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眼见丈夫离开,正忍住泪水,拿捏注意的时候,岂料又一队人马而来,此一行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正是大名鼎鼎的锦衣卫。
    锦衣卫虽不像前朝那般权势滔天,臭名昭著,但本朝锦衣卫也是帝王的嫡系人马,是由当今一手创立的护卫禁军。
    “锦衣府赵全奉旨前来查看王子腾家产。”赵全冷声:“传齐司员,带同番役,分头按房抄查登帐。”
    许氏登时面色一白:“这……这……”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收到就突然发难了?
    因损失了赌坊这源源不断的金母鸡,且之前又赔偿了贾家将近三百万多两的银子,其他纨绔们零零碎碎合起来五十万两。他们王家分到了近两百万的赔偿款,七八年的利润都倒贴了进去,而且王家祖上也有欠款!故而,这几个月来,放贷的生意便比以往翻了几倍,如今库房里这月的利钱票据都还未整顿好!
    这件事原本说大不大,老爷权势在,打声招呼就抹平了。可如今这情况……
    到底是谁在针对他们王家?!这是要把他们一家往绝路上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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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被追杀的苦主贾珍的亲眷之一,贾琏在公堂上看见被押进来的王子腾,感觉自己鼻子一痒,也没控制自己,掩袖,放任自己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他知道,准是王子腾亦或是王子腾妻子在背后骂他呢!
    那又如何?他身为贾琏,为了拿回自己的权利,本就与二房的靠山王子腾有仇。先前他无非仗着二房还在守孝期间,又好面子,又逼得王夫人自己动手杀了心腹,这才挟制着二房以及王子腾在守孝期间不好动手。可看看,王子腾后来这一出手,完全便是将他往死路上逼!
    新仇旧恨,他得让王子腾,以及王家至亲一脉死绝了才痛快!
    贾琏瞥眼王子腾,端茶抿了一口。王子腾恐怕还想不到,他爹今日在京营,左手上皇,右手当今,观看两大书院的蹴鞠比赛。清北院都是有名的院参考的举子,虽算不上文武双全,但相比一般书生,也算六艺皆具。由蹴鞠比赛引出空降的秦邦国,这还是当今自己琢磨出来的办法。
    只不过时间是他诱导当今,选得今日。
    贾珍也瞥了眼王子腾,抖抖自己的爵袍,威风得不行!
    看着公堂之上的贾琏冲着他笑的得意,贾珍还一身男爵的爵袍穿在身上,也对着他展颜灿烂一笑。
    这两兄弟天生好相貌,一沉稳一轻浮,但眼里的鄙夷之意却是实实在在,让王子腾又瞬间气得心肝脾肺肾皆疼!
    但是,没想到还有更让他气得脑子都能炸掉的疼痛!
    刑部尚书朱文惊堂木一拍,怒不可遏的瞪了眼王子腾。他本来是个老油条,也算混成精了,看出这案件里的花花肠子。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贾珠只不过嫉妒一二,便要毁一家根本,后来更是仗着权势借着盐下毒谋害,更有甚者还敢追杀贾珍胡涂一行。
    此案件性质极其恶劣!
    更何况还伤到了他宝贝的小师弟,他刑部的二把手,他接任人,另一个师弟家的独家苗苗。这两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他们师门就真是毁个干干净净了!
    “王子腾,令妹贾王氏供述你是暗中买通杀手,意图行刺?”李文也不看被吓昏过去的王夫人,面无表情的问道。
    此话一出,王子腾感觉全身像是被塞了个火蒺藜一般,噼里啪啦都炸得尸骨无存,血肉模糊!
    他疼了几十年的妹妹就是这般待他!
    还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好得很!
    “岂有此理,这怎么可能?!”王子腾当即冷声甩袖,不满道:“李大人,你断案难道只听区区一个妇人之言?”
    “自然还有其他人证物证!“李文开口:“传令一杆人证上堂!且泼醒贾王氏,让其先再供述罪责!”
    话音落下,一杆衙役去传证的传证,又有两衙役,一人翻过王夫人,一人直接一盆冷水泼了过去。此时乃十一月,隆冬之际,王夫人当即被泼了个透心凉,打着冷颤醒了过来。
    王夫人颤悠悠醒来过后,缓缓睁开眼,瞧瞧看眼了眼前的威风凛凛高座的三司长官,还没吓得尽是畏惧之色,眼角余光扫到了王子腾,当即眼眸迸出一抹阴鸷,原本惨白的面色更是扭曲到一脸丑恶。
    王夫人不知哪里迸发出了勇气,挣脱开衙役,一个箭步窜到王子腾面前,大声道:“二哥,你说好得!让我忍!让我忍,可是呢!我的珠儿被除族了!我的珠儿毁了!”
    一听这话,王子腾原本皱着的眉头渐渐松开,对堂上众人道:“听见了没?我让她忍着!”
    “是,你让我忍!“王夫人豁然站直了身子,一手指着王子腾,怨恨无比:“我儿不过是嘴上说几句,有几个谄媚的借机收拾一下胡家便算了。况且,这件事贾琏知晓后,还派人去提点过了。本来这事这样就结束了,是你!是你因为王仁!为了王仁残害我儿,让我儿无法参加乡试,才蛊惑我让我迁怒胡家!你才说把胡家送给我儿赔罪!可结果呢!胡家的生意你居然给了薛家,给了大姐?!”
    王子腾连声怒喝一派胡言,也拦不住王夫人的一张嘴。
    “是你一手将此事闹大的!”王夫人越说倒是愈发真真实实恨上了王子腾:“要不是王仁!要不是王仁,我儿就不会遭这种罪!你到最后还来假惺惺的劝我要继续当乌龟王八蛋继续忍,那也是因为为了你自己考虑!”
    所以,她也要为自己考虑!
    娘家已经毁掉她一个儿子了!想她自打嫁进贾家之后,为娘家谋划了多少福利?可是呢,她的孩子居然还不如王仁,一个尽是给家族拖后腿的!
    不能让她再毁掉另外一个!听她宫里当贵人的女儿传出来的消息,道是她的好二哥献计要拿他的宝玉当做吉祥物送给当今!这……怎么可以?
    王夫人被王子腾推倒在地时,眼角余光扫到了端坐一旁听案的贾琏与贾珍,眼眸闪了闪,满是希冀之色。
    她恨这两个人,可唯有这两个人能救她的珠儿!
    她的珠儿不能连死后都不能入祖坟啊!
    扫见王夫人投射而来的一抹祈求之色,贾琏倒也算给了个安慰的眼神。先绊倒王家,至于二房一脉,贾珠死了,王夫人死了,剩下三个小的,还不是被他随意拿捏?况且,那个携带玉而生的贾宝玉,他没准还能炼个丹试一试。
    至于宫里的元春……
    贾琏倒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是他截了元春的信,伪装给王夫人写了个王子腾欲献“玉”的消息,也算利用了王夫人的一片慈母之心。但宫里杵着这么一个人,他也得想办法尽快除掉。
    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在贾琏成了个死人,王夫人一见贾琏投射过来的安抚之色,便愈发卖力了一分,非但将此事由来说得干干净净,甚至还说起了王家这么多年来仗着权势,放贷,拿着名帖抹平人命官司等等事件,但凡她知道的,就没有不说出来的,听着满堂皆是目瞪口呆!
    王子腾恨不得去撕烂了王夫人的嘴,可是他被衙役团团围住,压根没法动手!连动嘴都不成!不知道哪个黑心肝胆大妄为的竟然将他的嘴都堵上了!
    也算又一次听闻了王夫人的供述,比之前的供述更令人胆颤心惊。李文看看两兄弟部门的难兄难弟们,默默使了个眼色。
    这真细究起来,捅出去,他们三司谁都讨不了好,还不如先了结了此案。再自己细细先自查一下本部门是否有人牵涉其中。追查完毕之后,再向当今请罪,心中有底,也免得被下属坑了一把。
    当然,地方官府的欺上瞒下,一定要狠狠告一状!
    大理寺寺卿和督察院御史皆是点了点头。这可真是大案要案!得当个典型的,哪怕要看几家颜面,不能光而告知,但是他们自己也得跟亲朋好友嘀咕嘀咕,嫁人娶妇不能要王家。
    这家的家教从根本上就是黑的!都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脸皮能说出女子无才便是德!
    得了兄弟们的答复,李文惊堂木一拍:“王子腾,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传人证杜刑,路平……”
    一听即将上场的名字,王子腾脑仁被王夫人气出血浆来,当即脑海飞快闪过先前捕头前来拿人之际的愤慨之语,灵光一闪,看了眼堂上,刑部居中主审,大理寺和督察院一左一右的位置,眼眸一迷,沉声质问道:“我记得本朝律法明确规定了避嫌制度吧?这杜刑貌似是刑部的仵作?而这路平更是刑部尚书的同门师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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