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嬷嬷进来将帷幄绑了,笑道:“小姐,您要是再不起,待会儿崔小姐若是来了,您可别怪奴婢们没拦着。”

    静依一撅嘴道:“都怪母亲,为何不肯让我出去,却要请崔姐姐过府来?如今,是想着睡个懒觉也不成了。”

    何嬷嬷笑道:“小姐您就别再找借口了,快些起来吧。”

    静依将头埋在被子里,闷声道:“我头疼,起不了身了,你就让我再躺会儿吧。”

    海棠正巧进了屋,听到了静依说的话,笑道:“小姐,您这半月有十日早上都说头疼,您就不能换个借口?”

    片刻后,再度传来静依的闷闷声:“那好吧。我今日肚子疼。”

    何嬷嬷和海棠听了,是笑得前俯后仰的,“何嬷嬷,您瞧瞧,咱们的小姐就是聪明,脑子转的快,这病痛也是转的快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从头上,转到了肚子上。”

    二人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地,而被子里的静依则是说道:“笑吧!笑的你们直不起腰来,看你们还来烦我?”

    二人听了又是一阵大笑!

    如此这般,静依又在床上赖了小半个时辰,才硬被何嬷嬷给拖了起来。

    梳洗完毕后,柳杏儿也端了早膳来,“小姐,今儿膳房里做了您最爱喝的鱼片粥,您快来尝尝吧。”

    静依过去坐了,赶紧拿着勺子舀了一口,吹了吹,放到了嘴里,“嗯!真香!”说完,便端了碗,丝毫不顾形象地吃了起来。

    何嬷嬷在一旁给她布了菜,轻道:“小姐,慢点喝。小心烫着。”

    静依一口气喝了一碗,又让柳杏儿给她盛了一碗。

    这次,喝的较慢,就着碟子里的几样青菜慢慢地喝着。

    用过早膳,静依便由司琴和司画陪着去了大厅,这二人只学过做暗卫,可没学过伺候人,所以平日里,静依就只是让她们待在自己身边,无需做事。这二人又转到了明处,本就没那么辛苦了,如此一来,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静依看她们有些不自在,便经常让她们跟着自己四处转转,两个月下来,二人倒也习惯了。

    到了客厅,顾氏早已等在那里了。“你这孩子,又赖床了吧?”顾氏笑点着她的头道。

    “母亲,外面冷,哪里有被窝里舒服,所以女儿才不想起。”

    “你呀,平日里,总说闷,没人陪你。今儿母亲请了定国公夫人和崔小姐来,你便想着赖床了。着实该打!”

    静依轻晃了顾氏的胳膊道:“母亲,女儿不是来了吗?再说,也没有耽误了迎接贵客的时辰呀!”

    母女俩正说着,便听下人来报,说是定国公夫人的马车已经到了门口。顾氏忙拉着静依,迎了出去。

    定国公夫人白氏和崔茜茜进了府,崔茜茜就被静依拉走了。独留两位夫人到了客厅说话。

    “这一眨眼都两个月了。府上的老太爷身体可还安好?”白氏问道。

    顾氏点了点头,“还好。这些日子有贺神医给调理着,又每日里服些药膳,倒是比以前还要健壮了。”

    白氏点头道:“这便好。老人家的身体康健了,咱们这些做晚辈的日子过的才舒心。”

    “是呀。原本以为,没了老夫人。老爷会在家丁忧,不想皇上下了恩旨,只准老爷在家歇了半个月,便又去上朝了。”

    白氏笑道:“这说明候爷是皇上的左膀右臂,皇上呀,舍不得他。”

    顾氏摇了摇头,“这阵子朝中政务繁忙。我倒是希望他能好好地歇歇。免得累坏了身子。”

    白氏摇着头道:“咱们这女人哪,是最爱操心的了。可是偏偏那些个男人都不领情!就说我们家老爷,自从出了紫姬的事情后,整个人都消沉了不少。府中的姬妾,没一个是他看得上眼的。”

    白氏这样说着,顾氏却只是笑笑,并不接话。事实上,京城中的人谁不知道,自上次紫姬的事情后,那定国公整个人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竟是不近女色了!显然是被紫姬这个毒妇给打击到了!

    而定国公夫人白氏也不再如以往那般在府中对他百依百顺,反而是变得我行我素,对那定国公崔信是不理不睬的。老定国公被他们这般一折腾,竟是苍老了许多!

    两位夫人在这里品着茶,聊着天。而静依和崔茜茜却是到了后花园里,赏着梅。园中种植了几珠白梅和几珠红梅。互相映衬,煞是好看!

    两个小姑娘命人取了席子、皮褥铺在地上,又在褥子上置了一张矮几,上面放了茶具。二人守着一处篝火,烹着梅花茶,赏着梅,倒也是惬意无比!

    二人在这里说说笑笑,正热闹着,便闻得一道熟悉的女声:“我当你们去了哪里?可是让我一阵好找。”

    二人闻声望去,竟是顾雨?

    “表姐?”静依忙起了身,又命人重新布置了一番。三人齐齐坐下。

    顾雨看着眼前的美景,手中端着刚刚烹好的梅花茶,放道鼻间嗅了嗅,赞道:“好茶,好花,好景,好人!”

    说完,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又道:“好香!”

    崔茜茜笑道:“刚开始说的几句倒还不差,可你瞧着她喝茶的样子,哪像是来品茶的?倒像是来饮酒的!”

    说完,低低笑了起来。而顾雨却是不卑不亢道:“崔小姐当然会这样说。你在外面多冻上一会儿,我看你会不会看到热茶后,如我这般一饮而尽?”

    静依转头问道:“怎么?好端端地怎会在外面冻着?”

    顾雨脸一红,却是低了头,不说话了。

    崔茜茜一瞧顾雨的脸红了,惊道:“哦!我知道了!一定是去会情郎了!”

    顾雨一听,脸更红了,简直是赛过了院中的红梅,娇艳无比!

    静依笑道:“表姐,我请崔姐姐过来是来赏梅的,怎么表姐的脸却是比那院中的红梅还要美上几分?”

    “就是,我看,咱们今日不赏梅了,就赏顾雨吧。”

    说完,二人笑作一团。

    顾雨怒嗔了二人一眼,高声道:“你们两个小妮子,胆子越发的大了!连姐姐的玩笑也开了?还有,刚才那番话,也是你们这些小孩子能乱说的?”

    说完,轻咬了一下嘴唇,又道:“茜茜妹妹,令堂可是还在客厅呢,要不要我去跟她说说,赶快给你提门好亲事?”

    谁知,她这话一说完,崔茜茜的脸蹭的红了,不知怎能的,竟是想起了母亲曾说过要将她许给苏清的话。

    静依并未注意到崔茜茜的异常,只道:“表姐今日怎会有空过来?舅母可来了?”

    顾雨的脸色这才褪去了几分,“来了。正在客厅与姑姑和崔夫人说话呢。”说完,有些心不在焉地看了远处的红梅一眼。

    静依看她神情有些不对,问道:“表姐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心事不成?”

    顾雨看了二人一眼,才轻道:“我来时,遇到了杨世子。”

    “杨世子?”崔茜茜重复道:“可是那英国公府上的世子爷?”

    顾雨笑瞪了她一眼,“你这丫头,咱们大渊还有几个杨世子?”

    崔茜茜一惊,这才想起,国公、候爵这样的爵位的只有一家姓杨,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道:“顾姐姐别生气,我只是一时大意了。可不是故意逗弄你的。你可别往心里去。”

    顾雨不理她,对静依道:“我在来时的路上遇到他。他执意要我下马车与他一见。后来,母亲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停下,又让人四处看着,我才与他见了一面。”

    静依不解道:“不就是见了一面吗?这有什么?表姐为何闷闷不乐呢?”

    顾雨轻叹了一声:“杨世子说北疆发生叛乱,他要去北疆戍边了。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更不知还能不能?”

    说到这里,顾雨一顿,低了头,垂了眸子,不再说话了。

    静依和崔茜茜皆是一震,北疆叛乱?何时发生的事?

    静依劝道:“表姐不必担心!也许很快就会平叛了呢。那舅舅去不去?”

    顾雨摇摇头,“还不清楚。我们出府时,还未曾听父亲提起此事。”

    静依点点头,“既是叛乱,定是要有大将前往的。表姐放心,杨世子定会早日凯旋归来的。”

    “但愿如此吧。我不求他立什么大功,只愿他平平安安地回来,我便心满意足了。”

    崔茜茜见气氛有些沉闷了,便笑道:“依依妹妹,素来都说你的文才极好,如今咱们在这儿赏着梅,品着茶,不妨也来一回那些文人雅士的作派,以梅为题,即兴赋诗如何?”

    静依自然知道崔茜茜是为了让顾雨不再想着杨世子出征一事。便笑道:“好呀!只是待会儿崔姐姐若是输了,可不许搬救兵哦!”

    顾雨也被二人的话给逗的一乐,三人说说笑笑地倒也是热闹。

    晚间,静依一个人斜倚在榻上看着书,身上的毯子因为不时地用手翻书而褪至腰处,而不自知。

    静依正看的认真,便觉得眼前被什么东西给遮了去,挡住了光线。抬头一看,竟是元熙来了。

    静依身形未动,问道:“你怎么来了?”

    元熙似是有些不满她如此一问,有些负气道:“怎么?你的候府太平了。我便不能来了吗?”

    静依一愣,细看了元熙一眼,见他今日穿了一件浅蓝色的袍子,外面披了一件黑色的镶有金边,绣有祥云的斗篷。脸上似有倦怠之色,靴子上还似是沾了不少的泥土。

    “你怎么了?不高兴?”

    元熙听她这样一问,竟是有些使小性子一般,别扭的别过脸去。

    静依不由得有些疑惑了,元熙从未如此过。今儿这是怎么了?

    静依坐起来,又问道:“可是你的那些个皇兄又给你气受了?”

    元熙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转过来看她。见她坐了起来,毯子早已是滑到了脚边,不由得轻皱了一下眉心,将她按在了榻上,又将毯子给她盖至肩处。这才搬了一张绣凳,坐在静依对面。

    “依依,如果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你会不会想我?”

    “呃?离开?”静依有些意外道:“你要去哪里?又要去查什么了吗?”

    元熙摇了摇头,“北疆叛乱。皇上震怒!已经连派了三员大将,都折损了。”

    “什么?”静依吃惊道:“这么厉害?”

    元熙点了点头。又道:“杨海朋要去北疆了。”

    静依点点头道:“我知道。今日表姐跟我说了。”

    “皇上有意让顾文前去。可是护国公保荐杨奇,说他勇猛善战,定能平定北疆。”

    静依眯了眼,神情有些肃穆道:“杨奇?就那个草包?勇猛倒是不假,只可惜是个没脑子的。”

    “皇上没有准奏。朝堂上,争的死去活来的。顾文虽然也请旨了,可是皇上也没有准奏。”

    静依闻言,抬头看了元熙一眼道:“该不会,你也向皇上请旨了吧?”

    元熙听了,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静依。

    静依大惊,“你真的请旨了?”

    元熙点点头,不语。

    静依脸上的惊奇之色更甚,“皇上允了?”

    元熙再度点了点头。

    静依大喜道:“真的?皇上真的允了让你出征?”不待元熙回答,又径自道:“太好了!你心心念念地不就是离开皇宫,去外面闯荡一番吗?如今心愿既已达成,我真替你高兴。”

    看着静依为自己高兴,元熙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又甜又涩!甜的是,静依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说明她应该是在意自己的;涩的是,想到自己要离开依依了,可是她竟然还如此地高兴?

    这种矛盾的感觉,让他心里很不爽!

    元熙看着静依,“你真的希望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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