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话里话外的关切之情,叫人为之感慨不已!也幸亏有他守护,不然归家能否撑到今日尚且两说。

    “几十岁的人了,还年轻?”

    无咎继续查看着手中的玉简,禁不住随声嘲讽了一句。

    “归游贪图享乐,且修为无望,便任性懒惰,可不就是年轻无知。若有高人点拨提携,他必能浪子回头而未为晚也!”

    归伯说到此处,转而问道:“前辈,阵法能否修复?”

    无咎举起手中的玉简,点了点头:“或也不难,而究竟怎样,还须着手尝试之后,方能知晓!”

    “啊,如此便好!”

    归伯露出笑容,趁机又道:“天色已晚,前辈不妨歇息片刻。我且收拾客房,归游稍后便来。失陪!”

    老头留住了万灵山的高人,很是欣慰。他拱了拱手,告辞离去。

    天色已晚,后院更加幽暗。

    无咎在原地踱了两步,转身走进传送阵所在的小屋。运转目力,俯身查看。片刻之后,他又冲着手中的玉简凝神沉思。

    依着图简记载,传送阵并未毁坏,仅是挪动了阵脚,这才无法使用。想要将其修复如初,三两个时辰足矣。照此看来,明日便可借助阵法离开此处……

    “前辈,乌前辈……”

    便于此时,院中有人呼唤。

    无咎收起玉简,走出屋门。

    院子里多了两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各自举着灯笼。还有一人在手舞足蹈,正是归游。

    “呵呵,前辈这边请——”

    院子有个后门,已被打开。

    无咎跟着归游走过院门,眼前豁然开朗。

    归家的宅院,位于山顶。后院紧挨着峭壁悬崖,院门外则是一圈窄窄的回廊。回廊的尽头,建有一座八角石亭。穿过回廊,走至亭中,顿然百丈凌空,徐徐清风拂面而来。

    但见暮色四合,明月初升;夏夜静谧,天地空灵。

    两个女孩子将灯笼挂起,两团柔和的明亮摇曳随风。亭中早已铺了草席、蒲团,摆了木几。而木几之上,则是酒菜齐备。

    归游举手示意,请前辈就坐。

    无咎也不客气,倚着石亭的栏杆坐着舒服,转而欣赏着空旷的山谷与怡人的夜色,禁不住面带笑容连连点头。

    虽说如今的归家已是处境不堪,却依然有着远离尘嚣的悠闲。也难怪归游那个家伙不务正业,安逸使人沉沦啊!

    “桃儿、蕊儿,且殷勤服侍乌仙长,或有仙缘雨露,便是你姐妹的造化……”

    归游坐在木几的另一侧,颇有几分主人的架势。

    两个女孩子长得清秀而又瘦弱,却也善解人意,慌忙双双凑到近前,竭尽乖巧顺从。

    无咎尚自含笑迎风而心情舒畅,突然两个娇小的身子带着魅惑的浓香逼到近前。他脸色微变,话语清冷:“滚开——”

    两个女孩子猝不及防,吓得连连后退。

    “贱婢,怎敢惹得前辈动怒?”

    归游不明所以,只当是招待不周,急忙出声教训两个婢女,又转而赔笑:“前辈,莫看她二人年岁小,却久经人事,颇为知情知趣呢!”

    无咎看着归游猥琐的笑脸,很想一巴掌扇过去。他摸出两块金锭放在木几上,转而命道:“桃儿、蕊儿,且拿了金子回家吧……”

    桃儿与蕊儿,不过十五、六岁,正是陪伴爹娘承欢膝下的年纪,却双双沦为婢女而遭受摧残。若能回家,也算是一桩幸事。而两个女孩子并无欣喜,竟“扑通”跪下抽泣不已,情愿接受责罚,只求留在归家。

    无咎皱着眉头,默不吭声。

    眼前的这两个女孩子,让他想起了另外的一对姐妹。而几年过去,他好像已记不得那对姐妹的名字。

    “呵呵,前辈善良为怀,却不懂凡俗的疾苦。她二人回家之后,只能嫁作农妇,且过活不易,怎抵我归家的衣食无忧!”

    归游倒是善解人意,拿起木几上的金锭丢在地上:“暂且回避,莫要扰了我与前辈的兴致!”

    两个女孩子如蒙大赦,手捧金子千恩万谢,双双喜笑颜开,然后结伴翩然离去。当然,她二人感谢的是归公子。

    归游又是呵呵一乐,舒展双袖,接着执壶斟酒,讨好道:“前辈……”

    “我且问你,是谁不懂凡俗的疾苦?”

    无咎依然沉着脸,显然是为了方才的不快而耿耿于怀。

    他来自凡俗,历经挫折,九死一生,自以为尝尽了人间的苦难。而如今一个游手好闲的世家子弟,竟敢嘲笑他不懂凡俗疾苦。他很不服气,他要问个明白。

    “前辈息怒……”

    而在归游看来,他面前的仙门高人,只因远离红尘而然世外,这才具备高人的风范。却不料对方竟然为此计较起来,让他很是错愕:“前辈不过是以己度人,怎奈凡俗自有疾苦……”

    无咎冷哼了声,便想借机作,而一阵龇牙咧嘴,却觉无言以对。

    自己经受过苦难,懂得其中的艰辛与不易,总以为别人也是如此,便想当然地出手相助。却每每事与愿违,或许正如归游所说。而他一个龌蹉的东西,说出来的话竟然也有道理……

    归游端起酒杯:“前辈,请——”

    “我不饮酒!”

    无咎抓起玉箸,闷着头品尝菜肴。

    归游不敢强求,自斟自饮,却不忘借机询问仙门轶事,以及仙道的各种传闻。而乌术乌前辈,根本不理不睬,只管挥舞着手中玉箸,竟是将几盘菜肴一扫而空。他并不介意,反倒是暗暗有了计较。与其想来,仙门高人又能如何,不喜美色,便爱美味,与自己也没甚两样……

    片刻之后,无咎抬手扔了玉箸,转而倚栏远眺,悠悠长舒了口气。

    正当月明风清,夜色无边。就此天地入怀,倒也惬意。只是旁边还坐着一个扫兴的家伙,着实大煞风景。

    “前辈,我有宝物……”

    “免了!我今夜睡在此处纳凉,还请归公子自便!”

    “这是我归家传承数百年的镇宅之宝……”

    “哼,不稀罕!”

    “此宝乃是一篇口诀,名为《天穹诀》……”

    “我典藏无数,最为厌恶经文口诀!”

    “只须施展此诀,修为法力倍增……”

    “嗯,什么东西如此神奇?”

    “只要前辈喜欢,在下情愿奉送……”

    “拿来我看!”

    “不过,在下有一事相求……”

    第三百四十六章 提携后人

    ………………

    又是黄昏。

    归家的后院,好像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还是浓荫蔽日,晦暗幽静。

    不过,树下的石桌旁,却有两人一坐一站,皆是忐忑不安的模样。

    归伯来回走了两步,忍不住抱怨道:“公子,你怎能这般莽撞呢?”

    归游坐在石凳上,手指敲着石桌,脸色阴晴不定,重重喘了口粗气。

    “那《天穷诀》虽然来自万灵山的创派师祖,却早已失传,堪称仙家至宝,决不可轻易示人。当年便有万灵山弟子前来索要,被老家主严词拒绝,故而修改阵法,只为摆脱,如今你却拱手相送……”

    “哎呀,休再啰嗦!”

    归游忍耐不住,抬手一拍桌子。

    归伯脚步一顿,又急又怒:“你竟敢嫌我啰嗦?我是不忍看着归家毁在你的手中,你却执迷不悟,我……”

    老头气得不轻,作势欲走。他为了归家操劳了一辈子,到头来却是如此的下场。他累了,他不想管闲事了!

    “息怒、息怒,你老人家息怒啊!”

    归游慌忙举起双手告饶,唯恐归伯拂袖而去,接着又站起身来阻拦,无奈分说道:“我自有计较……”

    “有何计较?”

    归游抬手放在嘴边轻嘘了一声,改作传音:“据说那位前辈乃是万灵山长老的弟子,在仙门中颇有地位。我且与他交好,求他照应。只待拜入万灵山,修为筑基,再返回归云岭,兴盛我归家指日可待!”

    他说到此处,扭头一瞥,又冲着归伯使了个眼色,不无得意道:“《天穷诀》不过是篇口诀罢了,原本依然在我手中。况且此诀施展不易,后患极大……”

    “既然如此,暂且作罢。”

    归伯想了想,又放心不下:“那位前辈,真的来自万灵山?”

    “还能有假?”

    归游反问一句,不以为然道:“我昨夜见过他的仙门令牌……”

    “出门在外,当慎言慎行……”

    “嗯,不知阵法的修复又是如何……”

    两人窃窃私语之际,不忘回头张望。

    几丈外的小屋,便是归家传送阵的所在。有人清晨走进屋子,随手关闭了屋门,只道是修复阵法,却整整一日没有出来。

    ……

    小屋内。

    之所以称为小屋,地方小。不过两丈的方圆,既要布设阵法,还要留下立足的地方,难免逼仄狭窄。

    而此时的无咎,依然坐在地上,挽着袖子,情形有些不堪。而他的两眼中,却是闪动着笑意。

    四周那曾经歪斜的石柱,均已端端正正而法阵规整。其共有五根,以五行方位环列布就。而阵法是否已修复如初,稍后便见分晓。

    嗯,忙活了一日,真的很不容易。而想要收获,便该付出。至少对于传送阵的各种法门,已不再陌生。而想要精通阵法之道,绝非三两日的功夫。

    无咎站起身来,又低头看向手中之物。

    他手中拿着小巧的玉盘,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并以天干地支标示的方位,看着很是高深难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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