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祥没了,去向不明;

    夫道子跑了,吉凶未卜;

    象垓与乐正,也在眼皮底下消失的无影无踪。那两个家伙,乃是金吒峰的人仙长老,必然知晓大阵的隐秘,绝不能任由逃脱。

    而最让他郁闷的,莫过于那头白色的怪物,来自神洲上古秘境的圣兽之魂,竟也趁乱逃得没影。总不能就此罢了,却又该如何找回呢……

    卷毛神獬,颇为听话,身形一闪,便已遁出石室。

    无咎与灵儿、韦春花,跟着冲出石塔。

    却见一道黑影,在空旷的山谷间疾驰如风,眨眼之间,再次一头扎入就近的石塔之中。

    三人随后而去。

    谁料石塔之中,同样有个石室、阵法、一地的五色石,却惟独没人躲藏。而卷毛神獬倒是不用吩咐,也不作耽搁,抖动着满身的卷毛,转身冲了出去。

    无咎不肯走空,只管将五色石收归囊中。

    紧接着又是一座石塔,之后一而再而……

    须臾,三人一兽,再次出现空旷的谷地间,却不再奔跑折腾,而是神色各异。

    接连查看了八座石塔,收了一堆的五色石。所要找寻的象垓与乐正,依然没有下落。

    无咎面带苦笑,抬头仰望。

    卷毛神獬坐在地上,低垂着大脑袋,很是无辜的模样。有所觉察、且能够抵达的地方,皆跑了一遍,缘何没人,它也弄不清楚。

    灵儿与韦春花换了个眼色,恍然道:“卷毛寻遍了八座石塔,唯独剩下当间的那座高塔?”

    韦春花颔首附和:“那居中的高塔,为大阵的阵眼所在。其非同小可,应该禁制森严,迫使神兽不敢靠近,自然也无从找寻!”

    “嗯,卷毛固然强大,仅是一头神兽罢了,它远远不比人性之狡诈!”

    无咎踏空而起,示意道:“且容我查看一二——”

    当间的石塔,足有千丈之高,占地十余里,且隐隐嵌有禁制。而想要从无数万块堆砌的玉石中,发现异常、或是破绽,又谈何容易。

    无咎并未盲目找寻,而是围绕着石塔转着圈子。当他将八座石塔的方位加以比对之后,缓缓落下身形,抬手祭出一道火光的剑光,冲着高塔脚下的玉石便是一阵猛劈、猛砍。

    他的火剑,擅长破除各种禁制。

    果不其然,随着剑芒闪烁,玉石炸裂,有禁制崩碎的响声在黑暗中回荡。而散开神识看去,又一时难寻究竟。

    无咎不甘作罢,继续催动剑光。片刻之后,他正想着换个地方尝试。而尚在远处观望的卷毛神獬,突然飞奔而来。他微微愕然,急忙与灵儿、韦春花招手示意。

    与之瞬间,一道黑光遁入石塔……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大阵毁了

    ……………………

    “砰——”

    卷毛神獬,遁入石塔,直去千丈,突然被禁制阻挡。它收势不住,一头撞破而去。旋即景物变化,剑光闪烁。它顿时吓了一跳,扭头便要逃窜。恰见一道熟悉的人尾随而至,它急忙跑过去躲在身后。

    与此同时,惊呼声起——

    “无先生……”

    “大败夫道子,生擒龙鹊,被称作无咎,或许并非一人……”

    “仅是化名……”

    “无前辈……”

    卷毛神獬,不愧为神兽,石塔的禁制稍有崩裂,便被它寻隙而入。而无咎紧随其后,也果然有所发现。他伸手拍了拍卷毛的大脑袋,以示嘉许,然后收住去势、站稳身形、凝神张望,禁不住两眼一眨而嘴角上扬。

    置身所在,乃是一个极为宽阔的石室,足有十丈高、数百丈的方圆。其中同样布设着法阵,却与之前所见迥然有别。且四壁、穹顶嵌有明珠照亮,再有晶石闪烁生辉,仿佛置身异域,而顿然使人目不暇给。

    而无咎另有关注。

    石室当间的空地上,站着十余道人影,均为男子,有壮年,也有老者,有人仙,也有筑基,而遑论彼此,皆神色慌张。尤其是为首的一个中年人,与一位老者……

    “咦,可是象垓长老,我记得你少了一条臂膀?还有乐正长老,你还活着?巴牛与巫马两位长老呢,我甚是想念呢!”

    无咎拱起双手,像是故人见面,感慨寒暄,又一一辨认道:“诸位师兄,眼熟啊,瞧我的记性,这是宰灵,还是阿鲍,还有这位,是阿重,还是阿健……”

    他还是当年的模样,便是谦和的话语声也一如从前。而在冤家死敌看来,那更像是一种包藏杀心的装腔作势。尤其他力挫两位玉神殿祭司的神威,早已令人胆寒。如今却故作姿态,用意再也简单不过。那就是尽情羞辱曾经的对手,然后再报仇雪恨。

    故而他话音未落,已有人跪倒在地。

    “扑通、扑通——”

    不止一个,八九个筑基修士,跪下一多半,无不瑟瑟发抖,出声求饶——

    “前辈,当年也是情非得已……”

    “大人大量……”

    “高抬贵手……”

    “饶命啊……”

    仇怨的双方,曾为同辈弟子。而如今的一方,依然困守在金吒峰;另一方则是成了飞仙高人,难以睥睨的存在。既然再次相逢,莫谈交情,跪地求饶,保命要紧。

    “他……真的是他……”

    “唉,夫道子前辈有过交代,他当年只是丧失修为,潜伏宗门罢了。之后他出走部洲,大闹飞卢海,横行卢洲,早已名震天下。只可惜你我地处闭塞,而浑然不知……”

    “倒是报应不爽!”

    “运数使然……”

    人群中,脸色黝黑的中年男子,便是象垓,虽然无咎就在他的百余丈外,而他依然有些难以置信。倒是他身旁的老者,乐正,话语沮丧,神色绝望。

    而不消片刻,两人还是恢复了人仙高手的镇定。

    “整个金吒峰,为禁制笼罩,无处可去,我等被迫躲在此地,不料想还是被你寻来。而巫马早已道韵,巴牛下落不明……”

    “这几个小辈,也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还请高抬贵手,乐正甘愿受死……”

    “也多谢挂念,当年幸存,借助秘法,在下的断臂已完好如初……”

    “唉,夫道子曾许下诺言,如今看来,你我不过是代人受过的玩偶……”

    无咎将象垓、乐正等人的神态举止看在眼里,嘴角的笑意更浓。少顷,他摆了摆手,道:“跪下的,站起来。说话的,且闭嘴!”

    跪在地上的修士,慌忙起身。

    象垓与乐正,双双噤声不语。

    一群当年的玄武谷弟子,与某位无先生,在部洲大地纠缠了好几个年头,当真是用尽了手段,使得一场场仇杀如火如荼。而二十年过后,双方再次相遇,彷如昨日重现,却彼此的强弱悬殊已如天壤之别。

    无咎呵斥过后,并未多说,而是拍了拍卷毛的脑袋,吩咐道:“我要在此了结一段恩怨,让灵儿与春花姐稍候片刻!”

    卷毛转身离去,瞬间消失无影。

    无咎这才背着双手,躲着步子,一边抬眼打量,一边出声道:“我有诸多不解,还请两位赐教。夫道子与龙鹊,何时赶到金吒峰?他二人与瑞祥,如何密谋算计?河叶长老是否知情,又是否回转?还有这金吒峰的大阵,有何用处……?”

    象垓,还是黝黑精明的模样;乐正,同样是心机深沉而老谋深算。即使放眼部洲,两人也足以独当一面。怎奈今日的对手,并非筑基、人仙,亦非地仙,而是飞仙。对方只须挥袖之间,便能将在场的众人碾得粉碎。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所有的阴谋算计都没了用处。想要活命,唯有恭敬顺从!

    不过,既然了结恩怨,又问起话来,那个无先生究竟要干什么?

    象垓与乐正换了个眼色,老老实实答道——

    “夫道子祭司,于半年前抵达此地,五个月后,龙鹊祭司现身。至于两位祭司与瑞祥前辈如何算计,晚辈弟子无从知晓……”

    “而夫道子许下承诺,逐走河叶,将金吒峰交由我二人掌控,而他……”

    “唉,我倒是对此深信不疑。据悉,星海宗已光复贺州,身为星云宗长老的河叶等一干弟子,理当遭到驱逐。而瑞祥前辈攻打金吒峰时,突然败退,河叶带人追赶,想必已落入圈套而再无返回之理。之后听说又有强敌入侵,谁料想竟是……”

    “金吒峰的大阵,名为六合通天阵,对外声称有消灾避祸之能,而据我打听,并非如此,或与天劫有关,至于究竟如何,不甚了了……”

    话到此处,象垓与乐正突然往后退去。一群筑基弟子,也跟着慌乱起来。

    无咎在十余丈外,停下脚步。他并未理会众人,而是两眼放光。

    不远的地方,应该便是大阵的阵眼所在。有玉石摆出阵基的形状,一大八小,占地百丈,法阵森严。而每一座法阵之上,皆敷设着厚厚的一层五色石,看上去晶光闪烁而耀人眼目。而与此前的法阵,有所不同。法阵当间,各有晶石堆砌的石柱,三尺粗细,直直耸立,与穹顶相连,便好似撑起整个石室而蔚为奇观。

    而无咎的两眼中,只有五色石,他禁不住摆了摆手,催促道——

    “尔等速速离去!”

    象垓与乐正,以及在场的筑基弟子,好像没听清楚,彼此面面相觑。

    “无前辈,你声称……了结恩怨……”

    “莫非你已反悔,还请网开一面……”

    “前辈饶命……”

    无咎收回眼光,也想起了正事,旋即抬手挠着下巴,沉吟道:“诸位给我赔礼道歉吧,不必跪地叩首,只要真情实意,过往的恩怨一笔勾销!”

    众人更是错愕不已。

    不打不杀,只须赔礼道歉,曾经的生死仇怨啊,便可就此揭过?

    “咦,缘何没人理会?”

    无咎不耐烦了,叱道:“搁在当年,我恨不得将尔等碎尸万段。而如今杀人简单,却无报仇的痛快。因为我要对付的乃是夫道子、鬼赤、万圣子,以及玉神殿。各位修仙不易,好自为之!”

    换而言之,曾经的冤家仇敌,过于弱小,已不配当他的对手。

    在场的众人,皆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无不尴尬窘迫,急忙举手赔礼,然后匆匆告辞离去。

    不过,象垓却稍作迟疑,拿出一枚玉简。

    “此乃六合大阵的图绘,为我暗中收集,或有用处,权作赔礼!”

    话音未落,他又道:“我对你再也熟悉不过,却还是奉劝一句,莫要擅动法阵,否则后果难料!”

    人性尚存,是非分明。

    也就是说,那个象垓虽然够坏,却也并非不懂好歹之人。

    无咎随手接过玉简,却又眉头一皱。

    “咦,你对我很熟悉吗……”

    象垓不敢耽搁,随同众人飞遁而去。

    转瞬之间,石室中,只剩下无咎一人。他收起玉简,禁不住又两眼闪烁,用力搓动着双手,已是垂涎三尺的模样。

    寂静而又空旷的所在,法阵森严。九根石柱,立地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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