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过了几日,到了论功行赏那一日。

    朝堂上,傅家兄弟等人站得偏远,遥遥站在文武百官前头的太子并未留意到今日多了许多论官阶低微之人被拦在庙堂里外,他决心一鼓作气,在朝堂上请旨论功行赏后,又呈上个白来个甘愿出海贸易的商户名单后,眼睛就瞟向此番赚得品满钵盈,又才得了皇帝称赞的几个商户。

    果然那几个商户才刚刚回来,受人欺瞒,只听说皇帝要大肆操练水军、打造战船,不许海外贸易,就齐齐起身跪下,朗声说:“陛下,虽海外之人实数未曾开化的蛮夷之邦,处处比不得咱们中土大国。但有道是以德服人,咱们若诚心跟他们友好往来,他们自会感激涕零,跟咱们和睦相处。若是操练水军、打造战船,只怕会将他们吓住。自古就有狗急跳墙这一句,若是他们破釜沉舟,向我国袭来,虽说他们定会惨败而归,到底会坏了咱们大国仁义的名声,叫海外蛮夷拿捏住咱们以大欺小的罪名。”

    “正是,我大国崇尚的是以德服人,不必像那些蝼蚁小国一般动辄舞刀弄枪,徒惹人笑话,且那操练水军、造船的银子,折算下来价值不菲,若用来再做贸易,不过数年,海外众国的金子,全部要落入我泱泱大国手中。”

    ……

    皇帝高坐在宝座上,懒懒地听下面众人絮絮叨叨,眼睛向太子看去,等着下面其他人说话。

    果然,傅惊鸿在队伍后面开口说:“几位大人言之有理,只是傅某才疏学浅,还请几位将道理说得深入浅出一些。”

    前面的官员回头,见是傅惊鸿,便不理会他。

    太子等人心里都在纳闷傅惊鸿怎来了。

    皇帝高高在上地坐着说:“正是,你们说的太深刻了,朕也听不大明白。”

    皇帝这么一说,敢站出来说话的人便少了。

    忽地,素来跟皇帝君臣和睦的张太傅站出来,正气凌云地说:“征召男丁入伍,方能操练水军,增加赋税,方能有银子造船。这等劳民伤财之事,做来做什么?”

    傅惊鸿见张太傅说话,便明白这是皇帝有意叫人一个唱白脸,一个□脸。

    商韬出来说:“此次出海买回来许多外国船只运载货物,老大臣看一看,便知道他们的船舶不输给咱们。今次是我们过去,下次就是他们过来。敢问太傅,谁能保证海外友邦下次来,船上带的是货物,而不是长枪大炮?”

    张太傅道:“那就不出海就是了。定是你们出海,他们那群闭塞的蛮夷才知道有我天朝大国。”

    张太傅这话出口,早先同样疑心张太傅是有意□脸的太子也放下了疑心,反而要跟商韬、傅惊鸿一起说服太傅,“太傅这话未免有些强词夺理。大有‘非风吹云动也,只是尔心在动’……”

    “说的浅显一些。”皇帝道。

    太子忙拱手称是,“其一,海外有众多邦国,即便咱们闭目塞听,他们也不会消失无踪影;其二,互通有无乃是人与人来往之根本,也是国与国来往之根本。张太傅这话,大有怕被馒头噎死,就不肯吃饭的意思。”

    张太傅说:“太子是承认吃馒头会噎死了?既然会噎死,何必非要吃馒头,就吃米汤就是了。”

    太子怔住,心道这老货竟然会胡搅蛮缠,莫非他当真不是皇帝指点来搅局的?“太傅明知道本太子要说得浅显,就单说了馒头的事。”

    张太傅一笑,傅惊鸿说:“既然如太傅所说,不吃馒头,只吃米汤也能活,就不知太傅能吃多久米汤?”

    张太傅恼羞成怒地道:“这厮休得无礼!你是何人,敢跟老夫这样说话?”

    太子一怔,因张太傅这太过用力的“恼羞成怒”,又觉张太傅是被皇帝叮嘱过这样说的。

    皇帝笑道:“傅惊鸿的话有道理,既然只吃米汤也无妨,那就叫人将米汤端上来。”

    皇帝话音落下,就见宫人扯着三条手腕粗的麻绳进来,将文武百官请到一旁,就在大殿左边摆上一个麻绳围城的圆圈,然后又将麻绳围成两个圈,先在中间那交接处摆上中土的佳肴,又摆上舶来的香茗,然后左边摆上香茗,右边摆上大鱼大肉。最后在大殿右边也围上一个圈,里头放上米汤。

    皇帝说:“不许贸易,不许造战船的,站到那放在米汤的圈里;许贸易,不许造战船的,站在摆着外国葡萄酒的圈里;不许贸易,许造战船的,站在摆在珍馐佳肴的圈子里,剩下的,又要造战船,又要贸易的,跟朕坐在中间的圈子里。”说完,便起身向佳肴、香茗走去。

    众大臣不明就里,看皇帝走到美酒佳肴那边坐下,先略怔住,随后见傅惊鸿等人动了,又见太子也迟疑地动了,就各自向圈子里走。

    最后只放着米汤的圈子里,张太傅不服道:“陛下,我中土自有美酒佳肴,便是不贸易不造战船,也不会落到只有米汤的地步。”

    “怎不会?商韬已然说了海外之人兵强马壮,太傅以为,他人兵强马壮,会空手而来,空手而归?”皇帝瞥了眼身边众人,众人见皇帝看,便有意做出大吃大嚼模样。

    皇帝也举杯说:“今日是给几位功臣庆功,请诸位放心吃喝。”说完,先要将杯子里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其他人学着皇帝纷纷这样喝酒吃肉。

    张太傅圈子里的人对着米汤毫无胃口,纷纷庄重地袖手坐着,大谈特谈兴起战事百姓的苦楚。

    皇帝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白,那就是跟着他的人有美酒佳肴,于是,他那圈子里的人越来越多。

    太子额头起了一层冷汗,原先不觉,此时惊觉自己正坐在皇帝对面,这如何能叫他受得住,当真是如坐针毡,握着酒杯,瞄了眼身后的人,示意他们稳住,便自己向皇帝身边坐去。

    太子这边的人虽没想明白,但看太子走了,便也动摇了,一个个眼珠子乱转,心急如焚地想着站哪边。

    如此一来,不过须臾,站在其他圈子里的人便减减少了,过了一个时辰,众人见皇帝还不叫人散,只能强忍着;再过两个时辰,终于张太傅那边的人饿了,开始去喝米汤,嘴里没味道,就去看吃肉的人;吃肉的那群人腻歪得要命,偏又没东西来解油腻;喝酒的更是醉醺醺的,怕再喝会失态,待不喝,肚子里饥饿,又没法忍。

    皇帝隐隐有了要出恭的意思,却强忍着,看众人强撑着,便说:“听朕话的,许去出恭。”

    听皇帝这么一说,不管哪个圈子的都磕头谢主隆恩,不敢再为了风骨为了暗地里的主子说一句跟皇帝的意思相悖的话,夹着憋了许久的肚子赶紧向外奔去,大殿门一开,外头站着等着的官员看见一众德高望重的人奔向恭房,心里纳闷不已。

    终于许多人撑不住了,都恭敬地跪在后头,以示听从皇帝的话,只剩下几个执拗顽固的依旧强撑着不动。

    挨到月上中天,终于张太傅等人坐不住,投降了。

    皇帝此时才慢悠悠地站起来,先扶着人去出恭,回来后,从容地问:“还有谁不解朕为何要贸易要造战船?”

    下面臣工没一个敢说的,皇帝心说不枉他强撑着憋到最后才去殿后传恭房,“既然无人不解,那就写下通俗易懂的策略来,挑出好的叫人印在邸报上发放全国。”

    “遵旨。”

    皇帝淡淡一笑,待要退朝,忽地听人扬声道:“皇上,傅振鹏、傅惊鸿兄弟二人身上背着上百名人命官司,且那人命还是他们的叔伯子侄,当真是灭绝人性!请皇上下旨捉拿他们二人!”

    立时有人附和道:“皇上,虽有法外容情一说,但傅家兄弟并没有什么才华值得皇上法外容情!不过两个平庸之辈!若不将他们收押,严刑拷问,问出实情,秀水村上百条人命枉死,定会叫百姓们心中不服!皇上,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还请皇上三思。”

    金銮殿上跪下了一半的人,皇帝淡淡地看向下面的人,默默地说道:“三人成虎。”能逼着众臣听从他的吩咐造战船,却不能逼着众臣不提秀水村的官司,毕竟他不是昏君……

    太子也跪下说:“父皇,先将他们二人收押交到郭大人手上,是非黑白,郭大人定有定论。”

    皇帝脸上略冷了,有人说傅惊鸿没什么才华,是因那人并不知道《民生十要》是傅惊鸿领着人写的,太子心知他如今正是用傅惊鸿的时候却说出这话……淡淡一笑,“既然*卿们认为朕当如此,那便暂且将傅惊鸿、傅振鹏收押在顺天府。”

    太子虽赢了一次,却因皇帝脸上淡淡的笑心悬在嗓子眼里,思量一番,只觉得傅家兄弟必死无疑,虽凌郡王谨慎,但学生犯错还要与老师同坐,凌郡王这次若不得了申斥,皇帝实在难以服众——这申斥,可与早先皇帝嗔骂凌郡王的话不同,可是会令人伤筋动骨的申斥。

    傅惊鸿、傅振鹏没料到皇帝会当真叫郭大人收押他们,但毕竟是落在郭大人手上,料想那些“严刑拷打”是没有的,这未必不是皇帝的一招以退为进,于是束手就擒。

    傅惊鸿看了商略、商韬两眼,这二人知道他放心不下商琴,便双双说了一声“放心”,眼睁睁看着傅惊鸿、傅振鹏被人拿下,等退了朝,便向落花巷子赶去。

    商琴肚大如箩,原在等傅家兄弟回来,不想只见到商略、商韬,便迎上去先跟商韬叙旧,笑着问:“振鹏哥哥、惊鸿哥哥呢?”

    商略道:“收押在顺天府了,你且收拾收拾,跟我回家去。”

    商琴猛地睁大眼睛,说道:“早先皇上还赞惊鸿哥哥的主意好呢。”

    “你放心,我看皇上的意思是不肯拖下去。今日朝堂上没人有异议,但太子自成一派,领着人跟皇上对着干,皇上定不会饶了他。”商韬说,隔了几年不见,见商琴已经长成个大姑娘,不禁感概万千,看商琴虽红了眼,神态却还镇定,心里越发酸涩,心道看她强撑成这样,也不知自己走后的几年里她吃了多少苦头。

    商琴不再多问,便扶着碧阑、朱轩去收拾东西,先收拾了衣裳鞋袜叫人给傅振鹏、傅惊鸿送去,然后又收拾自己的衣裳,最后摸着肚子,想到自己生孩子的时候傅惊鸿只怕还在牢里,就领着人去小楼,将小楼里的摇篮、木马、木剑等全收拾带走。

    碧阑牵了牵商琴的袖子,叫商琴向蔷薇花墙上看,商琴抬头看去,就见满是红花绿叶的墙上蝴蝶蹁跹、蜜蜂飞舞,花墙上露出一张素净的脸,一看就是杨家素心姑娘。

    杨素心踩着梯子攀在花墙上问:“傅嫂子要搬家了吗?家人看见你家进了好些人。”

    连着几年这墙上都种豆角、丝瓜,今年改种了蔷薇花,杨素心也不蠢顿,自然知道这花是给她种的。

    碧阑瞅了眼商琴,想着不能叫傅振鹏一腔痴情丢出去没人知道,就扬声道:“我们相公还有老爷都押入顺天府牢里了。”

    趴在蔷薇墙上的杨素心哎了一声,看她吮手指,当是手指被蔷薇刺刺到了。

    杨素心慢慢下了梯子,碧阑替傅振鹏不甘心说:“要是老爷这一墙蔷薇是给我种的,我情愿跟着他坐牢去。”

    商琴笑道:“你放心,自有人替你种花戴呢。”傅振鹏跟杨素心之间清清白白,杨素心听说傅振鹏坐牢就下了梯子也不奇怪。转身又进了小楼里叫人将东西小心地一样样拿出来。

    倏尔碧阑出去,回来抱着一个月白包袱过来,笑嘻嘻地对商琴说:“姑娘,这是杨家太太送来给老爷的。”

    商琴伸手打开,见里头做了一件衣裳,细看那衣裳上绣花,不像是下人手上针线,就猜到是杨素心不知怎么说动了杨家老太太;衣裳下,又有几本书,仿佛是杨素心打听到傅振鹏读书不多,特意挑选了好的送他,翻开里头还有娟秀的蝇头小楷批注,暗叹傅振鹏当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便叮嘱碧阑:“快别声张,还不知老爷、相公怎么样,张扬开就叫杨姑娘为难了。”

    ☆、82山水相逢

    商韬回来,商阐、商释兄弟二人的婚事就要紧锣密鼓地操办。

    商琴虽回了商家,但怕打搅商家的喜气,便暗暗叫人打点着要去大牢里探监。

    过了两日,商韬终于察觉了,便提前一日对商琴说:“明儿个收拾收拾,我带你去大牢里看看——那边怨气重,身上多带几个护身符。”

    商琴忙道:“爹爹,这事……原就有人胡言乱语说爷爷仗着是状元,就欺上瞒下替惊鸿哥哥……”

    商韬道:“怕个什么?郭大人定能将案子查个水落石出。”打量着商琴有些瘦削的脸,叹道:“当初不该叫你这么早出嫁,若挨到你爷爷中状元,你再嫁……”

    商琴忙拉着商韬的袖子,笑着说:“等爷爷中状元再嫁,还不知道嫁个什么样的势力人呢。”

    商韬听她这般说,叹了一声,又叮嘱她两句,便去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商琴叫人准备了衣裳、酒菜带着,就上了轿子,跟着商韬一起向外去,等到了顺天府门上,看见冯茝兰的小厮走出,商琴疑心冯茝兰给傅振鹏送东西呢,等见了捕快,便笑着问:“大哥,刚才那小厮来,可是来探望傅振鹏老爷?”

    捕快是知道郭大人的心思的,但看傅振鹏兄弟人在牢里却没吃苦,便知道他们两个来头不小,此时听商琴问,便说:“哪里是来探望振鹏老爷的,我琢磨着,那女人未必不是来打听振鹏老爷会死不会死,然后改嫁呢。”

    商琴心想这才多大功夫,待要问,自己就想通了,定是又有人再寻冯茝兰,想以一门好亲事贿赂她,叫她改了供词。话不多说,先随着捕快、商韬去了大牢里,等进了那阴暗的大牢,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裹紧披风进去,偷眼看去,两边牢间里关着一群人不人鬼不鬼的,个个伸手将头探在栅栏里死气沉沉地看商琴一行人。

    商韬领着商琴加快脚步,终于走到尽头单间牢房里,只见这牢房比早先那些安静、干净许多。里面摆着一桌一床两凳,还有一个两指多长的蜡烛立在烛台上,后面向阳的窗子里金色的阳光洒进来,比起方才走过的牢间,这边算是天堂了。

    “几位慢慢说话,我去去救来。”捕快识趣地开了锁。

    商韬忙又递了银子说多谢,里面傅振鹏、傅惊鸿正在看杨素心送来的书,见来人,便起来。

    傅惊鸿见商琴来了,便气道:“你怎来了?这等地方来做什么?”

    商琴摸着肚子慢慢扶着门进来,低声道:“不看你一眼,我能安心?”

    傅惊鸿忙扶着商琴在凳子上坐了,碧阑、朱轩两个被吓得脸有些发白,将点心酒菜摆上去,又拿了酒杯斟酒。

    傅惊鸿握着商琴的手,低了身子,跪在她身边,摸了摸她隆起的肚子,又握着她的手亲了亲,哽咽道:“终于又连累你了。”

    “你一直被我连累,能被你连累一次也算两讫了。”商琴有意说笑,偏这会子说两讫,又有一拍两散的意思,知道自己失言,便赶紧紧紧握住他的手,以免他多想了去。

    商韬瞅了眼傅惊鸿两口子,便拉着傅振鹏出来寻捕快说话去,又将碧阑、朱轩两个也带上。

    只剩下两人,傅惊鸿便戏谑道:“果然是呆子,这会子连话都不会说了。”也不起来,依旧跪着搂着她的腰,低声道:“如今已经比上辈子好许多了,就算这次死了,这辈子也不算亏了。想前生,我哪有个能这样搂着你说话的时候?”

    商琴伸手慢慢摸着他的头发,笑道:“又提那事做什么?”

    傅惊鸿笑了一声,眼角滑下泪,便将眼睛在商琴身上擦了一下,脸对着商琴的肚子,无声说了句“将来你娘跟谁,谁就是你爹”,这话说完,眼泪簌簌落下,想到虽然他跟傅振鹏在这牢里有郭大人关照不曾受过拷打盘诘,但秀水村的官司迟迟找不到证据,这案子没有个突破口,少不得他们两个要……

    商琴慢慢摸着傅惊鸿的头,傅惊鸿一抬头,就见商琴微微嘟着嘴似是在想什么,心里忽地认定她想的不是好事,便猛地握住她的手,“琴儿,你胡思乱想什么?”

    商琴低声道:“你早先人不在京里,我又是深宅妇人,知道的事都不如雪艳多,要是、要是去问他……”

    “使不得,你去问他,不就暴露了你跟他一样么?想那雪艳行动不得自由,要是你也这样……我情愿死,也不能叫你那样。再说,他跟你有仇,知道是你,还能放过你我?”傅惊鸿哽咽道,“不为你我,也要为了他……”一双手颤抖着放在商琴肚子上,暗想莫非自己就没有父子缘分?

    商琴眼睛眨了眨,却忍着没落泪,安慰他说:“既然你这样说,我就听你的。只是,这未必不是解决这事的法子。”

    “快给我死了这条心!找他断然没好事!”傅惊鸿斩钉截铁地说。

    商琴将脸转向一边,转过头来,低声笑道:“好,听你的。你起来,我敬你一杯酒,看你吃些好的心里才能放心。”

    傅惊鸿略怔了怔,不信商琴那么执拗的人会改了心思,暗道该叮嘱商韬好好看住她,站起来,接过商琴递给他的酒,先喝了,然后痛痛快快地吃给商琴看。

    等商韬、傅振鹏来,傅惊鸿借口这边阴气重,叫碧阑、朱轩先陪着商琴出去,然后握着商韬的手说:“岳父,还请你替我好生照看琴儿,只叫她老实呆在家里,别叫她多事,又做出旁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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