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带上的玉饰荷包都被甩在地上,杨峤弯腰替他捡起,有一物落在害柳珣踩空的排水渠道里,杨峤想到恐怕这物柳珣不会要了,却意外发现沟渠侧边的砖头好像有些不对劲,他一手拿着柳珣的玉佩,一手去搬动那砖头。
    柳珣本是气恼,但看着杨峤为了找他的东西都半趴倒去掏那沟渠,便说,“那物我不要了,你快起来。”
    “这里有东西。”杨峤说,片刻后掏出一个五十两重的金锭子,柳珣和杨峤相视一眼,有问题。最后杨峤在这一条不长的沟渠里掏出了十个这样的金锭子。足足五百两金子。
    柳珣的注意力被这诡异出现的金子吸引,也忘记自己摔跤的事,蹲在边上,杨峤确认没有遗漏后也不讲究的随地而坐,他和柳珣对视说,“翰林院教习俸禄不过一年银十两,米一百旦,棉布四十匹。”
    “刘山在翰林院任职十年,而且从未有过升职,他便是不吃不喝,也攒不下这么多的家业。”杨峤说。
    “他的家人也不像知道的样子,不然怎么会放下真金白银不要,把那破烂家什都带走了。”柳珣说。
    杨峤的眼睛透过这些金锭子看到其他地方,“我想,这也许就是刘山会死的原因。”
    “也许廖学士也是因此而死。”
    “如果死亡涉及到大量金钱,也许,还会再死人。”杨峤严肃的说。
    第15章 翰林院(六)
    杨峤没有拿走那些金锭子,而是照原样放好,外表看不出有人动过,柳珣点头,“你是想找人盯着,会不会有人回来取这个吗?”
    杨峤点头,起身拍拍手里的灰,看着柳珣,“去吃馄饨吧。”
    柳珣想起自己摔跤的事了,扁扁嘴,“不吃了,我回去了,若是看到有什么好玩的记得要告诉我,你若是没人使唤,我派两个人过来守着?”
    “我的书童会住进来,他要联系人来施工改造。”杨峤说,未了看着柳珣转身而走的身影,有些遗憾的喃喃道。“那个馄饨真的很好吃。”
    柳珣偷偷摸摸的准备先回自己房,不过还是没躲过这家里的顺风耳,前脚进了房间还没来得及让得得儿找新衣服,后脚乔氏就过来了,“珣儿,你大哥能回来了。”
    柳珣惊讶乔氏来的速度,这是站在院门口等着他吗。不过听到她口中之言,他马上就理解了,握住乔氏激动的手,“祖母同意了吗?同意让哥哥改回原籍。”
    乔氏眼含热泪的点头,“你祖母为了让五房不说分家,以让你哥哥重回镇国公府为条件,今天同意的,三天后回河州祖祠开祠堂修族谱,再回来,你哥哥就要回来了。”
    “这是大好事,母亲哭什么。”柳珣伸手摸掉乔氏的眼泪,“后日我与父亲一同回去。”
    “嗯。你嫂子带着侄儿也可以回来住,你快来给娘拿拿主意,怎么布置能让她们感觉到家的温暖。”乔氏说。
    “只要是母亲用心安排的,嫂嫂定能感受到其中深情。”柳珣安抚她道。
    乔氏点头,摸着柳珣的脸,只觉得自从儿子高中后,家里的运气都好了,这么一细打量,“我的儿,你这是在外怎么了?怎得衣衫不整?”
    后来张罗着换衣服发现柳珣身上磕的青紫,又是一阵慌乱,那就是后话不提了。
    两日后,柳珣告假与父伯兄弟一起前往河州老家,邹瑾之遗孀并不能前往,只邹云一人抱着其父亲的灵牌,再有一二永安侯府的家人跟着。开祠堂,祭祖,族谱添名,不过是柳梁子一改做子二,次子珣之前,添上一个长子璟,长子璟,妻孟氏,再有一子,轮到这辈从个金旁,名字是柳梁请的柳璟的启蒙恩师起的,起了个钊字,便是柳云钊了。
    族谱改好,又烧三炷香给祖宗,邹云,不,柳云钊抱着父亲灵牌在祖宗面前三叩首,便是替父亲认祖归宗,随后再把其灵牌放在祖祠旁边小屋里供奉,柳璟不过是庶子之子,虽然是本家主脉,分的位置也算不得好。
    被母亲交代要端正大方的柳云钊,一路惶恐却还是装做不害怕的样子,在递出父亲灵牌的时候还是红了眼眶不舍得放手。柳珣上前把他抱起,够了,一个三岁的孩童,他做的已经够好了。
    柳云钊转头抱住柳珣的脖子,在他的颈弯处小声啜泣,“叔父,我害怕。”
    “不要怕,以后有叔父保护你。”柳珣说。
    从祠堂出来,少不得要和族人聚一聚,大家对主家分家一事还是紧密关注,不少人劝柳梁,如今送出去的儿子也归来了,家和万事兴,以后切莫说分家之事,也要多劝着侯爷。柳梁今日高兴,只谈高兴事。碰见这样的说话都是一笑了之,逼的紧了就点头应是,其中有多少真意就不为外人知了。
    柳珣新科探花也很受人追捧,族中读书之人都来问柳珣交流经验,柳珣实是不喜欢这样的应酬,但是思及以后若是分家,自己这一房也是要谋划族中名声的,就忍下来了,耐心的往来周转。连晚上回住所休息,柳梁都摸着柳珣的肩膀,“我儿长大了,都是爹不中用。”
    “爹。人家儿子成才了不知道该多高兴,你怎么反而怪起自己无用了。”柳珣好笑说。
    柳梁喝了些酒,本就脸红眼红,也不怕儿子看出他是情绪激荡引起哽咽,“我若是有用,你只管做个一辈子快乐无忧的纨绔,只管玩耍取乐,像你小时候一样。”
    “我现在还是如小时候一样快乐。”柳珣说,“能为父亲承担一些微不足道的责任,我很幸福,比吃喝玩乐还要觉得幸福。”他有很长时间都不知道自己有个哥哥,小时候见过跟着柳称心回娘家的柳璟,只以为他是姑表哥,这个姑表哥表面看着很严肃,对他却格外的好,是除了父母对他最好的人了。
    知道柳璟是他亲哥哥后,他才知道,他傻乐的那些年,父母和哥哥都承受着怎么样的折磨。比起那样无知的傻乐,现在这样可以为家庭做些什么的状态,让他更觉得快乐。
    柳珣一行人从河州回来,孟氏早已经一顶轿子进了木兰府,她是书香世家出身,当初嫁妆也不够丰厚,嫁进永安侯府也不曾受过什么优待,尤其是柳璟失踪后,有一段时间,她甚至要给下人足够的银钱才能换来正常的一日三餐。
    不过再怎么样,永安侯府也不会让她和柳云钊寒酸出门,公侯之家,总还有点脸面。孟氏也不矫情,给了她她就接着,她还有儿子,未来还很长,凡事都要多准备。
    柳府与她,也是个陌生地方,一切都还未可知。柳璟在的时候跟她说过他的原生父母,父亲和蔼,母亲慈爱,小弟活泼可爱,孟氏应着,不过是新婚小夫妻的热火。只是柳璟去后,侯府艰难,乔氏却总能提出援手,虽然她的帮忙只是给钱而已,但是孟氏还是感念其慈母心。坐在轿子中,孟氏捏紧了手里的包袱,那是她为柳梁乔氏柳珣各做的一身衣衫。
    再难也难不过永安侯府了。
    柳梁乔氏和柳珣,对孟氏和柳云钊都是百分百的欢迎和喜爱,不过两方严格算来都是不太熟的陌生人,只能这么热情又尴尬的开始相处起来。
    柳梁怕柳珣以为就不分家了,还特意跟他说了,他只答应老太太,他的儿子回来了他就不说分家,但他没说,侯爷分家他会劝阻。
    “我和侯爷说好了,璟儿得我们还在镇国公府时回来才名正言顺,如果是我们分家后再回来,不免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侯爷也是同意的。”柳梁说。
    “我不管这些,只和爹妈,嫂嫂侄儿在一起,在哪都要的。”柳珣说。
    消了假回翰林院当值,柳珣发现这屋就剩他和杨峤二人,“杨肆和王尔蔴呢?”柳珣问。
    “这不是没了两个人,空了两个位置,沙大人调整了一下,大概是嫌我两无趣,另外找热闹地方去了。”杨峤说,他认真看了一眼柳珣,“柳大人面色红润,请假这几日想必有好事发生。”
    柳珣翘起嘴唇笑,“的确是了了一桩心头大事。”
    “我们今也算熟稔,就别柳大人长柳大人短了。”柳珣说,“叫我柳兄的话,好似我占便宜了。”
    “那我们便以字相称。”杨峤说,“嗯,怀玉。”
    “嗯?”柳珣都差点忘记这个御赐的字了,好像有哪里怪怪的,但是他主动开的口,也只能应下,看着杨峤期待的眼神就唤他一句,含章。
    杨峤笑了,他从袖袋里拿出一份请帖,“原本不知你休假几何,以为要错过了,幸好,幸好。三天后沐休,是我乔迁新居,备了一份薄酒,还请怀玉赏脸。”
    柳珣接过请帖,青竹封,簪花纸,杨峤手写的字行云流水,柳珣合过请帖,故意道,“没有好酒,我可是不会赴宴的。”显然说的是杨峤曾经拒绝他邀约的事。
    杨峤拱手做求饶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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