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轰鸣刹那,白骨鬼影崩溃。

    鬼达始料不及,怎奈去势太猛,即使想要躲闪,也为时已晚。何况那道烈焰箭过于突然,且快如闪电,摧枯拉朽的威势,只叫他躲避不及也招架不能。他惊愕难耐,急忙催动法力护体,却听又是“轰”的一声,他整个肉身已被炸得粉碎。

    而那个无咎偷袭得手之后,收起所持的大弓,伸手抢得一枚纳物戒子,随即头也不回遁向远方……

    明月,悄悄躲入云后。夜色,更加的黑暗清冷。

    一道微弱的人影,从下方的山谷中缓缓升起,随着寒风吹来,他禁不住身形涣散而连连摇晃。直至片刻之后,复又成形,变成鬼达的模样,却是满脸的怨恨之色。

    便于此时,三道虚幻的人影由远而近。

    眨眼之间,鬼赤、鬼丘与鬼诺来到近前。而见到鬼达的凄惨情形,三人皆是拂袖一甩而闷哼一声。

    “哼,我所追的乃是假身……”

    “我也是……”

    “老夫追的倒是小贼的分身,察觉有诈,随其元神而来,还是晚了一步……”

    “无咎以分身混淆真假,也是无奈……”

    “他曾于五位玉神殿祭司的围攻之下中,全身而退,如今可见,所传不虚。他的假身,便难以辨别,如今窃取我鬼族的功法,修成了元神分身,又不肯正面较量,更加的难以对付……”

    “这也是老夫试探他的缘由,却被他料察先机抢先逃了!鬼达,你怎会如此的不小心?”

    鬼达余悸难消,颤抖着说道:“那小贼的箭矢,威力惊人,所幸他修为不济,否则我早已魂飞魄散!”

    “小贼所恃,并非只有神弓与分身之术,据说他还有十二银甲卫,以及九星神剑!”

    鬼赤的手中多了一团血滴光芒,稍加查看之后,又收了起来,继续出声道: “老夫的冤鬼千寻,虽然辨别不出小贼分身的真假,却能获知他的动向,怎奈他一味逃窜,想要杀他并不容易!如今看来,穷则当变……”

    一次又一次的任由贼人逃脱,也使得这位鬼族的至尊颇为郁闷。尤其是对方的修为愈来愈强,神通法宝亦更趋强大。让他无奈之余,不免多了几分焦虑。若是不能夺回玄鬼圣晶,以如今的鬼族,休想对付玉神殿,更难以逼迫玉神尊者交出那篇神秘的天书。

    而那个小贼,竟也有非分之想。莫测天机,与他何干?

    鬼丘提醒道:“巫老,妖族派人传信,万圣子的计策,或可一试!”

    鬼赤沉吟道:“哦,你是说,青鸾寨……?”

    鬼丘的眼中寒光一闪,会意道:“此事不用巫老费心,我自会传令下去……”

    鬼赤抬手一挥,恨恨道:“小贼咎由自取,务必要逼他现身,哼!”

    ……

    地下的洞穴中,无咎岔开双腿坐着,大口喘着粗气,却又凝神留意着远近的动静。片刻之后,四周并无异常,他这才背靠着石壁,疲惫地闭上双眼。

    遇见妖族的万圣子,要逃;遇见鬼族的鬼赤、鬼丘,依然要逃。此外还有玉神殿,同样是难以面对的存在。这般逃下去,何时是个尽头啊。

    而此番前往碧水崖,从冰禅子的遗物中找到封禁神洲的缘由之后,是否便能离开卢洲,离开这东躲西藏的日子呢?

    不管怎样,且歇息一番。之前为了逃脱鬼赤的追杀,又是施展撼天神弓,又是接连狂奔,着实叫人累坏了。

    无咎盘膝双膝,正想着拿出五色石,而手掌一翻,举起一枚戒子。

    这枚纳物戒子,来自一位鬼族的大巫,虽然未能杀了那个家伙,却也抢了他的随身物品。且看看其中有什么好东西……

    ……

    第九百四十二章 栽赃嫁祸

    ………………

    “哗啦——”

    地上多了一堆东西。

    数十块五色石,数百块灵石,两个玉瓶,一小堆白骨,一块木牌,三枚玉简,几套衣衫,还有零碎的杂物。

    这便是一位鬼族大巫的全部身家,看上去有些寒酸。

    而五色石与灵石,倒是人人皆爱之物。

    无咎将晶石收入他的夔骨神戒,又拿起两个玉瓶。

    小小的玉瓶,入手冰寒,瓶口封着禁制,其中分别装着三五粒丹药。而瓶身上则是刻着聚阴、还魂的字样。聚阴丹,与还魂丹?也不知有何用处。

    收起玉瓶,再拿起玉简。

    三枚玉简,均以神识拓印着字符。一个是鬼族的功法,很熟悉,《玄鬼经》;一个好像是鬼族的神通,百字口诀之外,还有个名称,《飞魂》;另外一个,应该是修炼札记,不仅有修行的感悟,还有个人琐事的记载。

    《玄鬼经》倒也罢了,很是熟悉,自己的分神分身之术,便是由其衍化而来。

    《飞魂》?

    其中的一百多个字符,稍加查看,便已熟记,应该是篇遁法的口诀。

    鬼族的遁法?

    飞魂二字,似曾相识?

    无咎抬起头来,若有所思。片刻之后,他手掌一翻,拿出一枚玉简,其中拓有《鬼行术》的口诀。

    这枚功法玉简的来历,说来话长。

    当年的无咎,初踏寻仙之路,结识一个叫作田奇的鬼修,之后又途经天水镇,遇到青女,以及上官天羽,等等。还记得那位青女命魂不全,被上官天羽收为弟子。而上官天羽,乃是一位鬼仙,正是因为他的阻拦,当时没有杀了田奇,却得到一篇功法玉简,便是《鬼行术》。

    而拓有《鬼行术》的玉简中,不仅有功法口诀,还有相关的阐述,并提到鬼修遁法的三种极为高深的境界,其中便有化魂、飞魂与百鬼夜行之术。所谓的百鬼夜行,与鬼赤神通的称呼相仿,而真实的用处应该大不相同。不过,如今得到的口诀,同为飞魂,同为遁法,两者是否有所关联?

    无咎忖思片刻,又拿起最后一枚玉简。

    玉简内拓印着数千字符,尽为个人叙事,或修炼的感悟,叙事横跨数千年之久,应为个人的札记。

    无咎对于他人的私事没有兴趣,本想放下玉简,却又忍不住查看起来。

    玉简之中,记载着一个叫作况达的人,数千年来所经受的风风雨雨。况达,出生于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本该拥有一段贫穷而又安宁的岁月,怎奈所在的村子遭遇猛兽侵袭,男女老幼均遭劫难,仅有他一人幸存。而他只有十五、六岁,独自难以过活,便背着爹娘的遗骸四处闯荡。而他爹娘的遗骸,只是野兽吞噬之后所剩下一小堆白骨。他遇到修士,拜师修道,坎坎坷坷,几经苦难,终于修至人仙,却被仇人劫杀,所幸逃得元神,从此改为鬼修。而鬼修遭人蔑视,修炼更为艰难。恰巧遇到鬼修高人的指点,便前往极地雪域。成了鬼族中人之后,他改名鬼达。而即使他与红尘彻底断绝,却依然忘不了自己的爹娘,便将双亲的骸骨带在身边,并炼成法宝,继续陪伴、守护着他,在鬼道之上越走越远……

    无咎丢下玉简,倚着石壁,神色默然,幽幽叹息一声。

    无意中,获悉了一位鬼巫的身世来历,或也好奇,而更多的还是一种厌恶,并有莫名的倦意袭来,令人心神颓废而又无从摆脱。

    唉,鬼族,便是曾经的鬼修,也是人,也放不下亲情!却该怎样的偏执,才会将亲人的骸骨炼制法宝,并吞噬同类,而成为一名恶鬼呢?

    或者说,鬼道,乃是逃脱天地法则,游离于轮回边缘的一种修行。而纵然看破生死,也不该践踏生死的存在,否则终将魂飞魄散,得到应有的报应……

    无咎默然片刻,将玉简与丹药收了起来。看着地上的白骨与木牌以及杂物,本想弃之不顾,而迟疑片刻,他还是找了个戒子将其另行收起。

    白骨,乃是鬼达双亲的遗骸,而木牌,则是他双亲的灵牌。虽为恶鬼一头,却是个孝子。很荒唐,也很悲哀!

    无咎收敛心神,摸出五色石……

    三日后。

    无咎从静坐中睁开双眼,已是神清气爽。

    他舒展双臂站起身来,抖落一地的晶石碎屑。接连三日,吸纳了十数块五色石,如今不仅找回体力,便是地仙三层的境界也稍有寸进。

    不过,眼下并非修炼的时候,且及早赶往寒水崖,与灵儿、戊名、韦尚碰头。

    无咎掐动法诀,伸手搓脸,随着光芒闪烁,顿时变成了一个黑瘦的中年人,留着短须,相貌平庸,并呈现出筑基五、六层的修为。他易容过罢,又上下查看,并无破绽,这才催动遁法往上。

    片刻之后,人在山谷。

    恰是清晨,山野寂寥。

    无咎脚踏飞剑,缓缓腾空,凝神四望,远近并无异常。他不再迟疑,直奔东南飞去……

    ……

    “师尊,那便是月鹿山?”

    “图简所示,应该不差。其山坡上的集镇,又名鹿城!”

    “集镇为石墙环绕,外出仅有一条街道,称之为鹿城,倒也名符其实!师尊,听说此间有修士聚集,且就此盘桓几日如何?”

    “据说此地渐趋混乱,不如绕道而去……”

    “师尊……”

    “也罢,且多加小心!”

    “汤哥……”

    “便如师姐所言!”

    这日的午后时分,月鹿山的山脚下来了三人。

    一位老者,个头不高,顶着发髻,须发灰白,面颊清瘦,神色内敛;一个女子,二三十岁的光景,男装打扮,相貌秀丽,洒脱干练;还有一个年轻男子,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下巴留着短须,显得颇为成熟稳重。

    梁丘子与甘水子师徒,于长风谷结识了汤哥,见对方身世坎坷,为人正直,且有无处可去,便结伴游历。而汤哥极为敬重师徒二人,途中倒也相处甚欢。半年之后,三人来到月鹿山地界。恰逢鹿城,就此逗留两日,领略风土人情之外,也顺便增广见闻,以免耳目闭塞而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甘水子是否另有企图,不得而知。

    三人循着大道步行,渐渐抵近月鹿山。

    而鹿城集镇就在眼前,却见街道上冲出一群人。竟是十余个筑基修士,各自挥舞飞剑,在追赶一个身躯高大的青壮男子,并大呼小叫着怒骂不停。

    转瞬之间,一群人冲出镇子。

    而青壮男子,原本只有筑基修为,人单势孤,显得极为狼狈。不料他突然转身奔着追赶的人群反扑而去,犹如猛虎下山,一阵拳打脚踢,顿时将三、五个修士打翻在地而变成肉泥。余下的修士大惊失色,慌忙御剑躲避。他却踏空而起,哈哈大笑:“哈哈,我乃无咎,有本事找老子报仇……”

    竟是一位隐瞒修为的地仙高人,肆意滥杀之后,自称无咎,煞是嚣张而又残暴无情。

    鹿城的修士,再也不敢追赶,早已吓得面如土色,又一个个敢怒不敢言。

    梁丘子三人,就在百丈之外,亲眼目睹着突如其来的状况,同样是愣在原地而惊愕不已。

    而自称无咎的男子,就要扬长而去。

    甘水子突然往前几步,愤而出声——

    “你不是无咎,你栽赃嫁祸……”

    “水子……”

    梁丘子急忙阻拦,为时已晚。

    青壮男子低头一瞥,惊讶道:“小女子,你认得无咎?”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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