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顾嫔将几上的茶碗扫落在地,半晌,才对钱嬷嬷道:“嬷嬷,你说皇上真的要退位了?”这怎么可能呢?皇上身体健康,再活个十几年也不是问题,再看他早年打压异己,改革弊政,那雷厉风行的劲头也不是个不爱权势的呀!

    钱嬷嬷犹疑地摇了摇头:“老奴也琢磨不透,可若不是皇上有意退位,那他这般做法可就是将宝亲王架在火上烤了,皇上那么看重宝亲王,这怎么可能呢。”

    “我的弘?还这么小,皇上这个时候退位,就算宝亲王是个善待兄弟的,可熹贵妃能放过我们吗?”

    每每看到儿子不完美的左手,她就止不住地恨,不这仅是与大位无缘,这个缺陷所带来的还是众人对弘?异样的眼光,小孩子再怎么成熟也会在不经意中泄露心中的轻鄙,也许当年的老淳亲王是因为骨子里的倔强与骄傲所以拼命学习熬了过来,可她的儿子她怎么忍心他也受这样的罪?他们伊尔根觉罗氏又岂是区区一个戴佳氏能比的?!

    这一年来她一看到熹贵妃残了的左腿就抑不住地快意,有多恨就有多幸灾乐祸,这都是报应!!有时还会忍不住轻声软语地刺上两句,能气得她吐血最好!

    她以为自己还有家族还有皇上,还有十几年的功夫细细谋划,到时宝亲王即使登上帝位她的弘?也已长大,可能娶了嫡福晋,可能在朝中开始办差有了势力,可能与其他兄弟或侄子有了交情……怎么也能自保了,可是如果现在宝亲王上位,整个后宫将成熹贵妃钮祜禄氏一人的天下,皇上他还不一定住在皇宫,她一人难敌千手怎么顾好儿子的安全让他平安长大?!

    不,还有一个可以名正言顺地分熹贵妃的权,那就是四福晋,将来的皇后富察.云珠,可她会为了一个不亲的小叔去违背皇太后的意思从而得罪自己的夫君和婆婆?!

    她不能将儿子的安危放在这么不靠谱的猜测上。

    与她有同样心思的还有谦贵人以及在观望的容嫔??八阿哥弘?虽然只是她的养子,可是养好了也是个依靠,将来八阿哥出宫建府也能接她出去荣养,她自然盼着他能更有出息。

    再说,她虽然对熹贵妃恭顺,可熹贵妃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这几年也看清楚了,八阿哥的生母禄嫔董鄂氏、九阿哥的生母顾嫔伊尔根觉罗氏,不是生母死了就是阿哥身有残缺,近来宫中又隐隐传出了九阿哥身有残缺是熹贵妃下的手的流言,她听得心惊,当年自己与顾嫔一道分在永和宫共同对抗过熹贵妃,现在自己又养着生母与她有隙的八阿哥,如果宝亲王真的现在上位,自己和八阿哥真能安稳地在这宫中生活吗?八阿哥现在的身子好不容易被自己养得壮了些,她可不想他成了六阿哥第二,当年六阿哥的事自己也听了些,现在的八阿哥可没有当初六阿哥的帝宠更无四福晋的照拂,万一养废了自己还有什么指望?!

    不过,她虽然有这样的忧虑却不敢向顾嫔或谦贵人那样明着对皇上围追堵截,吹耳边风,就怕皇上真的退位什么都不管了,毕竟再怎么着八阿哥也只是养子,她还有个七公主将来要靠哥哥指婚。

    注定要出降塞外的公主,指婚的对象好坏可是天差地别的,她不求别的,只求女儿能过得更顺心一些,不要指到漠西漠北那等荒凉偏远之地,不要指到庶子庶女妾室一堆的人家……

    而且,她相信皇上若做了决定也不是她们这些不受宠的嫔妃能改变的,他是个心思缜密冷静周全的人,定是方方面面都想透了的,尤其是这种与国家社稷有关的大事。

    202交替(下)

    对于祭天这种事情乾西二所后宅的女人们的表现就是对弘历更加地温柔体贴,对熹贵妃愈发地恭顺有礼,珂里叶特.果新几乎天天带着永琪往承乾宫跑,苏宝柔紧随其后,乌喇那拉.妮莽衣差点就住在承乾宫了……不得熹贵妃欢心的高露微和金篱面对种种差别待遇差点咬碎牙根,想将功夫下在弘历身上无奈他要准备祭天大典整天不见人影,只能天天往正院请安——云珠三天一次的请安制度有等于无。

    富察.芙灵阿到是个沉得住气的,只是她早年跟高氏斗怀孕跟产后虽有平嬷嬷和秋叶护着可也没养好,多少留下了一些暗伤,后来又中了月根草的毒,尽管后来也吃了不少解毒排毒的汤药,可身体说不受影响是假的,健康却是比以前差了很多,为了儿女,她这几年也费心保养起身子,对于争宠的心思就更淡了。

    难得休息一天,弘历一进正院就见高露微和金篱守在厅里,淡淡地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高露微浅笑着行了礼:“妾知道王爷公务繁忙,不敢相扰,只盼着每天能见爷一眼也就心满意足了。再说乾西二所事儿也多,妾无能,却也希望可以为福晋分担一点,端端茶送送点心也行。”

    一旁的采雯采霞听得心里暗啐,狐狸精,不安好心!

    金篱随着高氏一起行礼、起身,纤秾有度的身子如迎风翠柳,入鬓的黛眉,薄施脂粉的肌肤雪白如玉,嫣红水润的唇如丹蔻,眼眸更是灵动如水,身上月白抛洒桂枝花样的旗装虽不如高露微的朱粉海棠花样旗装风流妩媚,却也衬出了她清雅动人若莲花般的风姿。

    她不言不语的模样既让人觉得她以福晋侧福晋为尊安守本份,可她那顾盼间的思念和倾慕又让人无法忽略她满怀的情意与关心……

    弘历玩味地笑了笑:“既如此,你们守了一天也累了,回去歇息吧,你们的功劳爷和福晋记着呢。”

    想到这段时间来请安福晋只露了下脸便让宫婢伺候,只怕心中也有不满,高露微心中度了一下,觉得这种时候也不能太得罪死福晋,便乖顺地再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高姐姐,难道我们就这样放弃了?”金篱问。

    高露微睨了她一眼,心中冷哼,这个金氏以为自己是个傻的,想激自己出头?“我们每天去给福晋请安,王爷和福晋知道咱们规矩守礼这就够了。”

    这后宫终究是富察.云珠的天下,好在大清与沙俄作战的这两年自己的父亲也建了不少功勋,又没有那个败事有余的哥哥拖后腿,自己将来的位份想必不会太差。至于乌喇那拉氏,就算出身满洲著姓大族又怎样,巴结上了熹贵妃又怎样,得罪了嫡福晋和王爷还想压在自己头上不成?!

    “回来了。”一见他云珠就迎了过来,边让人打了温水过来,边帮他摘下暖帽,又摸了下他的手,“这么冷,没戴我给你做的手套吗。”

    “戴了,进了宫才脱下来的。刚才我去给皇阿玛请安,顺便报告一下祭天大典的准备情况。”

    云珠淡淡地笑了笑,没再说话,接过含霖递过来的温热毛巾帮他净了脸和手,“晚膳用了吗?”

    “在外面吃过了,永琏他们睡了?”

    “嗯。”

    “我回来时在堂上看到高氏和金氏了。”弘历不在意地说道。

    “哦。”云珠轻瞟了他一眼,“难为她们天天来这儿等着,你怎么不去安慰安慰?”

    弘历笑,“我觉得我的福晋更需要安慰。嫌她们烦的话就让她们不要再来了。”云珠是主母,后宅的事他不插手。

    “我可怕别人说我嫉妒,拦着妾侍不见你面,你也不想想,你都几月不去后宅了,我总得让她们知道您有多忙吧。”他可没少歇在外院书房呢。

    “你真在乎这个?”他含笑看她。

    她白了他一眼,“我是不在意,可我既进了爱新觉罗家的门就得为爱新觉罗家的名声着想,有个爱吃醋的福晋对你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他揽过她的腰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放心,以后不会有人敢说你的。”

    转眼到了熹贵妃的千秋节,弘历特意寻了支沉香木凤头拐杖给母亲做寿礼,却害云珠被不知东西是他送的熹贵妃训斥。

    云珠也不说东西不是她送的,软语向熹贵妃承认了自己的错误:“都是媳妇想得不周到,只当这是几百年的老沉香木够珍贵,常拿在手对身体有益,却没想到额娘不喜欢……额娘快别生气,这大好的日子,怎么惩罚媳妇都好,气坏了您的身体可不教王爷和我们这些小辈的不安么。”

    熹贵妃发了一通火后也冷静了下来,见永琏几个绷着小脸不复欢颜,心中微有不悦,不过看了同样沉着脸的儿子,便趁机下梯,道:“算了,我只是还没老到需要拐杖支撑身体的地步,下次记着就是了,什么惩不惩罚的,显得我这个额娘不近人情。”

    可不是不近人情么,献给额娘的寿礼都是云珠一件件与自己商量着定下的,这是多大的孝心才这般体贴周到,偏偏到了额娘这里还能挑出错来!弘历心中也恼了,觉得自己这额娘性情越来越阴晴不定。

    ……

    祭天大典后,雍正下旨,在春节朝贺大典举行禅位仪式并弘历登基大典,早就有了谕旨赶制各种服饰和用品的内务府、礼部、鸿胪寺、钦天监……简直忙翻了天,这三种合一的大典要怎么举办?没有前例啊,于是一天几次会议,沟通、吵架、请示……没完没了。

    雍正倒是老神在在的,他早就羡慕老淳亲王恒亲王等几位弟弟的悠闲日子,这两年因为臂膀受伤他放手将政务推给弘历处理,见他行事沉稳不失锐气,听得进谏言意见,又有自己的主意和判断,已有独挡一面的能力,这样他还有什么理由不让他继承皇位呢?自己施政的方略和各项改革、政策他也明白,若有个不好,自己也是能出声指正的……想通了这一切,雍正愈发对以后的生活期待起来,有永琏他们在,有大白小白这两只海东青、再从猫狗房领几只爱犬……自己完全可以过多姿多彩的田园生活啊。

    回想起自己初即帝位的那几年,雍正就觉得自己的决定没有错,到时候自己也能向李荣保炫耀一下自己的美好生活,不用次次听他和老十三显摆了。

    皇帝要禅位并传位于宝亲王弘历的旨意一下,熹贵妃这底气就足了,虽然对皇帝没有晋封自己为皇贵妃或册封皇后而有些遗憾——毕竟这代表了在皇帝的心目中自己永远比不上孝敬皇后和敦肃皇贵妃,可是,她就要成为圣母皇太后了,这大清朝建国至今也只有孝庄文皇后当过圣母皇太后的,以后大清的历史上永远有属于自己的一页,坤宁宫西上屋那里自己也将永享受新觉罗皇家代代香火……

    203母仪天下(上)

    弘历只觉得自己额娘因着自己得皇父的看重而越来越张扬,对云珠态度不若以往和霭,猜测着她可能是为着即将到来的“圣母皇太后”尊荣而得意忘形,又或者是因为腿伤不能完全康复而导致心情不豫,心里只是加重了她小户出身、当不得大任的印象,却不知熹贵妃对云珠的不满还来自于雍正的偏爱。

    她一生并没有得到丈夫的疼宠,连弘历这个带给她荣耀的儿子也是她冒着生命危险侍疾后才有的,她的一生,论体面荣宠有压在她上头的孝敬皇后乌喇那拉氏、齐妃李氏、敦肃皇贵妃年氏……就算她有个得以继承大统的儿子,她的丈夫也吝惜册封她一个皇贵妃的副后身份,这也没什么,可他不该将她的最后一点脸面给踩到脚底下!

    冬至祭天之后便是祭灶,彼时熹贵妃还得意洋洋,想着自己总该有机会与皇上共祭灶神了,毕竟自己是弘历的生母,为了弘历皇上也该给自己最后这一点尊荣不是么?!

    可是没有。

    往年是云珠,这一次也是云珠。看着她身着皇子福晋吉服在太监宫女嬷嬷们的簇拥下前往坤宁宫,在佛像前、神龛前、灶神前拈香行礼,她只觉得往年堆积的不满就像火山快要爆发一般,不找个口子宣泄出来只会憋死自己。

    那雍容华贵,那淡然清雅,都是她的求而不得。

    难道除了已逝的孝敬皇后,没有一个女人配得上母仪天下吗,就算她生了弘历也不行吗,非得让富察.云珠这个做儿媳的来羞辱自己?!她想问皇上,她到底哪里不好让他看不上?!她想问眼底掩不住喜色的儿子,到底有没有将她这个额娘放在心里,也不知向他阿玛求一求,请封个皇贵妃也好啊。

    什么都没有。

    眼看着儿子登基,她兴奋,她激动,多年的筹谋终于实现了!她马上就要成为大清最尊贵的女人了!可是同时,她的内心也有着深切地不甘,这种不甘在长年的压抑下达到了顶点,无处发泄,不敢发泄,从而转成了怨恨与不安。

    以后她的皇帝儿子真的会孝顺她这个母后,将她的话、她的态度放在心上吗?!他是不是觉得自己这个腿脚不便的额娘给他丢脸了?

    然而,不管熹贵妃内心怎么压抑憋屈,面对奴才们的恭贺恭敬,面对众嫔妃的阿谀奉承,她也只能端着架子表现出一副欢喜无限的模样,接受着一批又一批的命妇进宫问安,呈年礼,提着精神打理着宫中事务。

    她要是在这当会儿精神不济身体有恙就真真是打儿子的脸了!

    女人就是这么无奈,一生的荣辱全在男人身上,丈夫、儿子,像孝庄文皇后那样历经三朝亲手教养出一个圣祖爷的又有几个?!

    历来改朝换代都不缺少纠结的人,后宫的女人纠结着身份的转变,纠结着新皇登基后她们的归置,熹贵妃想着将正经媳妇敲打一番,让她知道就算做了皇后也不能不将自己放在眼里,要处处尊着敬着,有什么事记得请示自己……而皇帝的心腹大臣纠结着新帝即位自己的位置会不会被取代,就连内务府的总管以及底下的管领都在这一年的腊月里热情奋发地表现自己,生怕自己被可能到来的三把火给烧到。

    “这年底事儿多,人心不定,没事你们几个就在自己屋子里待着,闷了就在园子里走走,省得出了事,我跟王爷不好处置。”

    金篱看着高踞地屏座上的福晋那淡然清冷的目光,心中悸然道,什么不好处置,分明是说出了事不会留情面!不过这种非常时刻也确实出不得一丝差错,自己跟家里的联系还是停一停……

    想到父亲刚又复了河道总督的职位,手中握着河标兵权,高露微到底有些不甘心,蛾眉一挑道:“福晋说的是,不过我看妮莽衣妹妹就有些为难了,谁不知道如今贵妃娘娘一刻离不得她呢。”

    云珠微微一笑:“乌喇那拉侧福晋得额娘欢心是她的福份。”

    乌喇那拉.妮莽衣忙道:“妾身不敢当。”

    “这有什么不敢当的,我们小辈的对长辈的孝心无非也就是希望她们吃好穿好心情舒畅,额娘喜欢你在跟前侍奉,这也是我跟王爷的孝心,又哪里会拦着。”

    乌喇那拉.妮莽衣面上淡然无波,心中却深恨不已,她也是满洲著姓大族出身的贵女,凭什么让她这么作践?!

    富察.芙灵阿差点笑出声来,好嘛,乌喇那拉氏倒变成福晋跟王爷讨贵妃娘娘的孝心物儿了,似笑非笑的眼眸睨向一副恭谨呆坐模样的乌喇那拉.妮莽衣,悠悠然地端起几上的青花缠枝莲茶盏浅啜了一口。她有儿有女,又有服侍王爷多年的情份在,对福晋也向来恭顺尊敬,不差乌喇那拉氏和高氏这两位无子的侧福晋半分,该争的还是要争一争的,只是这方式与分寸嘛,反正不会跟乌喇那拉氏一样只能赶着承乾宫也不会像高氏般一味靠着娘家,能做她们将来大半主儿的还是眼前这位嫡福晋,将来的皇后啊。

    这段时间自觉在熹贵妃面前被抢了风头的苏宝柔和珂里叶特.果新闻言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福晋的口齿果然不是一般人能领教的。

    云珠看了看底下的人,“也不是不让你们出去,只是最好有个说法,明白了吗?”

    “是。”众人恭身应了。

    云珠又对富察.芙灵阿和苏宝柔道:“几位阿哥如今也不用到上书房念书,只是功课也不能放下,你们看着点,指不定王爷什么时候检查。格格们也是,寒冬腊月的,吃穿要上心些,别着了凉,坏了肚子,女红和书本也不要丢开……”

    “是。”

    敲打了后宅这些女人,又安排好了孩子的生活,乾西二所又是一片井井有条的从容生活后云珠这才将精力放在修炼上。

    自弘历祭天后她的修炼速度比起以前那真是一个骑自行车一个搭宝马了,况且,空间又足足给扩大了一倍,幸好只是外围的竹林、种植地、果园、树林等范围往外延伸,否则她还得拨时间重新整理空间。

    穿成大清皇后对她来讲是一个天大的机缘,这个世界或许灵气淡薄不利修行,可她却能借助皇家龙脉顺顺利利地修炼下去,再有玉兰树这个镇压转借气运的先天灵根,换个现代网络文里的流行语,那就是金手指加作弊器全开啊,因为这种种机缘合在一起,她才能在初初筑灵的时候将周天星斗中代表天地四灵之一的凤意淬进自己的神魂,而不是普普通通地汲取日月星华凝实魂魄,以后就算没了孝贤皇后这个肉身这个身份,光凭神魂自己也能随时吸取、转化星斗精华补济自身灵元施展法术……

    基础的好坏决定上层建筑,虽然不能预见将来自己的修炼成果,但在这个过程自己修为的层次高一些总是好的。

    至于弘历,皇帝封印后他虽然也放年假,可这两年的“福”字都是他在代劳没道理今年罢工,再加上很多比如祭灶神、祭祖、接神、踩岁……之类的事雍正也都让他接了手,所以闲暇时间也不多。

    有空,也被三胞胎和永珎跟前跟后地一副孺慕卖萌的模样给抓着培养感情了。

    比起高氏几个见缝插针地找机会亲近弘历,云珠的云淡风轻很和缓人心,弘历只觉得待在她身边心情就会不知不觉地安定平和下来——他也是会紧张、兴奋的,就要登上帝位了,一生最大的目标就要达成了怎么能不激动呢。

    云珠若知道他的想法,心中只会暗笑。之所以能这么淡定那是出于对龙气的观察与把握,她对雍正禅位弘历登基这事早就有了预料,自然早早做了各种铺垫和准备,生活和态度自然跟以往没什么两样了。

    ******

    雍正将粘杆处送来的关于后宫大大小小嫔妃贵人的报告扔到案桌上,无声地叹了口气,心中奇异地闪过一丝怅然若失的感觉,自己终归是命中福禄不高。

    年青时的他遇到方外至交性音和尚,当时和尚曾对他说,他身有真龙之相,只是一生福禄不厚……当时他不以为然,只想着自己俯仰不愧天地,对父母对兄弟对妻儿对下属,难道真因为性子严便无一真心回报?!可结果还真让性音说对了,这父子相疑相防、母子不亲算计、妻妾明争暗斗、子嗣连接折于后宅阴私……他累了,也看透了。

    登上帝位后因王权不好与方外教派牵连太深,自己也渐渐减少了与性音的往来,也许以后可以再找他下下棋交流一下佛学,嘲笑他一番,他算的也不全对,自己子嗣虽然不如皇考那么丰茂却也不至于太过稀少,与子女间的感情也不算淡漠,在亲情方面也不算一无所有吧。

    弘历将写好的“福”字拿进东暖阁,见雍正怔怔地立在案桌旁,上前行礼道:“儿臣叩见皇阿玛,皇阿玛圣安。”

    “起喀。”雍正回过神来,微摆了下手,“拿去看看。”

    “是。”弘历无可无不可地拿起报告翻看,脸上的温度随着手上的翻动直线下降,“这些女人……哼!天底下难道就没几个好的吗?!”怎么皇宫里尽是这些货色!?幸好,他的云珠是个好的。

    “紫禁城是大清王权集中之地,这后宫的女人无不关系着前朝,你还期望她们都是白莲花不成。”雍正淡淡的话里带着通透的寒凉。

    也不是说这世上就没有不爱权势利益的女人,仔细找找,不谙世事的小白兔、纯善的白莲花、清高自许的清菊寒梅……也不是没有,只是这样的女人既要出自簪缨世家又须懂得世事权谋的就难得了,即便自小培养了得宜的举止气度,面对至高无上的地位荣耀时也难免心生摇动,想着为家族为孩子为自己谋划更多的利益。

    这一生,他也只碰到一个富察.云珠。说她不爱权吧,乾西二所的事务就没落到两个侧福晋和几个格格的手头上过,说她把着权利不放吧,不止是乾西二所的事务还有宫中的,她是能抛给别人就绝不会自己担着……

    如果他没再看走眼,大清有这样一个皇后是福。

    “儿臣可没这么想。只是,难道她们就不能再多一点自知之明吗。”弘历如今跟雍正培养了深厚的父子之情,两人私下相处也不再是一板一眼公事公办状态了,除了政事,偶尔家事私事也会拿出来讨论几句,抱怨一下。

    雍正难得地发笑,“你要求也太高了。”

    弘历脸上一热,转开话题:“皇阿玛,儿子看着高斌似乎有些心大了。”他还没登上帝位呢,高氏金氏已经频频联络家里了,还有乌喇那拉氏,就没个消停,想取得额娘的支持?哼。

    习惯了阴谋论的某人将最近熹贵妃针对云珠的各种行为看成有人在背后挑拨,这人嘛,乌喇那拉.妮莽衣最可疑。

    “高斌还算知情识趣,不过他教出来的儿女……”雍正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冷锐,“能用你就用着,不行就快刀解决掉,大清不缺一个高斌,他也不会为着一两个不成气的儿女拖累了整个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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