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至半山腰,终于看见一户人家。走过去敲门,谁知却是敲了半天也无人应答,正准备推入而入时,门却突然开了,一个年迈的老妇人佝偻着背走出来。老妇人睁大眼睛看着他们,一句话不说。
    两人对视一眼,沈钧掏出一锭银子道:“我们碰巧路过这,想跟老人家买些吃的。”
    老妇人还是不吭声,双眼在两人之间看来看去,最后停在沈钧腰间的刀口上……
    ☆、第49章 第章
    老妇人瞪大眼睛看着荀裕两人,一句话不话。
    荀裕走上前道:“老人家, 可否行个方便与些水喝?”
    老妇人眯得混浊的眼将两人打量一番, 仍是默不作声。正当两人面面相觑时,她又扯着嗓子嘶哑道:“我这里没有大夫。”说着跨出房门面朝东南指了指远处层叠的山头, “你们要是找赵大夫的话,从这条路直走, 半个时辰就到了。”
    沈钧道:“看来她是个聋子。”
    荀裕点点头, 看一眼他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料想伤势不轻, 恰好这深山野林之中还住着一个大夫,半抱沈钧往山头走去。
    没多久, 果见半山腰上依山而立搭着几间平房。
    荀裕走上前朝半旧的木门上轻敲两下,“请问是赵大夫家么?”又顿了顿等人应答。见无人答应, 转头看了眼沈钧, 再加重力道敲了敲,正想着要不要推门而入时,只听背后一道声音传来, “两位找何人?”
    一个背着药蒌的灰衣男子走过来, 男子身材精壮, 一双细长的眼冒着两道要把人看透的精光,约摸不惑的年纪, 两鬓却参差长着几缕白发。
    荀裕走回沈钧身边,“这里可是赵大夫家?我这位朋友受了重伤,还请赵大夫给他看看。”
    赵大夫眼神一动, 目光紧紧盯着他的脸,又转而向下极快地扫一眼他的断腿,随即将视线挪至沈钧身上,望一眼他胸口的猩红,不疾不徐走到门口,“在下正是赵时谦。”说着抬手朝门上先敲两下,再敲三下,最后又敲一下,朗声道,“阿和,是我,开门。”
    门开了,一个半人高的小孩跳出来,扑进赵时谦怀里,白嫩的双手牢牢环住他的脖子,一笑露出两颗雪白的小虎牙,“爹可算回来了。”
    赵时谦揉了揉他灰黑的小脑袋,抱着他进屋。小孩似乎才看到身后的荀裕和沈钧,黑白分明的眼在两人身上转了转,从赵时谦身上跳下来,取下他背上的药篓放置一旁,倒了三杯茶,端起一杯给赵时谦,又分别把其余两杯放置两人面前。
    “这孩子倒是懂事。”沈钧笑了笑,状若不经意道,“刚才是没听见敲门声么?”
    “近几年附近的山贼四处抓人,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叮嘱他不论谁敲门,只是不是我,一律不能开。还请两位别见怪。”赵时谦看了他一眼,转移话题道,“阁下的外伤没什么大碍,不过观面色,倒像受了极重的内伤。”
    “赵大夫好眼力,”沈钧道,配合地伸出手搁在木桌上。
    赵时谦一手搭住他的脉搏,须臾,又换另一只手号脉半晌,这才转头望着沈钧,眉心微蹙道:“筋脉逆行,果不出所料。”
    荀裕上前一步道:“大夫,他的伤严重么?大概多久才能痊愈?”
    “若说严重,一时之间倒也要不了性命,若说不严重,若任其自然发展,这位公子一身的武艺便都白费了。” 赵时谦道,两眼在荀裕身上转一圈,又回到沈钧身上,“若是悉心休养的话,一个月左右差不多能痊愈。不过,在此期间,这位公子千万不能再使用任何内力,否则经脉逆行加剧,便不仅仅是内力丧失的问题了,轻则癫狂,重则筋脉断裂性命不保。”
    沈钧收回手,道:“如此怕是要打扰赵大夫几日了。”说着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他,“等我的伤好了些,再行重谢。”
    赵时谦低头看了银子一眼,又顺着那只修长白皙的手,将目光挪至镶满银白细纹的蓝袍上,单手接过银子,“我看两位穿着不凡,气质出众,想必不是山野人家,不知怎会流落至此?”
    荀裕道:“实不相瞒,在下纪拂尘,这位是沈钧,我二人遭仇家追杀流落至此,还请赵大夫收留几日,待伤势好些自当离去。”
    赵时谦站起来道:“我看两人也不像坏人,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们暂且住着,养好伤再说。”
    沈钧抱拳道:“如此便多谢了。”
    赵时谦摆摆手,朝一旁歪着脑袋观望的小孩道:“阿和,早上的粥还有么?两位应该还没吃东西。”
    小孩从椅子上跳下来:“还有,我去端两碗过来。”
    没多久,小孩一手端着一碗满满的粥过来,生怕溢出来,一步一步走得极小心。
    荀裕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孩子,上前一步把粥接过来,趁机道:“小孩,你叫什么名儿?”
    “我叫赵和。”
    赵时谦俯身将他抱起来,笑道:“你们先休息一下,我和阿和去厨房煎药。”
    荀裕紧盯着他们的背影,待两人出门至厨房,才低声道:“这个人不简单,恐怕功夫在我之上。”
    沈钧点点头,抬手将粥递给他,靠在椅子上道:“拂尘不用担心,看得出来他很宠爱那个孩子,不会对我们怎么样。不过,他好像对你……有些兴趣。”
    荀裕端起粥喝一口,他自然也发现了赵时谦的怪异。从见面的第一眼开始,那人便一直在观察自己和沈钧,看自己的眼神也有些奇怪。他也说不出来到底哪儿怪,抛去表面上的客套不谈,他感觉那人对自己虽说没有杀意,却也非朋友间的友善。一时之间,很难让他判断是敌是友。
    沈钧捏了捏他的手掌,“别想那么多,有我在,没有人能把你怎么样。”
    荀裕回头看着他,感受着温热的力道从他宽阔的掌心传来,一瞬间的怔愣,抽出手,面色平静地坐下来,“沈公子的当务之急是把伤养好。”
    当晚,由于这里只有两间房,赵时谦和赵和占了一间,荀裕和沈钧不得已挤另一间。
    这间房本是赵时谦住的,里面的摆设极为简约,门口熏着一个药炉驱赶蚊子,靠墙处摆着一张三尺宽的木床。夜风从窗牖中溜进来,钻进两人的衣袖脖颈间,尽扫夏日的闷热。
    荀裕四处一顾,见墙壁上挂着一把擦拭得铮亮的方戟,取下来拿在手里,一时之间没做准备,握戟的肩膀不经意一沉,又用力将它抬起来,没想到这把方戟竟有五六十斤重。把它拿到灯下仔细打量一番,待看到戟柄之上刻着的一个雄武有力的篆体字时,荀裕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方戟上竟然刻着一个穆字。
    片刻惊讶过后,荀裕平静下来,想来这把方戟的主人姓穆。
    见荀裕仍若有所思,沈钧吹灭蜡烛,悠闲地躺在床上,又往里挪了挪,背贴上墙壁,留出一半的空余,拍了拍床道:“时候不早了,拂尘过来睡。”
    荀裕眨眨眼,脚下略一犹豫,待双眼适应了黑暗,借着月光走至床边躺下。
    两个大男人共卧一床,原本算不得什么大事,可如果另一方是喜欢男人的沈钧,他便觉得隐隐不对劲了。
    荀裕背对他而卧,一个姿势久了,绷紧的身子微微发麻,暗暗用力捏了捏肩膀,又往床沿边去些,避开与他肌肤相碰。昨夜露宿野外几乎未眠,今日又奔波到现在,此时疲乏涌来,想睡却又难以入眠,只得合上眼皮假寐。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沈钧突然翻了一个身,身体的一侧恰好碰到了荀裕。
    木床睡一人有余,现在却勉强塞下两个大男人,明显不够用。感受到沈钧身上传来的温度,荀裕身子僵了僵,半晌,又往床边移去,几近睡在了床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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