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海朋这下不敢再小看这个小姑娘了。这静依从进屋到现在话虽不多,却是句句说到了实处!这让向来自诩聪明的杨海朋也有些佩服了。

    元熙道:“那你以为是为什么呢?”

    静依一挑眉,轻道:“如果我是杨硕,我也会在此刻频频地约见旧部,甚至比他弄的动静还要大。就是为了引起二皇子一派的人的注意!甚至引导着他们来搜集我的罪证!当他们以为搜集地差不多的时候,却是反手一击!刺探军中机密、对朝廷重臣加以秘密监视、甚至是极有可能再加上一条偷窃军中机密文档的罪名!你们说到时会如何呀?”

    “你是说,这一切都只是杨硕布的局,请君入瓮!”杨海朋惊道。

    元熙点点头,“依依说的极有道理。到时候,只怕还会将杨奇抗旨一事演变成对方的阴谋!海朋,你现在明白,我为何要你收手了吧?若是你再查下去,只怕才会是真的拖累了英国公府!”

    杨海朋摇了摇头,沉思片刻后才道:“我的确是太过冲动了!不该牵扯到儿女私情时,就冷静不下来!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静依撇嘴道。

    “呃?”杨海朋一头雾水道:“什么意思?”

    元熙呵呵一笑,“她的意思是,咱们就坐山观虎斗就成了。若是那二皇子一派上当,后面自然会有一场好戏等着咱们看。若是他不上当,咱们就看那杨硕如何想办法救出他的宝贝儿子?”

    杨海朋点点头,看了静依一眼,这个小姑娘,不简单哪!

    果然,几日后,有大臣在早朝进联名上奏,弹劾镇西大将军杨硕,指责他网络将士,蓄意谋反,要求皇上严查!

    而就在众人将一干‘证据’呈上时,那杨硕竟是当堂痛哭流涕,指责他们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随后从怀中掏出了一封密信呈于皇上。皇上看后,当场震怒!

    原来那杨硕将为他们提供‘证据’的人名呈了上去,还有他们向杨硕坦白,他们是如何地受人逼迫,又受人贿赂,才会做下这背主之事等等,言词恳切,追悔莫及!

    随即朝堂风向突变,那弹劾杨硕的几名大臣贬的贬、撤的撤、斩的斩,唯有杨奇无罪释放,而且皇上念及杨硕受了委屈,还奖赏了不少的金银珠宝。

    消息传出,四方哗然!

    皇后和二皇子自是不必说,本来稳占上风,现在却是被人反将一军,这让他二人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而杨硕这边,接回了身上还带着伤的杨奇,则是在府中大加训斥,派了大批的守卫将他的院子团团围住,不准其踏出府门一步!

    杨奇虽被禁足,但在府中的待遇还是最好的,谁让他是将军的嫡子,又深得德妃看重!一干兄弟姐妹去院子中看望他,对他仍是唯唯诺诺。而镇西将军府中,唯有一人,却是躲在暗处看着杨奇的笑话!不是别人,正是杨倩!

    杨倩回到自己院子里,站在树下,眼睛却是看向杨奇院子的方向,眼神中嫉妒、不屑、愤怒层层叠染,将她整个人的脸也映衬的有些扭曲了。

    杨倩回到屋子,打开梳妆台前的一个小抽屉,里面放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约有手掌大小,上面还挂着一把极为精致的小锁!杨倩打开那小锁,翻开盒盖,露出里面的东西,竟然是并排放着两只小瓶子,一只为红色,一只为白色。

    杨倩拿出那只红色的小瓶子,在手里紧握了握,又往那杨奇的方向看了看,杨奇,你屡次坏大皇子的好事,这一次,更是显些将整个镇西将军府赔上,若不是因为你是嫡子,父亲怎么可能如此的纵容你?只是将你禁足而已!为了大皇子的大业,和镇西将军府的前程,你可别怪我心狠!

    要说这杨奇其实也是有些本事的,虽不通文采,却是练得一套好剑法,而且为人行事狠绝,从不手下留情!对李征也是忠心耿耿,只要是李征看不过眼的人,他一定想法子替他除去!这也是大皇子李征虽看他有些莽撞,却仍是愿意重用他的原因。

    杨奇被禁足,镇西将军府按说也该太平了些,可是过了四五天,杨奇院子里传来消息,有人投毒!

    那人在杨奇的最爱喝的瘦肉粥里下了大量的无色无味的巨毒!

    要说也是这杨奇也是命大!杨奇不爱鱼虫,不爱花草,偏爱养狗!他的院子里大大小小的养了十几只狗!每日他一起来,定要让人将狗都给他牵来,他要一一看过,逗过后,才算作罢。

    今日起的晚了些,还没用早膳,下人们便将狗牵了过来。杨奇一时兴起,便将手里的瘦肉粥赏给了一只刚买来的小狗。谁知那小狗才吃了半碗粥,便倒地不起,口吐白沫,死了!

    这下子,将军府里可是翻了天了!敢给杨硕最宠爱的儿子下毒?而且还是在他自己的院子里。杨硕听了大怒,下令严查此事,而杨夫人则是哭天抹泪的,在杨硕面前乱骂一通。这话里话外都是暗指定是哪个妾室谋害嫡子!

    一番彻查下来,矛头都指向了杨硕最近新宠的一位小妾,这小妾半年前才给杨硕生了个儿子,正得杨硕的欢心呢。那小妾自是哭的死去活来的,说什么也不承认是她所为。可是杨夫人哪里容她?再加上杨硕的膳食里被人下毒是真!那杨硕眼睛连眨也不眨道:“拖下去杖毙!”

    那小妾登时就吓得晕死了过去。此事在镇西将军府闹的沸沸扬扬,可也算是了了。杨硕下令,此事不可再提,也不得外传!否则按家规处置!

    晚上,众人都正睡的香甜,李征出现在了杨倩的屋子里。杨倩一见他来了,便笑着迎了上去!可谁知,李征却是一巴掌将其打翻在地!怒骂道:“你好大的胆子!谁让你对杨奇下手的?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我的人你也敢动?”

    杨倩缓缓从地上爬起,坐在地上,左手捂着被打的脸,嘴角处还有血渍,显然这一巴掌打的可是不轻!杨倩半垂眼眸,轻泣道:“殿下,倩儿也是为了殿下才会如此。还请殿下息怒!”

    “哼!”李征从鼻孔里喷出个字,便坐在了一张绣凳上,双眼冷看向她,“说,这毒是从哪儿来的?”

    杨倩身形一僵,眼睛低垂,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此时眼神中透出的慌乱。

    李征却也不急,冷冷地看着她:“杨倩,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毒药是哪儿来的?”

    杨倩低了头,片刻后,答道:“回殿下,是奴婢让人在外面买回来的。”杨倩此时已是意识到李征是动了真怒了,不敢再乱说,连自称也是改为了'奴婢‘。

    李征冷冷一笑,那冷冽的眼神如冬日的西北风一般扫在杨倩身上。杨倩莫名地感觉到一种阴寒之气从自己的脚底钻入,直直地浸入她的骨髓、血液,穿透她的心房!

    杨倩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有些惊恐地看向李征!

    李征不屑地哼了一声,轻道:“杨倩,你真以为本殿下不知道这毒是她给你的?她是本殿下的人,自然不会对本殿下有所隐瞒!她上次给你血莲时,你便从她手中讨要过来了吧?”

    ’轰‘地一声,杨倩的脑袋里面像是炸开了锅,乱作一团!他知道!他竟然全都知道!杨倩的脑子里不停地反复着这两句话,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自己胸前的衣服,恨不能将其撕烂!

    “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一次这般自作聪明,你就去陪杨奇的那只狗吧。”李征冷冷地说完,便起身跃出了窗外。

    屋内,烛火闪烁,独留杨倩一人仍是惊恐未定地坐在冰凉的地砖上。

    已是十月了,她衣着本就单薄,再坐在这冰凉的地砖上,不禁有些瑟瑟发抖了。她太过天真了,真的以为李征是真的对她好,可是现在看来,自己也不过是他的一个玩物而已,等哪日,他若是玩腻了,只会是毫不留恋地丢开。

    杨倩坐在地上,自嘲地笑着,那嘴角的血迹还在,在冷风的吹拂下,已渐渐有干枯之象,她那半边脸已是红肿,整个人看起来哪里还有往日的娇媚风情,有的只是狼狈不堪!宛若那即将凋零的牡丹,哪里还有半点的妖艳之态!

    平南候府

    静依淡淡地看着眼前的元熙,他一袭镶有金边的黑色的长袍,正斜靠在窗前,抬头看着窗外的月色。

    “元熙,你是如何得知杨奇的毒是杨倩下的?”

    “你以为镇西将军府里就是干净清澈的?”元熙不答,反问道。

    静依摇摇头,“我自是知道杨府不简单。可是你在他府上埋下暗桩,是不是太过冒险了?”

    元熙轻轻一笑,那如玉的俊颜在月光下,更是如谪仙一般,带有无尽的风华!

    如天籁般的声音从他的唇中吐出,“我何时说过我埋下了暗桩?”

    静依一怔,笑道:“莫非是那杨海朋?”

    元熙点点头,笑道:“我就知道什么事也瞒不过你!海朋的确是埋了暗桩,可是那人现在还只是名低级下人,没有资格接近主子。我的消息是从二皇子那来的。”

    “二皇子?”静依笑道,“这可是有意思了。他居然能在镇西将军府安插进自己的人手?”

    元熙轻笑:“是呀!看来,这二皇子也是不简单呢?而且安插进的还不只是一个人呢?”

    “唉,皇家的争夺真是激烈!都尚未及弱冠之年,便如此的互相猜疑,再过几年,还不知会到何种惨烈的地步?”

    元熙一抿嘴,也是点了点头,认同道:“是呀,生在皇家,就是如此。即便你不争,人家也会看着碍眼的很。”

    静依挑眉看了元熙一眼,“你上次受伤,是谁所为?”

    元熙一皱眉,半垂了眼帘,轻道:“是皇后的人。”

    “皇后?”静依一惊,“你明明已是离那个位置最远的皇子了,她为何还要对你下手?”

    元熙摇了摇头,“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静依思索了片刻也是摇了摇头。元熙无谓地笑道:“算了,想不通便不要想了。”

    “对了,那你可探知了那杨倩的毒药是从何处得来的?”

    元熙神秘一笑,“这是自然。否则,我来找你作甚?”

    静依眼睛一亮,“快说快说,我定要想办法将此人给灭了!想必舅舅的'僵冻’之毒,也是出自此人之手。”

    元熙点头道:“你说的没错,那'僵冻‘的确是出自她的手笔,不止是’僵冻‘,还有那血莲,也是她给李征的。”

    “快说,到底是何人?”静依催促道。

    元熙一眯眼,双唇轻启道:“定国公的宠妾,给定国公夫人下毒,最后明面上是被赶出府去,暗地里,却被定国公圈养在别院的紫姬!”

    ☆、第一卷 笑看繁华 第六十七章 大胆猜测

    静依闻言,初时略惊,片刻后竟是点点头笑道:“如此就说的通了!想来那定国公夫人的毒是真的出自她的手了!”

    元熙转头看向她:“那个紫姬不简单哪!不管是哪路人马都只是查到她曾经是南边的一代名妓!却不想竟是隐藏得如此之深?居然是个用毒的高手!”

    静依笑道:“那大皇子对她的底细可了解?”

    元熙摇摇头:“不太确定!我从二皇子那里探到,那大皇子也是在一年前才与那紫姬联手!之前并未有过什么合作。”

    静依一蹙眉,“那就是不了解她的底细了?元熙,咱们可有法子查出她的底细?”

    元熙再度摇了摇头,“我试过了。只能查到她是被父亲卖入青楼的,其它的就不知道了。”

    “那她的本名呢?可曾查到?”静依问道。

    “查不到。她的父亲将她卖入青楼后,便进了赌坊,输了银子不还,被赌坊的人给打断了腿,后来便投河了。”

    静依眉心轻蹙,“看来,又是一团谜呢。元熙,你不觉得这紫姬掩藏身分的手法很熟悉吗?”

    元熙一愣,眼睛一转,惊道:“你是说?”

    静依点点头,神色略有些担忧道:“看来,咱们那人的势力着实庞大呢!”

    元熙轻摇了摇头,似是有些不敢信,道:“这太匪夷所思了!若真是那样的话,那人在背后密谋着什么?这么多年的部署,定然所图极大!”

    说到这里,二人对视一眼,静依的双唇轻启,声如蚊蚋,“江山!”

    元熙的身子一颤!这么多年,这要耗损多少的心力、财力、物力、人力?这么多年,那个竟然能一直隐忍不动!可见其城府之深!思谋之全!手段之高!

    静依深吸了一口气道:“元熙,这件事情,现在也只是咱们的大胆猜测,未必属实。只怕咱们是无能为力了。还好,舅舅暂时安全了。那大皇子定然不敢再打顾雨的心思了。只是,那不知那二皇子和皇后可是断了这分心思?”

    元熙仍是沉浸在刚才静依所带给他的震撼中,久久不能回神!这太恐怖了!能够在平南候府、定国公府,甚至还有其它的豪门府邸中埋下暗桩多年,不被人察觉!可见这余氏和紫姬定然是受到过极好的训练!这得需要多么大的实力才能做到这一步!想想那人应该是故意利用白敏儿的无知、杨倩对李征的爱意、紫姬擅毒等等,来搅乱这整个京城的豪门世家!他图的是什么?是乱局!

    元熙的头脑中顿时一片豁亮!他和静依都猜到了余氏和紫姬背后效忠的是同一名主子!那么一切就都合乎逻辑了。那人就是要利用大皇子和二皇子的两派之争,来把整个京城搅乱,从而在乱中获利!这一切与当时静依的推测是出奇的相似!

    元熙低头看向静依,见她正坐在桌前,小手在桌上轻叩着,显然是在想着什么。元熙安静地看着她,这样的静依让他觉得莫名的心安。

    静依的头发整个儿都是散着的,披在肩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正在因为想事情而出着神,这样认真专注地神情,有着一种与众不同的魅力!元熙想到这儿,脸一红,暗自骂道,不过一个小孩子,哪里来的魅力可言?

    静依仍在思索着什么,哪里知道元熙的心思?静依似是想到了什么难题,双眉紧蹙,一脸地困惑表情。

    元熙见此,轻声道:“怎么了?可是有哪里想不通了?”

    静依抬头看向元熙,“你说,那个白飞。能不能成为我们的盟友?”

    元熙略一思索,摇了摇头,“他是护国公府的人,不会和我们站在一边的。”

    静依却是不认同道:“未必!白飞是白朋的庶长子,身分有些尴尬。他虽然得护国公,和世子白朋的疼爱,却是改变不了庶子的身分,况且他的生母虽出身低微,可是却得护国公看重。世子夫人也因此一直是视他为眼中钉!若是白飞以后再崭露头角,只怕那世子夫人更是容不下他了。”

    元熙点点头:“也是!那白飞就是因为屡次嫡母的暗害,所以才假装得病,极少出府的。”

    静依却是看向元熙,“不止如此吧?”

    “嗯?什么?”元熙有些不明白道。

    静依抬眸,道:“我让司琴暗地里查过了。那白飞的生母就是死在了世子夫人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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