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说的话半真半假,蒋玥身上的那条锁链,假如她用尽全力的话不是不能一试。但她虽与此人有同牢之谊,可这人太过神秘,又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耐性和聪明,她如果把他放了出来,难保这人会是个什么态度。

    蒋玥道:“岚岚又想骗我,你哪里是捏不断,你是不愿意出力。”

    青岚没有否认,不管这人是想诈她,还是真的看出来了,她都没打算出力。

    她反正没多少日子好活了,把这人放出来不难,难的是他之后的行为很难说不牵连到她,他顺利脱身倒还罢了,万一不顺利,把她牵扯进来,她可不想安安稳稳的坐牢生活还有别的变数。

    往锁骨上穿一条链子什么的,难道听起来很酷吗?

    “如果说,我有办法帮你把身中的巨毒解掉,你觉得,这个筹码怎么样?”

    青岚沉默了一会儿:“这个笑话可一点也不好笑。”

    她依然不知道蒋玥怎么知道她身上中了毒,但她相信宇白说的话,假如她的毒能治的话,他不会那样斩钉截铁地说不能治,还为了给她续命,冒险跑到这里来,到现在她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生是死。

    蒋玥平时说话都透着股漫不经心,现在的口气乍一听上去没有任何改变,却有种连青岚都察觉到了的肃穆:“那你,连赌一把都不愿意吗?”

    他没有实打实地打包票,但青岚却莫名地觉得,他不是在诓骗她:“你先告诉我,你有什么办法能救我,还有,你有几分的把握。”

    不知是特殊的环境里培养了特殊的情谊,蒋玥对自己大部分的事,只要青岚问到,他都没有保留,青岚已经知道,他是药谷的真传大弟子,外头的那个他所说的“药女”正是他的师妹。

    她问过他被丢到地牢的原因,他只简单地以一句“叛徒”敷衍了过去。青岚想到,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也不好问得太深,便一直留到了今天,只是对于他所说的,接受药谷所传,本事学到了几分,打了个折扣。

    “三分。”蒋玥这一次想了很久,又叫青岚把脉象送过来让他把了半天,才给出了这个答案。

    “太低了。”青岚道。

    蒋玥道:“你以为你身上的毒是挥手就能解决的吗?要不是你这一身的神力,我连一分的把握都没有。”

    “跟我这身力量又有什么关系?”青岚奇问道。

    蒋玥却没回答,话头一转:“你到底,答不答应?”

    青岚笑了笑:“答应,怎么不答应?”

    这一回愕然的人变成了蒋玥:“你怎么——”

    “我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对吗?”青岚接过了他想问的话:“其实,你若是你早几天跟我说,你能治我的毒的话,我或许还没有那么容易就信你。”

    “此话怎讲?”

    青岚道:“你可别忘了,我可是公门中人,你的话有几分真,我自认还是有几分判断力的。”

    两人既然要合作,青岚便没了瞒着他的必要,只轻轻点出这一句,但蒋玥又是何等聪明:“倒也是,我若是一开始就说能治你这毒,我不明白你的身体状况,必是摆明了在骗你。你的毒原本就罕见,吃了易男丸,又伤到心肺,毒素包围了心肺,我药谷一向与清衡宗不对付,当然不会研究与清衡宗关联甚大的易男丸。不过,我也很好奇,岚岚你是怎么得到的清衡宗的药丸,这宗门可是一向小气得很。”

    他虽口称是药谷的叛徒,但口口声声还是对他口中的清衡宗百般看不上眼,青岚别说不知道郑王的母亲是怎么弄到的药丸,就是知道,也明白不能把皇室中人牵扯进来。

    她在金吾卫暗营里做了这么久,接触到的秘密也不是一般级别的,却从来没听说过什么“药谷”和“清衡宗”。

    这当然与他们行事神秘,且有心避世有关,那她有何必再多此一举,将他们跟皇族中人联系起来?

    不是她自夸,连她都摸不清他们的路数,并莫名其妙地栽在了这里,那些所谓的暗卫营精英来对付他们,只怕也不会比她的下场好很多。

    也不知道凤启帝知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股游离于皇室之外的力量在大凤朝中。

    京城里那几个熟悉的身影只是在脑海里一览即过,青岚把话头拉回到了现在正在说的事里:“看来,你有计划了。”

    且不说药谷地牢里,青岚和蒋玥将要怎么合作,京城里这半月也并不比别处平静。

    郭佩儿被皇帝看中,半月后将要进宫的事传得沸沸扬扬,郑王府里自然是一早收到了消息。

    但是,作为与此事关联最大的男主人,慕昱清只关心一件事:“还没有发现那个女人吗?”

    黑卫单膝跪地,禀道:“是,主上。”

    他不敢抬头,这位主上聪明异常,他从来不敢在他手下作任何小动作,这是唯一的一次。

    我是为了主上好。

    黑卫在心中暗自对自己这样道。

    慕昱清的心并没有放在他身上,他自信自己一手创立的机构遍及天下,即使无法与凤启帝的暗字营相比,但比起一般的人来说,绝不会差到哪去。青岚一个身患绝症的女人,她能藏到哪里去?

    不……只要她想,她的确能藏得任何人都找不到她。慕昱清蓦然无力,突然发现,他把对方养得太好,她的翅膀太硬,她飞得太快太高,几乎连他都找不到她。

    “你,再往外放出消息,说我瞎了。”

    “殿下!”黑卫猛地抬头:他疯了吗?之前郑王疯掉的传言被传出时曾带来了多大的波折,虽然之后他曾短暂地露面,打破了这个传言,但他瞎了的事,虽不是全中,却也不远。这件事直到现在还只有几个人知道,他是要主动把把柄送出去任人宰割吗?

    “怎么?你要抗命不成?”

    慕昱清冷冷问道。

    黑卫腿一软,几乎在慕昱清逼人的目光中要被刺穿,他明明眼睛刚刚发作过,眼睛应该是盲的,但那一逼视,仿佛他还像之前一样,眼睛完好无损,能看破一切诡计阴谋!

    他下意识地摇头:“属下,这就去办。”

    黑卫心中愤怒又憋屈,却不自觉地认同了木朋的话:这位殿下自从认识那个女人以后,便变得越来越不像他自己!一次次地拿自己开玩笑,不顾惜一切,他,他太让人失望了!

    “慢着。”在黑卫快要出门时,慕昱清突然叫住了他。

    黑卫心中一喜,以为他回心转意,急忙回过头去,却听慕昱清道:“还是,把国丈请来吧。”

    黑卫绷着的心情立时松快了下来,他用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欢快答应了一声:“是!”几乎是立刻飞奔着朝外跑去!

    以他的身份,原本用不着亲自去请柳老御医,可此刻的黑卫完全忘了,他出了王府,直奔柳宅而去。

    自从那个女人出事之后,主上愤怒之下迁怒到了柳老御医,原本主上的病痛一直是由柳老御医在诊治,但这一回主上一清醒便逐离了他。难得柳老御医年纪这么大,还几次登门,要亲自来看外孙的伤,却一直被他拒之门外,柳老御医没有办法,只得根据他们口述的病情,及其他御医的诊断为主上开方诊治。

    可是其他人的诊断怎么及得上老御医亲自出手来得准确?

    总之,不管主上这一回是怎么想的,他肯松口来请柳老御医见他,这便是天大的喜事。

    黑卫骑着马飞奔到了柳老御医宅外,还没下马,却先愣住了。

    柳宅外铁将军把门,却是没人。

    黑卫知道,这段时间,柳老御医一直很关心唯一外孙的伤势,只是奈何外孙跟他赌气,连门都不许他进。

    他只好一个人回了家,根据郑王府里给他提供的药方来得知外孙的病情,好及时为他调整用的药。

    他整天守在家里,连各家各户雪片般的请柬都推了,就等着他们好上门,免得找不到他,他这个时候,能去哪里?

    黑卫在门口守了半日,柳老御医还是没有回来。

    他倒不担心柳老御医的安危,这老头一个人独居,防身的手段又多。还是抢手至极的名医,不会有人想到跟他过不去,那这个时候,能让老御医连外孙的伤势都顾不上就要出门,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青丫头失陷药谷?!”柳老御医惊呼着瞪大了眼睛。

    他的面前,站着的正是脸色有些难看的宇白。

    “那现在怎么办?”柳老御医六神无主地问道。

    “哼!柳进元,这女人果然是被你送到我们面前的,你好大的胆子,你不过是外门中人,连宗门嫡传也敢算计!你忘了宗门戒令吗?”筱镜板着脸,冷声喝道。

    柳老御医脸色一白,扑通一声向两人跪了下来,这件事没什么好抵赖的:“弟子有罪,还请师兄师姐责罚。”他嚅嚅两句,似乎想要为自己说些讨饶的话,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声。

    筱镜道:“算计宗门嫡传,是什么罪名,你该清楚吧?”

    柳老御医颓丧地道:“弟子知道,弟子——”他猛地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手颤巍巍的,脸色灰白了不少,几乎要拿不住瓶子。

    尽管如此,柳老御医却没有犹豫,一把拔开瓶塞,就要把瓶子里的东西往嘴里倒!

    “柳进元,你确定你没有对他说过关于宗门的事?”宇白突然的发问打断了柳老御医的动作。

    柳老御医连连摇头:“弟子确定,弟子不敢有违门规。”

    筱镜柳眉倒竖:“你都把人送到我们面前来了,还敢说不敢有违门规?”

    柳老御医趴在地上,听宇白道:“他这么说也不算错。他不过是把一个不知情的人在合适的时间送到了我们面前,其他的事,全成了我们的决定,是吗?柳进元?”

    柳老御医没有作声,额头上的冷汗几乎都要滴到地上。

    “好了,你起来吧。”宇白如是道。

    “师兄!”筱镜愕然地叫道:“可他算计我们是事实啊。”

    宇白却道:“若不是她,你这一回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柳进元虽是有错,可他并没有违反门规,我宗门中一向讲究一报还一报,她既然肯舍了自己来换你,那放过柳进元又何妨?”

    筱镜咬着嘴唇,神色有些难堪,却没有再反驳宇白的话,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对柳进元道:“好,这一回就饶过你,你起来吧。”

    柳老御医神色却不见有多喜:“师兄,你刚刚说那丫头失陷在药谷了,这是怎么回事?有多久了?她,她还出得来吗?”

    宇白道:“一个将死之人,你可对她真是关心。”

    柳老御医叹了口气:“弟子惭愧。”

    宇白咳了一声:“我此来也是为了此事。”他顿了顿:“你那外孙手下有多少人马?”

    柳老御医睁大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这句话居然是从宇白口中问出来的一般。

    宇白还没如何,筱镜却被他的神情看得又怒起来:“你这是什么眼神?”

    柳老御医连忙收回眼神,又要下跪:“没有,弟子只是……”太过惊讶罢了,他在宗门里虽然不是最核心的弟子,但宗门中人的行事他再清楚不过,以他们强大的实力,却要求助于皇家势力,这,在他拜师的多少年里也没有发生过。

    宇白伸手拦住他:“你不必再跪去跪来,我只问你,这一次我们是要找你外孙去救青岚,你是不是还有其他为难之处?”

    柳老御医千辛万苦,冒着跟外孙闹翻脸的危险,就是要把那姑娘送出去,却没想到,兜兜转转,居然还要靠外孙的力量亲自去救她出来,那他忙忙碌碌这么长时间,这又是何苦来哉?

    他在心中长叹一口气:莫非这就是,时也运也?

    柳老御医心灰意冷,心里却又切实惦记那姑娘,知宗门里的事,宇白二人也不可能跟他一个早已脱离宗门,自立门户的外门子弟多说。当务之急,还是要把那姑娘救出来才是最要紧的事。

    他摇了摇头:“没有,还请师兄师姐稍待,弟子这就去找他。”

    宇白却道:“不必,我跟你一起去。”

    柳老御医一听,心里更加焦急:若不是事情紧急到一定的程度,宇白的态度何至于此。

    他虽一力主张送走了青岚,但其实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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