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的历史上,袁世凯在革命爆发之后一直采取的是“平衡战略”,左右逢源,既不立即消灭革命军,也不立即取代清廷,对清廷他表现的是“忠”,对革命派他表现的是“义”,在两个对立的势力之间小心翼翼的维持着力量的平衡,哪一方都不过分削弱,哪一方都不过分得罪,使他们鹬蚌相争,自己渔人得利,当双方谁也奈何不了对方时,再由他出面收拾局面,两边各给一点好处,而自己则趁机将最大的好处拿到手,正是利用这种办法,他才得以攫取革命果实,篡夺了大权。

    不过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李汉的出现导致原本一面倒的湖北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本该连成一片,并且固若金汤,被他以之为根基的北方几省,直隶经历了一场遭了数个月、规模也大了一倍不止的动乱,令袁世凯的实力折损了不少,河南已经形成了同盟会、鄂军、清军、河南本土势力四方共治的形势,并且倾向于革命的势力隐隐压住了在河南的清军势力。安徽同样提前了几个月的北伐,并且还是在南北和谈的关键时刻,眼看着皖北地区大半被革命党收复,甚至威胁到了江淮盐业,那可是他跟洋人举债扩军扩兵的抵达品之一,要真给革命党拿了下来那还得了!

    可惜历史上他至少能够指挥五镇势力无缺的北洋劲旅,而因为李汉他的底牌北洋六镇却变成了现在的一镇编制计划被消灭殆尽,剩余四镇之中就有三镇半在湖北、河南、直隶战事之中遭到损耗,想要靠压倒性的武力平定北方却根本办不到,只能比历史上更早、更仓促的便开始了对禁卫军等清廷最在意也是最后掌握的武装下手,导致提前引爆了他跟宗社党之间的矛盾,致使袁世凯已经成了旗人贵族们眼里的“篡臣”,清廷不会再信任他,“忠”不起来了;而他又不是革命党人,也没有在第一时间响应“共和”,更是几番对南方的提议果断拒绝,并且面对着举国提议的‘共和’主张,他自己却主张的是“君主立宪”,与革命军自革命以来一直主张的共和背道而驰,因此也不为革命党人所尊,这“义”字也就无从谈起。导致现在袁世凯的棋已经越来越难下了,甚至南方已经有省份提议终止南北和谈,南方十数省合兵一处强攻北方,用武力结束了清廷的统治!

    现在南方的这种声音还比较小,力量也不是很足。但是着实吓了袁世凯跟他的谋臣们一跳,前几天的老袁在京城遇到暗杀,这已经给他了一个警告,让他明白必须加快争夺北方权力的同时,还要分神分化南方的势力了!

    许是因为观念的不同,加上在上海、南京见多了同盟会内部的纷争跟尔虞我诈,在杨度看来,同盟会根本不值一提,各省分会势力大增,也混入了不少异心之人,导致现在南京的电文到了下面即便是他同盟会自己人管理的省份都不太买账,更别谈其他势力了。立宪派跟地方汉臣集团势力倒是好拉拢,毕竟他们大多是半道出家,对于革命的拥护之心肯定没有革命党那么强烈的。不过他们的势力太不集中切分散了,一时之间难以缓解北方的不利局势。在上海思索了几日之后,杨度便想明白了,真正能够立刻便为袁宫保缓解了不利局势的,正是他之前一直都忽略了的一个势力——新川督李汉!

    现在的李汉还兼着一个身份——荆楚镇守使,他在湖北跟河南都有驻兵。只要说服他把河南的数千鄂军撤回,则河南局势立刻变化,无论是继续打下去还是宫保欲从河南暂时撤兵解决山西跟京城那边,多出了河南的一万多清军精锐,袁宫保不利的局面立刻便能获得改善。

    杨度明白袁世凯派他入川跟面前这位年轻川督碰面的深意,因此直言道:“鄙人来此,虽未受到宫保正式委托。不过在宫保前面,皙子说话倒还是有些分量的,有些事情希望能与川督面谈一下,冒昧之处,还望都督海涵。”

    李汉微感诧异,但仔细琢磨,就释然了。这杨度倒是好心计,如今他所侍从的袁世凯还是北方清廷的内阁大总理,这瞒着朝廷私自接触南方革命党,若是有心人趁机发难,定然要让他难怪一段时间。他这么一个模糊了概念,等会无论他要与李汉谈些什么,一旦谈成了则袁世凯那边自然会照理通过,一旦未谈成也跟那袁世凯没有任何干系,便是李汉要抖出去往袁世凯脸上抹黑,他也可以站出来顶罪,大可将接触李汉的事情揽在自己身上。按照历史记载,杨度这个人一向以“国士”自居,思想又深受所谓的“帝王之学”左右,一心认定了那袁世凯便是未来终结乱世的帝王,会有这般效忠之心倒是令他对于那位还未见过一面的男人多了些许好奇。需要怎样的人格魅力,才能令杨度这样的顶级谋臣甘愿为其效力呢?

    点头,李汉夹了几片牛肉沾了些麻酱咬了一口,“无妨,皙子先生有事便直说吧。晚些时候,李某已经跟德使、日使有约,若是耽误了却有些不美!”

    这四川跟洋人有联系,杨度也收到了风声,不过能从他口中听到这消息也有些意外。到底是聪明人,很快便明白了这位年轻的川督是欲给自己增加些分量,好在谈判之中掌握有利局面。不过虽然他明白了,但是心中还是沉甸甸的多了些顾虑。洋人,这个在清末一句话可以影响到清廷政策的庞然大物,虽说不愿意承认,但是哪怕只是跟洋人打过几次交道,无疑李汉的分量已经比他之前要评估的又重了几分,接下来只怕要麻烦了。

    他眉头微蹙,不过很快眼珠一转,便起身为李汉又斟了一杯酒道:“这是自然,皙子自然不敢耽搁了都督的正事,来来来,大都督这般年轻便成为了一省大吏,这本能力跟境遇着实羡煞了不少人,我敬都督一杯!”

    “请!”

    李汉举杯与他满饮,他的酒量不好,未免在工作时因此而导致任务失败或自己暴露,寻常都很少饮酒。不过方才已经明言在先了,喝过几杯之后他便停了下来,任由杨度再敬都只是推说晚些时候与洋人有约,不能再喝了。

    “皙子先生若是有事还是快些谈吧,你看李某如今已经用了不少酒菜,眼看着凡都要吃饱了,阁下却还未开口,李某也是好奇,先生到底何事来我四川!”

    酒量不错,欲要借酒活跃气氛的杨度一见,暗叫一声可惜,只好放下了这些小手段,与他老实见了真章!

    “既然都督快人快语,杨某也不废话。其实,杨某此次前来,一则是听闻‘联合盐业’的成立,来买些股票养家糊口;二来则是为天下百姓向都督请命。”

    “为天下百姓请命?”李汉嘴角一撇,这种中国式传统知识分子故作夸张的说辞让他觉得有些别扭,袁世凯的说客便说客吧,现在又变成“为民请命”了。

    “正是!”杨度走前几步,向赵北深深一稽。

    “如今南北和谈陷入胶着,南方代表提议之共和虽有标新立异之感,但无疑相比较英日等强国所推崇之君主立宪,共和果不符我之国情。再有如今鄂军入豫、皖军入苏,和谈之时兵戎相见,大肆破坏了南北和谈之气氛。因此,度认为大都督已经通电南京商议赞同袁宫保的君主立宪倡议,收军回鄂,息兵养民,如此,则天下大安,百姓大欢,才是上理!”

    “呵呵!”

    李汉摇头轻笑一声,都说这古时文人说起假话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如今他面前就有一位很有故人风范的谋士,在他面前夸夸其谈、大谈歪理,偏偏还自以为自己正确,他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

    杨度道:“南方党人欲要推说共和,岂不知如今的中国百姓,有多少人认得字?又有多少人懂得‘共和’是为何物?倒是这皇帝大家都知道,咱们中国皇帝出了几千年,百姓家家谁人不知,岂不是更加方便笼络民心!”

    “皙子先生的歪理倒是说的一套一套,阁下有一点大错特错。恕我直言几句难听话,不知先生许否?”

    他嘴角冷笑,扬了扬眉梢冷言问道。

    “度洗耳恭听!”杨度道。

    李汉冷笑,“皙子先生在给满清鞑子当了几十年的奴才,估计这跪来跪去的,早就跪出了一腔奴才的意境来了。可惜我汉人同胞四万万,如先生这样懂得程朱腐儒学说的却只有少少几百万人,阁下等人觉得家中妻儿给人家满清鞑子淫辱反倒感觉荣耀,请恕李某书读的少,却也根本没有给一群禽兽、畜生不如的东西跪拜的理由。嘉定三屠、扬州十日,四川千里人烟稀无,自满清鞑子入关之后,屠杀我汉人何止一万万,横成尸体摆在地上,足够覆盖千里河山。淫辱我汉人姐妹何止千万,掠夺为奴为婢者不下百万,更有畜生不如者以烹食汉人婴孩为食。数百年来区区百万鞑子贱种驱使我汉民同胞四万万,祖宗无能战败落得此下场李某不怨,但是今日有机会痛饮鞑子血、饱餐满奴肉,我天下自有四万万同胞共欢庆。哼,这鞑子几百年来大兴文字狱,倒是杀光了我汉人中敢说实话的文人。以至于现在反倒是李某这样没读过多少‘程朱腐儒’书籍的无知者敢起来反抗,反而天下数百万所谓圣人门徒却个个为自己的主子哀嚎。皙子先生,李某待我四万万渴望报仇的同胞劝说你一句,君主立宪莫要再提,两百多年前汉族祖宗无能、一个民族带把的男人全死光了,才给鞑子抢占了我们的河山、淫辱我汉家的姐妹,掠夺我汉家的财务,奴役我汉家的子嗣。现在,我们也将用同样的手段,一刀一枪的,一个满人不服便杀一个,一百个不服便屠一城,直到杀到鞑子胆寒,杀到鞑子没了男人,杀到鞑子后代全绝、杀到北京皇城,看那些异族的统治者们还有胆量敢跟我们叫喊着‘君主立宪’,妄图继续站在我汉民头上作威作福吗?”

    这是吃果果的打脸,以至于那杨度脸色顿时气得青白起来,但是李汉只是冷笑,却不放过他,继续道:“至于那些还要恬着脸跟鞑子做奴才的,管他是什么总理还是什么大臣,我呸,不就是区区几百万圣人门徒吗,全杀光了便是。这个国家的未来若是在一群没骨气的奴才手中,不出三十年就要灭亡了。与其如此,倒不如杀光了奴才,推翻了一切不适合这个新国家的东西,咱们有的是人力跟时间,慢慢重建便是!”

    哼了一声,“立宪之事休要再提,皙子先生,李某祖籍四川,八代前祖上七个兄弟都跟着大西王跟鞑子拼命,战场上死了三个,一个被俘被凌迟处死,一个被俘被鞑子活活用熟油锅里炸死,还有两个一伤一残,后来鞑子屠戮四川,逃到了川边山区躲了十年才留下了我李家这一脉来。咱们跟鞑子的仇怨似海,我敬皙子先生才学不凡,但是皙子先生若是还欲再提这个话题,莫要怪李某翻脸不认人了!”

    李汉这段话说得不尽真实,大半都是真的,不过却不是鞑子而是日本人。李汉祖上四川重庆,在当地也算是名望小族一个,家中早年有老人取了几房妻室,后来有了八男两女十个孩子。当年抗日战争时期,百万川军出川抗日,李汉的爷爷正是李家八兄弟中最小的一个。结果跟日本人拼命,三个死在了武昌,一个在武昌被俘被日人活活凌迟折磨死,另一个在襄阳被日人本用熟油给活活炸死。本来两个老人幸免活到了新中国。六十年代苏联搞霸权,结果又有一个在新疆因中苏边境战争战死,连尸体都给苏联人随意掩埋了,到死都没回到老家。李汉爷爷活到98岁的高寿,可惜老人临死带着遗憾,未见到国家收复失地,未看到日本受到战败惩罚,带着遗憾走了!

    对于鞑子的狠,李汉不比日俄两国差多少,清末民国若不是鞑子喂饱了两个中国身边的恶狼、巨熊,又怎么会有后来的半个世纪的磨难呢!

    杨度被他的话刺得脸上一阵青白变换,不过到底是个忠心为主的谋士,听出了李汉话中的果断,平息了心中的怒火之后,他只能暗叹一声可惜,不过心中明晓乱世‘武力至上’的袁世凯本来就没指望过能够靠磨嘴皮子说服南方的革命党赞同君主立宪,因此给他的任务只有一个,说服李汉从河南撤兵。

    “大都督莫要生气,莫要生气……罢了,既然都督不愿再谈立宪之事,咱们便谈谈撤兵之事,您看如何?”

    杨度笑着给他劝酒。

    李汉举起酒杯把玩,“阁下能代表袁宫保?从河南撤兵我倒不是不可,只是,明白了说罢,皙子先生,我四川军政府能得到什么好处,别说虚的,我要实实在在看的见得!”

    自打在成都知道了袁世凯坐不住了,他便在心中算了一笔账!

    军政府维持着近五镇革命军的需要大笔金钱,一镇齐装满员的革命军,如果是每标配置一个炮兵营的混成编制,每月的正常所需军费包括士兵的饷银、武器的维护要在14万到17万银元之间,每年所需军费在150万银元上下,这还是和平时期,若是战争时期,这个军费还得翻一倍不止。这几个月来他从各处弄来的银子跟假钞,算起来至少有千万银两之巨了,但是现在已经挥霍一空,打仗就是打钱,军政府如今糟糕的财政的确不能支持大规模的军事了,所以,趁机跟老袁达成协议,从河南撤兵回来才是正理!

    不过,还要看看袁世凯的底牌到底是什么了?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400章 康老农的野望

    随着施家到来后,沈阳先后又有黄、李、陈、王数家大户自行迁移过来,这些大户家境并不比施家差,每家过来的人都不下二百人,其中王家更是多达五百多人,这些人的抢先到来,无疑得到了不少好处,得到了最好的房屋和肥田,还以极优惠的价格买到了大量易开垦的荒地,若不是朝廷暂时禁止熟地的买卖,恐怕光是这些富户就会把沈阳周围的肥地抢购一空。

    四月初,由官府组织的第一批移民才到达辽东,首批移民就达一万二千人,随着首批移民的到来,沈阳近郊的熟地基本划分完毕,这让先来的那些大户暗自庆幸,施家上下原先对家主的不满渐渐消散。

    辽东在满清崛起前曾生活了数百万汉民,他们曾开垦出近千万亩的耕地,只是由于努尔哈赤的数次大屠杀,辽东汉人十不存一,大部分耕地已经荒芜,如今辽东人口不足百万,新来的移民可以说是不愁安置,只是沈阳毕竟是辽东的中心,能在沈阳安置当然比其它地方要好。

    弘光七年七月十二正午,距康老农一家来到辽东已经有三个月了,此时康老农站着自家田地里,他只穿着下裳,上身黑色的肌肤全露,任由阳光直直照在他的肌肤上,对于康老农来说,现在的太阳和江南稻收时那种灼热的阳光根本无法相比,即使是最热的六月,康老农照样露着肌肤走在田间。

    康老农是江南过来的第一批移民,自从原先那个克薄的东家孙黑子突然被官府下狱之后,康家原本赤贫的日子一下子变得好过起来,他一共分到了原先租种的十亩水田,一年两季可产水稻七十余石,除去朝廷的税赋外,康家去年足足留存了近六十石粮,秋粮打下来之后望着仓库中第一次堆满的粮食,康家上下喜极而泣同,全家连着庆祝了十余天,顿顿白米饭吃了一个够。

    除康大牛,康二牛外,康老农还有一个十一岁大的女儿,加上他婆娘,康家一共五口人,即使每顿吃大米饭,一年留足三十石足够了,何况庄户人家怎么可能顿顿白米饭,能有三分之二时间吃白米饭足可以偷笑了,康家至少可以买出四十石余粮,只是由于以前穷怕了,康老农却不敢将多出的粮食全部卖掉,初期只卖了二十石,用卖粮的钱给大儿子说下一门媳妇,康家也有五口人变成了六口人,再干一年,康老农相信,二牛的媳妇肯定也不用愁,若是老大媳妇能够生下一男半女,康家就会变成八口人。

    眼看着日子越过越美,本来以康老农和妻子的想法,怎么也不会抛下南方的田地跑到北方来,只是自从村里的秀才拿了邸报当着大伙儿的面数次宣读之后,他的二个小子就象是着了魔似的,嘴里反复念叨:“一人十五亩,一人十五亩。”

    乖乖,一人可以分到十五亩地,他家现在有六口人,只要一去辽东就可以分到九十亩,(康老农把女子只有七亩之事忽略了)那是多大的地啊,不要说是二个小子,就是康老农自己也是心动,只是要抛下十亩分到手里才一年的水田,康老农心中也是万分难舍。

    比起他来,他婆娘更是不乐意,嘀咕了一句:“也不知官府说的是真是假?”

    这句话马上受到了家中三名男人一致反驳:“官府发的布告,白纸黑字那还有假,若不是官府,他家如何能分到十亩水田?”

    三人的反驳让婆娘哑口无言,不过真正让康老农下定决心移民的还有官府的另一则通告,凡自愿迁移辽东之人,除官府免费分给的地,每人还可以低价向官府申请购卖至多十五亩荒地,购卖荒地五年免税,十年半税,若是资金不足,可以向户部银行借贷,十年内分期归还。

    康老农仔细打听了一下荒地的价格,简直低廉到难予想象,他只需要卖掉一亩水田,足可以在辽东买到百亩荒地,决定下来的康老农没有再犹豫,他很快将水田和家里多出来的粮食变买一空,带着一家六口和二百多银元的庞大财产第一批来到辽东。

    到达辽东之后,让康老农有点失望的是官府分给他的不是以为的九十亩,因为他家三男三女,只分了六十六亩熟地,康老农毫无犹豫的拿出二十一块银元,买下了相邻的九十亩荒地,这样康家的土地一下子扩展到一百五十多亩。

    除了买地开支外,康老农还买了四匹耕马,一批农具、种子、家畜等,还咬牙在城里买了一处宅子,三名包衣奴才,总共花了近百银元,让他感觉大为心疼。

    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康老农领着二个儿子和三名包衣奴才将一百多亩地全开垦出来,除小部分留着种菜外,全部种上小麦,如今麦已经抽穗,看着风吹过翻滚的麦浪,康老农脸上止不住笑容,这一茬麦子收割过后,至少可以打上五六百石,留下一百石自用足予,其余粮食都可以卖给官府,即使是比江南粮价便宜一些,也可以卖到三百银元以上。

    如今康家有屋有田、耕马家畜一样不少,还有一百多银元的家底,再过一个多月更大的一笔钱财将会流入,如果不是这次移民,在老家就靠那十亩水田,他相信一辈子也过不上现在的日子,想起那些没有移民过来的邻居,康老农不由暗自庆幸。

    嗯,等八月过后,将粮食卖了钱,老二的媳妇也该着落了,老二和隔壁石家的四丫头好象对眼,是不是依着老二的意思向石家提亲,还是另外给老二找一门媳妇,这个得仔细考虑考虑。

    对于石家,康老农有点看不上眼,石家同样是来自江南的佃户,两家只隔了一个村子,虽然同是佃户,可是就在一年前,石家的家境还要远远好于康家,毕竟并不是所有的东家都象孙黑子这样苛刻,石家只需交纳六成的租子而不是八成,虽然只有二成的差距,只是意味着若是打下相同粮食,石家可以得到康家的二倍粮,加上石家自己也有一亩水浇地和二亩旱地,尽管石家过得困难,比起康家来却好了许多。

    若是在以前,只有石家看不上康家,绝没有康家看不上石家的道理,只是去年康家突然翻身,得到十亩上好的水田,康家的家境一下子大大超过了石家,不过,这不是康老农看不起石家的主要原因,毕竟从江南千里迢迢来到辽东,大家都是老乡,应该互相照应。

    康老农瞧不起石家真正的原因是石家实在太过小气,没有魄力。石家上下八口,五男三女,按官府规定,可分得熟地九十六亩,另外花不到三十银元就可以再买一百二十亩荒地开垦,石家却只满足官府分田,非但不愿意花钱买地,甚至耕马也舍不得买,除了一些必要的农具,石家什么也没买,一家八口只住在自己搭建的矮小窝栅里,过得比以前还苦。

    五个壮劳力,没有耕马,累死累活也耕不完九十多亩地,眼看着农时就要过去,石家上下急得无法,只能上门哀求,康老农心一软,借给石家两匹耕马,并打发过去两名包衣过去,忙活近两个月,石家才将地全部种上,如今看看这小麦,自己的田地长得整整齐齐,而石家那边却是高矮不一,有些小麦才刚种下不到一月,也不知以后收成会怎样,看着自家的麦地,又看了看石家的麦地,康老农又是骄傲又忍不住叹息:“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真是造孽。”

    若是石家的荒地买卖资格能转让就好了,自己怎么也得掏钱买下来,一百二十亩才二十七块银元,就算一亩地只收二石麦子,一年就是二百四十石,去掉各项成本,怎么也能赚一百多块银元,可惜康老农只能想想,对于移民所取得的土地,不管是熟地还是荒地,官府严禁买卖,一旦被发现,买卖双方都会受到严厉处罚。正因为如此,对于石家这种有地不买的行为,康老农才会强烈的瞧不起。

    其实除了前面那些大户外,新来的移民如同康老农一样能有十亩水田变卖的人不多,其中大部分是如石家那样一贫如洗的贫民,变卖家产之后手头有十来块银元就不错了,有些人甚至连一块银元也凑不齐。

    官府虽然鼓励移民出资购买规定内的荒地,若是移民无钱,可以用荒地为抵押向户部银行贷款,分十年还清,包括马匹,粮食,种子,包衣奴才都可以办理贷款,虽然每户基本上都会向官府借款购买种子、农具等物,但真正狠下心向官府借上百甚至数百银元买地、买马,买奴之人却是极少。毕竟要这些平时连一块整银元都难予见到的穷人一下子借上百银元实在是太大胆了,康老农嘲笑石家小家子气,若他没有十亩水田打底,让他一下子去借上百银元,恐怕同样没有那个胆。

    第四卷 黑幕下的南北议和 第三百四十八章 谈判(下)

    诚如杨度所说的那般,现在的革命军确实很困难,不仅军费捉襟见肘,而且军政府现在过半的编制都属于新兵系,尚未完成新兵训练的便占了其中的六成,革命军战力的良莠不齐,导致战斗力无法保证。况且四川刚刚光复没多久,各地仍有顽固势力的零星反抗。尤其是一场大雪下来之后,本已收敛的地方会党武装又开始上蹿下跳,打着继续打着保路军的旗帜干着打家劫舍的勾当。对于这些武装也必须尽快消化完毕,整编的整编,消灭的消灭。要解决四川省内现在不少地方存在的地方武装,势必要动用到革命军的主力编制。但是在湖北他要面对来自湖北军政府跟都督黎元洪的威胁,还要兼顾着四川的稳定,若再不能从河南撤兵,则军政府的各部军力更形分散,无法形成拳头捍卫统治版图的完整。

    当然,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军政府如今的武器弹药已经陷入了紧张的地步了。买不如造,虽然使用些手段加上利诱,的确能够保证军政府短时间之内从洋人处获得一部分的武器补充,但是一来价格高昂、二来不确定性太多了,指不准什么时候洋人跟你闹翻脸不认人,断了你的武器补充,所以还是尽快令汉阳兵工厂返工重新生产武器来的更好一些。

    按照赵李汉的扩军计划,半年内军政府将组建五镇雄师,其中每标一个,至少应该配置二十个炮兵营。倒不是他眼界太高,前两日跟前任川督赵尔丰达成了秘密协议之后,他的旧部,执掌整个川边地区的五千多边防军已经秘密宣誓向他效忠了。四川有它独特的地理优势,也有很不利的地方。他的参谋团做了一个不算完整的统计,如今他不但需要面对来自南方有志成为西南王的蔡锷威胁,还要警惕着一直想在西藏捣乱,把西藏从中国分割出去的英国佬;盘卧四川西北一些县镇的入川清军,其中大部都是手段凶残、动不动就屠村、屠城的黑回势力,所幸黑回势力的主力都在随着陕甘总督——升允在陕西省内进攻民军,在川西北地区盘卧的黑回骑兵不足千人,但也值得他警惕一下。军政府现在控制的地区可不止四川一个,还有大半个湖北省,因此,他若不想放弃在湖北的根基,那么跟天下第一都督——黎元洪对上是早晚的事情。同时面对这么多的敌人,半年内若是不能编练成五镇强兵,则他根本无力掌握这么大的地盘。按照每一镇拥有官兵合计一万二千余人来计算,共需步枪六万余杆,可是现在,他只拥有五万多杆统一编制的曼丽下步枪,其余都是自清兵或者从湖北军政府以及从汉阳兵工厂内获得的补充,虽然总数量如今已经超过六万杆,但是战争中步枪的损耗是相当大的,六万人的部队,再怎么说也得准备至少十万杆步枪,尤其是机枪跟山炮,更是军政府现在最短缺的重武器!

    汉阳兵工厂跟铁厂的搬迁,想要获得全面复工至少要到三月后,并且原料的限制才是他现在最头痛的问题。因此袁世凯担心他在很那挑起大战,他又何尝不是十分的安心袁世凯现在便拿下了河南,兵锋直指他掌握的湖北省地区。

    袁世凯这一号人物,李汉心中十分的忌惮,如果可以他宁愿先跟黎元洪斗上一阵,也不愿袁世凯的势力范围现在就扩充到了他的身边,令他还要分出大部分的精力应付这位一世枭雄!

    互联网时代资讯信息的大爆炸,令李汉能够接触到不少有关他的情报,即便现在大多数关于他的记忆都已经模糊了。后世关于袁世凯这位在清末民初书上了重重一笔的男人评价复杂,从历史来看,他骨子里就不是一个君宪人物,这个人出身于旧官僚家庭,崛起于军界,对于世界大势知道不少,算是清末民初主动了解世界的一号人物。不过他虽然编练了新式的北洋军,但那并不代表他是新派人物,从头至尾,他都是一个旧式官僚,纵然主持了“新政”和“预备立宪”,但这也丝毫不能改变他骨子那种在官场中长期浸淫出的旧时代气息,他要的立宪是限制满清皇帝的权利,因为只有限制了皇帝的权力,他的总理才能坐得稳当!这是他的局限性。

    袁世凯的能力无须质疑,此人能够在清末政坛崛起,虽然有当时清廷人才严重匮乏,老一辈如李鸿章、左宗棠、张之洞或老去或逝去,满清统治阶层就算是再无能也知道,仅靠一帮只会敛财的旗人贵族统治清朝,这个国家早晚要灭亡,所以他借助着当时朝中无人的东风而起,很快便成为人上之人,成为了汉臣阶层的精神领袖之一。后来更是见风使舵,苦心经营,最终趁着辛亥革命的动荡局面成为窃国大盗。

    可惜在历史上的辛亥革命中,袁世凯趁势而起,却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没错,政权的建立初期需要一位权势高度集中的独裁者,但是明明有能力争着干了两三任甚至四任的大总统不做,却演出了一幕总统变皇帝的滑稽戏,最后以失败告终,此事对中国所造成的伤害非常深远,袁氏一死,北洋集团分裂,这些不同的军事集团各自寻求列强作为后盾,而列强也积极扶持代理人,从此中华大地军阀混战,纷纷扰扰了十多年,失去了最宝贵的发展机遇,可以说,袁世凯作为一个目光短浅的旧式官僚,应该为这一切负总责,他原本有机会做一个拿破仑式的强人,但他没有抓住这个青史留名的机会,而是将自己置于千夫所指的地位,这既是他袁世凯的悲剧,也是近代中国的悲剧。

    话题扯远了,现在大家都想拿下河南,但是又都不愿为了河南两虎相争损兵折将,和谈是必须的。对于李汉来说,根据地的稳定是他当前最需要完成的任务,不过虽然有顾虑,但是却也要在没摸清楚袁世凯的底牌之前,诈一诈杨度!

    杨度为之语塞,他显然有些不太适应李汉式的‘爽快’谈法,不过眼珠一转,才说道:“不劳大都督费心,只要大都督的条件合适,度自有办法说服袁宫保,还请都督尽管开口!”

    李汉给两人分别斟了一杯酒,道:“从河南撤兵倒不是不可以,只是,一来我督军一部在河南作战耗费军费颇多,二来我跟河南军政府副都督唐牺支有约在前,我助他得到豫督之位方可离去。如今让我从河南撤兵回来却沾不足理,何况贵方曾经兵犯我湖北,于情于理,我在河南驻扎一部也是应该。所以,让我从河南撤兵,可以!两个条件,第一,我部第一混成协、第六协在河南作战日久,先后折损士兵不少,所亡之战士皆是我革命之志士,吾素闻袁宫保家财万贯又出手阔绰,区区一百万两的银子,想必宫保必然不会吝惜吧!”

    他顿了顿,看了眼杨度的脸上,却发现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却没有当面拒绝,知道老袁看来已经有了花钱了事的心思。

    继续说道:“这第二,你我两部同时从河南撤兵,豫人治豫,半年之内我希望宫保能够遵守承诺,不对河南下手!”

    “半年?”

    杨度一愣,他临来四川之前便接到了袁世凯从被封发来的电报,言到这川督表现市侩,可以考虑用钱来收买与他。因此,对于这李汉明着要钱的举动他倒不意外。只是,这清军从河南撤兵可真难住了他了,袁世凯的先北方后南方的计划他是知道的,这河南地处中原地带,如何来看,袁世凯都不会愿意放弃才是!

    不过,如果只是放弃半年……

    他眼珠一转,思量了一阵才开了口,道:“大都督所做提议过于强人所难,相比我北方,都督莫非要放弃了湖北省内势力了吗?如果真是那样,那还十分可惜。不然,我来之前听说湖北军政府已经下令以五协民军为根基,扩建五镇军力。阁下的荆楚……呵呵,似乎随时都在黎都督的目光范围之内吧!”

    李汉一扬眉头,“不劳阁下费心,湖北我自有打算。只是不知道阁下到底有无诚意缓解河南局势呢?”

    杨度笑道:“自然有意,不过大都督之意见与度之意见有些相左,最后还要容度转达与宫保,几日后必会与大都督一个说法!”

    “最好!”

    猜到了不可能一下谈成的他已经提出了要求了,剩下的就要看北边那位什么打算了!

    两人谈完了正式,这杨度也跟着松了口气,又想起了方才被他就差指着鼻子大骂奴才的事儿,胸中文人的那点傲气起来了,看到李汉吃了不少,颇有些饭饱酒足的意思,便歪着头,重新把话题转回了两人之前的立宪与共和之争。只听他道:“方才跟都督一番讨论,有些度不好反驳,但是有些观点度却不敢苟同。度认为共和虽好然不合国情,立宪虽不尽如人意,然可避免天下大乱,这天底下的缙绅士民,有几个愿把身家性命投到共和上的?如今朝廷既然答应速定君宪,已是顺应天下民心,又何苦要抱着一个‘共和’不放?你们革命党人主张‘种族革命’,可也得看看时候,难道旗人就不是中国人么?‘驱逐鞑虏’的口号固然可以挑起民众的狂热,可这个口号却给了日本人、俄国人机会!现如今外蒙那帮包藏祸心的王爷们在俄人的怂恿下闹什么独立,现在连朝廷派去训责的大臣都给关押起来了,据说前段时间蒙古八旗也有些不稳,险些给俄人把外口都给怂恿一同闹独立了!还有那奉天三省,开省没几年,倒是日俄两国闹腾的凶,都督还不知道吧。前段时间日人又借口延边谈判,派出几队士兵沿着我与朝鲜边界闹腾一圈,祸害了几处县城,抢劫、掠夺财物无数。此诚多事之秋,国家已经不能再乱下去了。劝大都督还是以国事当先,现在立宪就在眼前,只要国体一定,列强自然没有了挑唆、插手的借口,所以,这‘革命’之说可以休矣。”

    外蒙在俄人怂恿下最终还是在去年十二月独立的事情他知道,可是知道有什么用,只能先压下了心中的愤怒,忍一忍,忍到沙俄被红色苏维埃折腾的国灭之时,再去趁机抢回来。至于日本趁机捣乱的事情,他也有些耳闻。不得不说,杨度说得未必没有道理,但这并不能动摇他的决心,满清鞑子的腐朽统治已经成为了掣肘这个国家前进的巨大阻碍了。何况数亿国民去尊几个奴役这个民族数百年,烧杀掠夺、对汉民族犯下滔天罪孽,只差一点便令汉族彻底灭绝的异族当皇帝,他没那么卑贱。不过虽然依旧不认可他的说辞,语调却跟着和缓了许多,道:“皙子先生此话不尽真实。这国内愿意革命的人也是有不少的,天下书生、富人区区百万,但是被这满清奴役、被这数目多达近万种沉重税务折腾的穷得活不下去的人,他们更愿意选择共和,而不是异族鞑子的人来当皇帝。”

    杨度哼了哼,不屑的说道:“那帮草莽土匪造反,不过就是为了抢银子、抢官帽子,他们懂什么叫‘共和’?让他们来建共和,只会是一个非驴非马的四不像,徒增笑柄耳。”

    这倒是实话,历史已经证明了虽然主要责任不在那些绿林好汉身上。

    杨度趁热打铁,又道:“我知都督是在外国呆过的,心向共和,可总司令想必也知道英国君主立宪的事,相比尸山血海的法国大革命,英国的‘光荣革命’才是正道。是立宪好还是共和好?大都督英明神武,自当明白。如今的中国,再也乱不起了,再乱,就要亡国灭种了。”

    李汉笑道:“皙子先生言重了,那么多革命党人前赴后继杀身成仁,这些人都是中国的脊梁,有他们在这个绝不会亡国,至多崛起之机推迟一些。只有扫干净了屋子,咱们才能重新建设它。”

    “就怕这举国的眼睛都给这血光遮挡住了,昏了眼,看不见那亡国之兆了!”杨度摇头叹息,“洋人什么样的人物?强盗也。庚子之前作乱,破我国度,驱我君王,掠夺我国财务何止十万万,大都督,非是皙子骨头软,恬着脸要给人家当奴才,而是南北打来打去,咱们都只是国内的内乱。但是咱们真正的敌人却在一旁虎视眈眈,就等着咱们国内的男儿流尽了血之后,便要扑上来咬一口。辛亥、辛亥,前有一个未尽雪耻的庚子之祸,没准又要来一个辛亥国耻!”

    打来打去都是内乱,这句话南方一直在说,但是北方也能说的出口!

    李汉当真是被这个年代的所谓文人的脸皮气得笑了,他跟清廷先后也算是交手数个回合了,至今俘虏的清军士兵,挑中精壮加向往革命的接受短期的考核训练之后,编入军中,剩下的则救治一下,然后各地有兴修水利、官道等工程需要人力的他便送去,至今没虐杀过一个俘虏。甚至前后被他俘虏的清将,除了刘温玉暂时还在收押、靳云鹏也被软禁着之外,包括前任湖北提督张彪,被俘之后都给他转手送往了湖北军政府所在地武昌,他们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去。

    可是清军是如何对待党人的?他手上先后被俘的士兵不下五六百人了,如今都已经躺在了地下。汉阳、汉口两镇战时被俘民军士兵不下千人,都被清军割舌、剜鼻,用尽了残酷的手段虐待一番之后尽数屠杀,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如此这般也敢说什么都只是内乱,外地虎视眈眈,听着便让人倒足了胃口。清廷对待革命党可是用尽了手段,结果不生就死!

    嘴角多了几缕冷笑,他摇了摇头,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今天亲自来过问谈判的事情了。后世的那些只会歌功颂德、讨人欢心的黑心文人他见多了,但是才发现无论到了哪个年代,似乎中国的主流便是黑文人,像鲁迅、巴金、老舍等之流的有良心的文人墨客还是太少了,难怪学风一年不如一年,面对国外的文化入侵这个拥有数千年历史的国家一点抵抗力都没有便选择了投降,国语都快换成了英语,又给洋人培养了十五亿奴才!

    想起后世一位有良心的教授的那句‘不学英语便是爱国’的说法,虽然偏激,但是,显然老人是对的!

    看他杨度一脸的道貌岸然,说得也是理直气壮,李汉心中暗暗好笑,心里却是暗道这以后定要在自己的军政府之中多招募些这样的谋士。无耻的事情有些时候他干不来,但是对于文人来说却根本不存在什么正义问题,主子让干就干。还要多感谢‘程朱理学’,好好的一个儒家,给一群酸儒、腐儒歪曲的不成样子,丢了根本不说,却培养出了一批与一批价值观严重被扭曲的精英。忠君这一点倒是教得不错,可惜除了这个有点,毛的能力都没了!

    看那号称‘君宪旗手’的杨度似乎谈性高昂,他却感觉话不投机半句多,却是不准备跟他再磨嘴皮子了,摸出口袋里的怀表看了一眼,又端起一杯龙井漱了漱口,才掏出手绢抹了抹嘴角,戴上军帽,站了起来,向他拱了拱手,说道:“真是不好意思,皙子先生,李某军政府内还有要事去办,就不能陪皙子先生畅谈‘君主立宪制度’跟‘共和制’之间的优缺点了!这几日我都要在重庆待着,若是阁下得了宫保的回复,不妨直接来军政府驻地找我,到时我必请先生来品尝一下我军政府的厨师手艺!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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