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景叹了口气,道:“我想过了,实在不行,就给他下点安眠药,趁他睡着的时候……”

    “那不行!”安然打断他的话道:“那样会影响我对他病情的判断,对给他治病一点好处都没有。”

    “那要怎么办?总不能把人捆过来吧?”季景闻言也急了,这种明明眼前似乎还有一线希望,但是却偏偏束手无策的感觉,让他有些抓狂。

    “你有没有他以前的病例和x光片之类的资料?我想先看看再说。”安然想了想说道。

    季景点点头,将随身带着的文件夹递给了安然:“从第一份医生的诊断到最后一次黄国手的诊断,所有的资料都在这里,你看吧。这些资料我无论到了哪里都随身带着,这几年从未离开过我身边。”

    资料很厚。安然在感叹季景的诚心之余,伸手接过文件夹,埋头看了起来,季景在一边紧张的盯着他得一举一动,生怕他会突然抬头,然后从嘴里说出“没办法”三个字。

    43章

    许久之后,安然抬头长出了一口气:“从片子和诊断结果以及以往的病例来看,他的腿似乎没有什么毛病,如果不亲自检查一下,我实在没有把握能把他的腿治好。”

    “那你…有没有什么认识的人有把握?”季景先是有些失望,然后又锲而不舍的问道——这个安然年纪这么小,就有这么厉害的医术,那教他医术的人,一定更厉害,说不定能把唐宁的腿治好。

    安然摇摇头,有些惋惜的道:“或许我师父可以,但是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季景闻言,被希望染亮的眸子瞬间又黯淡了下来,他勉强向安然挤出一个笑容道:“看来,他的腿是真的没有希望了。也是,连黄国手都素手无策的病,还有谁能治得好?”

    说着,他有些疲惫的站起身,又朝安然鞠了一躬:“不好意思,小安大夫,这几天给你添麻烦了,请你别介意。如果你以后有什么能用得到我的地方,给我打个电话,我一定会尽力帮忙的,你千万不要客气。”说完,他便转过身,慢慢的向门口走去。

    “哎,季老板,你等等!”安然闻言赶紧叫住季景,见对方又迅速转过身体,双眼紧盯着自己,安然抓了抓头发,有些犹豫的道:“你先别着急走,我还没把话说完。我刚才是说我没有把握能够治好他的腿,但是只是没有把握,而不是一定治不好。”

    季景闻言狂喜道:“那你是说……”

    安然面露难色:“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你朋友的态度一定要配合。因为只有他才知道治疗过程中最真实的感受,否则我就是再厉害,也无能为力。”

    他想了想,又接着道:“我想,你的朋友不肯出门,有一方面的原因,是因为怕自己的样子吓到别人。但是更重要的是,他对医生已经失去了信心,他不想再承受一次从希望到失望的打击。”

    “不如这样吧,你和他打个赌。”安然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盒药膏递给季景,“这个药膏你给他擦在脸上,早晚各一次。如果在两个月之内,他脸上的疤痕能够消去,就让他来我这里看病,如果不能,就答应他,永远不在他面前提起治病这两个字,你觉得怎么样?”

    “这……”一向干脆的季景,看着安然手里的药膏,竟然有些犹豫起来——事关唐宁的病,他真的不敢赌。

    “你不用担心。”安然被季景的诚恳打动,柔声安慰道,“我对我自己的药膏有信心。我保证,不到两个月,他的脸一定会完好如初。”他自信的笑道:“如果有一点疤痕,到时候你可以带人来砸我的招牌。”

    仿佛被安然的态度所感染,季景也笑了,脸上的泪痣居然显现出另类的妖异和张扬。他伸手接过药膏,紧紧的攥在手里——很多时候,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的好。所以,试试又有何妨呢?

    晚上回到家里,安然将白天的事情对白奕辰说了一遍,当问起唐宁此人的时候,就连一向很少表露情绪的白奕辰,也不由得惋惜的叹了一口气。

    “他是京城唐家的第三代,也是唐老爷子最为器重的孙子。只可惜几年前的一次意外车祸,让他成了残疾,唐家对此事诲之莫及,所以京城从此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他有些意外的说,“没想到这个季景,居然是他出事前的司机兼保镖……”

    安然好奇地问道,“我看季老板提起他之前的事情的时候,一脸的佩服和骄傲。能让季老板这样的人这么佩服,这个唐宁应该是个很好的人吧?”

    “是的。”白奕辰点头,露出了赞许的神情,“他是我见过的京城衙内圈里,难得的从人品到能力,都是一等一的人物。据说在他车祸前不久,还建立了一个儿童慈善基金会。而且就算在他消失的这几年里,这个基金会也一直在正常的运转着,的确救助了不少需要帮助的孩子。”

    “真可惜,这么好的人居然遇到这种事情……”安然闻言也跟着摇头叹息道,“天妒英才啊……”

    还天妒英才呢……这孩子成语怎么学的?唐宁又没死……白奕辰被安然的用词逗乐了。

    随即,他眼珠一转,故意蹭到安然身边,身体前倾,有些暧昧的将嘴凑到小孩的耳边,在他脖子上呵气道:“你说他好,难道我就不好?我每年可是也都给那个基金会捐一大笔钱的,怎么不见你夸我啊?”

    “你又没有告诉我你给人家捐钱了,我怎么知道?你当然也很好啊!”许是被白奕辰的呼吸弄得有些痒,安然边躲边笑:“就是因为你比他还要好,所以我才会留在你身边啊!”

    “哦~你的意思是,如果以后有人比我好,你就会离开我了?”白奕辰闻言故意板起脸来逗他,“小安,你这么说我太伤心了。”

    “当然不会!”安然不知道白奕辰是故意的,以为他真的生气了,便连忙解释道,“我绝对不会离开你的!因为在我的心里,白二哥你永远都是最好的呀!”

    因为在我的心里,白二哥你永远都是最好的呀!

    安然的这句话一出口,像一道炸雷在白奕辰脑中响起。在那一瞬间,他甚至觉得有一股电流从心里开始涌出,一直酥酥麻麻的流遍全身——他强忍住拥对方入怀的冲动,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白奕辰!千万不要冲动!小安根本不知道他自己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现在他只是拿你当哥哥,所以千万千万要沉住气,不要因为小安的一句话自己乱了阵脚。

    随即,他不由得在心里苦笑:完了,白奕辰,小安不过无意中的一句话,你就已经是这种反映了,你还跑得掉吗?

    最后,他强令自己的表情不出现异样,状似平静的问道:“哦?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安然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没心没肺的补充了一句:“嗯,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直到白二哥你有了自己的爱人之前,我都不会离开你的。”不知道为什么,想到白奕辰将会有个爱人,他心里有点怪怪的感觉……

    白奕辰心中一动,再度坏心的往前凑,嘴里却在装可怜道:“我每天这么忙,哪有时间找爱人……”他小心翼翼的开口试探道,“如果我三十岁还找不到喜欢的人的话,不如小安你凑合凑合当我的爱人算了……”

    安然先是一愣,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白奕辰。

    白奕辰一直注意着安然的神情,见在自己提议的那一瞬间,小孩眼中有吃惊、有迷惑、有茫然,而独独没有厌恶,于是便放下心来——至少这小笨蛋只是没有开窍,自己还是有很大的希望的……

    他知道这对现阶段的两人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状况了——毕竟不把白家的某些人搞定的话,自己向小安挑明感情只会给他带来麻烦。

    想到这里,他话题一转,道:“小安,你说实话,唐宁的腿伤,你有把握能治得好吗?”他可是听说,当年连黄国手都对唐宁的腿无能为力……

    安然见白奕辰没有什么异样,以为刚才的事情是他随口说笑,便不再纠结。他想了想,正色回答:“这要我看到他本人才能确定。如果他腿上的神经没有坏掉,应该有7分的把握,如果是神经坏死了,大概只有一两成的机会可能会治好。”

    说着,他不禁想起了安士朋,有些遗憾的道:“还是我的医术不到家,我相信如果是师父他老人家在的话,把握应该会更大些。”他当年可是亲眼看见师父仅凭着针灸,便让一个瘫痪了近十年的病人重新站起来走路的。

    白奕辰见安然说着说着又想起了师父,心中便有些吃味。他不着痕迹的靠近安然,用手顺了顺小孩的头发,鼓励道:“你不要有压力,老话说,尽人事听天命,如果注定他的腿好不了,就是你师父在也是无济于事。再说,你师父走的时候不是也说过,以你的水平已经可以出师了,所以我相信你,一定会把他的腿治好的。”

    安然抬头看了看白奕辰,心中有些感动——自从师父走后,是这个人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帮助自己,引导自己,鼓励自己。

    他不由自主的点点头,轻轻地道:“谢谢你,白二哥。”

    还有,能够认识你,真好!

    那天之后,安然的日子突然变得平静了起来。季景没有再来过,只是在几天之后,给他打过一次电话,大意是说唐宁在他的激将下终于同意和他打赌,并且已经开始试用他给的药膏。

    孙鹏也不再隔三差五就来蹭饭,就连网路游戏也玩的少了。听白奕辰说,是因为被自己之前的“拼爷爷论”给刺激到了,现在正在努力开拓兴源药茶的京城市场,准备大干一番。

    于是白奕辰和安然的小日子一下子变得悠闲了起来。白天的时候,两人一个去公司,一个去诊所。晚上回到家后,两人一起聊聊天,逗逗小白。每周去舅舅那里吃顿晚餐,顺便气气掌勺的“小舅妈”,小日子实在是过得安逸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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