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插话道:“娴妃妹妹说的极好。今日本就是赏菊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就让大家都来鉴赏一番,再猜猜名字,不如再设个彩头如何?”

    皇后笑道:“两位妹妹所言,甚合本宫心意。如此,这一轮,便由淑妃妹妹出个彩头吧。如何?”

    淑妃笑道:“这有何难?”说着,伸手摘下了头上的一支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将其放到一个铺有红绸有托盘上。

    皇后瞥了一眼,脸上的笑意甚浓,“淑妃妹妹拿出的彩头可是不小呀!这支金步摇,造价少说也得有一千两银子吧?”

    淑妃笑了笑,脸色不变,“是呀,这支红翡翠滴珠凤头金步摇可是花了三千两银子呢。”她的话音一落,底下的席间顿时一片嘈杂声。而静依等人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过是一支步摇,造价便是如此昂贵!抵的上民间百姓一家三口十年的生活费用了!

    静依暗道,这淑妃出手还真是阔绰,想必娘家定是极为富有了。

    皇后听到底下众人的议论,轻道:“妹妹还真是有钱!本宫真是自愧不如了。”

    一时间,底下的议论声嘎然而止。皇后的意思已是非常明白了,她一个皇后,只怕是除了那凤冠,再没有其它头饰能抵得上这支金步摇了。这是在暗指淑妃僭越了!

    淑妃却是轻笑一声,“姐姐多虑了。这不过是臣妾过寿时,臣妾的嫂嫂送给臣妾的寿礼罢了。怎么?姐姐以为是宫里的尚功局孝敬妹妹的吗?”

    皇后闻言,脸色稍变,谁不知道皇后身边配有六局二十四司?这淑妃竟然公然如此与自己说话,当真是在挑衅她的威严了!

    不过是片刻,皇后的神色便又恢复如初,笑道:“淑妃所言,逾越了!不过,本宫也是喜欢你这样直爽的性子。只是以后莫要再如此的直爽了,免得说些不该说的话,再落到皇上耳朵里,可就不妙了。”

    淑妃脸色一白,想要辩驳几句,却是被身旁的一位嬷嬷暗使了眼色阻止。

    淑妃到底也是在宫中摸爬滚打过来的,换上一幅笑脸道:“娴妃妹妹,彩头已经有了,就快快开始吧。”

    娴妃见此,对着下面朗声道:“有哪位夫人或是小姐有意,可上前来鉴赏一番,若是说对了,淑妃娘娘的这支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可就是她的了。”

    话落,便见底下一片议论声。片刻后,一位小姐上前施了一礼道:“敢问娘娘,可是叫做垂柳?”

    娴妃笑着摇了摇头,“还有何人愿意上前一试?”

    又有一位小姐上前道:“可是叫做扶风?”

    静依闻言一看,正是白敏儿!‘扶风'?静依想起她刚刚说的名字,不由得笑出声来。也亏她想的出来!

    娴妃再次摇了摇头。

    席间再次议论纷纷,只见静依旁边的崔茜茜道:“依依,你定识得此花,快去上前试试,若是对了,还可以得到那支金步摇呢!那可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呢!”

    顾雨也是劝道:“是呀!依依,母亲说你对花草颇有研究,快去试试。”

    这话偏被刚刚从前面回来的白敏儿听到了,她轻哼了一声,不屑道:“哼!就凭她!也识得此花?”

    白敏儿的声音本就有些尖细,再加上心中气闷,所以声音不自觉地便有些拔高。她的话清清楚楚地落在了众人的耳中。

    皇后的眉间闪过不悦,这个敏儿,当真是处处给自己找麻烦!本来上次为难了苏静依,皇后就有些后悔了。正想着如何才能让她们对自己消了那层猜疑,这白敏儿竟又是与苏静依对上了!

    而淑妃则是轻瞄了皇后一眼,眼中闪过一抹得意。皇后,想拉拢平南候府?还是先把你们白家自己的后院儿管好吧!

    这时,一位夫人出声道:“苏小姐,不妨去试试,上次在你们平南候府,你可是识得不少的菊花呢。”

    定国公夫人笑道:“是呀,不妨上去试试,左右不过是图一热闹罢了。若是答不对,也无人笑你就是了。”

    静依其实还是对那支步摇有些心动的。她倒不是想着自己戴,是想着送给顾氏的。此时,见众位夫人也开了口,便向顾氏瞧了一眼,以眼神询问她的意思。

    顾氏对她眼中含笑,点了点头。静依这才起身,向前面走去。

    静依打量了一下这盆菊花。这菊花的花瓣细长,外侧呈下垂状,整珠花呈粉白色,那外侧下垂的花瓣以她目测来来,最长可达三十厘米。她想了一下,抬头看向娴妃,轻道:“敢问娴妃娘娘,此菊可是名为’十丈珠帘'?”

    娴妃一惊,看向静依的目光中满是惊奇之色,“不错。此菊正是‘十丈珠帘'!苏小姐果然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女!竟是如此博学多才!”

    静依忙福了福身道:“谢娘娘夸赞,臣女愧不敢当。”

    皇后笑道:“好,这花美,名字也美,听听,十丈珠帘,可不正是说出了此花的特色?快将这金步摇给苏小姐送过去。”

    静依忙双手接了过来,又对皇后等三人施了礼才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皇后看她礼数周全,得了这样奢华瑰丽的珠宝都不见有半点异样,当真是处变不惊,大家风范!

    如此这般,娴妃和德妃又各拿出两样彩头,继续猜菊花名,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只剩下了一珠菊花尚未猜到。

    娴妃笑道:“娘娘,这最后一盆菊花的彩头,可是一定要您来出了。”

    “哦,两位妹妹身上再无可用之物了,就来打劫本宫了?”皇后打趣道。

    娴妃笑了笑,“娘娘,这盆花的名字可是与众不同,而且用您的东西作彩头,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皇后轻笑道:“如此,本宫倒不好再说什么了?你这张嘴呀,想要本宫出彩头就直说好了,还绕这许多弯子。”

    娴妃却是淡笑不语。

    皇后自皓腕上取下了一只翠绿色的玉镯子,一看便是翡翠中的极品。这翡翠镯子可不是那支金步摇可以比拟的了。自古以来,便常道黄金有价,玉无价!这翡翠又为玉中之王,价格自然不斐,再加上这般纯正的色彩,可谓是翡翠中的极品了!这样的镯子那就只是可遇而不可求了!只怕是拿一万两银子也是买不到的。

    一时间,底下的众人双跃跃欲试起来,已有十几位夫人、小姐上前试过,皆是不对。

    静依坐在椅子上远远地看着那盆菊花。秋菊,原本是花中的四君子之一,现在竟是被人当作是青楼内的妓子一般,肆意打量,还被贴上了标签,待价而沽!静依看着这些妇人们如此地亵渎这秋菊,心中竟是生出了一种悲凉之感。自己与秋菊有何不同,不一样是被这些妇人在心里估着价吗?她们也在琢磨着,苏静依的身世如何,教养如何,学识如何,人品又如何?都在想着她以后会有一门什么样的亲事?会不会风光无限?

    静依还在这里暗自感慨,便觉得衣袖被人一拽,连忙起了身,看向崔茜茜。

    “皇后娘娘在叫你呢。”崔茜茜压低了声音道。

    静依忙整理好思绪,缓步上前。

    皇后见静依过来了,笔问道:“静依呀,本宫宣你过来,也是想要问问你,可识得此菊?”

    静依闻言,便细打量了一番这盆菊花,此菊为金黄色,花瓣细长,末端卷曲,且花瓣为倾斜状,似门环一般,一环扣一环。静依已是知道此花为何名了,她抬头正好与娴妃含笑的眸子撞到了一起,静依火速低了头,状似在打量着这盆菊花。

    “静依呀,如何了?可是知道此花的名字了?”皇后笑道,“本宫还等着你来拿走这彩头呢!”

    静依一惊,才想起了皇后拿出了自己的翡翠手镯为彩头,她又想起刚才与那娴妃眼神相遇,那神情分明是要自己猜对!静依一琢磨,明白过来了。这只翡翠镯子说是什么彩头,分明就是故意拿出来赏给自己的。定是有人将那日自己在候府的表现说与了她听,她才借此向自己示好。自己一个小孩子也许不会懂得其中的奥妙,可是顾氏懂呀!

    静依心中暗道,真是好深的心思,如此一来,既向自己卖了好,又不落人口实,还真是妙!

    静依再度看向那娴妃,此时,她已无意再闪避了。既是皇后有意示好,总好过与她为敌吧?索性就让她心愿达成就是了,反正自己还得一镯子,不仅不吃亏,还赚了。

    静依定了定心神,轻道:“如果臣女没有记错,此花应是叫做’十八凤环'。”

    “哦?”皇后饶有兴趣地重复道:“‘十八凤环'?这名字倒是有趣。与这花形倒是有几分贴切。娴妃妹妹,这苏小姐所说可对?”

    娴妃笑道:“皇后娘娘,这苏小姐果然是博学多才,臣妾可是佩服的紧呢!此菊的确是名为’十八凤环',这也正是臣妾为何执意要娘娘您来亲自下彩头了。”

    静依赶忙福了身道:“多谢娴妃娘娘谬赞,不过是侥幸罢了。”

    皇后脸上笑意浓浓道:“果然是不愧为京城第一才女。”

    娴妃又道:“这菊名为‘十八凤环',娘娘您又亲自下的彩头为’手镯',不就是‘凤环'了?”

    众人这才恍悟,皇后今日的头饰并无一样会超过那支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唯有手中这只镯子,是盖过了那金步摇的风光。皇后自是在任何场合下都不能向一名嫔妃认输的,她的彩头十有八九会是这只镯子。

    难怪娴妃刚才会坚持这盆菊花的彩头要由皇后来出,原来竟是有着这样一层深义。

    皇后抿唇而笑,对娴妃道:“好一个’十八凤环',好,好!本宫今日这镯子倒也是出的理所当然!来人,去,将这只镯子给苏小姐送过去。”又对着底下的众人道:“大家随意,不必再拘着了,本宫本意也是让大家来赏菊的,大家自行观赏便是。”

    静依谢了恩,接过了那镯子再次回到座位上。底下的众人们也开始三三两两的去赏菊或是聊天了。

    崔茜茜笑道:“妹妹今日可是发了财了。瞧瞧,最值钱的两样彩头,都到你这儿来了!等回去了,你可得请客!”

    刘婉儿却是帮着静依道:“崔姐姐这话可不对,若不是你那日在候府认识了那‘绿衣红裳',今日如何能答对,还得了一对玛瑙耳环的彩头?要我说,这客定是要请的,只不过这请客的人,要换崔姐姐才是。”

    顾雨也是笑道:“就是,就由崔姐姐请依依表妹,我和婉儿妹妹作陪。”

    崔茜茜笑着瞪了她二人两眼,“请客也无妨,只是没有你俩的份儿!”

    这几位姑娘在这里小声的说笑,而白敏儿却独自坐在那里生着闷气。不过一个候府的小姐,有什么了不起的?凭什么就这个夸奖,那个赞赏的?自己一个堂堂国公府的千金,自小就受到各种名师的指点,哪里比不上她了?为什么自己就总是被人说爱闯祸呢?

    崔茉莉来到白敏儿身旁,轻道:“白小姐这是怎么了?”

    白敏儿看了一眼来人,又转头看向苏静依的方向,恨声道:“哼!不过是个候府的小姐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崔茉莉笑道:“是呀,哪有咱们白小姐聪明伶俐,又出身高贵。不过,这苏静依倒是人缘极好。您瞧,连大姐也与她玩到了一起呢。二人还姐妹相称呢。”

    “哼!”白敏儿冷哼了一声,转过头,不再看她们。

    崔茉莉瞥了苏静依那个方向一眼,眼中闪过一抹异彩,又道:“白小姐,按说您是护国公世子的嫡出小姐,又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谁不是上赶着巴结您?也只有大姐,总是说你这做的不好,那里又不会什么的。要我看呀,大姐定是被那苏静依迷了心窃了。”

    白敏儿听了,小脸立时气得通红,崔茜茜明明是自己的表姐,可是在这种场合,却也只是和自己打了一个招呼,便和静依她们一处,说说闹闹的,分明是不把自己当表妹看。

    哼,你不拿我当妹妹,我还不稀罕呢。等我以后当上了太子妃,你们上赶着来巴结我的时候,我再给你们颜色看看!想到此,白敏儿的心中才略好受了些。

    这时,只听那崔茉莉又道:“我无意中听说,皇后打算要将那苏静依的表姐顾雨许给二皇子做正妃呢?”

    “什么?二皇子?”白敏儿惊呼道:“这怎么可能?二表哥是要娶我做正妃的。”

    崔茉莉忙道:“我的白小姐呀,现在谁不巴结着那威远大将军?听说连皇后都在想方设法地拉拢威远将军和平南候府呢。你想想,拉拢他们最快、最稳妥的方法是什么?”

    白敏儿眼珠一转,“联姻?”

    “不错。白小姐,唉,若你现在再大一些,也许皇后还会看在您是她亲侄女的份上,许你做正妃。可是眼下,您的岁数也太小了些,再者,那威远大将军的身分在那儿摆着呢。怎么能不让人心动呢?”

    “威远将军有什么了不起?又没有爵位?”白敏儿不屑道。

    “哟,白小姐,现在爵位重要,可也没有那兵权重要呀!你想想,若是二皇子娶了那顾雨,岂不是就是得到了那威远将军的扶持?”

    白敏儿目光如炬地看了她一眼,“崔茉莉,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这顾雨早就跟英国公的世子订了亲了。还如何成了二皇子正妃?”

    崔茉莉低低一笑,“白小姐,您以为订了亲就成了?就不能改了吗?”

    白敏儿一惊:“什么意思?”

    “听说,皇后有意让她与二皇子独处,到时候,就会坏了她的闺誉,那她与英国公府世子的婚约自然就作不得数了。而二皇子迎娶顾雨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白敏儿的脸色一变,不,她不能让二皇子娶那个顾雨!二皇子是她的,她才是未来的太子正妃!

    崔茉莉见白敏儿脸上阴晴不定,暗自发笑,什么大家闺秀,还是按照太子妃的标准来培养的,根本就是个草包!自己不过几句话,就动了心,真是好骗!

    其实,皇后和二皇子的确是有这个心思,只不过不是娶顾雨为正妃,而是侧妃,只不过是差了一个字。这味道可就是大不一样了。这白敏儿才九岁,就算是有人指点教导,可在勾心斗角这方面,却还是差了远了!在护国公府里,哪个不是拿她当菩萨供着,生怕她碰着,磕着,有一丁点儿的闪失。她哪里像崔茉莉这般经历过宅院中的明争暗斗?所以说不是白敏儿蠢,而是她太过单纯了些。

    “不行,我不能让二皇子娶她!我这就去找皇后姑姑!”白敏儿说完,就要起身。

    崔茉莉赶忙上前拦住道:“白小姐,你可想清楚了,你待会儿去找皇后娘娘要怎么说?要知道,你现在的确是才九岁,要是让二皇子等着你,至少还得要六年!到时候二皇子就多大了?这可能吗?再说了,你一个大家闺秀去跑到皇后那里说这个,万一被人传了出去,您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白敏儿顿住身形,是呀,她说的没错。自己这样冒冒失失地去找姑姑,只会让皇后姑姑更加觉得自己不懂规矩,不配为二皇子的正妃,这样自己不是更加地难堪了。

    白敏儿跺了跺脚道:“那你说怎么办?”

    崔茉莉见她上钩,眼中滑过一抹得意之色,只可惜白敏儿一门心思都在二皇子身上,没注意到,否则,定然不会相信崔茉莉所言的。

    “白小姐,我倒是有一个法子,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用?”

    “你且说来我听听。”白敏儿有些心急道。

    崔茉莉强忍了脸上的笑意道:“既然皇后有意让顾雨和二皇子独处,那咱们就把主角给换了不就成了?”

    “什么意思?”白敏儿有些茫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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