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集的人影,正是古羌家的修士。

    而羌夷,蹲在地上。他的面前,躺着一人。左右的弟子,也是神情沮丧。他早已察觉身后的动静,慢慢站起。

    “卫令,缘何这般大的火气?”

    “我且问你……”

    卫令走到几丈外,怒而止步,抬手叱呵:“我卫家挺身相救,你羌家却过河拆桥,将我置于绝境,敢问是何道理?”

    羌夷的脸色有些阴沉,并未急着辩解,而是抬手一指,发出一声叹息。

    他身旁的虞山,适时出声——

    “卫兄所言缪也!我古羌家遭遇古鳌兽偷袭,形势危急,不得不暂离险地,与两位弟子疗伤。而即便如此,还是死了一位,请看——”

    地上躺着的中年男子,乃是古羌家的地仙弟子,却是满身的血迹,并双目紧闭而生机全无,显然已身陨道消。

    羌夷终于出声,跟着说道:“你卫家前来搭救,乃应有之义,岂能挟恩图报,伤了两家和气呢?而我就此等候,并未远去,老弟却无端指责,怒从何来?”

    “这个……”

    卫令看着地上的尸骸,怒火已消减了几分。羌家毕竟死了人,倘若继续追究,撕破脸皮,也难以收场。他迟疑片刻,拱手道:“且罢,恕我唐突,接下来如何行事,还请羌兄发话!”

    无咎与兄弟们赶到近前,一个个摆出算账的架势。谁料转眼之间,竟然成了赔罪的一方。

    羌夷摆了摆手,道:“总要安葬了弟子,休整一二!”

    “所言甚是!”

    卫令随声附和,扭头示意——

    “诸位,歇息片刻……”

    而他话音未落,无咎与兄弟们已转身走开。他并未介意,反而递过去两瓶丹药——

    “羌兄,我见几位小辈的身子有伤,切莫贻误……”

    二十丈外,一群壮汉围坐一起,虽然已摆脱了凶险,却一个个神色郁闷。

    无咎倒是满不在乎,抬脚踢道:“闪开!”

    广山与兄弟们挪开一块地方,他一屁股挤了进去。而尚未坐定,韦尚与吴昊也跟着坐了下来。

    “呸——”

    韦尚啐了一口,显然是怨气未消。

    他知道兄弟们吃了亏,却又无从发泄,只能暗自抱怨,传音道:“也难怪羌家欺压卫家多年,那个卫令真是窝囊……”

    “也不尽然!”

    无咎的后背倚着石壁,撇嘴道:“卫家信奉的乃是守成之道,一旦得罪了强大的羌家,与其不利!”

    “有你我兄弟,还会怕了羌谷子?”

    “你我终归要离去啊!”

    “哦,你是说卫家……”

    “卫家早已猜疑你我的来历,之所以避而不提,便是有所顾忌,你我又何必多事!”

    “有吴昊兄弟呢,他与卫令乃是好友……”

    无咎的眼光斜睨,揶揄道:“吴管事已陷入情劫,自顾不暇呢!”

    吴昊坐在他的身旁,低头不语。

    韦尚虽然不近女色,却旁观者清,他伸手挠着络腮胡子,忖思道:“那个淼儿,见你年轻英俊,便含羞带臊而有失端庄,显然并非一个忠贞的女子。既然吴昊痴情,你不妨帮他勾引过来……”

    而他话音未落,便听吴昊传音叱道——

    “荒唐!淼儿并非见异思迁之人,而是天性纯真,两位却如此轻薄,兄弟情义何在……”

    无咎急忙使着眼色,也似有不满——

    “韦兄,你岂能出此下策?”

    韦尚不以为然,笑道:“呵呵,兄弟你无非顶着好色之徒的骂名罢了,却能帮着吴昊斩断情丝,也未尝不可……”

    “不可,万万不可!”

    无咎摇头拒绝,道:“骂名倒也罢了,却不敢色诱,若被灵儿知晓,哼哼……”他冲着韦尚瞪了一眼,又调侃道:“你这个外表忠厚的家伙,存心害我呢!”

    忽而提起灵儿,韦尚顿时不吭声了。

    无咎也没了说笑的兴致,叹道:“唉,慧剑斩情丝,说得轻巧。解铃还须系铃人,谁也帮不了吴兄、吴管事呀!”

    便于此时,有人喊道——

    “诸位快看,那是……”

    无咎循声抬头。

    所在的峡谷,颇为狭窄,犹如一线天,却又云雾遮挡而天光昏暗。

    恰于此时,那朦胧的天光突然变得明亮起来,随即色彩闪烁,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忽而又红、黑交替。变幻的光芒,显得异常的壮观而又诡异。

    “出了何事?”

    “谁知道呢……”

    突如其来的诡异天光,不仅让无咎与兄弟们看着糊涂,便是卫令与羌家的弟子们,也不明所以。

    “或有不测,离开此地……”

    “所言极是,公孙……”

    羌家烧了弟子的尸骸,无意耽搁,在羌夷的吩咐下,便要横穿峡谷而去。

    卫令不甘落后,出声召唤。

    无咎与兄弟们站起身来,依旧是暗暗好奇。

    那色彩变幻的天光,应该并非真实,更像是禁制的幻象,却不知有何凶险,也不知有何变数……

    所在的峡谷,仅有数百丈的长短。

    转瞬之间,四周豁然开朗。

    众人停下脚步。

    一片黄沙戈壁,呈现眼前。远近寸草不生,只有阵阵寒风掠过四方,使得空旷的所在,更添几分荒凉与死寂。

    而天穹之上,依然云光变幻。

    “你我到了何处?”

    “戮仙台?”

    “此乃戈壁荒滩……”

    “却有万里方圆,许是上古禁制所在……”

    众人猜测之际,羌夷出声询问——

    “卫令,是否就此往前?”

    卫令看了看羌家的人群,又看向身后的无咎,稍作迟疑,举手响应——

    “各家同道,均已远去,你我两家,岂能退缩!”

    两家的二十九位修士,迎着寒风,面向戈壁,直奔荒凉深处扑去。

    无咎还是让广山与颜理带着兄弟们在前方开路,他与卫令、韦尚、吴昊则是随后而行。

    空旷的所在,雾气减淡。凝神看远,四方倒也尽收眼底。而除了荒凉,什么也没有,便是那天穹的光芒,也似乎遥不可及。所幸轻身术施展无碍,依照眼下的脚程,只需三、五日,便可横穿这片黄沙戈壁。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

    回望来路,竟然不见了高山峡谷。恍惚之间,已然迷失了方向,唯余黄沙茫茫与漫卷的寒风,令人不明所在而心神忐忑。

    便于此时,古羌家的弟子们突然停了下来。

    无咎与兄弟们,随后而至。

    众人围在一堆沙丘前。

    却见半截尸骸,埋在沙中,显然是个壮汉,却又相貌服饰迥异。

    “这人并非我南阳界的同道……”

    “难道是贼人……”

    “应该不差……”

    “诸位小心……”

    众人辨认尸骸之际,无咎也走了过去。羌夷与虞山见他靠近,不由得退到一旁。他就势伸手虚抓,一截残缺的尸骸滚出了沙丘,犹自两眼紧闭,满脸灰尘,衣衫破碎,形状凄惨。

    “哎呀……”

    无咎叹了一声,眼光微微闪烁,却佯作无事般的拍了拍手,问道:“卫兄,这便是杀了你家弟子的贼人?”

    卫令也弄不清个所以然,却肯定道:“这伙贼人来自偏远之地,如今流窜至南阳界,无不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无咎的嘴角一咧,点了点头,不再多言,默然退后。

    “呸!”

    卫令应该想到了惨死的弟子,忍不住冲着尸骸啐了一口,恨恨又说:“想必已有同道遭遇贼人,事不宜迟,羌兄……”

    羌夷倒是不急不躁,转身跃上沙丘。

    “事关生死,不敢莽撞啊……”

    “依羌兄所言,又该如何……”

    无咎身为家族礼聘的高人,倒也谨守本分,见两家的主事人在商议对策,他转身走到了韦尚的身旁。兄弟俩的眼神一碰,暗中传音——

    “妖族弟子……”

    “如假包换……”

    “怎会如此的凄惨……”

    “不管怎样,总算有了那个老妖物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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