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梁丘子又拱了拱手,脸上露出笑容。月仙子没将他当外人,让他很是欣慰,识趣的改变了称呼,又道:“这是我几个不成器的弟子,卫左、覃元、甘水子、汤哥、落羽……”他身后出现一位老者、一个壮汉、一个年轻男子与两个女子,正是他的几个弟子,皆不敢怠慢,各自躬身施礼。

    “见过前辈!”

    “嗯!”

    月仙子颔首致意,轻声道:“诸位辛苦,且去歇息……”

    以她天仙的至尊,亲自出面接待一群地仙、人仙、筑基的晚辈,已是颇为不易。而她身为公孙夫人,倒也礼数周到。

    “不……”

    梁丘子神情尴尬,继续分说道:“这位并非我的弟子,而是无先生的妹子……”

    “无咎的妹子?”

    只见人群的背后,闪出一个年轻的女子,相貌甜美,明眸灵动,而羞涩的笑容中,又带着几分惊喜与好奇之色。

    月仙子微微一怔。

    她也听说某人有个妹子,早已不在人世。而如今又冒出一个妹子,还是一位筑基的修士?

    “你是……?”

    “凝月儿!”

    众目睽睽之下,年轻女子略显拘谨,怯怯报上姓名,遂即又看向月仙子,惊为天人般的失声道:“嫂子如此貌美,天下无双!”

    月仙子微微蹙眉。

    梁丘子悄声提醒道:“月儿,切莫失礼,快快说出你的来历,否则夫人如何认你……”话音未落,他又歉然道:“这丫头没有出过远门,见识短浅……”

    凝月儿虽然没有出过远门,却也懂得规矩,急忙整理衣着,老老实实举起双手——

    “多年以前,无咎大哥落难于夏花岛,与我结伴度日,并以兄妹相称。谁料他离家之后,至今尚未回转。我凭借大哥所传功法,修至筑基,听说他给我找了嫂子,便跟随梁丘子前辈寻来……”

    “原来如此!”

    月仙子虽然不知道凝月儿的存在,却熟知某人遭难的经历。她轻拂长袖,抬脚走出石亭。

    梁丘子缓了口气,趁机分说道:“当年我与无先生分手之时,他说有个妹子住在夏花岛。而我本想收她为徒,加以关照。她却不领情,呵呵……”

    “此乃无咎大哥所有,为我珍藏多年……”

    凝月儿唯恐她的嫂子不肯相认,手上竟然多了一套粗布衣衫,却又眼圈一红,竟撅起小嘴而哽咽无声。

    她自幼孤苦无依,是她收留的无咎,传她功法、灵石,帮她渡过难关,并给了她一段最为快乐充实的日子。于是无咎大哥,便也成了她唯一的寄托所在。而本以为再难相见,却喜事天降。听说大哥有了道侣,便在卢洲的阚鸾谷。依照夏花岛的乡俗,应该称呼她为嫂子。而只要找到嫂子,与大哥重逢之日不远也。

    月仙子走到近前,她打量着率性淳朴、且又真情流露的凝月儿,不由得伸手接过衣衫而轻轻抚摸。衣衫虽然破旧,却极为干净整洁。片刻之后,她将原物奉还,亲切道:“月儿,你是无咎的妹子,也是我的妹子,以后跟着姐姐吧……”

    嫂子,或姐姐,只是一种称谓罢了。

    月仙子认了个妹子,却是有目共睹。

    “嗯!”

    凝月儿笑靥如花。

    “呵呵!”

    梁丘子抚须而笑。

    “恭喜夫人!”

    三位祭司与在场的仙道高手们,也纷纷起身道贺。

    而梁丘子的几位弟子,却在窃窃私语——

    “当年的无咎,远非我的对手……”

    “大师兄,慎言!”

    “水子,你与无咎相识甚久,为何没能成为道侣呢……”

    “二师兄,闭嘴!”

    “师姐,息怒……”

    “汤哥,滚开!”

    “月仙子与无先生,倒也般配……”

    “落羽,你也敢嘲笑我?”

    “师姐,我没有……”

    “哼……”

    山顶上,场面热闹。

    便于此时,月仙子突然拍了拍凝月儿的肩头以示安抚,转而扬声道:“各家不得轻举妄动,道崖、娄宫、季栾随我来——”

    与之瞬间,四道人影踏空远去。

    山顶上的众人不明所以,抬眼张望。

    凝月儿犹自兴奋不已,羡慕道:“我的修为,何时比得上姐姐啊……”

    甘水子的脸色苍白,显然是怒气未消,忍不住叱道:“你一筑基小辈,岂敢与天仙高人相比?”

    凝月儿倒是不以为然,憧憬道:“无咎大哥不也修至天仙……”

    “哼!”

    甘水子哼了一声,转身走出人群。而面对着陌生的所在,又无处可去,她只能抱起臂膀,一个人暗暗生着闷气。

    她以为遇到了汤哥,返回玄明岛,便会远离某人,断绝曾经的念想。谁料多年以后,他的传说,他的威名,竟然无处不在。如此倒也罢了,偏偏师兄重提旧事。而那位公孙夫人,又叫她自惭形秽……

    与此同时。

    千里之外。

    月仙子与道崖、娄宫、季栾,踏空而立。

    一位老者,由远而近。

    月仙子神色一凝,意外道:“天仙高人逼近,我当是谁,竟然是你……”

    老者收住来势,举起双手。

    “月仙子召集天下应对量劫,我苦云子岂敢置身度外!”

    “你愿助我一臂之力?”

    “帮我除掉观海子……”

    “……”

    第一千三百四十七章 天选神族

    ………………

    即使浩劫将至,依然有人放不下过去的恩怨。

    而只要人活着,心便不死。哪怕是天地将崩,也总有执念不熄不灭。

    月仙子试图召集各方应对浩劫,以此响应无咎的壮举。她的想法虽好,威望足够,而如愿以偿,却并不容易。因为星云宗的苦云子前来归顺,要她帮着对付星海宗的观海子。而月仙子如何平息纷争,暂且无从知晓。却由此可见,某位先生能够走到今日,又是多么的艰难。

    而他也有执念,从未改变。不过,他执着的并非个人得失,而是故土家园,凡俗红尘,曾经的梦想,以及与那莫测的天运。

    玉神界。

    夏鼎城。

    静室。

    魔剑中。

    无咎的元神之体,静静伫立。

    在他的不远处,坐着一位老者的身影,虽然罩着护体法力,却神情慌乱而犹自强行苦撑。

    那是斗牛郡的厉囚长老。

    意外失手遭擒,陷入魔剑桎梏,找寻出路无望,他唯有凭借修为,对抗着阴煞之气与禁制的双重吞噬。

    而近处的阵法,远处的兽魂,皆阵法安然无恙。唯有十余里外,多了一层厚厚的银色之物。看上去像是积雪,却与积雪无关。竟是数以兆亿计的玉蝼,处于休眠状态,成堆成片的堆积在昏暗的天地之间。

    此前的危急关头,他祭出魔剑,强行收取玉蝼,纯属迫不得已,根本没有计较后果。

    若能拯救夏鼎城内的修士,即便毁了魔剑又能怎样呢。

    却不料魔剑天地并未毁坏,而是完好无损。

    为什么呢?

    或许是寒冷的阴煞之气,克制了玉蝼的天性,从而使得那一个个凶残的小东西陷入休眠之中。

    当他察觉之时,很是意外,便尝试着用来对付刑天,奈何玉蝼不听使唤而只能作罢。

    数以兆亿计的玉蝼呢,若能加以祭炼,收为己用,倒是对付强敌的一大助力。

    “啊……”

    呻吟声传来。

    只见厉囚握紧手中的竹杖,周身光芒闪烁,而持续不断的消耗法力,已让他到了难以为继的境地。

    “厉囚,何必苦撑呢?”

    无咎劝说道:“你我往日……”他想说彼此往日无怨,何不放开胸襟,握手言和,等等,却又摇了摇头,改口道:“只要你回我几句话,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不管是他无咎,还是原界家族,与玉神界的仇怨,早已到了难以化解的地步。数万条人命呢,血恨深仇也不过如此。

    厉囚的两眼紧闭,一言不发。

    无咎自顾说道:“你与刑天,施展过相同的法术,竟然能够死里逃生,能否指教一二?”

    他与刑天、厉囚交手的时候,对方施展的法术,与他的阴木符相仿,却更为的高明。他察觉其中的玄妙,不免有所留意。

    而厉囚还是不予理会。

    无咎撇着嘴角,继续又道:“斗牛、天獬、狻猊、天狮、天马五郡,已集结了三万之众,连番强攻之下,依然大败而回。而支邪等四位长老并未远去,莫非另有所图?”

    空旷昏暗而又死寂的所在,只有他一个人的话语声在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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