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距太涂不到两百公里的土路边,西部的风貌和北府皆然不同,到处是一望无际的黄土台地,他们正在一个十几米高的小土坡下短暂休整。
    两辆重卡,刮去了徽标,金水在车边给红咒语做保养,她双腿的创面已经愈合,假肢磨合得很好,一对镂空金属支架,一侧套在髋骨上,另一侧卡着膝关节,看上去英姿飒爽,有些硬核的煞气。
    团队里唯一的女性,和岑琢一样的cyb。
    “金水!”岑琢喊她,他想起自己刚装上假肢那会儿,身体的排斥,心里的急切,拼命想证明自己是有用的,哪怕把皮肉磨得伤痕累累,“别干了,休息一会儿。”
    金水回头瞥他一眼,继续干。
    “好像不太领你情啊。”逐夜凉冷飕飕地说。
    高修一看气氛不好,赶紧撤。
    岑琢难得没回嘴。
    逐夜凉头往后靠,斜着目镜看他:“怎么,对她有意思?”
    岑琢摇头:“我……可能得娶她。”
    逐夜凉想起岑琢和吕九所那次关于“女人”的争吵,原来是因为金水:“做过承诺?”
    “也不算承诺,”岑琢显得很迷茫,“是个提议。”
    为了平息沉阳的争斗,为了创造一个世外桃源,提议和自由军联姻。
    “后悔了?”
    “没有,”岑琢焦虑地拧着手指,“男人嘛,总要找一个,生孩子过日子,可是……”
    逐夜凉静静听他说。
    “我不爱她,”岑琢深吸一口气,很肯定的,“她也不爱我,只是当时那种情况,结婚是最好的办法。”
    逐夜凉懂了,谈不上婚约,只是一场权衡利弊的交易:“现在情况变了,你可以跟她实话实说。”
    “不行……”岑琢望着金水挺拔的背影,“从她受伤的那一刻起,就不行了。”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曾向一个女孩提起婚姻,现在她残疾了,他不可能把那些话收回来。
    “她要是双腿完好呢?”
    “那就没这么复杂了。”
    “你这是歧视她的残疾。”逐夜凉说。
    “你说什么呢,”岑琢理解不了他的逻辑,“我不要她,才是歧视她。”
    “你自己就有一只机械手,如果一个女人为了不伤你的面子,勉强跟你在一起,你怎么想?”
    岑琢愣了一下,固执地认为:“男人和女人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逐夜凉一针见血,“你单方面地幻想着她的自卑,和自己怜悯她的伟大,你有没有想过,人家是怎么想的?”
    岑琢不同意:“女人都是需要爱惜,需要呵护的。”
    “你不懂女人,”逐夜凉说,“不是所有女人都想被你俯视。”
    “哦,你懂!”
    话不投机半句多,岑琢气鼓鼓靠在土坡上,脖子底下有点空,他报复地把逐夜凉的胳膊拽过来,垫到下头。
    “喂!”逐夜凉想抽手。
    岑琢使劲枕着:“我他妈都怀疑人生了,枕你一下怎么了!”
    “被男人枕着,我生理性厌恶。”
    岑琢撇嘴:“你一个机器,有生理吗?”
    逐夜凉于是把“生理”去掉:“我厌恶。”
    “……”
    土路上,贾西贝跑回来,用衣服下摆兜着好多榆钱儿,元贞跟在后头,皱着眉头看他一扭一扭地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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