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李大人的图个痛快,不是因为太子朝不保夕,而是恨不得太子朝不保夕。”杨峤说,“李大人背后另有主子,不说就以为查不出吗?”
    “那你就去查好了。”李天宝大笑道,“我为了太子最后性命不保,如今竖子为讨好当今,就说我身后另有其主,这天下还有什么其他的主,不都是他皇家的吗?”
    “是啊。”杨峤竟然点头,“圣人太子是皇家的,王爷也是皇家的。”
    李天宝住了嘴,“反正我现在面圣无能,随便你怎么说。”
    李天宝之后一言不发,杨峤就结束了审讯,柳珣和他说,“这么咬死也真是难办,我已经让人去调查李天宝的通信了。”
    “这是之后的事呢,你明天上朝禀告,税银一事经查明是李天宝借虎做旗,私截了税银藏了起来。如今税银也找到了,就等圣人定罪。”杨峤说。
    “那李天宝背后之人。”柳珣问。
    “转到地下来慢慢查,你我看出的东西圣人自然也能明白,但却不好在朝堂上明说。”杨峤说。
    关键是这么一说,国舅只有识人不明的罪,以此类推,太子又能有什么大罪过呢。
    第二□□上,柳珣把税银一案当场禀告圣人,圣人大怒,李天宝午门处斩,抄家,子弟三代内不可科考。李天宝一届地方官与边军勾结行不法事,边军的头脑通通都摘了官职贬为小兵,责令兵部审查全国各地兵事,有勾连犯案者,惩戒。
    柳珣又后知后句的想起,这结案,不是杨峤把功劳又送到他手上。
    第52章 可怜无定河边骨(十三)
    税银案一案了结,太子却还在东宫闭宫读书。朝廷形势诡谲,柳珣自认为烧不到他这个小官身上也不甚在意。
    他不站队不结党的。
    一日大朝会,柳珣正垂着头研究着站他前头那官的衣服下摆的花纹,突然耳听到有御史出列参京兆尹杨峤,为人臣,越俎代庖,不忠,为人子,弃老母与家不顾,不孝,如此不忠不孝之人,实难为朝廷之臣。
    杨峤出列拜倒,还未摘帽自辩,柳珣先开口了,他持板出列,“圣人,臣有事未明,须请教御史大人。”
    “准。”高堂上看不清圣人的面貌。
    柳珣转回头看御史陈,陈围一接触柳珣的眼光立马弯下头,这个愣子,他冲在前面都没人找他,不就是看他身份特殊吗。现在找了杨峤这个软柿子来,没有什么底蕴,身后唯有一个重臣为老师,什么重臣,若不能为主子所用,不如废掉。
    这柳珣着急忙慌的跳出来干什么。
    “我想问陈大人,什么叫越俎代庖?”
    “杨峤小小一京兆尹少尹,如今高坐刑部大堂,是为越俎代庖。”陈大人说。
    “陈大人以为,若非君命,杨大人何以一少尹身份做刑部大堂,这次税银案得以顺利破案,少不得杨大人的功劳,陈大人阴阳怪气是为何?”
    “便是圣人命令,杨峤也得分得清尊卑上下,圣人是让他如刑部帮忙,他却大咧咧的端坐上堂,是不是心生觊觎。”
    “陈大人可亲自去刑部看了,确定杨大人可做了刑部大堂?”柳珣问,他回身朝圣人躬身,“圣人,臣请宣刑部若干小吏上朝坐证,杨大人在刑部期间,谨言慎行,行帮助之事,绝无逾越之举。”
    “此等小事,无须在意。”圣人说,“含章深得朕心,这刑部是朕让他去的,这刑部大堂,朕觉得他也坐得。”
    “宣,升任原京兆尹少尹杨峤为刑部侍郎,即日上任。”圣人轻飘飘一句话,杨峤这是连升四级,变成从三品侍郎,已入重臣行列,
    “臣,谢陛下隆恩。”杨峤俯首行拜礼。
    “圣人,这万万不可。”陈围着急跪道,“杨峤私德有亏,愧承陛下厚爱。”
    “陈大人,何为私德有亏。”柳珣喝道。
    “孤儿寡母,寡母含辛茹苦把杨峤抚养成人,杨峤一朝得中,两年间未曾回过家门一趟,可怜孤苦老母在家乡倚门等待,殷殷期盼,哭瞎了双眼盼儿归啊。”陈围说的声泪俱下跟眼见似的。
    “陈大人做御史当真是亏才了。”柳珣说,“陈大人有如此大才。写了话本去坊间售卖,恐怕早成了大儒。”
    “柳大人何以嘲讽我,侮辱我。”陈围说,“圣人,臣参刑部员外郎柳珣口出不逊,侮辱朝臣。”
    “陈大人信口开河,难道就不是侮辱了吗?”柳珣说。
    “杨大人家为乡绅,家有良田,自有房屋下奴,不知陈大人以为的寡母孤苦倚门垂泪是怎么来的?自高中后边快马加鞭回乡告知老母,对于状元之母,乡间自有厚待,杨大人也曾去信要接母亲上京。”
    “母亲舍不得丈夫的坟墓,又怜惜杨大人初入官场京都大居不易,便回言道等她年迈不能自处再来与儿相聚。让杨大人专心为国尽忠,如此母慈深明大义,子孝精忠报国,为何在陈大人嘴里出来如此不堪。”
    “陈大人参杨大人私德有亏,相比陈大人一定修身养德,有孔圣人之风,不知陈大人可有将家乡父母接上京城荣养。陈大人为官多载,相比已有积累,奉养父母也不会捉襟见拙。”
    “我父母俱在,在乡下过的好好的。”陈围说。
    “怎么,父母俱在就不能接到京里来奉养吗?父母俱在,只挂念儿子,听闻陈大人也是独子,莫要子欲养时而亲不在,徒增伤感。”柳珣说。
    陈围朝堂上丢了大丑,灰溜溜的退下了。退朝后,柳珣去找杨峤,杨峤不说话只看着他笑,柳珣见他笑的奇怪,“笑什么?”
    “高兴。”杨峤说。
    “当然得高兴了,你都是三品大员了。”柳珣说,“请客吃饭。”
    “你现在的宅子也小了,得换个大的,去看吧,我娘手里有积年的老掌柜,惯会说价,不会让你吃亏。”
    “房子先不急,我请你喝酒。”杨峤说。
    “少爷少爷。”得得儿小跑而来。“老爷叫你回去呢。”
    “有事?”柳珣说。
    “老爷看着脸色凝重。”得得儿如实说。
    柳珣点头,对杨峤说,“这酒先记着,等来日再约。”
    杨峤留在原地看他策马扬鞭走的身影,嘴角的笑意久久未曾散去。
    “爹,你找我。”柳珣无知无觉的进了柳梁书房。
    “你过来。”柳梁皱着眉捂着腮,活似一副牙疼的模样,“你今天在殿前怎么那么大胆的出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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