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女依然跪在地上,身子瑟瑟发抖。

    “孽障,你是要死要活?”

    “师父饶命!”

    “哼!你害人母女,又想混入仙门,真是胆大妄为!”

    “小女也是无奈……”

    “罢了,老夫也是脾气不好!你从此以后改名女魃,勤修善行!”

    “多谢师父!”

    “之所谓,达观之士无哀乐,随心而安有天地。而说法容易,却难以践行啊!不过,那个小子虽有诸多不堪,却也顺遂自如,方寸不乱,喜怒由心,境界自成!”

    ……

    这是一片寂静的峡谷,远处青山叠嶂,近处草木茂盛,四周景色优美。

    而峡谷一侧的古木掩映之下,有个隐秘的洞口。

    便于此时,十余道人影陆续走出洞口,却没有远去,而是在树林中驻足等待。

    上官剑、上官巧儿、上官熊、上官吕与田奇站在一起,似乎有些不安;扁泉、黑玄、黄谷里、洪远山四人另外凑成一群,华如仙、孔滨与牧羊则是成了伙伴。而无论彼此,均在回头张望。

    大伙儿在等待一个人,等待着一个曾被轻视,或是憎恨,而如今又叫人畏惧的人。

    无咎慢慢走出了洞口,神色有些茫然。

    眼前并非大漠黄天荡,这是什么地方?

    无咎禁不住踉跄了下,后退两步,回头吐出一口淤血。而狭窄阴暗的山洞内,又是一阵光芒闪烁,随即冒出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上官义!

    他稍稍意外,佯作轻松道:“上官道友亲自送行,荣幸之至也!”

    他在上官家的地宫中,看似骄横异常,且无所畏惧,实则早已在上官天羽的重击下受了暗伤,却硬撑着不肯示弱,如今终于化险为夷,终于忍不住露出了原形。

    不过,上官义竟然随后而至,他跟来作甚?

    上官义走到洞口前,看着地上的血迹,点了点头,释然道:“你能躲过祖伯的一记阴风斩,不死已属侥幸!”

    无咎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顺手掐断一根野草衔在嘴里,眼光掠过不远处的人群,转而打量着山谷,问道:“上官家真能折腾,尚不知还要传送几次方能抵达灵霞山?”

    他话音才落,有所察觉,诧异道:“这是……”

    上官义的手中多出一个玉瓶,温和示意道:“此乃秘制丹药,有疗伤奇效!”

    “多谢,不用了!”

    无咎一口回绝,转身往前走去。

    上官义只得收起丹瓶,随后说道:“由此往东千里之外,便是灵霞山。我受祖伯之命,护送诸位直至仙门!”

    无咎脚下一顿,啐了口中的野草:“已然到了灵霞山地界?缘何三年前传送半途,害得我差点丢命……”他疑惑之际,顿作恍然:“哦……内外有别,上官家所用的传送阵自然不同!”

    上官义面带微笑眼光一瞥,随即擦肩而过。

    尚在担忧中的上官剑等人见到上官义,顿时有了底气,一个个神色振奋,笑逐颜开迎了上来。

    扁泉等四位天水镇的修士稍作迟疑,也慌忙口称前辈。便是华如仙与孔滨也是赔着笑脸,很是恭敬有加。唯独牧羊直奔无咎,关切道:“无老弟……”

    无咎则是琢磨着上官义的眼神与笑容,心头微微一动。

    难道是言多必失,而露出了什么破绽?

    事已至此,多想无用。天大的风浪我都见过,又何必在乎曾经的沟沟坎坎!

    无咎抬脚走向牧羊,冲着那个高大而又爽快实在的汉子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无妨,转而面向山谷舒展双臂,长舒了一口气,感慨道:“一别三年,想不到我又回来啦……”

    第一百八十四章 好友好人

    ……………………

    虽然踏上了灵霞山的地界,而真正的仙门尚在千里之外。

    千里不算远,施展御风术,即使昼行夜宿,也不过三五日的路程。而这群天水镇的修士,各自的修为不同,脚力也不同,更何况多为羽士三层的境界,赶起路来要慢了许多。再加上山岭纵横,路途莫测。上官义唯恐出现意外,索性吩咐众人放弃御风术,而改作结伴步行,以便前后兼顾而首尾照应。

    于是乎,十五人排成一线,拉开了数十丈,在深山密林之中慢慢穿行。

    而上官义身为此行的长辈人物,并未走在前头,反倒是让上官剑与田奇带路,他本人则陪着某位先生落在最后。

    不知不觉,日上头顶。

    无咎抬脚踏着厚厚的落叶,又迈过了一截拦路的枯枝,遇到一片碎石堆,顺势找了块石头坐下,带着疲惫的神情摆了摆手:“诸位自便,我累了!”

    他好像真的累了,挥手扇着凉风,张着嘴大口喘息,并抬眼看向四周。

    这是一片丛林密布的山谷,随处可见合抱粗细的古木与牵扯不断的藤蔓。穿行其中,好像是不见天日。而斑斓的天光,透过树冠的缝隙洒下点点的明亮,又给人几分神往与几分期待。

    上官义停了下来,扬声道:“在此歇息片刻!”

    在头前带路的上官剑被迫止步,似乎不情不愿,抬脚踢飞了一堆**的落叶,这才恨恨坐在一截倒伏的树干上生着闷气。田奇颇为体贴,陪同左右而寸步不离。

    余下的众人倒是神色轻松,各自就地歇息。

    “上官道友,这又是何苦呢?”

    无咎抱怨了一声,冲着上官义又道:“诸位赶路要紧,不必为我耽误行程!”

    上官义径自寻了一块石头坐下,温和说道:“无兄伤势在身,我理当陪护左右!”

    他一身灰袍片尘不染,三绺黑须整洁有序,清癯的面庞带着笑容,话里话外透着真诚。

    无咎却是不领情,自嘲道:“难得上官道友一片好意,在下诚惶诚恐。若不见外,唤我无咎便可!”

    牧羊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块肉脯:“无……无老弟,我一直当你是自家的兄弟……”他也想跟着称呼兄长,却有些难为情,而才一张口,还是道出了心中的不安。

    华如仙与孔滨坐在不远处,举着手中的水囊讨好示意。几个天水镇的修士也在频频点头,借机打着招呼。

    无咎接过肉脯,自然而然道:“多谢牧羊大哥的厚爱!”他看向众人,一一报以微笑。

    牧羊放下心来,咧开大嘴哈哈一乐,转身走到华如仙与孔滨的身旁扑通坐下,欣慰道:“无老弟真乃性情中人!”

    无咎的眼光落在远处的四道人影身上,其中的田奇正在东张西望而鬼鬼祟祟。

    上官义则是在一旁神色端详,暗暗摇了摇头。眼前的年轻男子,相貌清秀,举止儒雅,言辞谦和,与地宫的那个疯狂之徒判若两人。他许是有感而发,叹道:“无咎,或许我上官家真的错怪了你!”

    无咎品尝着肉脯,随声答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他说的是大实话。

    他没有野心,没有抱负,随遇而安,与人为善,得过且过,很像是一位好好先生,甚至于遐想散漫,并藏着一肚子的春梦。而一旦有人招惹了他,他便成了那个无法无天的浪荡子,血性张狂的杀戮将军!

    一个俏丽的女孩子雀跃而来,脆声道:“叔父,且用些清水!”

    她拿着一个水囊递给了上官义,乖巧坐在一旁,忍不住偷偷一瞥,随即又畏惧躲闪。

    那是上官巧儿,十四五岁,如花的年纪,纯真而无暇,却已有着羽士三层的修为,堪称仙道之中万里挑一的美玉良材。而某位先生在这个岁数,还整日里在学堂中打架呢!

    上官义饮着清水,怜惜道:“巧儿,上了灵山之后,要勤勉苦修,莫要负了大好年华!”

    巧儿连连点头,嗯了一声,抬手揪着发梢,咬了下嘴唇,不无憧憬道:“但愿三五年后,修至羽士九层的圆满。十年之后筑基,便可返回天水镇!”

    上官义摇头笑道:“修炼讲究水到渠成,欲速则不达!”

    巧儿又是眼光偷瞥,轻声道:“他才多大啊,便已是九层的修为……”

    上官义这才明白他侄女的用意,安慰道:“无咎道友根骨绝佳,乃是世间罕有的奇才,比不得!”

    巧儿还是有些不服气:“巧儿不比他差……”

    无咎没有想到还有人与自己攀比,得意之余,却又暗暗心虚,冲着上官巧儿呲牙一乐。

    那女子的畏惧渐消,觉着有趣,嘴巴一撅,随即又低头窃笑。

    上官义见到某人逗弄女子的手段颇为娴熟,忍不住轻咳一声,说道:“无咎,巧儿年幼……”

    无咎对于十四五岁的女孩子有着天生的宽容,因为他曾经有个妹子。他察觉上官义的话中有话,眉头微微一皱,有心驳斥,又觉无味,念头一转,问道:“青女拜入上官前辈的门下,本该庆幸才是,为何她神色哀绝且极为恐惧,着实叫人心生不解呢!”

    上官义迟疑了片刻,出声答道:“想不到你观察入微,不为外相所惑。而事过之后,倒也无需隐瞒。青女为夺舍之躯,却神魂迷失而难以自我,若是前往灵山泄露身份,必然难逃一死。家祖早已察觉,便想着救她一命,却因你之故,而有所变化!”

    不远处的牧羊大手一拍:“哎呀,怪不得青女妹子非同常人!”

    上官义道:“真正的青女,早已不在人世。”

    无咎恍然所悟。

    当初见到青女的时候,便觉着那女子阴气太甚,以为她是鬼修。如今看来,真正的青女早已在产子的时候便已死亡,被外魂夺舍,又因修为不够而难以融合。却不知夺舍之魂又是谁,算得上一桩奇闻!

    上官义将水囊还给身旁的上官巧儿,佯作随意道:“无咎、无道友,你并非筑基高手,却藏剑入体,神异非常,不知能否就此分享一二,亦好有所借鉴!”

    无咎眼光一闪,站起身来:“师承所传,不为外人道哉!”

    上官义不肯作罢,继续问道:“你……你难道真是灵霞山门主之徒?”

    无咎点了点头,正儿八经“嗯”了一声。

    上官义忍耐不住,索性一言点破:“灵霞山的妙祁门主早已下落不明,却不知你师从何来?”

    无咎抬手拍了下脑袋,尴尬笑道:“我总觉着什么地方出了差错,却又回想不起,原来言多必失,呵呵!”他站起身来,抬脚往前走去:“诸位安心歇息,本人先行一步!”

    他被人揪住了破绽,却并不认错,脸皮很厚的样子,竟要独自离去。

    上官义也是含笑摇头,劝说道:“不管你师承何人,切磋切磋道法,料也无妨……”而他话音未落,身前没了人影,顿时愕然:“手下留情——”

    一道白衣人影快如清风,去若闪电,瞬间已到数十丈外,却又骤然一顿。

    田奇正在陪伴着上官剑,兄弟俩窃窃私语。谁料祸从天降,他根本不及躲避,随即摁倒在地,竟是被人掐住了脖颈而动弹不得,惊得他大声惨叫:“救命——”

    上官剑同样是吓了一跳,急忙闪身躲开:“住手——”

    与此同时,远近众人均已动身追了过来。

    只见无咎揪着田奇的耳朵一把扯了起来,任凭对方杀猪般的惨嚎,根本不撒手,转而冲着围过来的众人咧嘴一笑:“呵呵!我与田道友亲近、亲近!”不容上官剑阻拦以及上官义的求情,他揪着人往前走去,并低着头附耳说道:“小胖子,有本事你再逃一个!”

    田奇嚎叫无用,已是六神无主,耳朵几近撕裂,更加疼痛难耐,别说施展土行术逃命,简直是生死不由己。他绝望之下,哭喊道:“饶命啊——”

    无咎只管揪着耳朵大步而行,矮胖的田奇被他扯得连蹦地跳,踉踉跄跄,便如一个肉球在草丛中上下滚动。他对于哭喊声无动于衷,笑道:“小胖子呀,且说说土行术的诀窍,以及鬼修夺舍的秘诀,我便饶你一命又有何妨呢!”

    上官剑有心阻拦,却又心怀畏惧,急得转身求救:“族叔,快快救下田兄弟!”

    “无道友,你答应过祖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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