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墨儿觉得,自己真是爹娘的女儿,闯祸的本事也是遗传的,一句话就能制造一个麻烦。
    可她也的确是看不惯凌夫人说话的方式,她不笨,话语里句句刺人,明明是冲着凌煌去的。她听着不适,更可以想象他该是怎样的滋味,结果这么顺口顶回去了。
    “大娘,你看,我们两情相悦。我相中墨儿多时了,那谣言,本就是我命人传的,我怕那江府夺了我这小可爱,都急坏了。”凌煌陪着笑脸,话语低柔,音中带着恳切和渴望,“爹与大娘不也忧心我的婚事吗?不如就从了我们吧。”说着,侧着脑袋,倒去施墨儿一边,双手环搂着她,将脑袋支在她的脑袋上,祈求起来,好似这样欢喜着怀里的小可爱。
    这好看的男子,即便是做出这样阴柔的举动,也丝毫不觉有什么不合,只叫人觉得心酸,心酸这一往情深的模样,又无能为力的幽怨,像是要糖的孩子,求一颗他心系的糖。
    施墨儿感叹,还是公子会说话。
    凌夫人虽然惊讶,倒在心中暗喜。
    若娶了这丫头,凌煌也算是得罪了府台大人,于他的将来无益。这丫头出生普通,区区一个纸铺的商家之女,对凌煌也无帮助。怎么看都不过是两个小人物,无视将来,正浓情蜜意,陷在其中罢了。与其让老爷替他找个有威望的妻子让他有机会翻身,倒不如现在称了他的意。
    “煌儿倒是痴情,也罢,本就是喜事一桩,我又岂会为难你。回头,我去与老爷说。”凌夫人掩嘴笑道。
    “那就有劳大娘费心啦。”凌煌音色大喜,眸光里都是星星。
    这下,施墨儿慌了,背脊发寒,这凌夫人怎么改口同意了,方才还在数落人的啊。只见,凌夫人起身,说着凌府许久没有办喜事了,寒暄了些许,就和林雪雨一同离开了。
    施墨儿脚下一滑,瘫软倒地。
    她......今日来道歉和澄清谣言的,现在怎么办?
    退了园子的下人,凌煌转身见软在地上的小家伙失笑,也跟着蹲下,双手抱膝,一张俊美的脸生生在她眼前,等着她回神。
    “这么快就想反悔了?方才还说要养我的呢!”他一勾唇,左边脸庞就露出一颗酒窝,本就好看的脸更加万物无害,离他只一拳的距离,施墨儿粉了脸蛋儿。
    “我......”她失语。
    “我问你,你若遇事,都选择逃吗?”忽然他音色沉稳,施墨儿抬眸,就见那张俊美的脸严肃起来,似那日在林中相遇时的模样,“能逃几时?一辈子?今日有江府,明日有李府、王府......你如何应对。”
    施墨儿痴痴地看着他,小东西聪颖,她也在思考,他知道。
    “我知道你想的,对方有权有势,你一平头百姓,怎么挣扎是不是!”施墨儿终于在他的眸光中看到了让人寒颤的凌厉,他不再掩饰他的眼神,他抬头让她真真切切看清自己,这个刚才还在与夫人嬉皮,眉间自哀自怜,似浪荡公子一般的男人,此刻完全不同。
    “会反击的人,都是聪明人。聪明人懂得把握机遇,逆天改命。而这机遇,也许,一辈子,老天只给一次,稍纵即逝。”他缓缓起身,这一次,他没有闹她,拍了拍袍子,只是淡然地梳理与她听。
    施墨儿抬头望着站起身的他,背光而立,宛若神人,居高临下,对她伸出手,低沉而磁性的嗓音带着一丝骄傲宣言着,“我,就是你的机遇。”
    轰——
    这一句,在她心田炸开。他这样说,仿若,这个人,就是自己命定的人,而有幸,老天将他十足地送到了她的眼前,将命运摊开让她窥见。
    施墨儿痴痴得看仰望着他,沾染着暮光,他的发丝清晰可见,垂落在肩上,性感而妖娆,他目光含笑,垂落着睫羽,盯着她,他绝世的容颜此刻如画如幻,仿佛只有抓住她眼前这只手,才能抓住这个似妖一般的男子。
    她伸出手,将手置于他的掌心,他反手一握拉她起身。
    他与她面面相视,他不急,也不催,只是紧紧将她倒影在他深邃的眸子里。他方才应付大娘,说自己相中她许久,也许也不算谎话,这个丫头,总是叫他惊喜,且充满期待。
    五月的茉莉应是刚开,叫这春末的风里夹了香甜。
    还有那更甜的声音,又一次叫他欢喜起来。
    “我嫁。”她说。
    他绽开笑颜,倾了国倾了城,他伸出手将她吹起的发丝绕至耳后,“好啊,我娶。”允诺道。
    心被这嗓音五花大绑起来了,她咬唇跟着笑开了。
    小东西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贝齿咬着   下唇,嘴角扬起,羞涩撩人。
    啾——
    他凑近她,轻吻了她的唇,唇瓣相碰,四片唇瓣柔软相贴,两人都是一惊。
    他心头轻颤,身子一瞬颤栗,他瞧着脸色通红的施墨儿,心头惊愕,只是轻碰她一下,竟能激起他全然的欲望,看来,真是相中多时了呀。
    他邪魅地笑起,伸手,一手搂着她的软腰,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将她拉近,又一次吻上了她的唇,想要好好尝尝她的滋味,想要看看是否能抚平心头的渴望。小家伙唇瓣柔软丝滑,他伸舌舔上,舔过她唇角,吸允着她的粉唇欲滴欲血,她呼吸困难,鼻翼间全是他的气息还伴着茉莉的甜蜜,只好张开嘴喘息,却不想他湿热的舌头趁机滑了进来,与她纠缠,他勾着着她的小舌,来回游走,时退时进,两人相吻,唇齿间发着啧啧的津液交融的声音,互食彼此口中的蜜汁,烫地两人耳根发红。
    小家伙彻底没了力气,又呼吸不稳,小手在他的胸前抵触,可是越想推离他,他却越是将她揉进怀里,小家伙适应着热吻,瘫在他的怀中。凌煌也低喘着松开了她,承了她全部的力量,搂着她稍稍回神,糟了,光是这个吻,他已经在脑海里期待起她大婚之夜的模样了。
    “呵......呵......呵......”她轻喘着,红唇晶亮,微翘。
    凌煌无奈,怕把持不住,只好双手一捞拥着她,将自己的脑袋搁在她的颈间,不去看她此刻令人情欲的脸,“娘子啊......”他沙哑的声音抵在她的耳朵旁,“你要快点来嫁我哦。”
    声音,像是分离许久的情人。
    施墨儿,也抵在他的肩上,掩嘴一笑,嫣然无方。
    ......
    出了凌府的门,施墨儿依然觉得自己处在幻想中,方才的一切不知真假。直到凌煌执意要送她回去,她好不容易回绝了,说今日要自己去同爹娘说,他突然造访,怕爹娘吓着了,他才改了主意,说是翌日上门提亲。
    ......
    晚时——
    “爹爹还在生气吗?”施墨儿在家里的院子里喂了鸡鸭,见娘亲走了过来,轻叹。回家就跟爹娘说了,让谣言成真的事。
    “你爹呀,不是生你的气,他是生自己的气。”施夫人看着女儿坐在石凳上无意识地撒着米粮给院里的鸡鸭,摸了摸她的头,坐到她旁边去,“你爹他,是怕自己无能,叫你委屈了。人生大事,这样无可奈何,做不了主。”
    夫妻俩一直随性,女儿的婚事,他们不是不担心,只是期待着一个可靠的人出现。不囿于年龄、身份、地位,而是一心人。
    ......
    “娘,这不就是我自己做主的吗?”施墨儿反问。
    施夫人愕然,随即一笑,自家的女儿其实是很聪明的,性子呢随了他们两人,静宜像爹,好动时又像自己,莫看她文静如斯,其实心里头明白的很。
    “那娘问你,你为何想嫁给凌二公子?”施夫人也知道,如若是她不愿意的,她这性子也不是随意屈就的。
    施墨儿转头放下手中的竹篮,热真的看着娘亲,“娘,我在你与爹的恩爱下长大的。”她笑,看着娘亲脸上的幸福之情,“我期待的也是像你们一样的相濡以沫。我知道你们一切都随我,即便我到了嫁龄,你们也不曾催促。我也知道你们和我一样,期待着这样一个人成为我的夫君。”
    “但我十九了,我的人生日复一日都是相同的,我并没有遇到像爹娘这样许上一世的人。我甚至怀疑,这样的人是否会存在在我的生命里。”施墨儿见娘要开口,微笑着继续道,“可是今日我听到另一种说法,也许,他已经出现了,就在我的身边!老天爷已经给我了命定的相遇。可是它给的每一个机会都神秘莫测,也稍纵即逝。”
    “我不想错过,我的人生若要有所改变,就是此刻了。”
    施夫人在女儿的眼中,看到了颖悟与期许,听到她说,“而且......若我的人生因谁而变幻了,我希望,那个人是他。所以,我选了嫁他。”
    是时机也好,是巧合也好,她和凌煌的相遇和相处,她都似被什么所牵引着,不断靠近他身边。她愿意将这个称为缘分。
    施夫人眼眸含泪,将女儿拉进怀里,“娘就说嘛,我的女儿随我,聪明的很。也......浪漫的很。”抬眼,看到廊柱那里躲着的施老爷,冲他一笑。
    ......
    翌日,凌府家丁便上门提亲了,居然还是那赵媒婆随行,见了施夫人,尴尬地点头哈腰,客客气气,又是赔罪又是赔礼,谁能想到随口一句混话,这家丫头还真嫁进了凌府......施夫人倒是神气,手一挥,说是免了礼。
    不过施老爷还是婉拒了凌府的巨额聘礼,只留下了习俗上的一些彩礼,直说,只要女儿好便好。心想着,也不要叫凌府小瞧了,欺负了女儿,自家骨气是有的。
    至此,施家铺子的小掌柜嫁凌府二公子的谣言便成了真。
    全城都在戏说着一个月后的凌府大婚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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