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太子如此偏狭,明知道自己被人握着这个大把柄,还要执意满足自己的权欲私欲这一点尤为可恨,单只是他强了自己的妹妹青婧,就足以让青岚不给这老妖婆一点好眼色看。

    这老妖婆真该庆幸自己受过二十一世纪的教育,否则的话,现在她还未必能好好地跟自己在这里对话!

    皇后虽然一直困在这间小房子里,但外面的动静一直在留心,只是,太子发疯这样的大事,自然不可能被人到处宣扬,因而,她虽然知道外面有些动乱,也绝没有想到,青岚带给她的,竟然是这样的大消息。

    “你胡说!”皇后失声道:“再瞎说,本宫砍了你!”

    原本青岚看她年纪大了,刚刚还有些不太确定要不要把所有的真相全部都和盘托出,但皇后这样嚣张,真是激起了她所有的逆反心理,她冷笑道:“我瞎说?娘娘真是死到临头还在嘴硬,你知不知道你那好儿子连着追杀嫔妃宫女追杀了半个宫,全身都是血啊?现在宫里人心惶惶,没人敢做事,不然的话,你以为,我怎么会有机会进来?”

    青岚话里透出的意思让皇后心惊不已,她一边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信了这贱婢的话”,一边却止不住地想,到底这人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她到底说的是真是假!

    青岚见自己不过只说了这一点,这老妇就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也不知道自己告诉她,她的好儿子不仅早就被人控制不说,还淫辱了自己父亲的诸多妃子,真不知她该怎么想!

    青岚叹了口气:算了,当自己积个德,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说了。不说皇后承受不承受得住的话,而且,那些事说出来绝对是要引起朝野动荡的。

    青岚虽然天天盼着太子下台,但也不希望大凤朝的局势过于混乱,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不流血就能够和平进宫。

    但她知道,这只是她自己内心的这点痴念,任何形式的斗争不流血根本无法走下去。

    但是皇后已经被她现在透出来的话意给吓到了:自己的儿子在宫里乱砍人?这怎么可能?但是,有些事情,别人不知道,作为母亲的皇后却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她并不想相信这小丫头的一面之词,但是,又有隐隐的担忧,脸色不由得变白了。

    青岚站在一边也免不得唏嘘一二:以前她数次见皇后,对方无不是高昂着头,一副唯我独尊的高贵样,而且,皇后保养得宜,姿态优雅,以前再怎么看,都跟“老”这个字搭不上边,可现在呢?她神色仓惶,眉心间皱出一道深深的褶痕,一看就是在色厉内荏。

    这边厢正在对峙,那一边游甲突然抽出了剑,大叫道:“喂,你们这几个太监怎么回事?我曾将军问你们话,你们怎么敢当没听到?!”

    青岚大吃一惊:她是知道这几个太监底细的,这些人肯定是吴春最最嫡亲的班底,先不提金吾卫和内廷是不是一个系统的事,单只说没有这几个太监在这日夜守着的话,凤启帝早八百年就该被自己儿子冲进来跺成八瓣了。

    他们就现在这个事情而言,完全可以算是在一个立场上,可千万别闹掰了啊!

    青岚急急看过去,只见那几个太监怒目圆睁,站在皇帝的床前,跟游甲几人居然形成了一个对峙。

    青岚急急叫道:“喂,都是自己人哪!不要打!”

    游甲是个莽夫,但好在他一直很服青岚,听见她一叫,便率先退开两步,哼道:“要不是我们小——哎呀,曾将军,您掐我干什么?!”

    曾铨简直要气得再扇这人两下:这人心肠固然不差,可也未免太憨了点!明明之前跟他说得好好的,青岚是那小宫女的事不能说出来,可他一得意就忘形了!

    本来其他人没有注意这边情形的,可游甲再一叫,不注意都不可能,张笈头一个就瞄了过来。

    之前他看这小丫头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宫女,现在再一看,这丫头下盘扎实,行走间无声无息,眼神也是内蕴神光,竟然是个不动声色的高手!

    张笈再一看,这丫头从侧面看,总像是眼熟的很,他一定是在哪里见过!

    青岚原本换个装束打扮过来就是想不引人注意的,谁知道游甲这蠢货一叫出来,把她的那点小心思全部都喝破了,金吾卫里本来以前就跟她在一个营里有不少战友,她现在虽然由女变男,但她可不敢觉得金吾卫营里没有眼毒的人,万一有个谁把她认了出来,而对方又不是自己阵营里的人,那就糟大糕了。

    但是现在她再想找游甲的麻烦也晚了,青岚叹了口气,索性直接开口了:“我是你们吴大总管派来的,金吾卫这你们都认识吧?不是外人!”

    为首的那个青年太监大约二十三四岁的样子,他满眼怀疑地看着青岚问道:“我该怎么相信你?你嘴上说是就是了吗?”

    其他人也是眼有疑虑,曾铨虽然目露焦急,但他不知道青岚的安排,贸然搭话,只怕是坏了她的计划,因此也没有作声。

    青岚见屋里人不多,而之前的几位同僚也不像是认出她来的样子,知道今天不给个信服的说法,只怕不能善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扔出一样东西。

    “把这个拿出来,你们总信了吧?”

    是一块巴掌大的,方方正正的红色令牌。

    这令牌一出,所有人立刻都闭嘴了。

    为首的那个青年太监低声惊呼一声:“这是我爹的令牌!”

    青岚知道,太监因为是无根之人,特别热衷于认爹。能叫得这么亲密的,必然就是吴春所说的,他的徒弟刘顺。这块令牌原本青岚从他身上得来,应该是要还给他的,但是青岚想到,怕是往后还有什么别的用处,便在吴春提到的时候装聋作哑地糊弄了过去,倒是想不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青岚便问了:“我证明了我的身份,你也该证明你的了。”

    刘顺却同时急急问道:“我爹呢?”

    青岚看他眼中布满了红丝,显得疲累至极的样子,倒也没介意他的无礼,答道:“他现在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休养,你不必担心。”

    张笈却是早把青岚跟曾铨的互动看在眼里,自然把她当成了自己人,叫道:“喂,小子,你还不快说你是谁?”

    刘顺这才翻出一块青色的令牌递给张笈:“我是吴大总管的干儿子,我叫刘顺。”

    张笈接过来验了验,才对青岚点了点头:“是真的,其实这小子我以前就见过。”

    青岚哭笑不得:他还不如不补充这一句话呢,看他一句话一说,刘顺那眼瞪的,敢情之前,他逼问别人是闹着玩的啊!

    张笈倒也不觉得尴尬,将令牌抛还给刘春,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的?”

    刘顺迟疑地嚅动了一下嘴唇,却没有马上答话。

    青岚看到这里,就忍不住在心里摇了摇头:这人做事畏首畏尾的,既然他们都说了这么多事情来验明正身了,他却依旧不爽利,看得人着急。

    她只好接过话来道:“我倒是知道为什么。”

    所有人又同时向青岚看了过来,青岚真是一点也不想出这种头,但是没办法啊,现在时间就是一切,若是晚上几分,谁又能保证会不会出新的岔子?

    青岚三言两语地把该说的,比如太子如何逼宫,如何逼走吴春,她重重地说了几句,引得众人义愤不已,当即便有一个长胡子的将领怒道:“想不到陛下被人如此凌待,太子倒行逆施,我大凤危矣!”

    青岚看着那人的表演,却心道:你演什么啊你?别人都有可能不知道真相,可是你金吾卫把大政殿都围个把月了,我才不会相信你们一点情况都不知道呢!

    现在这样子,是在为废太子造势吗?

    青岚一想到这方面的话题,她的心竟有些微微发热起来:若是早一天朝臣们跟太子撕破脸,这件事成功的可能性便越大啊!

    她心里不住地盘算着,却听见有人在大政殿外尖声呼叫,其中还有女子在大声叫道:“不要啊!”

    青岚听得心里一紧,这屋子里除了个不把别人当人看的皇后,其他的都是男人,当然听不出这里面有些声音的区别。

    她看其他人虽然诧异,但一点也没有动弹,便知道肯定是指望不上这一群人了,心里暗骂一声“臭男人”,青岚当先一步跑出了侧殿。

    刚一跑出去,即使青岚见多识广,也忍不住吃了好大的一惊:

    那太子之前还癫狂地在到处砍人,可再怎么说也算是有点人样,但现在,他浑身的衣服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赤着一堆白花花的肉,正逮着一个宫装女子,将她按在地上肆意欺负!

    青岚看得怒发冲冠,什么“皇帝”,什么“吴春”顿时全抛在了脑子后面,她一脚踹开旁边的门,怒喝一声:“看看你们选的好太子!”,一脚踏出门外,飞扑向台阶之下!

    其实台阶上星星点点地布满了金吾卫和太子侍卫,只是估计是事发突然,所有人都呆住了。谁会想到太子居然疯到了这一步?在大政殿前脱光了裸奔不说,居然还欺负女人!

    青岚这一动,倒叫他们大部分人清醒过来,纷纷掏出兵器围了上去。但是等他们的刀剑将要加身时,突然想起来,眼前的这个人毕竟是太子。怎么能向他动手呢?他可是君啊!

    青岚却顾不上这么多,她当先一步,一脚踹了过去!

    她这一脚又何等的厉害,太子毕竟是一个文弱的书生,他怎么可能扛得住他这样全力的一击?顿时哼也不哼,软软地倒下了。

    而这时候,那个姓朱的侍卫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抽出宝剑大喝道:“大胆刁妇!你居然敢对太子动手!”

    青岚看他早就烦了,见他像一个苍蝇一样的不停的嗡,漫不经心的走过他的旁边,顺手一脚踹在同样的位置,那人哼也不哼一声,立刻就倒下了。

    太子侍卫们见自己的主子像疯子一样到处跑,本来内心就极受震荡,此时再看到自己的首领被人轻轻松松地就解决了,而且解决的那个人还是个女人,那种冲击简直不能用语言来形容,全都呆立在了当场。

    青岚也不想打这些乌合之众堕了自己的名声,扬起眉毛对站在台阶上显然也是傻了眼,刚刚从凤启帝房里出来的人道:“愣着干什么?快把他们给绑起来?!”

    还是曾铨踢了一脚,游甲才如梦初醒地喝道:“听见了没有?曾将军让你们把太子绑起来!”

    曾铨目瞪口呆:他实在是一说话就血气翻涌,要不然也不会让游甲这个二货代为传话,谁知道他竟然会这么说。他明明是想说:让他们把太子旁边的这些人绑起来!

    但是已经晚了,金吾卫里见过游甲代曾铨说话,便以为这真的是他的命令,军人的天职是执行任务,曾铨的话就是军令,即使这个命令都让他们的心里发虚,但这些人仍然不折不扣的扑了上去,三下五除二,将包括太子在内的其他人都绑了进去。

    尤其是太子脱成那样了,也没人说先给他穿件衣服再绑的话。

    青岚在心里暗暗给游甲竖了个大拇指:要不是对他这人真的是有所了解,她怕真会以为这人是哪里派来的卧底,专门来坑人来的。

    曾铨本来是保皇党,从来不掺合他们这些太子跟大臣搏奕的,即使太子对他那个样子了,依青岚的眼睛看来,怕是曾铨也不会轻易地反了他。这种人,说穿了,就是愚忠。

    现在众目睽睽之下,曾铨居然把太子给绑了,不管他事后再想要澄清,只怕也没人相信他会是清白的。

    曾铨被游甲这随手一坑,居然有可能会被坑到太子的对立面!

    青岚越想越有趣,不由得乐出了声。

    她正想得有趣,突然听房间里有人悲声叫了一声:“陛下!”

    那声音是刘顺的声音,还带着些颤音。

    青岚暗叫一声不好,连忙拔腿就跑,可等她迈完那长得能叫人烦死的台阶之时,屋子里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

    青岚一时也没看清里面围了些什么人,只听张笈在哭:“陛下,您请安心,御医就在路上了,您坚持一会儿,一定会没事的。”

    青岚心里那股不详的预感越加地强烈了,她眼看前面都是些身高马大的汉子,怎么挤都挤不进去了,干脆把心一横,纵身一跃,在众人的头顶上点了几点,在众人足以把她烧穿的怒火当中,终于挤到了皇帝的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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