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守护此地千年,所有的古物,理当视为季家所有!”

    “所言当真?”

    季渊反问一句,再次看面相归元与阿年。

    “两位道友呢,是否也如此以为?”

    归元与阿年的兴奋未消,忽而有所察觉。

    “我兄弟听从无前辈的吩咐……”

    “只想看看而已,并无他意……”

    季渊却紧逼不放,冷冷道:“敢否立誓?”

    兄弟俩换了个眼色,不满起来。

    “季家主,这是何意?”

    “不懂……”

    “嘿!”

    无咎突然笑了笑,道:“季家主是说,唯有立下誓言,绝不染指古境的遗物,方能走出这间静室。如若不然,你我都要葬身于此!”

    “啊……只当宾主尽欢,原来又是陷阱……”

    “人心险恶啊,冲杀出去……”

    归元与阿年又惊又怒,抬手抓出飞剑。

    季渊则是默然不语,而阴沉的脸色更添几分寒意。

    无咎却伸手端起面前的玉杯,在鼻端嗅了嗅,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咂巴着嘴道:“嗯,酒水醇厚回甘,却少了冷冽与火辣,稍欠几分滋味!”他放下玉杯,又是微微一笑:“此间静室为铁石打造,已被机关封死,即使飞仙、天仙陷入其中,也休想冲杀出去!”

    归元与阿年慌乱起来,又心存侥幸。

    “季家主也在此处,怕他怎地……”

    “前辈,将他抓住,不愁脱身……”

    无咎摇了摇头,道:“季家主,早已有了决死之心。他困住你我,便是要同归于尽啊!”

    果不其然,季渊的手中多了一个银色的圆珠,与箭镞上的银珠相仿,却有三寸大小,想必有着更大的威力。他举起圆珠,沉声道:“此乃剑珠炼制而成,爆炸开来,十丈方圆内,玉石俱焚……”

    归元与阿年,被箭矢射过,吃过大亏,如今终于明白了其中的缘由。那箭矢之所以厉害,皆因箭簇上的剑珠所致。而季渊的所持之物,显然是由十余枚剑珠炼制而成,其威力之强可想而知,玉石俱焚都是便宜,只怕要形骸俱消而魂飞魄散啊!

    “季家主,本人立誓,绝无歹意,也无非分之想……”

    “我阿年亦非歹人,不敢染指宝物……”

    归元与阿年再不敢侥幸,慌忙发下誓言。既然无前辈说了,逃脱不能,又未见到宝物,又何必陪着这位季家主送死呢。且立誓保命,无伤大雅。

    而季渊并未作罢,依然举着剑珠,盯着无咎,逼问道——

    “无先生?”

    “哦?”

    “请你许下誓言,不得侵犯季家,也不得窥觑染指上昆古境的宝物,否则愧对先祖而必遭天谴!”

    无咎端坐如旧,浑若无事,面对咄咄逼人的季渊,他犹自无动于衷而嘴角一撇——

    “本人不喜欢誓言,或者许诺。从前如此,将来亦然。既然家主罔顾了本人的善意,是死、是活,还是拉着整个季家陪葬,悉听尊便!”

    他此前已有言在先,不会为难季家,也无意抢夺宝物,谁料他真诚相待,季渊还是逼迫立誓,顿时惹起了他的无名之火。他识海深处,至今还留着精血魂誓而无从消除呢。

    归元与阿年惊慌不已,连忙劝说——

    “前辈,保命要紧……”

    “誓言而已,又不吃亏……”

    季渊却微微皱眉,疑惑道:“你要我整个季家陪葬……”

    无咎冷眼相对。

    便于此时,紧闭的石门突然传来敲击声。

    季渊的脸色一变,错愕片刻,而斟酌再三,还是抬手打出一道法诀。

    与之瞬间,有熟悉的话语声从门外响起——

    “师兄,救命——”

    季渊再不敢迟疑,又是抬手一指。

    石门缓缓开启,可见门外站着两道人影。一个是他的族弟,季海,却被掐着脖子,动弹不得;而其身后的,又是一位无先生……

    第九百一十七章 苟且不能

    ………………

    “无先生……”

    季渊看着两位一模一样的无先生,以及垂头丧气的季海,不由得诧然失声,旋即站起身来,收起所持的箭珠,然后躬身一礼,带着沉重而又绝望的口吻道:“无先生,在下也是迫不得已,还请饶过我季家老幼……”

    归元与阿年,已是由惊转喜。

    “哎呀,前辈未卜先知,计高一筹……”

    “哈,防人之心不可无,阿年也懂得这个道理,却不懂得前辈的分身之术,着实真假难辨呢……”

    从门外走进的无咎,突然消失无踪。所抓着的季海逃脱束缚,踉跄两步,捂着脖颈,余悸未消的模样。而坐着的无咎,长身而起,回头瞪了归元与阿年一眼,转而冲着季渊笑道:“哦,季家主迫不得已,便将我三人骗入牢笼,又以幻境与宝物施加引诱,旋即痛下杀心,只要舍身同归于尽?”

    他摆了摆手,又道:“季家主,我以诚相待,你却蓄意相欺,很不应该啊!即使我没有留下后手,你以为你的箭珠便能伤我性命?”

    “无前辈的仇家,乃是鬼族、妖族与玉神殿的高人,你一个小小的季家,好大的胆子……”

    “前辈斩杀地仙都不眨眼,今日这般仁慈,真是难得……”

    归元与阿年遭致惊吓,心有怨气,借机宣泄,不忘吓唬几句。一来找回几分颜面,再则也算帮着无前辈壮壮声威。

    季渊自知理亏,无从辩解,再无之前的镇定,很是窘迫不安。而他尴尬之余,不解道:“卢洲何来的鬼族、妖族……”

    他与他的季家,远隔尘世,根本不知晓外边的动静。

    而他的族弟,季海,不敢出声,只管低头赔罪。

    “哼,如今的卢洲,早已翻天覆地……”

    “天下大乱啊……”

    “啊,莫非浩劫再次降临?”

    “闭嘴!”

    无咎打断兄弟俩的叫嚷,说道:“季家主,且稍安勿躁。我三人权当没有来过此地,也不会对外人提及。之前的误会,就此揭过,告辞了!”

    季渊只当灾祸难消,已自认倒霉,谁料转眼之间否极泰来,让他很是意外。却见眼前的年轻人,虽然修为高强,却并未恃强凌弱,反而极为的宽宏大度。他怔了一怔,再次拱手道:“无先生……”话刚出口,他猛一跺脚,冲着身旁的季海吩咐道:“无先生对于我季家,有再生之恩。召集子弟,前来拜见!”

    季海点了点头,转身走出静室。

    季渊也是个明白人,知道季家的生死存亡,系于一念之间,旋即打定了主意而不再迟疑。他伸手邀请道:“无先生不是外人,随我来——”

    此时的季家主,像是放下了心事,或孤注一掷,言语真诚,神态恳切。

    “客随主便,请——”

    无咎回头一笑,随后走出了静室。

    归元与阿年,则是有些糊涂。

    方才还是生死仇敌,转瞬又一团和气。不是外人,便是恩人。而无前辈也是为了报仇而来,怎会成了季家的恩人呢?

    阿年狐疑之际,忍不住看向木几上的水晶圆珠而目露贪婪之色。倒是归元懂得分寸,悄悄摆手。他只得作罢,这才恋恋不舍离去。

    一行四人,出了静室,顺着山洞,来到了之前的洞穴。在季渊的带领下,又奔着另一个山洞走去。而愈是往前,地势愈低。数百丈之后,山洞终于到了尽头。穿过厚重的石门,四周豁然开朗……

    无咎与归元、阿年,皆瞪大双眼。

    这是一个巨大的洞穴,或深坑,呈现在众人的眼前。深坑足有百丈方圆,数十丈高,数百丈深,好似封闭的深井,却又长满了草木绿苔;四周蔓藤牵扯,溪水如瀑,灵气隐隐;峭壁之间则有盘旋的石梯所环绕,并有房舍、洞府错落;还有一束银色的亮光穿过穹顶而下,使得幽深静寂的所在更添几分神秘……

    “这便是上昆古境!”

    季渊出声示意,又招了招手。

    立足所在,倒也平坦,仅有丈余宽,应为开凿而成,前后连接着石梯,像是石径,或山间的栈道,环绕石壁上下盘旋,贯通着整个巨大的洞穴。

    上百个男女老少,由此前的季海等人带领,循着栈道汇聚而来,应为季家子弟,多半为修仙者,各自的修为不等。而其中的凡俗子弟,也是身轻体健而迥异于常人。

    “此乃无先生、无前辈,与归元与阿年两位道友。无先生不仅是我季家的贵客,还是我季家的恩人!”

    随着季渊的吩咐,季家子弟纷纷拱手施礼。

    “嘿,幸会!”

    无咎拱手还礼,毫无作态,举止洒脱,面带微笑。

    他身后的归元与阿年也只得跟着敷衍一二,却犹自东张西望而满眼的惊奇。阿年突然发现人群中有个熟悉的面孔,禁不住嘀咕道:“咦,我认得她,很凶的女子……”

    季家子弟见过了客人之后,纷纷散去,

    而季渊则是伸手邀请,分说道:“千百年来,从无外人踏入古境半步。当然,无先生也不是外人,这边请——”

    他要带着三位客人在上昆古境中游览一番,也算是表达一种诚意。何况事已至此,已不容他有所隐瞒。

    “请——”

    无咎依然随和有礼,与季渊并肩而行。

    阿年扯了一把归元,随后跟了过去,而兄弟俩换了眼色,忍不住窃窃私语——

    “真乃仙境啊……”

    “是哦,还有灵气呢,又无人打扰,若能在此安心修炼,必然事半功倍……”

    “你想留在此地,季家也不敢收你!诸多的上古遗物,均为罕见的至宝,你若起了贪念,后果不堪设想……”

    “哼,难道你不动心?”

    “动心又如何,无非眼馋而已。无前辈乃是正人君子,不许你我染指宝物……哎,他怎会成了好人呢,原先他不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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