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绝和柳亦儒对望了一眼,同时选择了沉默。
    吴鸾每日替二人换药,云绝的刀伤已经逐渐愈合,但柳亦儒的胸口创面太大,依旧血肉模糊。
    吴鸾愁眉不展,“这胸脯子都划花了,怕是要落下疤来的,将来被你媳妇嫌弃怎么办?”
    吴鸾对柳亦儒被十二带走的事儿耿耿于怀,难免生云绝的气,怪他不该用柳亦儒去换,“有你这样的么,拿我小舅子去换我。他若伤了性命让我如何向岳家解释。如今他受了伤,我都不晓得怎么再登柳府的门,我岳父岳母还不得用扫把将我打出来!他姐姐也定饶不了我!”
    柳亦儒忐忑地看了云绝一眼,生怕他将那日十二在他身上刻字儿的事儿说出来,见云绝只是闭目养神,方低声道:“也没什么。你莫要怪他,本就是我的主意。是我求他演的这场戏。他没有真绑我,系的是活扣。又在我衣服上留了标记,及时找到我,将我从那杀手手里救出来。横竖咱们两个都没有太大的闪失,这事儿还得多谢他。”
    吴鸾心有余悸,“兄弟,下次可不兴这样了,哪有用你的命来换的。你知道哥哥当时有多扎心,比死还难受。你若是出了什么事,哥哥死一百遍都难赎其疚。”
    柳亦儒心中柔软,低声道:“你难道不明白,你若是死了,我又怎能……”
    吴鸾拍拍柳亦儒的肩膀,“兄弟,哥哥明白,你也是怕我死了,你回去不好跟你姐姐交代。你放心,哥哥命大,死不了的。即便要死,也得等娶了你姐姐进门,给我们老吴家留了后,才能死得安心。”
    柳亦儒怔了一下,满腔柔情化为乌有,却又有苦说不出,只能赌气道:“别整天死啊活啊的挂在嘴边,你死了,留我姐姐做寡妇么?那我就让我姐姐带着你的儿子改嫁,让你儿子管别的男人叫爹,姓别人的姓去。”
    “这,这也忒歹毒了。”吴鸾被震慑住了,吓得不敢再乱说话。
    一行人在长州城休养了几日,吴鸾伤得不重,很快便恢复了,除了脖子上有一条细细的伤疤,其他地方已无大碍。待吴鸾下床能动了之后便筹备启程,由许林带兵护卫着回京城。
    王鑫屏感念吴鸾在自己的地盘上没有丢了性命,自己一家老小都躲过一劫,非要送给吴鸾几个美女。
    吴鸾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王鑫屏探头看看屋内的云绝,又看看柳亦儒,一拍大腿,“下官迂腐,不解国舅爷的风雅!”
    转天送来几个清秀俊俏的男孩子,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脸上涂脂抹粉,穿得花红柳绿。
    云绝扭脸,柳亦儒重重地放下药碗。
    吴鸾尴尬不已,堵在门口不放人进来,“都回去,都回去,把爷当做什么人了!”
    王鑫屏诚惶诚恐,“品貌确实比国舅爷屋内的两位相差甚远,难怪您看不上。可长州不比京城,小地方的人没见过世面,因着闹饥荒城里又少了一半的人口,勉强找了几个看得过眼的孩子。您担待着,不够格伺候您,就让他们端茶倒水,或是暖个床也好。”
    吴鸾虎躯一震,差点儿旧伤复发,哆哆嗦嗦地指着自己的鼻子,“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爷需要他们暖床?爷的床都是自己暖的!”
    众人看向吴鸾的目光越发透出敬佩。瞧人家国舅爷的境界,断袖断出新的高度,养个男/宠都是当祖宗供着的。
    第31章 首次成“攻”
    好容易推脱了王鑫屏的好意,一行人上了马车回京城。云绝和柳亦儒伤重,只能躺在马车里。为了方便照顾他们,吴鸾将两人搬进一辆马车中,自己依旧蜷在地板上。
    归程不必赶路,又带着两个伤重之人,因此走了半个月才抵达京城近郊。听闻圣上得知了吴鸾的光辉事迹,已命礼官届时在城门口迎接。上一次由礼官恭迎进城的,还是平乱有功,打了胜仗的骠骑大将军。
    这晚宿在了离京城最近的一个驿站,梳洗沐浴,修整一晚,明日便可进京面圣。
    趁着吴鸾去沐浴,柳亦儒问云绝:“一个月的期限在几日前就过了,吴鸾可算是安稳了?”
    云绝点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一月为限,若目标不死,便是任务失败,会赔给宿主十倍的银两。倘若宿主不满意,仍要目标性命,要二次结契约,需加付百倍银钱。以吴鸾国舅爷加文忠候的身份,想要他的命,第一次的行刺费用肯定不低,至少以几万两为计。吴鸾没死,宿主会获赔几十万两,若要再次刺杀,便要花好几百万两,暂且不说是否有这么大的决心要他的命,单说这笔银子,普天之下恐怕也无人付得起。”
    柳亦儒不解,自语道:“他那样的人能惹多大的仇怨?竟然有人出几万两银子要他的性命。”
    他收拾了简单的行囊,向云绝问道:“你会履行诺言,离开吴鸾吗?”
    云绝淡淡道:“我与他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偶然擦肩,也仅此而已。”
    “好,我信你。不过你若是今后对吴鸾不利,我还是不会放过你的。”柳亦儒背起包袱,“就此别过。我觉得京城中不会有人这么恨吴鸾,非要他的命。我倒是听侯府的下人偶尔提起过,他们吴家山西宗族那边筹集了一大笔银子送入京城,吴家一向与京城并无钱财往来,此事颇为可疑。我去山西走一趟,看看有什么线索。”
    正说着吴鸾推门走了进来,他刚刚沐浴过,脸上粉扑扑的,身上只穿了一件淡蓝色的单衣,一身的水汽,头发也是湿漉漉的。
    他看到背着包袱的柳亦儒,惊问:“兄弟,你身子刚刚好些怎么就要走,大晚上的你这是要去哪儿?”
    柳亦儒低头,“我已无大碍。烦劳你回京后去柳府跟我爹娘说一声,就说我去昆仑看望师父了。”
    “啊?”吴鸾一把抱住柳亦儒的胳膊,“你真要去做牛鼻子老道么?”
    柳亦儒贪恋那怀抱的温暖,想回抱住吴鸾的背,手伸在半空,几经挣扎,最终还是放下了,后退一步道:“若师尊他老人家觉得我是可塑之才,出家问道也无不可。”
    吴鸾急得在屋里团团转,“这好好的你要去出什么家问什么道,我怎么跟你爹娘交代。”
    “我决定的事,爹娘也是拦不住的。”柳亦儒拉开房门,将出门之际又顿住,手扶门框,背对着吴鸾向他道:“等你跟姐姐大婚之时,我会回来喝你们的喜酒。”
    说完这句话,柳亦儒飞身而出,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喂,兄弟,亦儒……”吴鸾向着柳亦儒消失的方向伸手,看着黑洞洞的门口,又无奈垂下。
    云绝沐浴回来,白色的单袍被水汽浸湿了,服帖地贴在身上,越发显出他身姿修长。
    吴鸾仍托着腮在阴影里呆坐。
    云绝拿小剪刀剪去烛芯,火苗跳动了一下,燃得更高,屋里也亮堂起来,一室橘色暖光。
    吴鸾抬头见是云绝,向他诉苦,“亦儒说走就走,都到京城城门口了他也不回府看看。他爹娘要是问起来,我怎么回话呢?”
    云绝不以为然,“他这么大的人了,他爹娘都不见得这么操心,你操心什么。”
    “你不知道,自打我跟他姐姐订了亲,就是一家人了,他十岁起就在我府上常吃常住,我是真的拿他当亲兄弟看。”吴鸾很是苦恼,“他爹娘要给他说门亲事,他死活不要,说急了就跑,一走就好几个月不见人影。以前我只当他是心高气傲,如今才明白,他不愿意娶媳妇是憋着要出家当牛鼻子道士呢。柳家只有他一个嫡子,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他当道士去了,他们家的香火怎么续?”
    “你果真是拿他当亲兄弟吗?”云绝看着吴鸾,目光深邃,“你可看得明白自己的心?”
    “那是自然。”吴鸾理所当然道,“他是我妻弟,跟亲兄弟没什么分别。”
    云绝笑笑,“如此也好,有他姐姐横在你们中间,你们二人也只能做兄弟了。他倒是个当断则断之人。只是你,”他伸手按住吴鸾的胸膛,“可要与我也做个了断?”
    心脏在云绝的掌心下“砰砰”地跳动,吴鸾一下子觉得室内温度飙升,有些口干舌燥起来,背上也冒出了细汗。他以手扇风,遮掩道:“才这个月份,怎地天便这么热了。”
    “热么?”云绝忽然凑近吴鸾,上身前倾,濡湿的发尾扫过他的面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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