路文良打电话劝过周伯之后不久,他们就又来了一次。

    这一回还是那个邱松,他进山之前还和村民们沟通了一下,还打了招呼,邱松要给钱,但周伯没要,这群人这第二次来的时候就开进来一辆皮卡车,一开始陷进了后山前面的几个泥坑,好不容易挣扎出来了,车却没法儿再开,这一回出来的时候就挺狼狈的,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周伯当晚就在路文良老宅边儿上搭了个棚子,没回家,彻夜帮他守着老屋,怕给人偷东西。

    结果这群人出来之后,就端着照相机到处拍照,也没有爬墙,表情还特虔诚,看到几个老人都嘘寒问暖的问好,还问村子里的人和事儿,最多问的就是后山。

    听到周伯抱怨后山的树烧起来烟大的时候那几个人表情都挺扭曲,周伯不明所以,但看着几个新来的小年轻苦哈哈的吃白馒头就白开水,心里也可怜,就让他们来家里吃了顿饭。这群人跟八辈子没见过肉似地,把周伯家里仅剩的一条熏猪腿啃了个干净,然后就支支吾吾的劝老人家说,最近别卖房子。问的深了,却什么也不说,后来没办法了,才留下个消息,说自己住在县城里,还给周伯留了个门牌号和电话,还因为熏猪腿,留下来一百块钱。

    周伯弓着身子从自己皮鞋的袜子里掏啊掏,掏出一张硬邦邦的纸头递给路文良:“那,他地址写在这儿了,你自己看。”

    路文良小心的接过来。

    这是一张很典型的记事本上撕下来的纸,背面还有印刷精良的万年历,纸上的笔迹异常好看,龙飞凤舞却也清晰的写着一排字——

    ——“人民公路白云营五栋一单元。”

    这大概是个私人的地址,底下是电话号码,但估计也是门房或者单位的,这年头自家里想要装个电话可不便宜。

    周伯有点紧张的盯着路文良的脸:“咱们来找他干啥啊?良子你家是不是少东西了?我就说要提防他们……”

    “没有!”路文良失笑,安慰了一下周伯,“我就有些事情要和他谈谈,您别瞎担心。”

    说罢,他扭头看着一脸隐晦好奇着的唐瑞安,露出一个我就是不说的微笑。

    白云营就在路文良以前上学那一中不远的地方,算是学区房了,附近的房价是边郊最高的,住的也多数是老师或者其他条件比较好的人,路文良找到地方也没花费多少精力。

    因为他和唐瑞安看起来比较像是好人,门房并没有为难他们,给指了地方,又告诉他们:“邱老师这会儿在家呢。”

    他说完仰着头用极大的嗓门儿朝着楼上喊:“邱老师!邱老师!有人找!!!!”

    没一会儿三楼窗户被人推开,探出来一张儒雅的脸,朝下一看,瞧见周伯和王婶儿,就是一惊,立刻缩回脑袋,没几分钟咚咚咚的就下来了。

    路文良瞧见他模样,心里大致有了底。

    这位邱老师穿着一身朴素的中山装,年纪五十岁上下,戴眼镜,背有些佝偻,眼神也不硬气,与其说是斯文,不如说是谨慎,看起来并不像是省里或者市里来科考的专业教授。

    听门房对他的称呼邱老师,也差不多可以断定这位邱先生就在县里的某所学校教书。

    既然他是那群来科考的队伍中领头的人物。

    路文良也差不多能够摸清楚自己接下去应该做些什么了。

    肥水不流外人田,周口村开发这件事情,与其便宜了其他人,他还是想让唐开瀚出手拿下。

    对他们的到来邱老师有点惊讶,瞥了路文良一眼,他很谨慎的选择了和周伯说话:“周哥,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周伯在外头挺厉害的,也没有路文良想象的那么木讷,他拍拍路文良的肩膀就对邱老师说,“这是我村里的侄儿,听说你们来山上考察,说是要来给你拜年,我就领他来了。”

    路文良见他看自己,明显的一脸不相信,也不多说,笑着从唐瑞安手中把袋子接过递过去:“邱老师新年好。”

    邱松愣愣的接过时顺便往里看了一眼,是瓶酒。

    还是挺贵的剑南春啊!

    他平时好喝几口,看见就霎时就心神一松,对路文良自然而然的也带起笑来,毕竟人家说了是来拜年的,自己也应该笑脸迎人才是正理,“那……咱们上楼坐坐?”

    几个人这才得以登堂入室。

    唐瑞安在一边看的一头雾水,趁着上楼梯的功夫拼命的扯路文良的衣摆,小声问:“咱们干嘛去啊?”

    “干嘛去?”路文良垂头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盯着他看了好几秒,倏地把自己衣摆抽回来,“发财去,你说干嘛去?”

    县城中学的待遇并不那么好,邱松家里挺朴素,简略的看一眼,大概是两室一厅的规模。

    客厅里只是简单的装潢了一下,两面墙壁修建了非常非常大片的书架,书架上也不止是放书册,有些地方也摆放着地球仪望远镜放大镜什么的,一座很简单的布艺沙发,连电视机也没有。

    邱松招呼几个人落座,然后泡到厨房里鼓捣了一会儿,拎出来一个铁茶壶,招呼大家喝白糖水。

    路文良看他紧张,于是也缓和了态度,一开始他以为发现后山环境的会是省城或者市里下派的学者研究员,于是自然用了比较刚硬的姿态来见面,见面后发现对方竟然只是个普通中学的老师,他也犯不着一脸刺的去和对方交谈。

    “邱老师是教什么科目的啊?”

    邱松一怔,小声回答,“啊,我教地理的……”

    “地理……”话在嘴边嚼了嚼,路文良若有所思,“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邱老师到我们村后山去考察了两次,想必已经发现我们那里有什么东西了吧?”

    邱松咳嗽了一身,有些迟疑的看着路文良:“什么……”

    他还想藏着呢。

    路文良暗笑,要是他自己,估计也得对别人这个态度,毕竟发现了红豆杉对学者们来说可是一大功绩,日后说不定都能被记入大百科的。

    路文良摇头,决定不再神神叨叨:“就是红豆杉。”

    红豆杉!

    这个词是一句魔咒。

    邱松手上的水杯一个不稳,掉在了桌面上。

    他立马惊醒过来,扯了根抹布在桌上胡乱的擦了几把,手上渐渐的放慢,神情也变得有些未解:“你们……早就知道……?”

    路文良并不回答他,而是站起身来开始观赏邱松摆放在书架上的那些东西。

    《植物百科》《南北绿植》《中国植物志》《植物生理学》……还有放在另一边的好几个有关植物研究的奖杯,都被擦的闪闪发亮,无一丝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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