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咎暗暗震惊,催动灵力护体,犹然窒息难耐,禁不住往后退去,“砰”的一声抵在洞壁上,竟然根本无从躲避。

    他才想应对,又愣在原地。整个人已被那雄浑的气势所吞没,却并无大碍。而融入其中的瞬间,洞穴消失了,在场的众人消失了,眼前只有浩瀚的星河在旋转,令人为之忘乎所以。

    无咎摇了摇头,收敛心神。

    且看大地广袤,且看江河奔流,且看鸟鸣兽吟,且看万物生长,且看四季的轮回。当缤纷种种涌入眼帘,一度的眩晕顿然减缓。而星辰犹在,天宇无边……

    不知过去了多久,或许几个喘息之间。

    所有的幻象忽然消失了,万千变化回归沉寂。

    那块剑石依然静静躺在洞穴的当间,还有七道人影默默站在四周而神情各异。

    沈栓与胡东,彼此相视摇了摇头,转而冲着在场的众人看了一眼,双双踏入身后的洞口。他二人无意久留,继续头前带路。

    孟祥与荀关,好像还沉浸在剑阵的幻象之中,默然片刻,这才慢慢转身离去。

    朱仁则是连连点头,感慨不已:“剑出混沌,天圆地方,阵法浑然,玄妙无穷啊!岳姑娘,有无感悟,我不妨与你说解一二……”他好像已领悟了剑阵的玄机,理所当然便要卖弄一番。

    而岳姑娘却是抬脚走向那道白衣人影,关切出声:“玄玉道友,有无大碍……”

    无咎背倚着洞壁,弓着腰,张着嘴,瞪着眼,没了此前的洒脱,显得颇为狼狈。就如吓傻了一般,失魂落魄的样子。直至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到了身前,他这才蓦然醒转慌忙站直了身子,敷衍道:“啊……剑阵神奇,实乃平生仅见!”

    岳琼尚未接话,朱仁发出了一声冷笑:“呵呵,小子,你倒是深藏不露啊!”

    无咎看了看走到近前的岳琼,又看了看随后而至的朱仁,转身躲开几步,念头急转:“朱道友是否对于本人的‘闪遁术’有所兴趣?小法门而已,只卖五十块灵石。你若没有灵石,又何必瞎耽误工夫……”

    他一边胡言乱语,一边摆了摆手扬长而去。

    朱仁自恃甚高,并不在意什么‘闪遁术’,无非借机敲打罢了,谁料反倒让对方愈发的张狂。他哼了声,却还是不忘故作姿态伸手示意。岳琼无从拒绝,只得随其穿过洞穴走向尽头的洞口。

    而两人才将走近洞口,却见某人闪到一旁并振振有词:“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本人屡遭暗算,最怕背后一剑。两位,先请——”

    朱仁的眼角抽搐着,抬脚踏入洞口。岳琼随后而行,丢下默默一瞥。

    无咎耸耸肩头,略觉无趣般地叹了口气。

    自己固然年轻,而啰嗦起来,比起太实,也是有过之而不及。那老头颇为精明,早早溜掉了。

    无咎禁不住再次看向洞穴中的那块剑石,一阵眼光流连而神色闪动。

    自己虽然吸纳了四把神剑,却并不懂得施展的诀窍。总是一味的硬打硬拼,难免使其威力大打折扣。

    而方才所见,一剑成阵,竟有牵动星辰、山河之威,着实大开眼界。或许,那才是神剑的真正威力。只可惜未曾领略其中的玄妙,闲暇时分不妨多多琢磨……

    剑阵山,不过占地数十里。而身入其中,却好像钻入了地下的迷宫,不知方圆几许,难辨东南西北,只有不断的曲折,以及漫无尽头的黑暗。

    两个时辰之后,一行七人再次停了下来。

    又是一个洞穴出现在眼前,同样的十余丈方圆,只是四周多了六七个洞口,大小不一、深浅各异。

    而此处空空荡荡,并无此前遇到的剑石。

    沈栓与胡东径自走到一个洞口前,又慢慢停下等候。而孟祥、荀关则是看向朱仁,指望着他有所见教。

    那家伙果然不负所望,摸出一枚玉简稍稍查看,分说道:“此处的剑阵藏于无形,尚须动番手脚……”

    无咎最后一个踏入洞穴,见到众人聚在几丈外,便独自留在原地抬头张望。有人冲着他神色示意,他只当瞧不见而满脸的好奇。

    他如今对于剑阵,颇有兴致。倘若有所领悟、或是借鉴,使得神剑的威力大增,又何乐不为呢!却不知二剑成阵、三剑成阵又将怎样,着实值得期待!

    朱仁挥袖甩动,一把短剑脱手而出。

    小巧的飞剑,瞬间化作三尺长短,带着银色的光芒,猛然扎向洞穴当间的空地。顿时“砰”的闷响,一团刺目的光芒猛然炸开,竟是激起了层层涟漪接连不断,强大莫名的威势随之横卷四方。

    而触动禁制的飞剑未能幸免,瞬即已被反噬的力道狠狠弹出,发出“嗡”的一声惨鸣,紧接着便凌空倒飞而去。

    众人不敢怠慢,各自催动灵力护体。

    朱仁往后躲避之余,不忘操持飞剑,却力不从心,难改颓势。他眼光中厉声一闪,顺势掐动法诀。

    只见那把飞剑尚在半空倒飞,突然稍稍转向,似乎受损而不堪支撑,“轰”的一声炸得粉碎。数十上百的碎片,顿然化作一阵疾风暴雨,竟是直奔一道白衣人影呼啸而去。

    那虽然只是一把寻常的飞剑,而飞剑自爆的威力,堪比筑基高手的全力一击,且笼罩数丈方圆,只怕是所谓的“闪遁术”也难以躲避!

    沈栓、胡东似有诧然,却袖手旁观;孟祥与荀关也是稍稍错愕,同样的置身事外。

    而岳琼瞧得真切,深知厉害。

    那女子不及多想,失声惊呼:“小心——”

    无咎正在打量着洞穴的情形,不料凶险骤然降临。

    唉,那家伙又来了。他总是想着害人,累不累啊、烦不烦啊……

    第二百七十六章 气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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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朱仁害起人来,是不是很累,有没有很烦,除了他自己,只怕没谁知晓。¥f頂點小說,..

    不过,无咎已是忍无可忍。

    面对一个筑基高手的挑衅,只有施展出真正的修为与其对抗。若非不然,必定是狼狈逃窜的下场。而之前所有的隐忍,亦将前功尽弃。或许还将陷入圈套,正中某人的下怀。

    左右不得,如何是好。时不我待,间不容发!

    无咎不及多想,袖中突然飞出一道青光。

    青光出手的刹那,化作一团青丝网,倏然张开数丈,便如一片柔软的青云,迎面挡住了袭来的片片剑芒。以柔克刚,恰如其时。而剑芒锋锐异常,“砰、砰、砰”一通闷响,随即“轰”的一声,竟是将青丝网从中撕裂。

    无咎见到攻势稍缓,抬手丢了青丝网,闪身后退,瞬间消失在来时的洞口之中。

    青丝网四分五裂,化作片片碎屑落地。纵然如此,还是挡住了大半的攻势。从中穿透而过、以及漏网的十数道剑芒,“叮叮当当”击在石壁上,一阵火星四溅,犹然威势惊人!

    朱仁还等着某人遭殃,顿时大失所望。对方的应变如此之快,竟然轻而易举化解了危机。而便于此时,洞穴之中异变再起。他无暇多顾,抽身躲避,离去之际,竟与远处的沈栓、胡东两人神色一碰而意味不明。

    无咎却是去而复还,适时从洞口中现出身来,一边卷着袖子,一边气哼哼的满脸怒容。他同样没工夫计较,剑眉下两眼凝望。

    只见洞穴之中,那层层的涟漪渐渐消失。随即光芒聚敛,一道三尺青色长剑凭空出现。而其出现刹那,急剧旋转,青光闪烁,竟是掀起阵阵狂风。并有呜咽的风声微微作响,俨如飞沙走石一般的声势惊人。

    无咎低头看着面前微微飘动的衣摆,急忙催动灵力护住上下而暗暗诧异。

    那只是幻境,却与真实仿佛。若是由人施展剑阵,威力可想而知!

    少顷,呜咽的风声之中,似有龙吟虎啸争鸣。紧接着狂飙大作,青色的剑芒形同波涛翻涌。隐约可见一道青色的龙影在惊涛骇浪之中摇头摆尾,旋即又是白色的虎影张牙舞爪咆哮山岗。

    便在这龙腾虎跃之际,天边一头巨狼昂首悲号。彼此遥遥对峙,互不相让,直至冲到了一起,再又电闪雷鸣而乾坤变色。

    不知过去多久,那翻山倒海的威势骤然一缓,恰如浪潮退尽,却又片片血光凭空而落。彷如桃花如雨,浓烈的杀气吞噬了天地。当死意弥漫,万物沉寂。一青一紫两道剑芒虚实环绕,慢慢消失在黑暗之中……

    片刻之后,洞穴内还是一片寂静。

    沈栓与胡东,各自带着莫名的心绪相视无语。

    孟祥与荀关,乃至于朱仁、岳琼,依然还是默默伫立而神有所思。

    而无咎则是长长吐出一口闷气,又低着头惋惜不已:“我的青丝网……”

    他的青丝网,早已破损,如今再遭重创,终于变成碎片而寿终正寝。

    他继续挽着袖子,跺着脚,咬牙切齿奔着一人走去,并挥动着拳头怒道:“朱仁,你三番两次害我不说,如今又毁了我的法宝,是可忍孰不可忍……”

    某人发火了,要动拳头,且气势汹汹,顿时惊动了在场的各位修士,却没见有谁出面阻拦,便是岳琼也在好奇观望。其中的沈栓与胡东还面带微笑,好像对于这一刻期待了很久。

    而朱仁颇为错愕,厉声叱问:“小子,我何时害你?先是你眼瞎挡路,方才又是飞剑失控而无从避免,前后均属意外,只怪你粗心大意。你还敢怎地,与我动手不成?”他抬手抓出一把飞剑,眼光中杀气一闪:“诸位主持公道啊,莫怪我欺负小辈……”

    没人主持公道,只有瞧热闹的远远躲在一旁。

    无咎走到两丈开外,似有忌惮,猛然停下,却气势不减:“收起飞剑,你我赤手空拳较量!”

    朱仁看向在场的众人,不禁“呵呵”冷笑了两声:“在场者均为剑修,谁会与你赤身肉搏?你既然无故挑衅,尽管动手便是……”

    孟祥与荀关也是胡东二人露出笑容,各自嘲讽意浓。

    只有岳琼蹙起秀眉,冲着那看似张狂而又古怪的背影默默出神。

    无咎伸着胳膊,握着拳头,盛怒而来,很有气势。而不过瞬间,他又愣在原地。

    朱仁那个家伙蓄谋已久,说起话来也是滴水不漏。

    他言下之意,是自己眼瞎,这才遭遇意外,如今又没事找事,纯属无故挑衅。好像自己是个很坏的人,根本无从辩驳。若说之前吃了闷亏,算是倒霉;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还是干瞪眼受欺负。气死人了……

    无咎脸色变幻,一阵呲牙咧嘴,却又迟疑不定,吭哧着说道:“你……你不敢舍弃飞剑,便也罢了,陪我的青丝网,两百块灵石……”他话没说完,已气势全无,显然有些心虚,兀自强撑着尴尬。

    朱仁盯着两丈外的人影稍稍端详,像是在打量着有趣的事物,随即忍耐不住昂起头来,放声笑道:“呵呵,一件破损的法器,竟敢索要两百块灵石,真是闻所未闻而不知所谓……”他摇了摇头,笑容一收:“小子,你真是穷疯了。我身上倒有数十灵石,有胆尽管来取!”

    无咎却好像达成一桩买卖,如释重负般“嗯”了声:“那便说定了,我改日自取不误。数十块灵石呢,聊胜于无!”

    他虽然喜欢胡言乱语,而一旦较真便不会更改。况且动怒伤身,倒不如秋后算账。而在外人看来,他更像是胆怯之后的借口,一种寻找台阶的说辞。

    朱仁的耐心已尽,收起飞剑,大步而去,轻松冷笑:“呵呵,随时恭候!”

    沈栓与胡东默默相视,转身踏入洞口。两人离去之际,脸上的神情似乎有些凝重。孟祥与荀关不作停留,随后相继而去。

    而岳琼的眼光中,悄悄闪过一丝狐疑。

    某人还是满不在乎的老样子,抬手挠着下巴,左右张望着,一个人慢慢穿过洞穴。

    唉,他时而孤傲,时而莽撞,时而气急败坏,时而又泰然自若。他不是装傻,便是生性古怪。他在想什么……

    无咎在想什么,自然是方才的剑阵。

    他既然有了决断,便也不再斤斤计较。只要人在剑宗之中,朱仁的的灵石便跑不掉。余下的空暇,倒不妨多多回想剑阵的玄妙。这干系着神剑的威力,不能不耗费一些心思。

    一把神剑的剑阵,已足够厉害。而方才的剑阵,却是由一剑而始,腾龙虎跃,再巨狼相争,双剑借势,俨然便是毁天灭地的可怕。也就是说,剑阵随着神剑的递增而威力倍增。倘若七剑齐聚,必将神州无敌也!

    而纵然无敌于神洲,又能怎样?

    当年的苍起,还不是落得神魂俱销的下场!害他的那个老者,更加的高强呢!真可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倘若换作是我,定然要七剑齐聚,再设法修至天仙的境界,不求仙道至尊,至少不用惧怕任何的对手!

    不过,本人眼下只有四把神剑,且初次见识剑阵的威力,想要达成所愿,天晓得何年何月。正所谓,仙途漫漫何其远,失足踏上不归路。敢问,我还能回来么……

    ……

    又是两个时辰过去,一行八人依然在黑暗中寻觅前行。

    看着只有数十里的剑阵山,内外有别。从中穿行而过,或许还要一番周折。

    如此这般,行行复行行,曲折没尽头,前方黑暗如旧,四周莫测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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