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便是他只把何挽当自己人了。

    不论真假,李佑鸿能说出这话,也叫何挽感动万分。

    这一瞬间,何挽突然很想见一见他。

    没有理由与目的的,她不想再隔着屏风与他说话了。

    “王爷,你进来可好?”

    等了半晌,没等到李佑鸿的回答,只听得一声茶盏摔到桌面上的脆响。

    “我、我想起来还有事要处理......我先走了,等到明天或者今晚,我再与王妃细谈......”

    然后非常慌乱的脚步声,临了还有闷闷的一声,似乎是甚么东西撞到了红木的楼梯。

    正在洗头发的何挽:“???”

    *

    日落西山之时,温远洲被元士迎进了王府正殿。

    推门而入后,只见李佑鸿端坐在主座之上。

    明黄色衣袍挑人,不是人人都能穿好的。座上的李佑鸿听见开门声,微微抬眸,狭长的双眼亮似寒星,蹙眉撇嘴,明黄衣袍将他趁得更年轻了些,扑面而来的少年气让温远洲的双眸一紧。

    ......越来越像了。

    饶是温远洲曾贴身伺候故太子,离开国都后,故太子的音容笑貌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那么多年,第一眼望去,恍惚间竟分辨不出这表兄弟两人。

    温远洲定下心神,作揖,道:“王爷万安。”

    李佑鸿闷闷地嗯了声。

    温远洲道:“王爷似乎心情不佳。”

    座上人瞥了他一眼,明亮的眼珠结了冰碴似的,声音隐隐透着一种不耐烦,“你看不出来吗?”

    他不高兴的这样明显,温远洲确实不可能看不出来。

    李佑鸿这话明明带着股隐隐的火/药味,听到温远洲耳朵里却教他很是欣喜。

    温远洲想,因着那一封信,王爷果然心生烦闷了。

    虽然看到王爷对他的态度,王爷多半是生完颜与温远洲的气多一些。

    但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结果早在他们意料之中。

    那一封信,不过是在试探王爷与王妃间的关系罢了。

    因为,如今他们是慎王唯一的依仗,日后慎王会被他们完全控制。故而,慎王会不会对他们起疑心,并不重要。

    南蛮有持无恐,并不担心这个。

    温远洲自以为看出了李佑鸿的心思,故而也不再多问,道:“皇帝已经知道了王爷与王妃昨夜之事,再加上草民之前与皇帝说过的‘还魂以弥补生前遗憾’之事,他现在心中更加相信王爷是故太子还魂的身份了。”

    李佑鸿盯着手中的茶盏,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它,叹气道:“好歹还有一个好消息。”

    温远洲见到李佑鸿这幅伤情的模样,不免恍惚,心头一颤,道:“王爷若有甚么烦心事,也可与草民说说,说不定会有所排解。”

    李佑鸿还是抚摸着手中的茶杯,低声道:“本王有甚么烦心事,你还不清楚么?”

    温远洲:“!!!”

    他这话是甚么意思,难道心中确定了我至始至终都站在南蛮那一方

    他慌张的表情只有一瞬,却被李佑鸿捕捉了个干干净净。

    李佑鸿不动声色地垂下头,声音并没有丝毫改变,“本王心中只有夺嫡大计,只有阻碍本王夺嫡的人和事会让本王烦心。”

    温远洲松了口气,恭顺回道:“自然如此。”

    “王爷今日既然心情不好,草民也不便太过叨扰。”温远洲作揖,“既然将最重要的事传达到了,草民便现行告退。”

    离开慎王府正殿,温远洲可谓是身心舒畅。

    如此看来,李佑鸿与何挽间的信任与感情脆弱至极,想除掉何挽这个多余的人不是甚么难事。

    毕竟,太子殿下身边不需要再有一个裴宝儿。

    正欣喜间,他突然注意到草丛间闪过一人影。

    定睛一看,是个穿着下等奴仆衣服的女子,且面善得很。

    正是阿灵。

    作者有话要说:  雀奴憋大招中......

    *

    今天了解了一下某个新闻,着实震惊,码字都在颤抖。

    也不知道以我的手速(时不时还要被外界事物影响),什么时候才能码到我大纲里刺激又甜腻的剧情。(叹气)

    第52章 伍拾伍

    伍拾伍

    陪您

    温远洲眯了眯眼睛, 向前走了两步,轻轻唤了句:“阿灵?”

    听到有人喊自己, 阿灵一惊。

    因为她现在只是个马厩奴才,本不能到王府正殿跟前乱晃的,若让别的奴仆认出了自己,怕就要被赶回去了。

    借着正殿窗户透出的些许烛光, 阿灵看清了唤她名字的人。

    “......温先生?”阿灵有些惊讶, 迟疑地叫了声。

    温远洲走到阿灵跟前,笑得温润和善,“正是在下。”

    他的目光轻轻扫过阿灵的衣装, 故作惊讶状, 道:“多日不见,姑娘怎么落得如此......”

    话说了一半, 温远洲明白了甚么似的,“啊”了一声, 道:“想来是王妃出了那种状况,不准姑娘在身边照顾了。”

    他挑起眉毛,眼睛因为这个动作变得圆了一些, 语气很是关切, “姑娘现在在何处当差?”

    温远洲自然是在明知故问。

    当初阿灵被罚去马厩,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阿灵到正殿来,是想看看那慎王是否真的像传言中那么癫狂。

    她一心一意担心着慎王魔爪下的王妃,实在没功夫在这和温远洲废话。

    阿灵的语气染上了几分不耐烦, “在马厩扫马粪。”

    温远洲叹了一声,“真是辛苦姑娘了。”

    阿灵:“......”

    这个药方伙计在这啰里啰嗦的,想做甚么?

    她瞪了温远洲一眼,咬牙道:“你有事吗?没事快点走不好吗?”

    被阿灵言语冒犯,温远洲一怔,却并不生气。

    他心道:这阿灵果然是个蠢笨鲁莽的。

    温远洲自然看出她鬼鬼祟祟地摸到正殿来想做甚么,从容道:“阿灵姑娘,我看你这幅样子,该是听到府中的传闻,担心王妃罢?”

    听到这话,阿灵才又给了温远洲一个正眼,心道,怀了,连安善堂的大夫都听说了王妃被王爷强迫的传闻,那恐怕全京城就没有人不知道了......

    她当真是欲哭无泪,哎呀呀,她家小姐的清誉就这样被那个王八蛋李佑鸿给毁了啊!

    温远洲笑了笑,又往阿灵那儿走了一步,压低了些许声音,道:“我或许可以帮姑娘一把。”

    一切都如温远洲所料,阿灵这个一心救主的蠢笨奴才听了这话,当即答应了跟他走。

    两人行至慎王府中一极偏僻的角落,方才停住脚步。

    温远洲从怀中摸出一用褐色硬纸包,递向阿灵,扬了扬下巴,示意她接着。

    阿灵眨了眨自己水灵灵的大眼睛,顺手就拿了过来,放到眼前瞧了瞧,问:“这是甚么东西?”

    温远洲并不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你从小伺候王妃,自然知道王妃是怎样的性子。”

    “王妃天资聪颖,饱读诗书,骨子中颇有几分文人的自傲,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刚烈女子。”

    听见温远洲夸小姐,阿灵笑了笑,很是赞同,“对。你说得对。”

    “可是阿灵姑娘被赶出月满楼这么多天,有没有想过,这样性子的王妃怎么会甘愿雌伏于发了疯的慎王身边?”

    温远洲打量者阿灵的神色,放轻了声音,继续道:“......不知阿灵姑娘有没有听说过那个传言。”

    那个王妃被故太子妃附身了的传言。

    阿灵蹙眉,“你究竟想说甚么?”

    温远洲微微垂眸,将目光投到阿灵的手上,“实不相瞒,我有幸拜得名师,对巫术也颇有研究。”

    “......若姑娘能找到机会,将这药给王妃服下,便能让王妃恢复正常。”

    阿灵抬眸,与温远洲对视,拿着那褐色纸包的手紧了紧。

    她清澈的双眼中,似乎有暗流涌动。

    *

    慎王府,月满楼。

    何挽已经躺在床榻上歇息了。

    她微微眯着眼睛,能看得到床幔外昏黄的烛光,秀气的手隔着被褥放在自己的小腹处,紧握出凸起的骨节,指节也因为用力而泛了白。

    疼......

    像有一只锋利的尖刀在腹中狠狠地搅着,闭上眼睛,脑海中出现得是翻飞的血肉。

    何挽从来不知道月信来时,是这么个磨人的疼法。

    这疼痛来得着实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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