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知了吵了一整天的炎炎夏日,夜晚也不见半点风。屋里的凉席子睡久了,都令人觉得滚烫难耐。

    左右是热得睡不着了,天雷干脆披衣起身,仰在院子正中的屋檐上,闭目默念着剑诀,以求心静自然凉。

    恍惚间,似有一道劲风蹭过。天雷耳朵一动,由来的警觉性立马绷了起来,目觑四方,盯准了隐没在树影间的一丝异动,拾起瓦片间的一粒石子,反手打了过去。

    噗地一下,石子正中目标,随着一声压抑的闷哼,一道黑色的身影跟失足的燕子一样,一下从树影间坠了下来。

    天雷飞身而下,待要盘问是哪里来的小贼敢夜闯侯府,就见对方支棱起来,反身就跑,几个起落消失在墙头间。

    “跑得还挺快。”天雷抚着下巴低语,不疾不徐地系好衣襟口,旋即追了上去。

    夏夜正深,万籁俱寂的屋舍檐角之间,两个身影相逐不止,直至落入幽深的巷中。

    天雷一直追得不紧不慢,就看对方还能跑到什么时候。巷子尽头就是一堵墙,从天雷的方向看去,墙面都被月亮照得发白,简直就是瓮中捉鳖手到擒来。

    可前面跑的那人似乎是太着急,竟没看见那堵墙,回头视察情况之际,砰一下就撞了上去,整个人都被弹开了好几尺,然后四肢摊地不动了。

    整个过程天雷看得清清楚楚,着实有些惊呆。

    他起先还怀疑是不是有诈,所以上前之际很警惕,等确认人确实是撞晕了,不觉纳闷。

    这还真是活脱脱见识了一番“守株待兔”,而且谁家的盗贼居然笨到这种程度?

    天雷摇着头,蹲身将对方的布巾从脸上拉了下来,如霜的月光将那张小巧的脸照得越发凝白玉润。柳眉纤长,睫毛卷翘,琼鼻坚挺,双唇粉润,怎么瞧都是个美人胚子。

    不过这个美人明显不太聪明的样子。

    天雷试探了几回,见人是真不清醒了,真就像提溜兔子一样把人提溜起来。

    原本天雷想把人直接丢去衙门了事,不过想想事情还不清楚,要是对方还有同伙或组织要对侯府不利,未免会打草惊蛇,便找了处荒废的宅院,打算先从此人口中盘问出来一二比较好。

    是以印歌醒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天雷手中的兔子,蹦跶也蹦跶不起来。

    天雷也未将她五花大绑,一来觉得没必要,二来看她纤纤细细的身板,要是多捆两圈麻绳没准就能被勒没了。

    他只将印歌的双手用从梁上垂下来的绳子不松不紧地吊捆着,然后缚了双脚,令她半站着。

    印歌迷迷糊糊觉得脚底像踩了磨盘,左右转着甚不稳当,身子不稳朝前一扑,向上吊着的手臂一扯,上身柔韧的弧度凸显异常。

    天雷默默看了一眼,把玩着从她腰侧解下来的短刀,调转刀把抵着她的肩膀处,将她扶正站好。

    “哪里的小贼,竟然敢暗算本姑娘!”

    听到她中气十足的叫骂,天雷眉峰微抬,抱臂打量着她身上的夜行衣,言下之意太明显,都懒得多说。

    他闲散站立,却是脊背笔直,印歌甚至不得不微仰着头去看他的脸,接触他的目光后,不由心虚地咬着唇,干脆别开脸,一副“不反抗不合作”的态度。

    她不配合不代表天雷就不追究了,天雷用刀把抬回她的下巴,问道:“夜闯侯府,是图财还是害命?”

    “路过而已。”印歌知道自己这身装扮蒙混不过去,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如此作答,继而又愤愤地别开脸,一瞬又被天雷给抬了回来,眸间不觉涌上几分恼意。

    天雷不知她这恼意从何而来,看她表情,好似夜闯侯府欲行不轨的不是她一样,心道自己也是头一次遇到当贼还当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不过要说她是贼,天雷也不信。

    哪有贼在跑路的时候把自己撞晕的?那这做贼生涯怕是也得结束了。

    说她是贼都是往小了说的,要是匪徒杀手一类,一眼看着就不像。

    天雷寻思着又仔细打量了印歌一番,想看她是不是哪里有毛病。因为她的行事实在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印歌被他看得浑身绷了起来,晶莹的眼眸里也充满了紧张不安。明明她才是那个“欲行不轨”的,这么一看倒像是自己才是受害者。

    天雷的目光落在她衣襟处露出的一角信笺上,待要伸手去抽,就见印歌怒目圆睁,高声叫道:“你干嘛!”

    印歌原本想往后站,但是脚尖处力量不稳,反而又朝前坠了一截,形成了一开始“前凸后翘”的姿势。

    她脸上顿显两片绯红,吓不死羞也羞死了,暗将天雷骂得狗血淋头,绑人还绑得这么下流!

    天雷一向少言,在生人面前情绪极少外露,所以总显得波澜不惊的。此刻听得印歌一声大喝,也将他惊了一下,见着她的脸色才缓缓回过味儿来,眼睛微眯隐隐夹杂着一抹笑意,当着她的面极缓慢地伸出手,然后再她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的时候,指尖捏着那信笺的尾巴,一下抽了出来,然后在她肩头一拍,又将她推站回去。

    印歌重新站稳,才知他注意的不过是自己衣襟内的信笺,脸上登时红晕更甚,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信笺上一应目标、任务、赏金都列得清清楚楚,末尾还有一个奇奇怪怪的印记,似乎是小篆所写。

    天雷依稀分辨出“天极”二字,浓眉皱起,暗思道:“天极楼早就解散了,怎么现在又冒出个天极来?”

    况且天极楼的行事风格他也极清楚,楼内专司杀人买卖,所以下属都是层层选拔出来的精英好手,像眼前这样的……怕是连活着正式入门的机会都没有。

    天极楼的顶头老大也早就金盆洗手,在锦阳当起了良民,娶的还是他那惊才绝艳的美人师叔,所以天雷才纳闷:“难道又有人接着天极楼的名头,开始复辟了?”

    信笺上都已将事情写明,天雷也无需多问。他看向一旁兀自跟绳子争斗的印歌,手指虚握摩挲着下巴,不知怎想什么主意。

    (汤圆节的小甜点~mua!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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