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返回荒原,与广山碰头。

    夜色下,一头卷毛的怪兽,摇摇晃晃,踏空往前。它的背上,并肩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子与一个年老的妇人。

    十余丈外,另有一道人影,长衫随风,默然独行。

    卷毛的后背,很是宽阔,坐下三五人,应该不在话下。而某位先生却让两个女子先行一步,他本人则是落在后头。一来,出于他对待某位老姐的敬意,再一个,他也想着理理纷乱的思绪……

    “放我出来——”

    神识中,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无咎一边踏空而行,一边低头看向手中的魔剑而嘴角微微含笑。

    谁在叫喊?

    神识所及,魔剑之中,雾蒙蒙的天地间,众多的兽魂在相互争斗、撕咬、吞噬,惨烈的场面远甚于此前的山谷。而曾经的兽魂,仅有两三百,如今却足有数千之多,嘶吼着、追逐着、杀戮着……

    而混乱之中,另有一团光芒在翻滚挣扎。

    是幽荧。

    却与之前的模样,似乎有所不同。

    只见它再不复十丈之躯,而是回归丈余大小,时而悬在半空,时而重重坠落,时而翻滚疯狂,时而又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它依然在竭力摆脱所吞噬的黑色光芒,而对方已牢牢占据了它的中枢要害,并不断的逆袭反噬。

    幽荧摆脱不得,愈发暴怒。而黑色光芒却不急不躁,缓缓侵蚀着它的躯体。它不甘作罢,疯狂挣扎。更多的兽魂,随之涌现……

    黑白光芒争斗不断、僵持不断、交织不断,难以想象的圣兽之威横扫四方。

    众多兽魂更为惊恐,继续追逐杀戮……

    魔剑中的天地,足有数十里方圆。而曾经寂静空旷的所在,早已是一片混乱。

    而混乱的角落里,躲藏着三道人影。其中的老者与壮汉,倒也镇定。龙鹊却是挥舞金刀,拼命驱逐着侵扰的兽魂。怎奈涌现的兽魂愈来愈多,他疲于应付,惊慌难耐,出声大喊——

    “无咎,放我出去……”

    “嘿,你与兽魂相熟……”

    “新来的,不认得……”

    “你乃元神之体,强悍无敌……”

    “圣兽现身了,我岂是对手……”

    “你还有两位兄弟呢……”

    无咎借助神识,将魔剑中的状况看在眼里。见龙鹊慌张失措,他出声调侃。

    而龙鹊见到幽荧现身,便吓了一跳。他以为那头圣兽,早已远逃。谁料对方不仅回来了,还变得暴躁疯狂,并带来数千上万的兽魂,顿时让他感到处境凶险。

    不过,他也知道,无咎不会轻易放了他。而兽魂的侵扰无休无止,着实叫人心力交瘁。两位新结识的兄弟……

    “钟灵子、钟尺,两位缘何不惧兽魂?”

    龙鹊察觉异样,回头询问。

    老者与壮汉,就坐在不远之外,各自手掐法诀,于身前布下一道隐形的禁制。但有兽魂抵近,旋即掉头离去。两人倒是无恙,安坐如旧。

    “哦,此乃独家法门……

    钟尺倒也直爽,脱口道出其中的隐秘。而他话音未落,已被老者打断——

    “龙鹊,你不该直呼老夫的名讳……”

    “哎呀,怪我失言!而独家法门……”

    老者应该不愿外人知晓他的名讳,神色不悦——

    “既为独家法门,又何必多问!”

    龙鹊倒是不以为然,急道:“你我既是兄弟,便不该藏私。如今那小子招来圣兽,你我理当共度时艰……”

    “哼!”

    老者哼了一声,似有顾忌,不再多言。

    钟尺歉然道:“你我以兄弟相称,倒也罢了,师祖乃是长辈……”

    “我知道他是长辈,而他的修为也不过地仙,我以飞仙之尊与他称兄道弟,难道还会辱没他不成?”

    “倒也是……”

    “快快交出独家法门,以便对付兽魂……”

    “不妥……”

    “有何不妥?两位仅剩一缕残魂,朝不保夕,留着法门无用,不如帮我一把……”

    “这个……还是不妥……”

    龙鹊见两位兄弟懂得对付兽魂的法门,随即讨要,很是理所当然。

    而钟尺却神色犯难,摇头拒绝。

    龙鹊气急无奈,转而大喊——

    “无咎,只要你放我出去,那个仙儿便送你了……”

    与其来说,宝物与女人,绝不拱手送人。如今身陷囹圄,他突然大方起来。而他不知道的是,当年的仙儿,只是化名。

    “我呸!”

    无咎啐了一口,另有关注。

    “你叫钟灵子?”

    昏暗的角落里,老者抬起头来。他虽然看不到出声之人,却还是显得颇为谨慎。

    “你与钟尺,应该都是万灵山的长辈。而我与两位的晚辈,万灵山的门主钟广子打过交道,也算交情不浅……”

    “一派胡言!”

    钟灵子似乎不愿搭理无咎,却还是忍不住叱道:“老夫亲眼所见,你在万灵谷中肆意劫掠,随后遭到追杀,分明是我万灵山的仇敌!”

    “嘿……”

    无咎讪讪一笑,无言以对。

    钟灵子却是不依不饶,漠然道:“你将我二人困于此地,假意讨好,用心险恶,哼!”

    “我用心险恶?我将两位放出去,决不食言……”

    “不必了!”

    “为何呢?”

    “……”

    无咎还想多说两句,或套套近乎。而钟灵子却闭上双眼,再不理会。

    龙鹊趁机喊道:“放我出去……”

    “哼,龙鹊,你若不给我乖乖听话,这辈子休想出去!”

    无咎哼了一声,转而四望。

    雾蒙蒙的所在,依然是兽影纷乱。而幽荧之魂,犹在翻滚着折腾。照此情形看来,此地的混乱还要持续一段时日。至于最终又将怎样,且静待其变。

    “钟灵子,钟尺,你二人不畏兽魂的法门,便是《太阴灵经》,而留在此处不愿离去,不会是想要收服那头幽荧之魂吧……”

    钟灵子禁不住睁开双眼,却再也无人出声。他与钟尺面面相觑,神色莫名。

    龙鹊挥舞金刀,徒劳大喊:“放我出去……”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阴阳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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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长夜过去。

    一轮红日,跃出天际。

    朝霞尚未褪去,那赤色的大地、青翠的山林、无边的荒原,便已笼罩在炽烈的日光下。氤氲的热浪,随之席卷四方。

    一行三人,由远而近。

    当然,还有一头卷毛独角,四蹄腾空,摇头摆尾的大家伙。

    一座小山,就在前方。山顶上的一群人影,已是清晰可见。

    “咦——”

    而灵儿却惊咦一声,与并肩而坐的韦春花换了个狐疑的眼色,旋即又回头一瞥,然后伸手拍打——

    “卷毛……”

    两人一兽,率先往下落去。

    无咎依旧是踏空而行,不慌不忙。他一边眺望着天边初升的朝阳,一边两眼闪烁而神有所思。

    赶了半宿,终于返回歇息之地。

    而一路上,他依然在回想着昨夜发生的一切。

    遇到幽荧,纯属意外。能够将其收入魔剑,更是出乎所料。而圣兽之魂,如今就在魔剑之中。谁能想到当年观海子送的石珠,竟然派上了大用呢。

    提起石珠,便牵扯到一件往事,或观海子与苦云子,那对师兄弟之间的一桩恩怨。说来话长,无需赘言。不过,石珠蕴含着圣兽之力,倒也不假,虽然已被吸纳殆尽,而其中的威势,好像并未消失。而这头圣兽与幽荧不同,它的大名叫作烛照。

    典籍所载,天地初生之际,至阳之炁与至阴之炁分化两仪圣兽。一者曰,烛照,黑色圆体之形,造化万物;一者曰,幽荧,白色中空环状,吞噬万灵。

    由此得知,烛照,乃是比肩幽荧的圣兽,两者一阳一阴,彼此对立,却又相互存在。

    而此前研修《太阴灵经》,便让无咎想到了同为魂灵之极的烛照。再加上钟尺,也就是魔剑中那个壮汉的阴魂,曾无意中吐露一句话:阴阳和合,吞噬造化。于是便在幽荧吞噬兽魂的最后关头,他临机一动,拿出了石珠,孤注一掷般的送入对方口中。

    克制极阴,唯有至阳。对付幽荧,或许只有烛照。

    果然不出所料,石珠之所以威势尚存,只因其中的一缕烛照之魂尚未灭绝。当石珠炸碎,烛照之魂冲入幽荧的体内,不待对方吞噬,反而趁机逆袭反噬。便在双方相持不下之际,他趁势祭出魔剑而侥幸得手。至于最终又将如何,他依然无从猜测。

    不过,能够将两头圣兽收入魔剑,哪怕仅仅是一缕魂体,也是巨大的收获啊!

    试想一二,万兽之祖在手,而且是阴阳双兽,万圣子见了,要不要跪地喊声祖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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