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修至飞仙之后,还是头一回全力施展遁法。他的《九星诀》之冥行术,比起从前,足足快了三成。

    还是不够快啊,倘若一步千里,昼夜游遍四洲,那才叫厉害呢!

    却不知谁有这个本事,玉虚子又如何……

    无咎检视修为之际,不禁想起一个人。

    玉虚子,玉神尊者!

    一个极为神秘,而又始终不知真名的人物,突然被急于脱困的龙鹊给搬了出来。他当时似乎并非在意,而“玉虚子”三个字,却被他暗暗记在心头。因为他有种猜测,他早晚要面对那位神秘的高人……

    而此处又是什么地方?

    无咎收敛心绪,低头俯瞰。

    此番的部洲之行,与二十年前的路径截然不同。故而他虽有图简在手,而一路所见还是颇为的陌生。

    人在云端,四方尽收眼底。

    但见山林郁郁而高山起伏,景色倒也寻常。而其中的一片山谷,大为异样……

    无咎凝神俯瞰片刻,稍稍缓了口气,随即再次隐去了身形,从云端飘然而下。

    此时,一处山峰之上,树木遮掩之中,躲藏着两位女子。一个娇小玲珑,满眼好奇,一个白发苍苍,同样在凝眸观望。

    忽而一缕清风突如其来,还有传音声悄悄响起——

    “灵儿贪玩成性,屡教不改,而春花姐也是童心不泯,叫我意外啊……”

    两人愕然,急忙转过身来。

    无咎显出身形,片尘不惊。

    躲在此处的两人,正是灵儿与韦春花。

    灵儿伸手示意:“嘘——”

    韦春花则是欠了欠身子,歉然道:“事出有因,本想着禀报……”

    她话音未落,被灵儿打断——

    “老姐莫要介意,他是飞仙高人呢,洞察万里之外,决然不会错过此地的异状……”

    无咎冲着韦春花拱了拱手,尴尬一笑,却又左右张望,狐疑道——

    “卷毛呢?”

    “哼,若是放它出来,天晓得又将怎样,且看——”

    灵儿伸手扯着无咎,兴奋示意道:“我与老姐带着卷毛,尚在山林间寻觅、采摘,忽见鸟兽异常,接连两日皆是如此。我猜你早有察觉,便将卷毛收入浑天禁,与老姐赶来……”

    无咎俯下身子,凝神张望。

    所在的山峰,虽然四面临空,而峰顶有树木遮挡,倒也便于隐匿藏形。而数百丈的山峰脚下,数里之外,乃是一个空旷的山谷,怕不有十余里的方圆,竟聚集着数不胜数的飞禽走兽,或跪伏在地,或拥挤成堆,或栖守树木林梢,或盘踞山石沟壑。且大小各异,千奇百怪,却相安无事,可谓场面壮观而又情景诡异。

    无咎微微瞠目,难以置信道:“鸟兽聚集,所为何故?”

    灵儿附在他的耳边,悄声道:“我与春花姐猜测,鸟兽许是接受召唤而来,却仅限于万里方圆,否则场面难以想象哦!”

    “为谁召唤而来?”

    “不知道呢,却要小心,你我藏身所在,距山谷仅有三、五里之隔,切莫惊动鸟群、兽群……”

    韦春花附和道:“且静观其变,或为机缘所在也未可知……”

    无咎倒是不以为然,撩起衣摆坐了下来。

    他当年闯荡部洲,种种遭遇不计其数。而经过仙门弟子的大肆杀戮、扫荡过后,如今的部洲变得更加荒寂。即便有鸟兽聚集的异象,也应该与修士无关。尤其这光天化日之下,又何来的机缘呢。

    权当陪着灵儿与春花姐,看场热闹!

    而三人均为仙道高手,只要收敛气息,再布下禁制,躲在这山峰之上倒也隐秘。

    无咎拿出玉片,继续参悟他的《太阴灵经》。

    而灵儿倚在他的身旁,兀自好奇不已。

    “万千鸟兽,看似杂乱,却乱中有序,朝向一方……”

    无咎随声看去。

    果不其然,山谷中的鸟兽,均冲着一个方向,也就是山谷北侧的一座山峰。而山峰不过数百丈,并无出奇之处。

    “无咎,你说那峰下,是否藏有宝物,且让卷毛前去查看一二呢?”

    灵儿有些按捺不住,旋即又打消了念头。

    “不成,卷毛乃是神兽,一旦现身,必然添乱。倘若峰下藏有妖物,更是闯祸呢……”

    无咎虽然经文在手,却难以安心参悟,只得点头敷衍,一时思绪纷乱。而不知为何,他突然又想起一个人名。

    钟尺?

    在当年神洲万灵山的秘境中,魔剑不仅吞噬了为数众多的兽魂,还意外禁锢了两个修士的魂体。其中的壮汉,便是钟尺。犹还记得,万灵山的门主,叫作钟广子。照此推测,彼此或许有关。之前故意询问,两人也并未否认。可见钟尺与老者,乃是万灵山的前辈无疑。既然如此,两人必然知晓来自万灵山的《太阴灵经》。

    而那位老者,极为谨慎。

    倒是钟尺略显急切,无意中吐露了一段话:魂灵之极,幽荧、烛照也。且待阴阳相合,吞噬造化只在一念之间。

    浅而易见,这段话大有玄机。却又该如何解读,如何领悟呢?

    阴阳之极,两仪也。魂灵之极,圣兽之魂,幽荧,与烛照也。唯有阴阳和合,方能吞噬造化……

    无咎以手托腮,胡思乱想。

    灵儿与韦春花,继续关注着山谷中的动静。

    不知不觉,日头西坠,黄昏降临,又暮色渐沉。而本该闷热的天地间,突然吹来一阵莫名其妙的寒风。

    无咎放下玉片,抬头张望。

    灵儿与韦春花,神色疑惑。

    “灵儿,今夕何夕?”

    “九月最后一日呀,缘何有此一问?”

    “月末月初,阴气最盛……”

    “何意?”

    “经文所述,不明究竟……”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幽荧之魂

    ………………

    《太阴灵经》,有段经文:阴气魂灵之盛,于盈亏午夜之时。

    简而言之,魂灵,为阴气所载,阴气盛,则魂灵兴。盈亏,为月圆月缺之意,午,交替之意。也就是说,月末月初,子夜交替,乃是阴气最盛,魂灵出没的时候。

    而如上只是经文的口诀,应该与山谷中的诡异景象没有关系,如若不然,过于牵强,也过于巧合。

    渐渐的夜色降临,黑暗笼罩四方。

    无咎、无先生,依然在参悟他的《太阴灵经》。他此番寻来,并非猎奇,只为陪同,以免两个伙伴遭遇意外。

    这两位伙伴,非同一般。一个貌若天仙,精灵脱俗;一个白发苍苍,脾气暴躁。而无论彼此,皆与他胜似亲人。当然,他还是喜欢与年轻的仙子亲近。至于那位老姐姐,他唯有敬重……

    灵儿与韦春花,则是关注着山谷中的动静,时不时的又窃窃私语,各自困惑的神色中透着几分期待。对于两位女子来说,陌生的部洲,有着太多的未知……

    天上无月,夜色深沉。

    不知不觉,亥时将尽。

    又是一阵风,掠过寂静的山谷。与之瞬间,羽翅扇动,噪声响起,原本安安静静的鸟群兽群,竟然骚动起来……

    无咎有所察觉,从冥思中睁开双眼。忽而柔软依靠,吐气如兰——

    “有状况哦……”

    灵儿亟待查看端倪,又不敢莽撞,索性倚着他的肩头,并附在耳边轻声示意。

    而身旁的韦春花,也是颇为惊讶——

    “这风儿古怪……”

    入夜时分,曾有寒风突起,却又倏忽远去。此时此刻,那古怪的寒风再次袭来……

    部洲,没有四季之分,仅有雨季与夏季。

    试问,闷热的夏夜,竟有寒风入侵,怎能不古怪?

    而韦春花话音未落,打个寒颤——

    “阴气……”

    寒风袭来,并未消失,而是随之卷起淡淡的雾气,迅即漫过偌大的山谷。即便是远远躲在山峰上的三人,也能感到到雾气的阴森寒意。

    却正如韦春花所说,那寒风雾气之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阴气,并在山谷中汇聚盘旋。不消片刻,有物体坠落的动静传来……

    “咦?”

    无咎也不禁瞪大双眼。

    他看得清楚,那坠落的物体,乃是一只只鸟儿,像是承受不住寒风的侵袭而纷纷栽下树梢枝头。而凝神再看,绝不简单。坠落的鸟儿,均成了没有生机的尸骸,而游离的魂魄,融入雾气,化作阴风,继续盘旋。继而更多的鸟儿,形体瘦小的走兽,在阴风的侵蚀下,不断的坠地、倒地而亡。个头壮硕的猛兽,则是瑟瑟发抖,苦苦支撑,绝望等待……

    “天呐!”

    无咎再也顾不得修炼他的《太阴灵经》,暗暗惊叹一声。

    “只为送死而来?”

    灵儿与韦春花,同样是愕然不已,却亲眼所见,又不能不相信,不能不为之感到震惊。

    成千上万的鸟兽,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不为宝物问世,亦非等待机缘,而是静静等死,再化为一缕阴魂,融入到那盘旋的阴风之中。

    “真的闻所未闻哦……”

    “此地无灾无难,缘何自绝,鸟兽万千,无一例外……”

    “召唤而来,也许被迫呢……”

    “谁有如此神通,竟逼迫万里方圆的鸟兽前来送死……”

    无咎的心头一动,看向手中的玉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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