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晴朗,白色的海鸥伴着海风飞过蓝天大海,海浪拍打在礁石上,几条小渔船在碧波上撒网,天空之中忽然飞来一道虹光,渔船上的渔民立刻惊呼着,跪拜下来,虹光中的身影并没有因此停留,在空中盘旋片刻后,消失在海风之中。
    片刻之后,虹光缓缓落在一处珊瑚礁上,露出身影来,白衣飘飘,相貌俊朗,反手一握,虹光化作一柄长剑落在掌心之中,轻轻颤动片刻,便化作一道紫色的光沉入了掌纹之中。
    收了紫郢,林凡目光漠漠,打量着这片荒芜的珊瑚礁,沉吟片刻,眼眸之中,黑白之光闪烁,有无数奇妙的符文闪过,似有似无,落在这片珊瑚礁中,片刻之后,那些奇妙的符文又回到林凡的眼眸之中。
    林凡等到那些符文回到自己眼眸后,闭上眼,沉默片刻,才缓缓睁开眼,嘴角带起一抹笑意,“老任没有骗我,简薇的确在这里停留过。可惜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她在这里停留片刻,然后果然去了海外吗?”
    空空的珊瑚礁,佳人已去,但在林凡的眼眸中,却穿越了时间的迷雾,看到多年前穿着鹅黄长裙的林简薇在这里驻留片刻,回首北望,遥望中原大地,一声叹息之后,才衣袂飘飘,招来一只大海龟消失在了这茫茫汪洋之中。
    这般手段,说起来不可思议,但现在林凡渐渐体悟出了被自己命名为时空神通的天赋神通中,却只是不起眼的一种能力罢了。
    他修成的这门时空神通囊括了时间真意与空间真意,奥妙无穷,除去他以前就能够掌握的种种奥义之外,时间与空间结合之后,更是可以让他捕捉到空间中留存的时间痕迹,说得简单一些,就是这个世界上恐怕再没有什么能够瞒过他的眼睛。
    一眼万年,看尽沧海,前尘种种,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就比如现在林简薇数年之前在这里停留的画面就被他一眼捕捉到了。
    “可惜了,现在天机混乱,否则的话,凭借我这门神通,便是不修天机算术,也能够算尽众生,知晓她的下落。”
    林凡摇摇头,轻声叹息,辨认了一下当年林简薇离开的方向,伸手一扬,紫郢落下,林凡御剑而起,“但不管如何,总算找到她的踪迹了。就算大海茫茫,但一路追寻下来,总会找到她的。”
    他呢喃着,虽然这大海茫茫,一望无垠,但在他的眼中,却仿佛有一条笔直的线,在指引着他追寻着她曾经的脚步。
    ……
    门前的牵牛花又开了一季荼蘼,她从深沉的入定中醒来,看着凋谢的花瓣洒落了一地屋檐,摆在窗台的鱼缸里,乌龟与八爪鱼比去年长大了一些,却还是纠缠在一起,团团圆圆的,笑话着她的孤单。
    她就愣了一下,然后提着鱼缸,去了常去的那处大礁石,将乌龟和八爪鱼倒进海里,看着它们追逐着海浪,在水里快活着,她就抱着膝,坐在礁石上,任凭海风吹乱她的发,看着远方落下海平面的夕阳。
    又过了一天,又过了一年,一切都没有任何的改变,她还是一个人,只能痴痴的坐在这里,孤独的看着夕阳。
    等到月光洒满海面的时候,她才从出神中回过神来,拿起鱼缸,折腾累了的乌龟还有八爪鱼就习惯性的爬进鱼缸里,溅起几滴海水打在她的脸上,她就笑了笑,捧着鱼缸走回去。
    熄了灯,关了窗,在深沉的黑暗落下之前,她眼眸如光,在这昏室中闪烁一下,又缓缓闭上了眼睛,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每一次睁开眼都幻想着一切能够有所改变,但昨天和今天并没有什么不同,日子过得极慢,但似乎又过了极快。
    又是春天的时候,她看见门前的牵牛花终于死掉了,再也没有往年那些黄的,红的,粉的花,她就怔了怔,蹲在门前,看着死掉的那些牵牛花,长长的叹了口气,原来花开花谢之后,也终究会有不再开的那天。
    有些失望,甚至有些莫名的恐惧,她就这么怔怔的蹲在门前,看着那些死掉的牵牛花,好像自己已经死掉的那些名为过去的日子。
    她就近乎慌乱的,笨拙的试图用自己的神通,为这些牵牛花再续一季荼蘼,仿佛那样的话,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所以当云飞扬来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木屋上就又爬满了黄的,粉的,红的花,在海风中轻轻摇曳。
    她惊喜着有客人来,又失望于来的只是客人,所以她笑着打开门之后,又很快冷漠下去,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云飞扬,没有说话。
    云飞扬沉默一下,才道,“不请我进去坐坐?”
    她没说话,只是冷冷的站在门前,他就叹息一声,也不再强求,就在门前的台阶下自己坐了,抬起头看着她的脸,“我找了你很久。后来听说有人在海外见过你,所以我就找过来了。我找了很多的岛,找了七年,然后我来了。”
    “可是,看起来,你并不欢迎我。”
    他的心情有些苦涩。
    她不说话,也不管他,提着鱼缸,继续往海边的礁石走,他也就不说话了,只是静静的跟在她身后,看见她将两只算不上可爱的乌龟与八爪鱼倒进海里,然后就那么安静的坐在礁石上,望着远方,他知道,她是在等一个人,但那个人,不是他。
    这让云飞扬很难过,甚至想要杀人,但他终究没有,只是坐在另外一边,看着她。看着她踏着月光回家,看着她踩着夕阳看海。
    就这么看了几日,她始终没有跟他说一句话,但好的是,她也没有选择离开。这样便很好了,不是吗?
    云飞扬试图安慰自己,然后他就在她的小岛的另一边,也建了一座木屋,比她的木屋高一点,可以让他居高临下,看到她的房子。
    所以当第八个春天来的时候,小岛上多了一个木屋,多了一个人,但这里终究还是一座孤独的小岛。她一直没有跟他说一句话,他也就逐渐习惯了沉默,有时候,他也想问问,到底是为什么?
    他陪了她那么多年,守护了她那么多年,到头来,难道还比不上一次相遇,一次回眸吗?
    但这些话他终究没有说,因为他相信她等不到她要等的那个人,那么以后那么漫长的岁月里,她终究还是会慢慢接受他的。
    所以他也就不再去胡思乱想,也许就这么生活在这座孤独的岛上,哪怕她也不与他说一句话,但只是这样,或许便已经足够了。
    到了夏天的时候,他收到了一个消息,这让他先是惊讶,然后狂喜,随后又化作了难以言喻的愤怒,但最终高兴还是多于愤怒的。
    所以他思考着,该怎么将这个消息告诉她,他不想她难过,但他觉得这样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所以在斟酌了几日之后,他还在月光落下,她准备回去之前,开口说出了他刚刚收到的消息,“他要成亲了。”
    “那个郑隐,他要成亲了。和他的师妹,那个叫申无垢的女人。他们要成亲了。”
    他说着,然后小心翼翼的注意着她神情的变化,“我没有骗你。消息是无量山传出来的,樗散子已经让人到处送喜帖了。”
    “砰!”
    她手中的鱼缸就忽然砸在地上,砸得粉碎,受到惊吓的乌龟与八爪鱼紧紧的抱在一起,但她没有管了,只是低着头,看着碎掉的鱼缸。
    “他根本就没有在乎过你。忘了他吧。他很快就会是另外一个女人的丈夫了。”
    他激动的说道,她的目光变得有些茫然起来,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踉踉跄跄,“啊,是这样啊。那很好啊。”
    这是她这么多年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然后就是第二句,“喜帖在哪里?我想去看看。”
    还是不死心吗?
    他想着,然后为她感到心疼,心中的喜悦尽去,只剩下渐渐升起的愤怒与怜惜,“好,我陪你去。”
    她已经听不进去了,就这么转身,想要走,但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他要成亲了呢。自己,可不能这么狼狈的去见他,要笑着,要祝福的啊。
    只是,忽然就有泪落下。
    不能哭,要笑。不是说好了,就这么一直站在远处,看着他得到幸福吗?这个时候,这么高兴的事情,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哭出来呢。
    自己是要想要他得到幸福的人啊,所以,不能哭,真的不能哭,可是,好难过啊,比死了还要难过的心情,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她努力想要微笑,但泪水却不听话,这么不乖,非要让她露出她掩藏的狼狈来,自己才不是那种脆弱到只会哭哭啼啼的女人啊,只是,只是有沙子吹进了眼里,自己是喜极而泣啊,真的为他感到高兴呢。
    自己,真的很高兴呢。
    她想着,努力挤出微笑的模样,梨花带雨,如此让云飞扬感到心疼,甚至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个残忍的消息。
    但不管怎么说,梦,终究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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