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骆!之前商量好的, 筑基丹归我,回去门派后, 我让师父给你们丹药和法器作补偿”, 尉迟林沉声喝道,“难道你要背信弃义?!”,
    高骆手握流星锤, 笑道,“师弟, 筑基丹并非不给你, 等回门派后, 见到丹药和法器,再给你也不迟,到时师兄为你筑基护法”,
    “你打什么主意?!想半路对我下手么?”,尉迟林转身朝着高骆, 紧握手里的鹿角钩,两人针锋相对。
    那一头,贾风边踩踏着小老虎,边疯狂地用铁爪抽着白老虎,“杀不杀!我要你杀了她!”,“苏欢!不要打苏欢!”,阿乐哭着朝白老虎跑去,铁爪眼看就要抽到她的背,
    卫无忧纵身跃起,半路力竭,她只得抱住阿乐,朝地上滚去,后背挨了一记铁爪,顿时皮开肉绽。
    “姐,姐!”,阿乐哭的眼睛都肿了,抱住卫无忧,充满愤怒和仇恨地望向贾风,“再看道爷把你眼珠子挖出来!”,贾风骂道,“犯贱的凡人,死不足惜!”。
    那头,尉迟林跟高骆已交上了手,两人来回过了数十招,高骆前襟被划破,露出半截盒子,尉迟林的左臂被流星锤撞折了,恼羞成怒,手中鹿角钩杀意凛然。
    “真是一出好戏”,林中响起苍老而沙哑的声音,一头黑驴,慢悠悠走来,其上
    坐着一身形枯瘦,弯腰驼背的人,黑袍罩头,树皮似的手,握着竹笛,在手里把玩着。
    “老太婆,别多管闲事!”,贾风厉声喝道,眼中动了杀机,
    “你这蠢驴,连路也识不得,还有脸吠?”,老太婆张嘴就骂,“老太婆,你骂谁呢?!”,她看了眼贾风,“老身骂驴呢?”。
    卫无忧觉得声音有点耳熟,就听得她说道,“蠢驴,撞见琼真派杀人夺宝,老身还有活路么?”,
    贾风气的脸上青白相间,手里的铁爪甩过去,也不知怎地,铁爪没近身,就笔直落下,尉迟林和高骆收手,打量着她。
    “你们若是想要个痛快,就自行了断,免得老身出手,断胳膊缺腿的,别吓着娃娃”,听的这毫不讲理的熟悉口气,卫无忧喊道,“婆婆,你可认得我?我是无忧!”,
    “臭小子!若不是怕你死在旁人手里,可惜了淬毒炼体蛊蛊,老身才懒得管闲事。这么多年一点长进没有,早知当初便把你炼作人蛊了”,婆婆嫌弃地说道,拄着拐杖,弯着腰,一手背在身后。
    听她骂的恶毒,可卫无忧松了口气,至少,婆婆不会让她死的。
    尉迟林等人,察觉不到眼前的人的修为,互相对视一眼,同时出手,杀意凛然,
    “其心险恶,连妖都不如”,婆婆叹气,黑袍底下不断涌出黑雾,弥漫开来,遮蔽双目,只听的有细微的破风声,穿过黑雾,转瞬割破贾风的喉咙。
    高骆面露震惊,发出风箱般的声音,鲜血从喉咙涌出,尉迟林反应最快,当下去抓阿乐。
    眼看着就要够到阿乐的衣领时,黑雾涌动,叫阿乐转身也看不清眼前的黑雾里,是尉迟林齐根断掉的手腕。
    尉迟林发出凄厉的叫声,仓皇逃去,黑雾顷刻就吞没了他,在胸前挖出拳头大的洞来。
    快的看不见婆婆的出手,转眼间,琼真派的三人就丢了性命。
    当年,卫无忧救婆婆时,没见到她出手就昏过去了,此时,仍是看不清她的出手,待黑雾渐散,
    三具尸首直挺挺地躺着,她才明白婆婆的修为高深莫测。
    阿乐愣愣的看着眼前残缺的尸首,神情木然,嘴里发出一声轻呵,扭头朝着白老虎跑去。
    白老虎匍匐在地,吼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嚎叫,悲恸、哀伤,小老虎蜷缩在地上,满身伤痕,没有了生气。
    白老虎低着头,伸出舌头,舔了舔小老虎,见它一动不动,仰着头,发出一声又一声痛苦的咆哮,惊的走兽飞奔,铜铃般的眼里,盈满泪水,哀嚎、怒吼,凄然、惨烈。
    “妖亦有情,胜过这些道貌岸然,自称正派的修士”,婆婆叹气,摆手道,“念你丧子之痛,老身今日就不剥你的皮了,走罢”,
    白老虎瑟缩了下,叼着小老虎往林中走去,“苏欢!苏欢!”,阿乐抱着它的头,泪如雨下,“你还有我,有我!”,
    “阿乐!回来!”,卫无忧喝道,白老虎若因伤心失去理智,会迁怒阿乐的,“姐,我,我要陪着苏欢”,阿乐偏头蹭着白老虎的脸,手抚着它的头,擦去它流下的泪水。
    “阿乐!回来!”,卫无忧伸手要拉她,被婆婆一拐杖打下,“由她去,老身两次救你,你的命是老身的,下山去!”。
    卫无忧上前两步,拉住阿乐,见婆婆眸中冷光闪动,轻哼了声,颇为不悦,心知婆婆性情古怪,若真惹恼了她,恐怕不会善了。
    “阿乐你带上破云弓”,卫无忧手一扬,破云箭从贾风的断臂里挣脱,落到她手里,“你收好防身”。
    “臭小子,快走!惹恼老身,把你们都杀了!”,婆婆不耐烦,拐杖拄地,“姐,婆婆不会杀你罢”,阿乐哭丧着脸,面露不舍,
    “不会”,卫无忧抚着她的脸,郑重道,“卫乐,你长大了,如今和将来的路,都要你自行抉择”。
    卫乐看着不远处白老虎孤寂的身影,点头,用力抱了下卫无忧,就转身跑了。
    白老虎伏低身体,让卫乐坐上去,叼着小老虎,纵身跃下,朝着山谷而去。
    卫无忧望着一人一虎离去的身影,神色平寂,可内心波涛汹涌,起伏难定。
    为何生性嗜杀的妖,懂的报恩救她,而所谓的正派修士,却不顾同道之情,谋财夺命;
    经书上说,野鬼、邪魔、妖兽,阴浊所聚,食秽恶,纵欲邪淫,迷惑众生,嗜杀残暴,行道之士,明制御妖魔之法,以己身荡清邪魔歪道、斩妖缚邪,方使凶秽消散,大道常存。
    天地分阴阳,道法分正邪,自古不两立,邪不压正。
    鹿妖易牙杀子献君,其所为是正,是邪?竖刁自阉其身以惑君,其所为正,是邪?
    尉迟林等人对同道痛下杀手,谋财害命,其所为是正,是邪?
    虎妖舍命报恩,痛失爱子,其所为是正,是邪?
    “何谓正,何谓邪?”,卫无忧喃喃自语,眼中茫然,经文、师父的教义,一时变得模糊,正邪之
    道,她参悟不透。
    “民间有窃国者候,窃钩者诛,其实不过是得势者正,失势者邪;哪有所谓的正与邪,善与恶;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不过是凭实力的优胜劣汰罢了”,婆婆拄着拐杖,哑声说道,
    卫无忧沉默着没说话,婆婆轻哼了声,说道,“若没有实力,上清门、云华派岂能占住灵力精纯的山脉,拥有充裕的灵草、灵石,以培养一代又一代实力不凡的弟子,而那些小的修真门派,没有地盘、灵石,只得依附大门派,上缴灵石、法器以求得庇护”,
    “那他们又如何敢对云华派弟子下手?岂非自断后路”,卫无忧疑惑问道。
    “灵石、法器,珍贵异常,都缴给别人,门派实力只会不断削弱,小小的一枚筑基丹,对于云华派来说,不算什么,可对琼真派这种小门派,足以眼红到下杀手。
    因为,多一个筑基期修士,门派就能多一分在这世上立足的可能,因为小门派在名门大派的眼里,就如凡人在修士眼里的地位,卑微如蝼蚁,轻易吞并”,
    卫无忧沉默许久,她把婆婆的话在心中翻来覆去想了数十遍,这段话实在太过惊骇、残酷,她又想到了己柳、阿乐,一颗心沉了又沉,终是抬起头,神色复杂地看了眼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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