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保是珺雅的亲哥哥,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一下子妻子儿子全去了……这事搁谁身上也受不了。

    这次在京郊地区传开的天花事件,别说平常百姓,只说居住在京城的富察一族,就因此折了两个孩子一个大人,更别提底下的仆役奴才了。

    “大姑娘来了。”守在门外的是青岐,见到云珠过来,忙行了个礼问安。

    云珠含笑问:“阿玛额娘在里面吗?”

    “刚用完膳,在里间说话呢。”蔡嬷嬷和青岫都在里头侍候着呢,青岐笑着打起帘子,云珠点了下头,走了进去。“阿玛,额娘。”

    李荣保与瓜尔佳氏停下了说话,笑道:“怎么过来了?”

    “女儿也有寿礼要给皇上啊。”云珠俏皮地笑了笑,示意侍墨将小檀木盒子呈上。李荣保狐疑地接过盒子,打开,拿起里面写满了字的笺纸,阅毕,惊喜得站了起来:“上面所言有几成把握?”

    “女儿有八成把握,不过还是请皇上让太医们验证一番才是。”反正大清的死囚不少,死前为大清做点贡献也可减少他们些罪孽。

    “好,这礼阿玛会另找时机敬呈给皇上。”李荣保肃然应承。

    “什么东西让你们父女这么郑重其事的?”瓜尔佳氏有些担心地问。

    “放心,是好事。”成功了,福荫天下,就算不成,富察家也担得起这损失。李荣保将笺纸递给瓜尔佳氏,几十年的夫妻,他相信事情不管成与未成瓜尔佳氏都不会出去乱讲。

    “你怎么知道这个的?”瓜尔佳氏既喜又忧,女儿能干是好事,可是太过出头她又担心会让人提防陷害。好在云珠福泽深厚,天生凤命,不然她还要怕“慧极必伤”这一说。

    “这事儿说来也巧,女儿记得不知在哪本游记或医书上有人提过有人感染了牛痘却很快好起来的事,将玲珑和易芽安排到庄子上做管事媳妇时就顺便让她们帮我打听,想证实一下是不是真的……原也没放心上。这次明亮染上天花,我想起这事,就传她们进府问了一下,果然如此。我想着,咱们擅自查验毕竟不妥,可这又是有利天下苍生的事,便想着借万寿的时机呈报给皇上,让他老人家操心去……”

    “正该如此。”李荣保捋须颔首笑道,这种事不可贪其功图其名,否则弄个不好反会为其所累。神瑞过后,皇上的统治才宽缓了不少,天花的事……如今可是皇帝最需要这个的时候,呈与皇帝处置最适宜不过。

    作者有话要说:有虫的话亲们要帮忙捉哦:)

    大礼(上)

    历史上的雍正帝登基在位十三年,没办过自己的一次万寿筵宴。雍正四年,诸王文武大臣等以十月三十日恭届万寿圣节合词奏请庆贺,都被他推了,理由一大堆,什么“当日皇考圣诞,未曾每岁行庆贺礼……”也搬出来用。

    这位一心扑在政事上的皇帝,不明白上位者绷得太紧的话,臣工也会不好过,压抑太过的结果,是他儿子上位后连皇室宗亲都忍不住要爆发。

    如今,历史已经有所改变,他所面对的情况也与历史上的截然不同,朝野上下皇室宗亲对他的态度恭敬缓和,政令畅通,尽管还是觉得“即如皇考慎重武备,每岁巡行边塞,校猎讲武一事,朕年来未一举行”而举办万寿节庆典有些说不过去,可是王公大臣和礼部却不同意,皇帝不再那么严苛,他们也有胆子争上几句了,这天都降下神瑞了,不庆祝说不过去啊,明主圣君是注定的,可也得让天下臣民们也知道,庆贺一番吧?!

    雍正尝到了自己统治地位被承认的甜头,也发现了偶尔轻松一下不那么严苛,底下的臣工办起差来也不敷衍贪腐,也想趁机将这种影响扩大,就答应了举办万寿节朝贺筵宴,不过还是下了道谕旨,讲自己临御以来虽时时有励精图治又安海宇之心,却还未有造福于社稷苍生的善政善教,圣德神功还不到际天幡地的程度,然天降祥瑞于大清,是家邦兴隆吉兆,便以万寿节与民共贺,其乐在心不在于形式,外任诸臣不必进京,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要紧,不许指称万寿,建立经坛或聚集梨园,喧哗糜费,滋扰百姓……若有因地方事务应来京陛见者,他会另降谕旨。

    ——以礼部的意思,今年既是皇帝五十万寿,又有神瑞降临,本该大办、隆重地办……无奈,冰山太难攻克,答应举办已经难得了。

    没想到这万寿节还没到呢,京郊就爆出了天花传染病毒,连京城也受了波及……雍正的心情一下子沉了不少,尽管在他的指示下相关部门应变很快,在太医院的协助下做了种种措施,没有引起大规模波动……可也影响到了神瑞所带来的高涨人心。

    其实每次天花传染病毒的出现总会带走一大批人的性命,这次能遏制得这样好,死亡人数更低到一百多人,已经很不错了,严重的时候甚至还有封城的……没有人觉得是皇帝的责任。

    百官朝贺之后便是太和殿筵宴,礼乐声中,喜起、庆隆二舞也开始表演——这是举凡宫中所有重大筵宴的必定节目。

    一派地歌舞升平。

    虽然这次的万寿节相比起圣祖爷的万寿节千叟宴规模上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可它的隆重喜庆却透着一丝别样的神圣与庄重。古代人崇敬迷信天地诸神,山川日月星辰,就连地动就会害怕是上天的惩罚,所以才会对上天降下“神瑞”格外重视,真心崇拜。

    雍正这辈子没这么风光过,虽然“天花事件”让他的心情受了些影响,不过万寿节筵宴既已举办他就要想办法扩大它所带来的好处,伤春悲秋怨天尤人不是他的性格。此次陪同饮酒的是弘历和弘昼两位即将大婚的皇子,对于身体不是很好的怡亲王允祥、果亲王允礼及刚从景陵回来晋了愉郡王允禑等人他又关心地叮嘱他们莫要喝得太多……这么一番作为下来,被圈了几年的允禵允俄等人心情也平静了不少,几年的守陵和圈禁日子将他们的心气都磨去了。而做为夺嫡期间相互不知下了多少绊子栽赃陷害了对方多少的大敌,皇帝没圈了他们一辈子已经够仁至义尽了,再者,允禩允禟的下场实在令他们心有余悸:有时候死不可怕,可怕的是遗臭青史、逐出宗室、遗祸子孙——虽然他们现在也被皇帝恢复了宗籍。

    不得不说,成王败寇,当服输时就得低头,死磕是没用的。那一夜的神瑞降临,他们也有见到……实在是太过神奇,可它是真实的,不是“斩白蛇”或“鱼衔尺素”可以人为炮制!或许,上天承认的当真只有眼前这位高高在上的四哥,爱新觉罗.胤禛吧。允禵站了起来,双手举杯,目光复杂地对着皇帝恭贺道:“皇上,臣弟敬您一杯,祝您圣寿永昌,愿我大清繁荣昌盛!”

    雍正微怔,随即高兴地微微笑了起来,“好!”回举了一下杯子,将酒水一饮而尽!

    “四哥,臣弟敬您一杯,以前臣弟不懂事,给您添堵了!”允俄看着是个鲁莽的性子,其实心思最是明白,当年八阿哥允禩被斥无望储位之后便慢慢地少掺和到党争里,只是多年的兄弟情份却是掰扯不开,很大部份是受了牵累。不过,他是非分明,认错就认错,也不管场面合不合适,就喊了出来。

    雍正也不以为忤,与他干了一杯。

    “四哥,臣弟也敬您一杯,给您认错。”庄亲王允禄眼眶微湿,当年的夺嫡他本是站在当今的这边的,在诸多皇兄里他也只敬佩这位的为人及果干,雍正登基后他也知道他艰难,在宗亲里处境孤立无援,只是他登基后对八哥九哥等敌对政敌的打击之残酷狠厉实在令他心有不满,特别是他的同胞兄弟允禑只因跟三哥走得比较近就被贬去守景陵……便下意识地疏远了皇帝,对事也只求不出差错,惹祸上身。

    “朕怎么会怪你。”雍正微喟,就连向来亲厚的十三弟,在外人面前不是也不愿错了一丝礼么,看来自己确实是吓到了他们了。只是昔日的恩怨,想要一时一刻忘怀,也办不到。

    他有时也想,是不是自己的命不好,有个疼爱关心自己养母的时候她死了,他不得不回到对自己冷漠无心的生母身边;他努力办差想当个贤王的时候,太子被废了,为了生存为了大清,身不由己陷入夺储之争;登上帝位了,面对的是空虚的国库、**的吏治和拖后腿的兄弟,他反击,却使得自己更不得人心;好不容易,出现神瑞了,朝野上下开始接受他的统治、政通和人之时,却又来了个天花……

    手指揉了揉有些胀痛的脑袋,闻醒酒茶那不怎么好闻的味道,雍正忍不住发起牢骚,如今,自己也只有在十三弟独处时才能这么没有拘束地肆意坦呈自己了。天知道,他本就不是天生的冷面冷心,不偶尔发泄发泄,他还真怕憋死自己。

    “……四哥,一切都过去了。”允祥无语,他也觉得四哥不容易,可面对这么一个千疮百孔的大清,不想当昏君,不想死后无颜面对着列祖列宗,他们也只能迎刃而上。而对着昔日相争的兄弟,他有时想起也觉得愤怨难消,可那又如何,毕竟血浓于水,难道真的赶尽杀绝?!

    雍正苦笑,“是啊,一切都过去了……”他的金色年华,他的儿女,他为了大清帝业而狠心抛弃的一切。

    “皇上,李荣保大人敬献的寿礼中多了这个。”若不是怕皇帝问起,苏培盛也不会亲自叮嘱下边的人留意回禀。

    雍正和怡亲王举目一看,苏培盛手里捧的是一个半尺多长三寸宽两寸来厚的檀木盒子,卖相普通,表面并无雕花嵌镶等工艺。不过李荣保不是粗心的人,这个檀木盒子既不在寿礼的单子里,那它里面放的就绝不可能是普通的东西。“呈上来。”

    苏培盛小心地将檀木盒子放到了炕桌上。

    雍正打开了盒子,见里面放的是几张写满了娟秀字体的笺纸,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微顿了下,还是将它们拿到手中浏览起来。

    “好,好,好啊,好个……李荣保,这可是解了朕的大难,解了天下人的大难啊,哈哈!”

    什么李荣保,他离这么远也看得出那字不可能是李荣保写的,反倒更像是闺阁女子的字体。怡亲王见雍正难得这么喜出望外的,不由也动了好奇之心:“什么事竟让皇兄这般高兴?”

    “你看看。”雍正伸长了手将笺纸递了过去。

    怡亲王不客气地接过快速阅看了一遍,难掩激动道:“皇兄,这可是造福苍生的大事,得尽快让太医院的太医们着手研究……”迄今为止,医家发明了痘浆、旱苗、痘衣等多种预防接种天花的方法,可是这些方法危险性也高,身体不够健康熬不过去的人不少。

    其实,在1682年(康熙二十一年)时康熙就曾下令推行的种痘术,对于皇子阿哥及身体强健的蒙古人来讲,它的痊愈率很高(身体弱的及贫困百姓的除外),不仅在全国影响很大,连俄罗斯都派人来学习这项医术,可见天花对人类的可怕影响,而当时的种痘技术已是世界先进。

    如果,真是这纸笺上所言,“牛痘”是天花的克星,那么,这就是皇帝的仁政,是前所未有的,真正泽被苍生的功德。

    能呈到自己手上,可见此事是有七分成把握的。雍正兴奋地下了炕,走来走去,道:“明天,明天朕就宣孙医正……”兄弟俩个都意识到了这又是一个天大的机遇,都很激动。怡亲王亲自将笺纸放回了檀木盒子里,盖好,笑叹道:“李荣保真不错。”皇兄真是得了个好儿媳啊,富察.云珠果然是个被上天眷顾,赐予爱新觉罗家的福星。

    雍正停住了脚步,唇角微微勾起,眼神很是得意:“是不错。”自己的眼光多好啊,一眼就看中了他女儿做儿媳,哈哈。

    大礼(中)

    景仁宫里,皇后乌喇那拉氏微闭着眼睛,感受着脑仁上那轻重适宜的按压所带来的舒缓,慢慢地,才将胸中那投子闷气吐了出来。

    “嬷嬷,你说那富察.云珠真的是天生福禄俱全的凤命吗?”

    “奴才只知道如今的主子娘娘是您呢,再说,不管别人是好是坏,奴才的主子只有一个。”是不是凤命?跟在皇后身边几十年,皇后知道的她同样知道,皇后不清楚的她却得清楚,当夜的天象是什么样的她更是亲眼见到,怎么敢妄议。

    皇后笑了笑,不再提这事,可心中那难受的感觉却挥之不去。同样是皇后,到底是当年的赫舍里皇后幸福还是现在的自己幸福(一个没命留了儿子,一个有命却儿子没了,同样的未来的大统人选与她们没有血缘关系)?又或者,她们全都不及即将大礼迎进皇宫的富察.云珠。

    承天凤命……真是令人嫉妒的幸运,及年轻。

    明日,富察家就要送妆奁和家具进乾西二所了罢?向来俭省的皇上对这个儿媳妇可真是大方啊,一溜儿的黄花梨家具全是内造……自己只过个千秋节却被斥,自己这么多年的辛苦得来的是什么,儿子没了,丈夫只敬不爱。皇后的尊荣?又有多少?!还有家族……

    对了,家族。

    她唇边泛起一丝略带冷意的笑,跟了皇上这么多年,她更相信人意胜天。皇帝再看重又如何,这后宫可是她这个掌着凤印的皇后在理呢,小小的乾西二所,那么多奴才,可不独一个熹妃放了钉子进去……

    “主子,参汤来了。”原来正按摩着的芍药停下了手,亲自接过二等宫女端来的汤碗,小心地侍候着皇后喝下了。

    “更衣吧。”皇后道。

    芙蓉和海棠忙上来帮她卸下钗环鬓髻,又拿了长袍给她换下凤袍,这时,水仙也带了二等宫女端了洗漱用的水盆、帕子、香胰……进来。漱口后是净脸,水盆有微热的、温的、凉的……又分清水和滴了香露的牛奶的,统共有八个盆子之多,水仙按照顺序给皇后卸妆、净脸,末了,又抹上护肤圣品冰玉雪莲膏才算完事。

    以上,不须皇后用半分气力,更不用担心侍候的人会弄痛她……

    陈嬷嬷见皇后脸上疲色略缓,已有些昏昏欲睡,想到她一整日往来于太和殿的御宴及内命妇的保和殿,就有些心疼,“主子,奴才扶您进里间歇息吧。”后天,内务府在保和殿设宴款待送妆奁家具进宫的皇四子福晋族人,还有大后天的大婚,都要由主子操心,虽然有熹妃帮扶着,可大大小小的事哪里能少得了她这个中宫皇后……还有的累呢,只能寻着空隙多歇息蓄些体力。

    不想,皇后猛地又睁开了眼问:“皇上在哪个宫里歇息?”

    陈嬷嬷一怔,遂又低眉道:“回养心殿了,听说留了怡亲王说话。”

    皇后又闭上了眼,可惜了,新进宫的尹氏和苏氏也没能得皇上的眼,一个才封了答应,一个虽封了海贵人,却也不见有宠。难道,眼睁睁地看着钮祜禄氏在这宫中坐大?哼,就算她生了个好儿子,也不容许她在自己活着的时候威胁到自己这个中宫皇后。

    可惜皇上看得紧,这几年自己的身体应付起庞大琐碎的宫务又有些吃力了,让她得了些势,不然……不过也是自己看走眼,早些年还以为她是个拙的,没想到心思沉又能忍,可不给她忍出个样儿来了?若不是皇上需要满洲血统的儿子,自己何须退这一步?说到底还是自己没有儿子,若是弘晖还在,自己用得着这么小心算计么……

    想到自己早逝的儿子,她的眼角又隐隐沁出了泪水,空虚、心痛、茫然……可是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

    ******

    毓庆宫里。

    高露微看见翠袅进来,眼睛一亮,“怎么样?”

    翠袅有些不忿地道:“一点事都没有。”松嬷嬷在旁边道:“依奴才看,富察格格身边的平嬷嬷是个不简单的,主子想在吃食上让她们吃亏只怕是难。”

    “谁说我想让她在这上头吃亏了。”高露微睨了松嬷嬷一眼,秋泓似的水眸流露出淡淡的媚意。“孕妇心情要好,我就让爷赏给她花,孕妇要安胎,我就让爷赏她补药,在膳食上多多照顾贴补她……还有,冬天快到了,怕她受寒,我还将自己今年得的毛皮送给她,我对她这么好,连爷都夸我呢。”

    花太香,刺激孕妇胃口;补药吃多了胎儿过大不利生产,有些补药更是孕妇不宜跟一些食物合用的;新鲜的吃食对孕妇来说有些太过寒凉有些又太过燥热,哎,反正她又没生过孩子,不懂不是?有些毛皮更是会影响孕妇的呼吸……

    随着她的话,松嬷嬷内心一一地回着,暗道:富察格格惹到了主子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这些小手段,懂点内宅争斗的都能防,可这么千防万防也耗心神啊,十月怀胎就算从头到尾没个错漏,这孩子生下来还能健康到哪里去?那个平嬷嬷是个精的,富察格格身边的大宫女春花、秋月也是仔细人,可双拳能敌四手么?富察.芙灵阿虽然在毓庆宫经营的时间早了些,可主子在内务府及宫女苏拉中的人手却比她得用多了。

    不过她是不会同情富察氏的,谁让她让自己的主子吃了那么大的一个亏呢。不过经了此事的主子,性情手段倒是长进了不少,算是一个收获吧。松嬷嬷瞅着斜倚在榻上的高露微满意地暗忖着,等嫡福晋进门,再将主子被下过药的事透点出去,既能让嫡福晋防着富察格格,又可让她放松对主子的戒备,也是不错。

    高露微不止是性情手段有了长进,自抬了格格的位份,她又恢复了在家里的娇养日子,大半年下来身子不但抽高了不少,连五官也出落得更加清新秀丽,再加上刻意练就出来的举止,现在的她高雅脱俗如水中明荷,清新柔嫩又如春江岸柳,更使人心动的是在这种清新脱俗中,她眸光一转,就能流露出一丝不自觉的俏皮柔媚。这种矛盾又糅合在一起的特质某种时候是很吸引男人目光的。

    如果说云珠的扣人心弦是由于她不同的经历、丰富的学识形成她独特的内在魅力,由内而形于外,天生自然,其韵悠远,令人回味,那么高露微就只是一个匠了,她也懂得用优美的外在及独特的内里来吸引男人,只是这些都是她刻意养成的,再怎么刻苦用心让自己显得天然如璞玉,也难以与从灵魂深处焕发出来的内蕴莹光相比拟。

    当然了,高露微在增益自身魅力的同时,富察.芙灵阿虽然也在烦恼她层出不穷的小手段,可在平嬷嬷和春花秋月几人的帮助下也觉得高氏不过如此,大半的心思精力除了用在养胎外都用在了才艺的加强上,特别是乾隆喜好的诗画上头。

    “若不是为了给爷一个宽厚不恋权的印象,我也不会将管理毓庆宫的内务权交到高氏手上,给自己添乱。”看着秋月让人撤下的菜肴,芙灵阿脸上闪过懊恼之色。

    平嬷嬷安慰她:“主子何必恼这个,左右不过让她再得意几日。”

    “也是,毕竟嫡福晋才是这毓庆宫的女主子……可是,皇上已经下旨,爷的大婚在乾西二所举行,家具什么的听说都是内造新置的,看样子爷大婚之后是要在乾西二所长住的,可我们什么时候搬过去却还没个说法,再者,这毓庆宫里的奴才到时怎么分配也是个事……”她在这毓庆宫经营了两年,这事到底如何分办大大影响她的根基,弄不好,以前的努力都会白费。

    说到这个,平嬷嬷也没办法,目前乾西二所的人手除了原来负责洒扫的继续听用外全都是新从内务府及其他宫里调拨的,毓庆宫……除了四阿哥谁也插不上手。

    “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目前紧要的还是主子肚子里的小阿哥。”

    “嬷嬷说的是。”芙灵阿手抚着已有些微微凸的腹部,眼柔似水,满是慈爱与期待。

    雍正五年十一月初一正午,在云珠大婚的前一日,履郡王福晋富察氏诞下了一个大胖小子,乐得在产房外守了大半天的允祹当即取了名:爱新觉罗.弘昆。

    历史上的弘昆,可是允祹的侧福晋方佳氏所生呢,生他的时候是乾隆几年了?云珠听到这个消息后高兴极了,反正管他几年,绝不让堂姐的这个嫡子像历史上的弘昆一样只活十几年。

    当下让郭嬷嬷和素问带着早就备好的礼随着瓜尔佳氏派的人一道到郡王府去探望富察氏及新出炉的小外甥。

    允祹原想偷懒几日在家好好陪妻子儿子,不想富察氏却不领情,一来她在坐月子,儿子及奶嬷嬷又安排在她隔壁屋子里,看顾周到仔细,有他无他都无关紧要,可明日就是云珠的大婚了,他这个主理礼部的人怎么可以不在?!她不能出席云珠的大婚已经很遗憾了,他这个姐夫不想着怎么帮她尽点心意也罢了,怎么还能偷懒连基本的职责都不做好……

    面对福晋的恼怒指责,允祹捏捏鼻子表示自己很冤枉,他本来就刚被任命管理礼部不久,弘历跟云珠的大婚别说礼部早就有皇帝盯着一大帮子人在办理,就算没有,堂堂皇子大婚也没人敢怎么样吧?!至于这么不放心吗?

    儿子,阿玛还是改天再来陪你玩儿吧……

    大礼(下)

    满眼的红,红绸、红绸扎成的花,连人也差点整成了移动红包……脸上更笑成了花似的喜洋洋模样,云珠从正院请安回来后就不愿再出辛夷坞一步了,她也不愿意被当成稀奇的花儿一样让人笑吟吟地瞧个不停。

    来送妆的人挤满了整个富察府,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那一抬一抬的一眼就看出装得满满的用红绸绑着都怕掉出来,那象征着庄子、店面、土地的土坯、瓦块……看得人眼都花了,更别说那皇帝加了份量赐下的精致华美到无与伦比的仪币,如镶嵌东珠珊瑚金项圈、衔珍珠的大小金簪、嵌东珠金耳坠、金镯、金银钮扣、衔东珠金领约及做各式袄褂被褥的貂皮、獭皮、狐皮,还有绸缎、棉花……及饭房、茶房、清茶房所用的各种银盘银碗银壶银碟等,而这些,还不包括内务府筹办的一些皇子福晋应有的各节令朝袍、吉服、常服及朝冠朝珠头面首饰珠宝、丝绸锦缎皮毛瓷器等大婚物品,加起来绕个京城几圈都够了。

    送妆奁的富察“大军”,还有一头入了皇宫另一头还未出一半的盛大嫁妆,遮天的喜红及一路的鞭炮、仪仗,看得满京城的人各种夸赞羡慕,有生以来见过不少王公阿哥的大婚典礼,哪及得这个隆重喜庆啊,这红毡都一路铺进皇宫里去了!

    喜欢凑热闹的弘昼在乾西二所看到抬个没完的妆奁最后忍不住跑到弘历身边说道:“四哥,未来四嫂不会把富察家都掏空了吧?”

    一早,不,应该是从昨晚开始弘历就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奔腾,停也停不下来。泊泊然从心底冒出的喜悦之情更令他眼角眉梢俺不住的幸福笑意,明知自己可以光明正大的表现出自己喜庆,可皇额娘及额娘不经意中看过来的目光令他心中一敛,莫名地感到那眸光里有着什么令他极为不喜的意味,想了想,顾不得形象地方双手在脸上揉搓了好一阵才将那控制不住的表情恢复了些以往的淡然温和,听弘昼这么一说,笑道:“这还单只是富察家给你四嫂整治的嫁妆,其他履郡王府的添妆、她伯父府上的添妆、族亲的添妆……还有她自个儿的,都还放在富察府没过来呢。”

    要是全抬进宫,别说规格太过,恐怕乾西二所也塞不下。

    “富察家好有钱啊。”弘昼流口水。当然,他还是很满意他自个儿未来的嫡福晋的,偷看秀女最后一轮阅选发现她就是自己在上元夜遇到的那个可人的小姑娘时,他就蹦起来了,头上因此长了个大包,好久才消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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