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共和党不但要建立成人党组织,还要建立下面向年轻人灌输意志的从属组织——‘青年共和党’。

    通过改造共和党,李汉确定了自己在共和党内精神领袖的地位,随时可以接管整个政党大权,并且确定了自己的意志跟决策能够完完全全的贯彻到已经经过了数次清洗的共和党内。

    而改造共和党只是第一步。

    二月十四日李汉以西部五省巡检使的名义,下令联合军政府成立‘物价监督总局’,负责监督市面上农作物、生丝、木材、钢铁、初级加工制成品、工业制成品等价格,并授权‘物价监督总局’可对恶意操控物价的洋行、商行以及势力进行处罚,负责维稳五省物价。

    随后,联合军政府邀请五省及国内其它地区商贾往武昌参加商谈会议,共有数百商行受邀前来,最终经过四五日的协商后,联合军政府同四十七家囊括五金、纺织、制衣、粮行等的商行签订按月份额采购协议,加上军政府下属还有众多的官督商办实业。至此,酝酿了几个月的农村供销社计划终于可以纳入施行之中。

    二月二十日,联合军政府宣布将在两年内出资千万,于五省内四万七千余座人口达到两百户以上的农村成立‘农村供销社’,以保证来自农村的百姓可以享受到低廉的物价。同时为了节省供销社计划所需成本,军政府还愿意接受其他势力的申请,只要自愿接受军政府‘物价监督总局’的物价监督,保证所销售之商品将与其他供销社之商品价格一致,均可在缴纳一笔数额并不多的保证金后获得使用‘供销社’的名牌于各处农村中建立店铺销售自军政府手中获得的低价商品。其中军属或享受联合军政府福利保障体系的其他家庭若愿意申请建立供销社网点,可免除保证金。

    这供销社多少有些收拢民心的意思,不过亮出了这么一记大杀招为自己换来了一个好名声之后,有了民间的支持,李汉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集权。

    作为一个历史的穿越者,李汉知道,这个时代的中国最需要的就是一个强有力的中枢政府,所有的人都必须团结起来,只有这样,才能利用历史大势将这个国家带上强国之路。因此,解决了湖北可能发生动乱的隐患之后,他迫不及待的开始强化自己的权力,因为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所有的主要决策权收拢到自己手上,将这个一盘散沙的势力变成一块坚固的磐石,以抵抗外来敌人的挑战,为最终夺取这个国家的最高政权而努力!

    所以,他第一个便对联合军政府亮出了刀子。

    随着他通知的西部五省局势的逐步稳定,西部五省联合军政府内部看不见的裂痕却开始逐步加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可以将联合军政府看做是一个同盟。这里面有李汉的心腹、有效忠他的嫡系,有跟他利益相同的拥簇者,有被他收买拉拢的加入者,有希望借助他的权力而获得更多权力的投机者,甚至还有敌视军政府的异心者。用了短短不足两年的时间掌握了西部五省这个庞大的势力,如今何进一事已经给了他一记响亮的巴掌,让他明白了自己这个彩色的城堡下面已经淤积了太多的泡沫。

    尽管他一直竭力于打击各种小山头,但是只要还有人活着就有利益,然后就会产生不同的利益集团。而现在的联合军政府内部就是如此,里面已经挤进了太多的派别,人心也开始变得复杂。之前他只掌握川鄂两省的时候还能控制,随着甘肃、山西以及庞大的西藏并入,到了现在联合军政府内部的成员变得更多了,派别也更复杂了,利益冲突也已经逐渐的明朗化。否则四川的路宽亏空案为什么会一直受到四川籍议员的阻挠?为什么他从湖北派往其他省份的官员到了地方就会排挤?而从其他省份派往不同地区的也是?

    前一次的联合军政府下属的议会反驳了他的决策就是一个警告,表明了混入军政府内部的投机者以及势力已经开始壮大起来的利益集团已经不甘愿于盲从了。他们的野心愈发的彰显,唯有权力才能满足他们的欲望!

    不知不觉之间,联合军政府也经历了蜕变,不再是一个团结的战斗集体。

    所以,既然已经发生了蜕变,那么干脆不如便直接借势拿它开刀,将联合军政府的大权掌握在自己手中,加快西部五省的军国法西斯化转变!

    二月二十五日,再一次以西部五省巡检使的名义,李汉下令成立巡检总署为自己的办公处,内设军务、内务、外交、司法、交通、财政、工商、民政、反腐九个科室,将自己的心腹尽数集中在其中,效仿袁世凯通过新成立的巡检总署控制联合军政府,等同于将联合军政府由之前的民政、司法等最高政府机构,降为二级机构,地位还在他的巡检总署内的九个科室之下。

    二月二十八日,李汉第一次以巡检总署的名义,颁布第一条命令,规定自今起但凡农闲的劳动力或并无工作之流浪者,可前往各地政府机构接受雇佣,以参加政府组织的兴修水利、交通道路、黄河植树等体力劳动,换取面粉、服装、工具等以及三餐加吃住,意图通过动员西部五省全体民众的力量,如同红色时代一样,加快西部基础设施建设。

    三月九日,同样是经过了数个月的酝酿并接受了长达一个月的简化版军训之后,两个首批招募的师级生产建设兵团随之开赴各地。于此同时被军政府雇佣组建的还有四支共拥有四万六千多年轻劳动力组成的铁路建设兵团,他们将在完成约一个月的简化版军事训练之后,奔赴襄阳、宜昌、成都、重庆四个城市,接手一些难度较高、地势复杂段的铁路建设。

    忙碌了一个多月,终于落完了自己手上的棋子之后,李汉终于松了口气,刚刚放下紧张的精神来,一看日期,他的脸上复又变得严肃起来,三月十七日了!

    换言之,距离他记忆中的刺宋案已经不远了!

    第五卷 大炮主义 第四百二十九章 站队

    早春时分多农忙,处处洒满梅花香。尽管距离四月还有些天,不过位于长江流域的武昌城如今已经先于还在下雪的青海那边,彻底走出了冬天的影子了。

    前两日武昌三镇刚刚被一阵春雨笼罩,春雨之后万物复苏,这天气正是喜人。伴随着巡检总署内那位年轻人野心勃勃的‘供销社’计划,要在两年内撒出千万富裕了农村百姓。一经报纸报道之后,顿时引起了国内多数的主意,虽然大多数都在质疑,但是商人们却好似闻到了腥味一般,蜂拥着从国内各处来到了西部淘金。因此,尽管一年来武昌城中的主要干道都在军政府的规划下加宽了一倍,但是街道上拥拥嚷嚷的到处都是人流,丝毫看不出一个月前武昌城中因为突然增加的巡防跟军管而导致的民心惶恐。

    “来来来,借过了……”

    “喂喂,你怎么拉的车……”

    街道上到处都是来往的黄包车,竟然不比上海少了多少,街道上到处都是吆喝着的号子声,来往的马车倒也不少,甚至偶尔也能看到几辆,只不过基本上都是印着军政府的钢印,旁边还有警卫保护。

    一辆军政府专用的黑色福特缓缓避开了主干道上的拥挤人流,驶进了西南城区的一处街道,又开了一阵停在了一个小巷巷口。车门被人从里推开,车上走下一人,却是张梅生。下了车之后,他并没有立即走,而是转过身去,向那车里的一人说话。

    “儒堂,既然过来了。不如就去我那里,咱们喝几杯酒,再聊几句?巡检使派遣你前段日子去美国,这一去就是五个多月的时间,想必现在很多情况都不知道。最近咱们联合军政府又有变化,咱们心里若不能揣明白点,万一哪一天可就有可能出了事情了!”

    马车内的正是负责军政府外交的王正廷,去年十月底他给李汉派往美国,就是想要借助他在基督教会跟美国耶鲁大学的声望,为联合军政府多拉拢些留学生跟美国教授。随他一同前往的还有些情报人员,他们的任务可就多了。比如将黑钱洗白、比如在美国收购一条拥有完整成产线及工人的摩托车制造厂,购买一批火车机头以及车皮等等。当然,除此外他还有个秘密任务,只是暂时只有他跟李汉最多五人知道罢了。

    “梅廷先生,我今日还有事。不太方便去你那里叨扰,改日吧!”

    王正廷歉意的笑了笑。

    “怎么?等会还要去见巡检使?”被他拒绝了,张梅生也不在意,只是将要道别之时随口问了一句!

    “是的,我刚回武昌,还没来得及往巡检使那里汇报一下在美国的情况。这里面的条条道道事情虽然不多但是太过复杂,万一坏了军政府的大事,儒堂可就成了罪人了,却是不敢耽搁!”王正廷笑着掸了掸身上的衣服,作出衣服风尘仆仆的模样来。看的张梅生一乐,军政府之中不兴什么派系,但是也有几个走近的官员。比如张梅生乃是李汉的嫡系,这王正廷有些才学,加上人也没有那些留洋学生的傲气,因此虽然是同盟会出身,但是自打脱离同盟会投身李汉麾下,李汉倒也没亏待过他。能把带队往美国的差事交给王正廷,可见他在李汉心中的位子了,也算是李汉的嫡系一个。两人寻常办公之后倒是同车回家,加上住的不远,也算亲近。

    左右看了一眼,发现除了司机之外,警卫都在不远警戒,张梅生人往车子靠了靠压低声音道:“儒堂,回头去见巡检使,可要耐着性子来,若是瞧见有人在那里议事,你可万万莫要跟着一起。你离了武昌出国眼看快半年,咱们这边出了点事情,最近军政府内动作比较大,可千万别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王正廷愣了一下,眼光微微有些闪烁,道:“先生,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他从到了上海一路便在倒时差,结果自打从上海坐上了船到抵达武昌的这段途中根本没有在中途停靠的时候下船一次。只是他从码头下来时发现码头的警卫增加了不少,买了几份报纸也隐隐瞧出了一丝不对味,只是还没有人跟他细说。

    “事情不大,不过影响不太好,具体什么在这里不方便说。儒堂啊,你去见巡检使的时候记清楚,先问问他那警卫,若是有旁人在他办公室内,或者他正在开会,可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去打扰,不妨等一等……哎,这有些人那他就是心太高了。现在上面有巡检使顶着天,咱们虽然愚笨跟不上巡检使的脚步,但是在他的指示下慢工出细活,这天下日后姓什么还不一定呢。可就是有人不知足……”

    张梅生跟着摇了摇头,还叹息了一口,却给足了他提示。

    王正廷脸上微微变了变,他隐隐已经明白了军政府出的是什么事了!

    声音也跟着低了不少,他询问:“先生,晚会儒堂要来打扰一下了,待我见过巡检使,交代一下行程之后。不知道耽搁不耽搁先生的事情?”

    “那敢情好,回头我让府上准备几湖酒菜,我记得儒堂本籍浙江吧?正好我府上有个厨子擅长做浙江菜,晚上咱们来整一盅?”

    “好,好久没有尝过老家的虎皮肉了。希望先生家中的厨子手艺可要到家,要知道,我可是个标准的吃客!”

    王正廷玩笑一句。

    张梅生哈哈大笑,“放心吧,包你满意!”

    “等等,先生,还有一件事情我想问问你。我在报纸上看到巡检使的巡检总署新划出了一些科室,外省吵闹的很凶,有人指责此举跟北边那位的动作一样。此事到底是巡检使无心之举,还是另有内情?。”

    见张梅生转身欲走,王正廷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问了一声。

    张梅生转回身,向左右张望了几眼,然后小声说道:“这事当然是巡检使的决定,回头再跟你说个清楚吧。最近有些人不安分,巡检使的这般举动虽然争议很大,可是在我看来,此举倒也没什么,由巡检使直接监督联合军政府工作,这似乎更有效率,而且权力也更集中。”

    “哦?这么说,你是赞成此举的喽?”王正廷微皱眉头问道。

    “别想太多了,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巡检使也是留过洋喝过洋墨水的人。这一次若不是有人给他上了眼药,根本没有这一桩子的事情。要我看也就是那么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了,下面没有其他的毛病了,该怎么样还得怎么样。不然你想啊,巡检使就算是铁打的人,整个军政府那么多的事情都扛在他肩上,他就忙得过来?”

    张梅生脸上不以为然,声音却不自觉的更小了一些,仿佛附近隔墙有耳一般。

    “可是,如此一来,还要联合军政府各职部做什么?”王正廷有些糊涂了。

    张梅生笑道;“你学问多,但是也别想太多。用巡检使的话讲,这叫‘两套班子,互为补充’。现在全国局势虽然看似平静下来,但是随着国会大选却变得暗流涌动。你看那报纸上,不都报道了北边那位的御用打手——梁启超还在上串下跳的到处合并政党呢吗?不过我昨天晚上去见巡检使,听他说民主党现在也只拉拢了一部分人,现在勉强在国会内的席位超过了两百二十位,虽然比之前翻了一倍,但是比起国民党差距依旧明显。以北边那位的手段,只怕宋遁初想成功组阁也没那么轻松。巡检使说了,外面可以乱,但是咱们这西部五省才刚有了一点的底子,现在咱们全心全意的维稳,绝对不能让他乱起来。成立巡检总署此举,也是收权之意,某些不能太过扯皮的事情就直接跳过各部跟议会,至于那些可以拖一拖的事情,就交给各部去跟议会扯皮。儒堂,巡检使虽然年轻,但是若论政治手腕,这普天之下恐怕也就那么几位敢说不比巡检使差。嘿,这一阵凉风虽然吹着舒服,但是也不能耽搁了你的事情了。我就不说了,晚上你过来吃饭的时候,咱们再谈也不迟!”

    “好!”

    汽车重新发动,待车子去得远了,张梅生这才在几个警卫的护送下往小巷里面走去。他的宅院就在这一处小巷之中,乃是原本城中一位富商的府邸,因为牵扯上了去年的军需案,被查出贿赂军需部的官员,把次品当做上等军需品出售给军政府,最终落得抄没全部家产的凄惨下场。这处宅院后来就被李汉转送给了他,内里不但有山有水,还有一个小花园,原来的主人倒也真会享受!

    嘴里哼着小曲,张梅生刚叫开院门,一名仆人迎出门。

    “老爷,有客来访!”

    接过仆人递过去的拜帖,张梅生眉头一拧。

    “祸事,这两个人怎么想到来我这里,坏了,回头恐怕还要早早跟那边说一声!”

    他本不想去见两人的,只是前几天一直都有意的避着几人。便是在办公时遇到也只敢匆忙打个招呼便立刻离开,却没想到今天给人堵到家里来了!

    苦笑,拿着拜帖转了片刻心思,最后他还是有了计较,大不了等会送走了两人,他便去跟那位解释一下,免得那位心中添了堵。这个关键的节骨眼上,可不能站错了队了!

    第五卷 大炮主义 第四百三十章 人心

    今天来张梅生府上拜访他的客人不多,一共就两位。不过这两人若是可以现在他一个都不想见到,因为两人中的其中一个跟他一样位列联合军政府一部部长,另外一个也不简单,传说乃是把持整个国民党党费支出大权的人物。今天来拜访他的这两人,一个乃是胡瑞霖,而另一个则是宋嘉树!

    胡瑞霖来拜访他张梅生并不奇怪,他跟汤化龙走得十分近,两人之间隐隐结为盟友,这才一个以黎元洪时代旧臣、另一个则干脆是他重金收买的前任黎元洪盟友身份,在李汉麾下闯出了一番声势来。一个入主财政,另外一个不得入主司法,还兼职议长跟共和党党魁。议长的位子张梅生从来没眼馋过,因为他知道那位恐怕很难能够容忍别人对他指手画脚。不过对于司法跟共和党的党魁,他可是眼馋许久了。可惜司法他并不是很懂,而且对于立宪跟政党什么的他也不懂,结果这两个明显能够名留青史的职位,他是没有可能得到的。

    汤化龙因为议会的连累倒下了,也不怪别人。张梅生到底是李汉的嫡系,知道李汉多次暗示他让他控制的共和党放弃本次国会大选,可结果倒好了。明着上面他是放弃了,私下里却让下面的共和党员都以个人身份去竞选。为了这件事情李汉还发了一阵火,汤化龙的内阁情节军政府内无人不知,但是他已经暗示他会跟北方交涉为他争来议长的位子,没想到他倒好,竟然还想效仿宋教仁……难道联合军政府的水太浅了,还留不住他这条龙了?

    张梅生摇头,汤化龙这人他不陌生,多少还有些交情。只不过这人眼光也太高了一些,还想去争内阁的位子,甚至内阁总理。现在好了吧,眼太高是最容易倒下来的,这不!

    宋嘉树来见他却让他有些摸不着脑门,这位去年九月来武昌经商,靠着自己在上海的买办身份,能够弄到不少军政府所需工业原料,短短半年的时间就借着军政府大建工业的顺风车,如今已经坐拥不下七八十万财产,算是城中比较出名的富豪了!宋嘉树的长女宋霭龄毕业于佐治亚州梅肯市威斯里安女子学院,毕业后回国,任孙中山的秘书,同孙中山到全国各地勘察,参与制订营建20万里铁路的计划。随着李汉手上的权势越发的显赫,川鄂等几省经济的飞跃发展,国民党也愈发重视他跟他的西部联合军政府。在李汉于湖北、四川两省内压制国民党的发展后,孙中山几次都想南下亲自与他会面,不过早前因为袁世凯借口不愿放他离开北京,后来则是忙着在各地勘察铁路并为国民党大选造势,结果一直都没机会。现在就更不可能了,河南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以孙中山对河南的重视,自然是亲赴河南坐镇。不过,如今国会大选都过去了,他便是要代替背后的国民党过来,也不敢跟胡瑞霖一起来啊?难道还有隐情?

    “二位可是稀客得紧啊,怎么今日想起跑我这里了?宋先生莫不是要代做说客也拉我进你们国民党吧?还有胡部长,莫非有什么公务需要交流一些?”

    张梅生进了正堂,也没拐弯抹角,给两位客人来了个开门见山。胡瑞霖来找他做什么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汤化龙一倒他这个汤化龙推荐的财政部长盯着的眼睛可就多了。国民党在各省大肆的拉拢地方名流跟政府官员的时候也曾经试图拉拢湖北、四川省内的官员入党,结果在李汉下令全部辞退了所有的自主加入国民党的官员并暗示永不录用之后,这才彻底令国民党在川鄂变得不受待见。不过如今国会大选国民党大胜已是定居,宋来拜访他,未尝没有携国会大选胜利卷土重来的可能!

    张梅生当然不可能加入国民党,之前为了避嫌,李汉没有强制联合军政府的官员必须加入共和党,因此张梅生也没有党员身份。不过如今共和党已经个人化,而他成为了共和党的精神领袖,哪怕仅仅只是为了应付来自国民党的威胁,也不可能跟以前一样放任别的政党在自己的统治区域内司仪扩张了。因此,如今的军政府高层基本上人手一份入党申请书,张梅生的已经在昨天就上交上去了,估计也就是这几天他就要成为共和党的党员了!

    见张梅生终于回来了,正捧着茶杯小饮闲聊的胡瑞霖和宋嘉树都站了起来,迎上几步,与他张大部长寒暄几句,然后由宋嘉树将两人来意说明。

    “张部长,我跟胡部长只是在路上遇到的。倒不是约好了一起来见你。只是刚才聊了一阵发现大家今天过来是为了同一桩事情,就留下了等你回来了!”

    “哦?何事?”张梅生度微微一愣,落了座,又吩咐仆人给客人另换了热茶。

    胡瑞霖与宋嘉树也落了座,两人互相使了使眼色。最后胡瑞霖这个自己人先开了口,道:“张部长,这几天有关巡检总署跟军政之间职能重叠的事情,你怎么看呢?”

    张梅生眼睛一眯这才明白两人真正的来意,心中也是一凛。他明白,最近西部的变化的确有些快了。前几天议会里还是吵来吵去,而作为议案的提交者,李汉的前任秘书长饶汉祥都成了千夫所指的“罪人”。有些不敢明目张胆骂他背后那人的议员骂起他来却不含糊一点,什么妄为公职、什么违反行政法令、什么目无法律,可把饶汉祥这个正宗的日本政法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如今的议会议长兼司法部长骂的狗血淋头。有些激进者更是鼓动学生闹事,结果时候被查出来,几个策划者全部被警察带走当天便以幕后阴谋操控学生运动为罪名,不但撤去了议员身份,连带着最轻的一个都背上了十年的牢狱之灾,这才压下了下面的激进者。

    在李汉已经明确了自己的强硬态度之后,巡检总署权力凌驾联合军政府与议会之上的事情就这么突然无声无息了。虽然许多军政府部员跟议员不甘心,可是他们也没有办法,经过最初几天的忿忿之后。许多原本持反对意见的人也放弃了原来的主张,或许《中国之声》那位特约评论员说得好,现在的中国,确实需要提高工作效率。联合军政府在成立一年多之后,内部已经沾染上了太多前朝封建作风,导致如今不但各部之间的权力出现倾轧情况,并且工作效率也远远比不得一年之前了!

    但是在另一些人看来,这是歪理,必须予以批驳。因为他们看到了这巡检总署成立背后的‘不信任’跟‘独裁’倾向,胡瑞霖二人正是为了这件事情才来找他的!

    张梅生深看了胡瑞霖一眼,在巡检总署成立并集中了联合军政府的绝大部分权力的问题上,张梅生肯定是不可能跟他两个人走到一起去的,他是李汉的嫡系,什么叫做嫡系,那就是只要李汉不倒,他只需要付出忠诚加上能力,就能一直保证手上的权力不失,先天上就跟两人格格不入。

    而且,看向一脸激动的宋嘉树,他的严重一丝嘲讽一闪而过。这段时间来军政府已经查到了其本人几次涉嫌操控几种工业原料的价格,导致一段时间内西部的价格要比外省贵上几分,令军政府在采购时多付出了十几万元。如此背后捅刀子的行径,而且又是个外人,却公然怂恿西部的政府官员来闹事,其心可诛!

    此时见胡瑞霖问起他对“内阁总理撤消案”的看法,便也毫不掩饰自己的立场。

    “对于巡检总署的成立张某非常赞同饶议长的看法,咱们联合军政府如今随着外人的侵蚀,办公跟行政效率越发低下,其中不乏尸位素餐之辈。如此局面之下,政府如何才能更好的展开工作?饶议长认为应该我国应该学习西方的先进经验,增加社会上跟民间的擅长经营与政治的精英阶层跟普通大众进入我军政府内,去除还想像前朝一般舞权弄职的职员。当然,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军政府诸位部员虽然提出了‘公务员考试’制度筛选合格的公职人员,但是这毕竟不是一天两天便能完成的事情。所以,张某认同饶议长的提议,先行组建巡检总署,由巡检使亲自监督咱们工作,这样也能减少徇私舞弊的事情,缔造一个干净的军政府机构!”

    张梅生的话让胡瑞霖和宋嘉树连连摇头,虽然他们知道张梅生乃是李汉心腹,可是却没想到他竟然睁眼说瞎话,好似完全看不到他们最担心的李汉弄权的事情上。两人一个曾经往日本读明治大学政治经济系,另一个则是在国外待了多年,都是比较推崇民主政治、反感独裁跟弄权!

    宋嘉树这一次坐不住了,张梅生说完之后,他便接了几句话,“张部长,你这话说得不对吧。联合军政府的存在就是为了办公,为了处理政务。可是如今又多了个巡检总署,这下好了,职务都重叠了,人员也重叠了。公岂不知人力终有尽,一个人的力量岂能与众多的廉洁官员相媲美?不错,巡检使一直倡导廉洁政治,并在国外多年思想较为开明。可是万一日后因为官职重叠,导致现今的军政府互相推脱责任。一旦巡检使也做出了错误决策,由谁来提醒纠正呢?各部总长不知道什么可以可以干,不知道什么不可以干,最后恐怕终会酿成大祸!”

    胡瑞霖从旁点头附和。

    ‘这宋嘉树到底是糊涂还是聪明?他一个外人,以何立场来指责我联合军政府的内务?’

    张梅生不耐烦了,口气不自觉的重了些:“宋先生这话看似有些道理,然则仔细一想,却又似是而非。巡检总署如何能成了巡检使的一言堂?可别忘记还有各室的科员们,再说了,巡检总署的存在也不过是个短时间之内的东西,等到联合军政府培养了足够的一心为民的公职人员,相信巡检使也乐得轻松。哎,若是下面都安分一点,极个别的人别总是那么容易被人家引诱,轻易的就吃了人家的糖,忘了自家的好。若大家都能自觉维护军政府的存在,在巡检使的领导下竭尽全力的发展壮大咱们西部五省,日后未尝不能造福举国。可笑……可笑有些人那自诩曾经留过洋喝过洋墨汁,就一个个眼睛长到脑门子上,忘了举国之内只有咱们五省施行了为民减税,还是只有咱们五省彻底清楚了治内里卡,依旧是只有咱们政府愿意掏钱补贴工业、扶持商业实业。可笑一个个只能照本读着人家洋人写得东西,还以为人家赢了几次就是真理。咱们输了几次,就全部都是错误的,不合时宜的!”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他也忍不住端起茶杯来喝了几口,才感觉嗓子不那么难受了!

    他这话回到的可真是打脸,但是话里面该说的东西却都说得很多,宋嘉树或许听着只是感觉刺耳,但是胡瑞霖却听得坐立不安起来。他听出了张梅生的劝诫跟警告,又想起了前段时间汤化龙出事前曾经多次跟他交流时眉飞色舞的提到他新交了一位日本好友。再回过头来看了看自己,顿时惊得后背一身冷汗,脸上短短时间内阴沉反复了几次。

    此时仆人进来换了一壶新茶,张梅生绝口不再提刚才的话题,只是与他二人闲聊他这壶茶。他知道胡瑞霖最近对佛学黄老来了兴趣,聊着聊着不自觉的就聊到了佛学之中,直到一旁信封基督教的宋嘉树浑身不自在的咳嗽一声提醒之后,胡瑞霖才反应过来,停止了话题。三人相坐无言,确实,他们确实已没有什么可以谈论的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两人又坐了一阵便要起身离去,张梅生作为主人自然要起身相送。亲自送二人到门口,宋嘉树前脚已经卖出,他拽了胡瑞霖一把,让他身子微微一滞。

    “子笏,我痴长你三岁,人也比你愚笨,前半生走了太多的冤枉路,但是也长了不少的见识。这里不知道有句话当说不当说!”

    他跟门口的门卫使了个颜色,一门卫立刻去把他的府上马车赶来,另一位则刚巧挡在宋嘉树的身后,看似请他往马车处走去,却隔断了几人之间的距离,他小点声说出来的话没人听得清楚。

    “请讲!”

    “子笏,巡检使待人一向不薄,你那财政虽然有些特殊给西部储备银行分去了不少权力,但是真正原因还是因为你本人使用没能跟巡检使交个心。你看,咱们西部能够走到今天这步可不容易。若是咱们现在能够保持这个势头,一路走下去终有逐鹿的一天。我知你与汤济武走近,但是还望你莫重复他的老路。外人的糖虽香,未必比咱们自己生产的甜。你且想想……他宋嘉树是什么身份,咱们西部的事情他跟着掺和是为了什么?巡检使若是倒下了,西部可就没了,最大的获利者除了洋人跟北边那位外,国民党也是受益者……多说无益,子笏,万望早做决定!”

    他拍了拍胡瑞霖的肩膀,叹了口气,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府内,只留下一句感慨!

    “人心,真是这世界上最难以捉摸的东西!”

    “人心,真是难以捉摸!”说巧也巧,数千里外也是这一天正巧有一人抒发出了同样的感慨,此人不是别位,正是内阁总理赵秉钧!

    这一天已是日黑时分,一辆未着任何饰品,看上去格外普通的马车借着颜色快速的在北京城中饶了小半圈,最终才在一处宅子后门前嘎然停住。此处不是别人,正是内阁总理赵秉钧的家。一个身穿貂皮大衣、头戴海獭皮礼帽的人,从车门里闪了出来,警惕地看了一下周围,确定没有异常后,一路一跛地溜进了赵寓,他便是袁世凯的大公子袁克定。

    赵秉钧公馆不大,但还是十分气派,赵府上的下人都认得袁大公子,今天看到他不走正门儿走后门,又看他穿戴也是紧实,显然不想要外人知道他今天来过。下面知道必有急事,他方才入了府内,便有人引着往赵秉钧的书房走去。

    赵秉钧此人倒也认真,他在内阁总理任上虽然没什么权力,但是一些不要紧的小事袁世凯下放给他之后,他必要完成的漂亮,这段时间来不但袁世凯对他满意,连内阁跟议会一些原本对他不待见的人也不得不承认,单论态度来说,他比唐、陆两位前任都要认真。

    跟往常一样刚从总统府回来,赵秉钧才刚在书房内处理了几份公文,下人便报袁克定来了。一听是他,赵秉钧也是一愣,通常到了这般时辰,这位“大爷”除了去逛八大胡同,是绝不出门的,即使有要务急事,为了隐蔽加快速,大多也都是挂个电话叫自己去一趟罢了。今晚,到底有什么特别要紧事犯得着亲自出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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