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岚夕想了想,又开口问他:“杀你爹的事,也是他让你做的?”

    温平渺又没心没肺地继续点头。

    盛岚夕看着他,眉头深皱:“他是怎么说服你让你那么做的?你怎么又下得去手呢?”

    “不是他说服我,是娘,”温平渺嘿嘿笑着转过头,“是娘教我的,这世上没人是好人,若是有人拦路,就杀掉!”

    盛岚夕看着他,怔了一下,又微微笑了笑,那绣帕给他擦嘴:“我的好儿子。”

    温平渺也朝她笑着。

    “对了,蓝晶石交给娘保管吧,”盛岚夕又冲他伸出手来,“我怕你弄丢。”

    温平渺神色变了变,想了想才道:“娘,我准备交给温兄,他说他帮我保管。”

    “风夺,”盛岚夕又对他语重心长,“你是信娘,还是信那个温平渺?”

    “自然信娘。”温平渺道。

    “那给我。”盛岚夕又伸出手来。

    温平渺想了想,暗地里掌心一挥,变出一块蓝晶石来给盛岚夕递过去:“给,娘。”

    “这还差不多,我是你娘,你当然得信我……”盛岚夕说着,将蓝晶石拿在手上,忽然一瞬间,话音顿了。

    她那得意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屋中便仿佛空气都凝滞了一般。

    盛岚夕脸上的喜色一点一点褪了下去。

    停顿那么几秒后,她慢慢转过僵硬的脖子,看向温平渺。

    温平渺正死死盯着她。

    盛岚夕的气息突然乱了半分。

    她胸膛的急促地喘息几下,又在一瞬稳定,继而,她一言不发,盯着温平渺。

    两人互盯着,之间的空气像是死寂了般。

    仿佛过了一辈子那么长,盛岚夕才首先开口:“风夺,除了蓝晶石,你是不是还有东西没交给我?”

    温平渺一听,慢慢看着她摇头。

    “在娘和那温平渺之间,你永远得先相信娘,知道吗?”盛岚夕眼睛一眨也不眨,继续盯着他道。

    温平渺慢慢看着她点头。

    “娘才是跟你一条船上的,娘永远不会害你。”盛岚夕的声音比以往都要平静。

    “知道了,娘。”温平渺这才展开笑容,答。

    盛岚夕忽然起身,把椅子往桌前一推:“以后若是有事,先告知娘,再去和那温平渺商量。”

    “好。”温平渺仰头看着她。

    “娘累了,先睡一会儿,”盛岚夕依旧盯着他那双眼道,“你吃完饭就赶紧去炼灵蕴石,现在是关键时期,不能耽搁,不能偷懒。”

    “好。”温平渺还是点头。

    盛岚夕这才不再说什么,僵硬地转过身,死死捏着手中那块蓝晶石,慢慢呼气吸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温平渺。

    温平渺一直注视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盛岚夕一走,他就动身去了静思院。

    静思院设有极私密的禁制,但对于他这种十几年早已熟悉凌懈尘设院中禁制套路的人,想进静思院,简直一如反掌。

    除非,他被人挡在门口,进不得。

    “张管学,请问凌先生在吗?”温平渺扮成宋风夺的模样,笑着站在静思院门口。

    张见渊瞬间抽剑出来:“请回。”

    温平渺毫不在意,见张见渊赶他,就冲里面大喊起来:“爹!纱纱!我知道你们在里面,出来!”

    “住嘴。”张见渊用剑指着他。

    “爹!爹你出来!”温平渺丝毫不理会他拔出的剑,又伸脖子朝里面狂叫着,“纱纱!你出来一下!纱纱!”

    他在门口叫了好多声,张见渊冷冷举剑不让他跃进半步,两人对峙着,许久后,凌懈尘和薛纱纱终于出来了。

    “何事?”凌懈尘站在静思院门口,一脸冷漠看着他。

    “爹,您怎么不让我进去,我可是你亲儿子啊!”温平渺笑着,一转身,变回了自己的原来的模样。

    一袭银白长袍衬着他冷白的皮肤和那分明的脸廓,他笑起来,看着和他模样极为相似凌懈尘。

    随后他又道:“爹,你看我厉不厉害?我现在除了是温平渺,还是宋风夺,宋风夺的内丹和他炼的灵蕴石都在我手上,我快入八重境了!”

    凌懈尘深吸一口气,突然走向前,抬手便给了温平渺一掌。

    温平渺也没躲,直直挨了那一掌,强大的灵力随凌懈尘掌心冲出,直击他的胸膛,把他击倒在地。

    他躺在地上揉了会儿肚子,连疼也不叫一声,居然又笑道:“我就知道,爹对自己亲儿子,下不了手。”

    凌懈尘皱眉不语,又抽出了腰间别的冷剑,剑尖正对他的脸。

    “爹,别害怕,我不会杀您,”温平渺却丝毫不怯,慢慢站起身,修长的手指拨了拨他的剑尖,“您可是我从小到大爱的人,您跟纱纱一样,都是我爱的人,杀您,我还舍不得呢!”

    他又转头,又对薛纱纱笑笑。

    薛纱纱别过脸去,不想看他。

    “纱纱,我喊你那么多声,你怎么才出来?”温平渺又问她。

    薛纱纱站在凌懈尘身后,什么也不说。

    “我今日来,就一件事,”温平渺若无其事地耸耸肩,又继续道,“我是来上门提亲的啊,纱纱。”

    “我来提亲的,”温平渺又重复一遍,“纱纱,看看我。”

    薛纱纱终于忍不住,站在凌懈尘身后,低声说了一个字:“滚。”

    温平渺听到这字就想笑:“纱纱,你知不知道我带了多贵的聘礼?话别说太早嘛,先看看聘礼是什么再说?”

    薛纱纱听不下去,转身就要回去。

    “你若是愿意当着阳澈的面跟我拜堂成亲,我就放他一条生路,”温平渺突然高声道,“他快死了,你想不想让他活啊?”

    “他死不了!”薛纱纱停下脚步,愤怒地喊了一句。

    “是啊,我还没脱离他,他死不了,”温平渺无所谓地笑着,“但他可以生不如死啊。”

    薛纱纱听到这话,身子一僵。

    “你知道他被关在哪里吗?一只笼子里!我那天去看他,他脸都变紫了,升境劫不好历啊,”温平渺盯着她的背影笑道,“纱纱,跟我拜堂成亲,我让他活得舒服些,怎么样?”

    薛纱纱什么话也没说,身子在颤抖。

    凌懈尘也握紧了自己手中的剑。

    “怎么样啊纱纱,现在考虑考虑?”温平渺催促着她,“你嫁给我,我还保证以后当了圣尊,留他一条命,如何?”

    “滚!”薛纱纱眼眶一热,滚烫的泪掉下来,她背对着他,冲他吼着,“你做梦!就算我死了,也不会嫁给你!”

    温平渺一笑。

    “薛纱纱,有我在,你死不了。”他温声道。

    薛纱纱咬了咬唇,努力用袖子擦干脸上的泪,又转过身,也对着他一笑:“不是所有事情你都可以控制,你别太自信。”

    “什么事情我控制不了?”温平渺假意皱了皱眉,问,“难道是你回你那系统的事吗?”

    薛纱纱一听,瞬间变了脸色。

    温平渺看她脸上瞬间的凝重,心情又好了几分,笑道:“你回不去了哦纱纱,因为冯彧的蓝晶石,在我这。”

    他说着,就从袖中取出一颗荧荧发着蓝光的水晶石头。

    正是冯彧当时向她展示过的那块。

    “你……”薛纱纱一愣,瞬间说不出话来。

    “可惜,我还暂时得留冯彧那狗东西一命,”温平渺遗憾道,“我还没历完升境劫,又占了宋风夺自己原本的灵蕴,根基有点不稳,万一他那病落在我身上,还用得上他……”

    “不过,”温平渺又手举蓝晶石笑着,“你是走不了的哦。”

    薛纱纱紧紧咬着牙关,瞪着他。

    “你好好考虑一下吧,”温平渺又道,“阳澈从待着在那铁笼子开始,就没吃过饭了哦,三天三夜,粒米未进,滴水未饮,还有,他又缩回成个那个小孩了,成天缩在一张破草席上,就像一条狗那么发抖,模样看了让人真爽快啊。”

    温平渺说着,笑起来。

    薛纱纱听着他渗人的笑,手上的拳头越捏越紧。

    凌懈尘倏地将剑贴在了他颈间。

    “今天我不跟你们任何人斗,我是来跟你们谈判的,”温平渺看了眼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脸色又沉下来,“可以后就不会这样了哦,纱纱,你应该清楚,你根本,躲不掉我的。”

    说完,温平渺伸出手指一下弹开凌懈尘的剑,又对他勾唇一笑,随即转身,扬长而去。

    等他一走,薛纱纱撑不住地靠在门柱上,只觉得浑身无力。

    凌懈尘也有一刻昏晕,哐当一声丢下手中的剑,将倒未倒,好在被张见渊扶住了。

    薛纱纱抬头呆呆望着蓝天,忽然又拔出削魂,将它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薛姑娘!”张见渊见此动作,吓了一跳。

    凌懈尘一弹指,就把她手上的剑打掉了。

    “你这是作何?”凌懈尘哑声问。

    “凌先生,您有没有办法,能让我没什么痛苦地死掉?”薛纱纱吸了吸鼻子道,“如果我死了,温平渺就没什么东西能威胁到阳澈了是不是?”

    凌懈尘不语。

    “您好歹七重境的修为,如今温平渺杀了宋风夺,我想您可以去找盛岚夕,她要是知道真相,肯定愿意合作。你们两人加在一起,哪怕抵挡不了温平渺,也可以撑一阵子,撑到阳澈升境,”薛纱纱又道,“父亲可以共享,妻子不能,我知道温平渺不会拿您威胁阳澈,只有我是颗无用的棋子,我拖您后腿了,您杀了我吧!”

    凌懈尘盯着她,眉头紧皱。

    薛纱纱见他不动,扑通一声给他跪下了。

    双腿撞在坚硬的石板上。

    “爹……”她望着凌懈尘,又含着哭腔叫了声,“救救阳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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