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响了,没半会,数个班级涌出嘈嘈杂杂的喧闹声。

    作业不急在一时批阅完,吴璐提议:“一起去吃饭吗?”

    李老师说不了:“我儿子等会来,我先等他,怕他找不到我会着急。”

    于是,只有安柔和吴璐一道下楼。

    吴璐说:“安老师,借我刷下饭卡吧,饭钱我没带,待会还你。”

    安柔说:“没事的,不用还了。”

    反正教师餐也不贵。

    学生拥挤着向下冲,像突然开闸的洪流。

    正是中午放学高峰,早知道,就晚点再走了。

    安柔为防被撞,紧贴着墙壁走,吴璐在前头,听见有人喊“安老师”。

    回过头,见周语庭急急地冲她奔下来。

    一路奔,一路开道。

    楼道不宽,她这么横冲直撞的,实为霸道。

    安柔好笑,看别人愤懑地盯着她,想发作又不好发作。

    周语庭迫不及待,管不了那么多。

    上颜老母的课时,周语庭心里头呀,飞了一节课的八卦小虫,嗡嗡嗡的,好几次走神被颜老母瞪住。

    初中生比起高中生,更有时间八卦,又正是对爱情半知半解的年纪。

    安柔啊,教她们班一学期,还从来没听闻过,跟哪个男性朋友出外约会,或者和哪个男老师走得近,约莫连柳下惠也不及她律规守己。

    安柔站在楼道口,被周语庭扑上来,扶了她一下,方张口,又感觉到肩上的重压。

    有人把手按在她肩上。

    周语庭最先看见来人,“啊”地叫,在嘈杂的人声背景下,很不明显。

    安柔下意识回头。

    一眼洪荒,海枯石烂,没这回事。

    她只是怔住了。想的是,他还没走?

    吴璐有同样疑惑,笑着:“顾景予,你还在啊?”

    安柔想起来,之前那张饭卡。很小女孩,不像吴璐的风格。但不让她将二者联系,太难了。

    难怪吴璐找她借饭卡。

    果然,顾景予从兜里,拈着那张卡,还给吴璐。

    粉红的卡,在安柔眼前一晃而过,明明在楼道里,卡面却像折射了阳光刺目。

    白瓷墙的警示标识,贴在后头,那条光,忽然就使它模糊了。

    安柔来不及抓住,也没本事。

    光影变换,经年变幻。

    都像是,折射在这道光里了。

    几个人在楼道的平台站着,挺占地方,好在学生渐渐少了。

    “你们认识呀?”吴璐扫了眼他的手,没触及他的指尖,又松开了。

    顾景予“嗯”了一声,眼睛却是看安柔的。

    她接过卡,问:“你用完了?中饭一起吗?”

    顾景予收回手,抄衣兜里,说不了:“我和她一起。”

    安柔张了下口,抿着唇,没作声。

    满腹的疑问,想问,你和吴璐什么关系?她毫无心防地借你卡,还邀你吃饭?

    更重要的是,为什么没离开,是为了等她吃午饭吗?

    周语庭急匆匆来,急忙忙走。

    她已经打好腹稿,准备下午,不,中午,立即就跟同学大肆渲染这番剧情!

    忍不住想看情节发展,扭头看,发现吴老师笑着,与安柔告别,形单影只,不对,这形容太落寞了,她孤身一身,走出楼道。

    若不是知道吴老师结婚了,她还真要yy一出满盆狗血天雷滚滚的三角恋了。

    而那男人,问了句什么,安老师答了句什么,两人随后并列走出。

    郎才女貌,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周语庭越看啊,越觉得他们配。

    *

    先前,顾景予问的是:“去外面吃吧?”

    “嗯……随你吧。”

    安柔本来吃东西也不挑,只是当年矫情,仗着他的宠爱,喜欢拿乔。

    如今境况,哪由得她挑三拣四。

    顾景予说:“一中外面有家老店子,现在还开着,去哪儿吧。”

    “行。”

    安柔知道他说的哪家店。

    在一起时,他们常常光顾那家店。他也经常去那给她打包饭菜。

    她不知道他是习惯所致,还是纯粹是想带她“故地重游”。

    她终究没问吴璐的事。

    搁当年,她见他和哪个女的走得近,定是得明里暗里问清楚的。

    可是,安柔想,隔了这些年,鞭长莫及,又无名无分,总不能阻止他认识其他女人。

    顾景予不爱和女人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如果有了,说明他对此人也有别样心思。如果他狠心一点,当年知她心意,一句话斩掉,也不落得数年纠缠。

    现在,他没当即解释。要么仅仅是普通朋友关系,无意多说,要么,是想瞒着她。

    以安柔对顾景予的了解程度,七八成是前者。

    心里炳若观火,却又酸溜溜地泛醋意。

    以前,顾景予惯着她,她要月亮,他也不给摘星星。

    那种相互依靠,相互取暖的爱情故事,也会因含光乍现,而结束吗?

    奉了一身赤诚真情,忽然这样,有些受不了。

    骨髓里的孤勇和希冀,消失殆尽。

    就像谈迁,呕心沥血,殚精竭虑,写了二十几年的书,忽然被贼偷了,内心悲愤,无以复加。他却能奋起而重撰《国榷》。

    不知道,顾景予还是不是她能再追的了。

    安柔很确定的是,她还喜欢顾景予。

    不然,她不会与他重逢时,立即认出他来。

    不然,她不会向徐叶叶打听他的事。

    不然,她今上午,不会主动朝他走去,与他共用早餐。

    许多个午夜,梦见顾景予把她抱在怀里,揉她头发,捏她耳朵,说着不着调的情话。

    然而梦醒,又是天各一方,谁也见不着谁。

    她不敢哭,怕相思泄出,一发不可收拾。

    可他一回来,这道自己筑的堡垒,便守不住了。

    最初,不也是安柔自己,主动的吗?

    她像是从高一遇见顾景予起,慢慢地,埋了一生的伏笔,终于在今日得以窥见。

    现在的安柔,却有些瞻前顾后,想向前多走几步,又怕自作多情:也许人顾景予只把你当老朋友,压根没有复合的意思呢?

    可那束玫瑰,是该送给前任的吗?

    心里有两个小人打着太极,你不让我,我不服你,造成现在安柔进退维谷的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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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小剧场太快落了,我都不想写正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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