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女子,他很放心。

    十二皇妃知道自己夫君在情感方面一向迟钝,常常碰到自己与男子接触,直接会选择无顾忌地掐断苗头在开头,却没想到他碰到傅辛夷这事还能完全抓错重点:“我看上去像想和她交好?”

    十二皇子沉默了一下,反问一声:“不是么?你不喜欢她?”

    十二皇妃哪里能扛得住这种直白问话,哭笑不得:“我又怎么变成不喜欢她了?”她现在对傅辛夷就是感情微妙了一些,说不上喜欢,更说不上不喜欢。

    她们两个总共才见过一次面,她还在那时笑话了傅辛夷。现在想想,傅辛夷总共怕是没出过几回门,搞不清楚外面集市状况,那是再自然不过。

    她手从腹部放下,对十二皇子说了个清楚:“我以前在肖家,和二姨学画画。那时听二姨说起过云夫人和傅辛夷。她说皇后当年属意让你们两个早早订个亲事。”

    那时她也没几岁,知道傅辛夷中毒,觉得异常恐怖,怕得回家强烈要求和自己娘亲一起睡觉。后来时间久了,这事便渐渐忘记,直到她被家中安排嫁给十二,而傅辛夷恢复了。

    十二皇子全然没想到自己皇妃会想起这件事。十年了,连他自己都将这事忘到了脑后。

    他摇了摇头:“就算傅辛夷没出当年中毒的事情,云夫人也不会同意的。她不会让傅辛夷嫁给任何皇家人。”

    十二皇妃疑惑:“为什么?”

    十二皇子回忆一下。

    时间太过久远,他对云夫人的记忆就是温和如流水,而对傅辛夷的记忆也就一个根本懒得理睬他的小孩子。婚事他确实听长辈们说起过,有次他娘还打趣问过他,只是云夫人替他拒绝了:“云夫人没有直接说过。但我猜测该是觉得嫁入皇家,性命便挂在了皇家人身上,不放心吧。当年我娘执意要嫁给父皇,听说她们还吵过架。”

    一个是入宫当皇后母仪天下,一个是在尚书府独受宠爱。

    两人观点不同,难免会吵架。

    十二皇妃能够理解。她嫁给十二,便做好了有朝一日十二身边会有其她人的准备。但她依然会偶有不安,会隐隐嫉妒,会慌乱揣测。

    她知道今后的路还很长,自己该学会宽容,学会成长,学会当好一个皇妃,以后当好一位亲王妃或者……是皇后。

    十二皇妃悄然握拳:“那她今后婚事?”

    十二皇子朝她短促笑了下:“傅尚书应该会遵从云夫人的遗愿,给她寻一名良人。能够入赘傅府的人选是最上佳的人选。”

    十二皇妃点了点头。

    话到都说到这份上了,十二绝不会骗她。他对傅辛夷没有任何男女之情的意思。

    她想要独占他,几年也好。

    第45章

    傅府。

    管事检查好了粉山茶画, 用木盒将其封好, 再在外头又启用了一个木箱,来了一个双重锁。他稍微推了推木箱, 确认里面没有任何撞击声音后, 将其搬运到傅府后门静候的运输车上,仔细吩咐送货的人:“一定要保管好里面的东西, 不要颠了撞了。”

    送货人用绳子将木箱子固定卡死在运输车上,嘿笑:“得了, 那么多年了, 您还不知道我么?我当年可是运军粮的。”

    军粮少了,那是要用命填的。

    管事再三叮嘱:“我就是知道你运的军粮,什么路都敢走。这里头东西脆,万一磕着了, 回头我们都不好交代。”

    送货人笑脸僵住:“你是放了瓷器啊?”

    管事对着送货人露出了一个深意笑容:“是放了花, 所以需要你又稳又快马加鞭往西送。”

    送货人震惊看向管事:“送花?我们西边没花么你要专程让我送花?关盒子里能活?”

    管事挥手:“这你别管。早些送到就是。快马加鞭也就三五天的事情。”

    送货人头都想给这个管事拧掉。

    他啧了一声,甩了一下手上的小细鞭:“行了知道了。三天给你送到。磕着碰着回头将军必然抽死我, 轮不到你。”

    管事也不留人, 催促:“快些走。”

    送货人手脚轻便, 手一甩就让运输车跑动起来。他的马个头比京城里的马都要小一圈, 毛色虽好, 但看上去总觉得不是什么有钱人家会养的马。但要是有养马能手见了,一眼就能发现,这是蒙古马。

    马虽小一圈,但这等马耐力极好, 只要驯养妥当,能跑一天一夜不需任何进食。这是战马等级的好马,而非有钱人炫耀的那种只□□饲料的高贵种马。

    当然,平日里养的时候,送货人可不会克扣自己爱马的粮食。他恨不得将自己的小马宠到天上去。

    他说好了三天,一点都没有差,在傍晚时分到达目的地,轻车熟路敲响了云家后门。

    后门一开,一个腿有残疾的中年男子见了送货人,见送货人唇上干的起皮,问了一声:“你不是才去京城,怎么今个就回来了?”

    送货人点了一下自己的运输车:“送东西回来。将军可在?”

    中年男子点了头,将门打开得大了些,让开了位置:“进来。”

    云家后门挺大,车马进入方便。

    送货人将运输车牵进门,和中年男子说着话:“水给我喝口呗。我的马都快饿死了,有什么好吃的粮没有?给他尝尝鲜啊!”

    中年男子瞥了眼在原地吐着气,略显焦躁的马:“稍等。”

    他取了水,再把马牵到马厩那儿,给马厩的马槽中装了粮食:“将军在演武场练枪,你直接去寻他就是。”

    送货人应了一声,从运输车上解绳子,然后将木箱抱在怀里,捧着往云家演武场跑去。中年男人一句话没有问箱子里是什么东西,更没问这箱子是从哪里来。

    知道多不是好事。

    云家演武场周边放满了各式各样的武器,工部凡能搞出来的东西,这儿都能以最快速度拿到一份。演武场中央,男子一身劲装,手持一柄梨花枪,眼眸冰冷一片。

    梨花枪是长丨枪和火丨器结合的兵器,缨部放着火丨药,可以点燃,火丨药伤人,用完后再用冷兵器伤人,可以说是杀伤力和实用性都非常强劲的一款武器。

    它因为火丨药喷出时如梨花,所以才得到一个如此好听的名字。

    千树万树梨花开,漂亮。

    持枪人年纪略长,脸上有短胡,手上功夫不弱,一招一式皆有悍将风范,下盘稳重让人根本寻不到任何漏洞可以攻击。明明是寒冬日,他轻薄的劲装贴身却半点没觉得冷。

    衣服薄到什么程度呢?一个大劈腿竟是还能看出衣服下持枪人的腿部肌肉。

    送货人扛着箱子来到演武场旁,对着演武场里的男子喊:“云将军。有您的东西。我加急给您送过来了。”

    男子一个转身,□□扭曲成一个让人怀疑要断裂的弧度,抖动两下,对准了送货人。凌冽的气劲吓得送货人倒退一步,讪笑着:“将军,您悠着点。我小命就一条。”

    收枪。

    男子没理送货人那点怂劲,把自己手里的梨花枪往边上架子上搁好,这才走到送货人身边,沉声问:“给她的?”

    送货人竟是听明白了,点头低声回复:“是。傅尚书让其管事特意趁着全家赴宴时让我送回来的。说是花,具体管事并没有透露。”

    云将军接过箱子:“我知道了。你休顿一天,我问问她有没有什么东西要你带回京城去。”

    送货人忙点头:“是。”

    云将军轻微掂了掂木箱:太轻了,要说是花,又会是什么花?

    他沉默着将木箱带回自己房间,快速换了一套轻便的衣服,转头在府上马厩牵了一匹马出门。一样走的是后门,还是从后门直接前往了城郊外。

    云家在郊外有另一处别院,院子很大,里头人很少。

    在别院的人,每一个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全体军籍,无一例外。

    门口守门人老远耳朵动了动,慢吞吞打开门看了眼外头,见一匹骏马由远及近,上头翻身下来的男子还扛着一个大木箱,便把门打开得大了些:“将军稍等,容我通禀一声。”

    云将军微微颔首。

    守门人朝院中走去,脚步快得不像寻常人,看似只走了三两步,一细看赫然已到了二十米开外。

    云将军则是趁着这会儿,看了两眼这别院。

    院子里年味很足,门口挂着对联,门内挂着灯笼。满地炮仗碎屑,显示出院子里前些天是充满喜庆迎接了新一年。空气里带着淡淡的香甜,能让人感受到一股生活气。

    他静等片刻,就见守门人重新出来,拱手:“将军里面请,夫人在等您了。”

    云将军往里去。

    守门人将门重新关好,再度老神在在守在那儿。

    越往里走,越能感受到别院的人间烟火气,那是京城无数金银珠宝的繁华都给不了的。云将军习惯了这样的环境,半点没觉得诧异,径直走到前厅内。

    前厅里女子正在低头往自己手上缠布带,她听着响声抬头,朝着云将军嫣然一笑:“哥,你怎么忽然来我这儿了?”

    她眉间一点红,本该是艳丽得妆点物,却由于一张脸干净纯净,而显得漂亮不俗艳。她眉角已能看出一点岁月的痕迹,可那张笑脸和温和的嗓音,总能让人忽略她的年纪。

    京城中无论谁看到她,都会一眼惊愕认出,她就是在京城死去了整整十年的云诗诗。

    云将军将木箱放到桌上:“傅尚书送了东西过来。说是花,该是傅辛夷送给你的。”

    云诗诗惊喜睁大双眼,顾不上缠自己手上的布带,拖着松垮的布带条就往桌边凑。她双手并用打开木箱,充满欣喜和好奇:“她要送我什么花?京城里的花在这儿能养么?”

    云将军:“不知。”

    当云诗诗打开箱子后,一眼就见着了里面的粉山茶。

    她想要伸手摸一下花,却下意识停住了手。她手指甲全是黑色的,并不适合碰触这点鲜活的花……

    不,不对。

    这不是鲜花?

    云诗诗往前又靠了靠,柔声惊叹:“这是干花呀。小家伙挺能干的。干花我能摸呀。”

    她满心欢喜伸手碰了碰,见花半点没事情,更加高兴了:“哥,你看。我能摸到的。”

    云将军应了一声:“你这两年排毒有点效果。”

    云诗诗笑盈盈温和回着云将军的话,眼睛却一点不肯从花上挪开:“小家伙眼睛好了,我体内毒排干净了。我想回京城和她见一见。”

    “你多年用身子试毒,就为了治好她。这两年她好转,你跟着排毒,稍好一点又想赶紧回京城去。哪里还将我挂在心上。”一个醋溜溜的男声先一步传来,“大不了将她接过来就是。去什么京城。”

    云诗诗朝着来人笑:“我们这儿大夫少,军医擅长的又不是调养。在京城不会缺大夫。再说她习惯了京城日子,又懵懂如新生,哪里能受得住我们当年那么多事情的冲击。还有顾桑儿,她要是知道我活着,岂不是飞也要飞到我这儿。傅大人怕不是要气死?”

    要是知道云诗诗还活着,死活要飞过来的怕不止一个。会气死的人能有一群。

    男子想着,嘴里更酸,却还只能安慰自己:“也是,女儿是要放在掌心里宠的。这是我的女儿……唉,什么时候让她叫我一声爹?干爹是爹,亲爹也是爹。”

    云将军朝着男子拱手。

    男子皱眉:“早不是皇家人了,你每回都那么客气干什么?”

    从辈分来说,他和云诗诗在一起,还得叫面前的云将军一声哥。

    云将军不吭声,站在那儿如一枪挺直着。他的姿态半点看不出是会大闹京城的性子,不过……当将军的人都懂谋略,懂谋略的人心都脏。

    男子想到远在京城里高居帝位的那位,聪明一辈子,结果还是被面前这位云将军骗了个团团转,又觉得实在好笑。

    云诗诗抬头看向男子:“你要不要与我一道入京?我想再查一查京城里的事情。不然辛夷那儿我总归是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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