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咎与韦春花争吵不断,并无恶意,关键在于他的怪腔怪调,使得循规蹈矩的韦春花难以忍受。而一旦有事,彼此极为默契。暗中吩咐一句,他站起身来,举起酒壶迎了上去,笑道:“毕道友,你定是毕道友,哦,该称呼你一声前辈,多多提携……”

    午道子是冲着韦春花而来,谁料再次有人捣乱。

    这位来自南叶岛的地仙高人,脸色一沉,拂袖叱道:“昨晚客栈门前,你便认错了人,今日何故又来纠缠,滚开——”

    “哎呦,昨晚遇见的便是前辈?”

    无咎恍然大悟般惊讶一声,讪讪笑道:“嘿,瞧我这醉眼昏花,恕罪、恕罪!”

    韦春花悄悄起身,便要趁机离开。

    “站住——”

    午道子顾不得理会无咎,身形一闪,已挡住了韦春花的去路。他的两位同伴随后而至,一左一右摆出围困的架势。

    无咎暗暗无奈。

    老婆子要倒霉啊,谁让她的一头白发,过于醒目呢。

    而韦春花倒是不慌不忙转过身来,冷声道:“这位前辈,有何指教?”

    “数月前,你是否偕同贼人,杀我弟子,并攻打南叶岛?”

    “本人从未去过南叶岛,前辈何出此言?”

    “哦,别人倒也罢了,我分明记得,有位白发妇人,极为凶残……”

    “天下白发的妇人多了……”

    “而那人若非是你,昨晚为何见到老夫便躲?”

    “所言差矣,莫非你是前辈,我便要巴结奉承,再恭迎三十里,却未听说金卢岛有此规矩。”

    “你还敢狡辩,你究竟何人,你的同伙又在哪里,速速从实招来,否则老夫……”

    “否则怎样,此处并非南叶岛。而前辈却栽赃嫁祸,大发淫威,只怕龙舞山庄不会答应!”

    “你……”

    “还请前辈拿出人证物证,不然老婆子便告你借机生事,只为毁了山庄的大喜之日……”

    “胡说八道……”

    韦春花的嘴巴多厉害啊,三言两句便呛得午道子无言以对。何况她假借龙舞山庄的威名,也着实叫人难以反驳。

    无咎站在不远处袖手旁观,尚自担心,见此情形,也不禁咧嘴微笑:“嘿,前辈,你也认错了人……”

    而便于此时,有话语声从半空中传来——

    “哼,谁敢毁了本尊的喜日?”

    不管是午道子,韦春花,还是无咎,以及龙翔阁院外的所有人,均是一惊,急忙循声看去。

    半空之中,并无人影。

    而透着威严的话语声,犹在山谷中回响。

    不过瞬间,又是一阵怪异的响声传来,仿佛飓风从天而降,却透着莫名而又炽烈的威势。

    与之刹那,一团火光从天而降……

    众人无不瞪大双眼,屏息凝神。

    那火光,不,应该是具车辇,一具白玉打造的车辇,足有数丈长短,却被诡异的火光所环绕,发出炽烈的威势,从天上呼啸而至,尚未临近山庄,倏然一顿,随即火光全消,有人端坐其中而面带微笑。

    与其同时,又是五道人影踏空而来。为首的乃是一个壮年的汉子,金须金发,头顶金箍,环眼怒目,裹着红袍,煞是粗壮威猛。随后的四个汉子,也是金须金发,却身披玄衣,散发着地仙的威势,同样令人不敢睥睨。

    龙翔阁外,霎时安静下来。

    而四、五位山庄的弟子,却慌慌忙忙冲出门外,一边躬身行礼,一边出声致意:“祭司大人……”

    “哈哈!”

    为首的金发汉子,应该心情不错,放声大笑道:“哈哈,适逢本尊大喜之日,却不知贺喜者几人,贺礼又几何?”

    “各方道贺者无数,贺礼无数,还请大人过目……”

    “不必了!本尊陪着仙儿游山看景,意犹未尽,且去藏宝阁,再赏鉴一番……”

    又是祭司大人,又自称本尊,那金须金发的壮汉,应该便是龙鹊无疑。而他正要前往庄内,却听有人说道:“龙兄,切莫以私废公而惹人笑话,改日再去藏宝阁不迟,何况仙儿也想随意走走,毕竟要长住此处,总不能一无所知呀……”

    话语声清脆悦耳,令人不忍拒绝。

    “哈哈,还是仙儿明辨事理!”

    龙鹊又是哈哈大笑,或是惦记着贺礼,大手一挥,闪身进了龙翔阁。

    紧接着两个玄衣男子与车辇直接飞入庄内,另外两个玄衣男子,则是陪着一袭白纱人影飘然落地。

    庄外的空地上,众人犹自愣在原地。即使午道子与两位同伴也是低头肃立,大气不敢出一下。至于韦春花,早已被他抛在一边。

    而无咎倒是强作镇定,暗暗嘀咕道:“玉神殿的祭司也见过几位,却不抵这位的排场。尤其那车辇,烈火飞腾,瞬息而至,很是不凡。而所谓的仙儿……”

    一道白纱人影,便落在几丈之外,随之淡淡清香弥漫开来,清脆的话语声又起:“嘻嘻,诸位便是前来道贺之人?”

    午道子等人急忙拱手行礼。

    无咎循声看去,微微一怔。

    只见所谓的仙儿,乃是一位十七、八岁模样的妙龄女子,白纱曳地,黑发披肩,肤如凝脂,双眉如烟,秋眸清澈。那白皙如玉的小脸,更是透着别样的精美与脱俗的韵致,浑如丽姿天成而惊艳绝世。

    “美啊,比起那个月仙子也不遑多让,却暴殄天物……”

    无咎着实没有想到,叫作仙儿的女子,竟然如此貌美,不禁为之怔怔出神。而惊叹之余,又暗暗惋惜不已。

    此前遇见的月仙子,已美得令人自惭形秽。谁料眼前的女子,也同样的美丽脱俗。虽然她的修为,只有人仙一二层的境界,远远不抵月仙子,却也不能成为龙鹊的道侣啊!岂止暴殄天物,简直就是一朵花儿插在粪坑上。

    也不怪无咎有些失态,他也是男人,他的不忿不平,纯属男人的心思作祟。

    而正当他瞠目之际,仙儿竟然奔着他走来。

    天呐,即使不痛快也是活该,却万万不敢有非分之想。要知道那女子背后的家伙,当真惹不起。

    无咎蓦然惊醒,举起酒壶灌了口酒,一边借酒遮面,一边佯作没事人般转过身去。

    而愈是不愿招惹麻烦,麻烦愈是上门。

    “咦,此处有位好酒之人……”

    人影俏丽,话语动人。

    无咎急忙晃动酒壶,敷衍道:“不敢当,一酒徒也!”

    仙儿走到近前,款款而立,竟神色一凝,沉思道:“你或为酒徒,而你的酒壶倒也不俗,想必来自上古,当好好珍惜,切勿丢失了……”

    无咎的酒壶,看似寻常,却是当年的阿三所赠,正是来自部州的上古之物。

    而这个貌美如仙的女子,竟有如此的眼力。也怪不得她过来说话,原来只是为了酒壶的缘故。

    无咎松了口气。

    仙儿果然不再多说,转身离去;两个玄衣汉子,则是紧随其后。

    而那女子好像被触及心事,竟在轻声自语——

    “好酒之人,多矣。而酒中的雅人,又在何方……谁曾睡卧云霄,谁曾弄花影斜,不知梦里落日,有无蝶儿双飞……”

    第八百五十八章 仙儿,美

    …………

    仙儿,美。

    而她的美,与月仙子的冷艳与高深莫测,截然不同,那是一种令人亲近,且又自然而然的美,便如晨间的花儿,清妍脱俗,又似天上的朝霞,绚烂多姿,令人目眩,使人温暖,并让人沉醉其中。

    尤其她的微笑中,不经意透露出的一丝淡淡的忧郁,仿佛多彩天地间的留白,或一抹远黛苍茫,使得她醉人的容颜更趋完美无瑕。

    还有,她的自言自语……

    山庄的龙翔阁外,所有的人,皆在目送仙儿离去,各自的眼光中神色莫名。或痴迷,或嫉妒,或艳羡,或敬畏。即便是韦春花,也暗叹不已。

    好美的人儿!

    不过,那美人儿,即将成为龙鹊的道侣,没谁胆敢冒犯,或有非分之想。

    而有的人,偏偏与众不同。

    只见一位老者,兀自抓着酒壶,愣愣怔怔,慢慢追随着那白纱人影而去。更为甚者,他双目痴呆,嘴巴翕张,俨然一个失魂落魄,而又身不由己的模样。

    “哎呦,给我回来……”

    韦春花吓了一跳,急忙传音呼唤。

    在场的众人,也是惊愕不已。

    午道子等人愕然之余,却有些幸灾乐祸。

    那是谁啊,哦,不是好酒贪杯,便是醉眼昏花,不过,面对龙鹊祭司的道侣,也敢生出邪念,简直就是活腻歪了。

    此时,仙儿已走出去数十丈远,并不时说说笑笑,似乎对于龙舞谷的里里外外颇感兴趣。

    而尾随其后的两位男子,也是有问必答,显然将她当成了新主人,很是殷勤备至。

    或许有所察觉,仙儿突然停下脚步,慢慢回首,竟冲着这边投来深深的一瞥。而不消片刻,她却踏剑而起,似乎有些慌乱,仿佛在逃避着什么。随后的两个男子急忙抬手一指,山庄的围墙之上有禁制光芒闪烁。

    与之瞬间,三人一同消失在山庄之内。

    “老东西,聋了不成,站住——”

    韦春花再也忍耐不住,离地蹿起,闪身挡住了某人的去路。

    而被当成老东西的无咎,并未与她斗嘴,反而老老实实站定,却犹自冲着山庄怔怔失神。

    “哼,原来你二人是一伙的,怪不得鬼鬼祟祟反复纠缠,实为混淆视听……”

    午道子见韦春花与无咎举止亲密,恍然大悟,抬手一挥,带着两位同伴走了过来。

    与此同时,乔芝女收到召唤,随着山庄的弟子,匆匆踏入龙翔阁。

    而三位地仙高手,已将韦春花与无咎围在当间。

    午道子更是气势汹汹,“两位来自何方,姓字名谁,有何企图,快快从实招来。否则我便禀明山庄,有侵犯南叶岛的贼人在此,只怕你二人休想走出龙舞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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