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认识她起,再到两年半的现在,恐怕到未来,他仍旧无法掌控她。

    可是总是要过一辈子的……

    何汝穆的目光变得幽深,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轻摇着头说:“没有,但是于薇,我们别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了好不好?”

    语气里竟是于薇从不曾听过的低求。

    忽然一个念头,快速地从于薇脑里闪过,她为什么一定要一次又一次地将何汝穆逼到没有退路的地步?

    情侣之间,即使不坦诚了又能怎么样?心里有秘密,又不代表他对她的感情也有间隙和隐瞒。

    可是……她就是这样偏执的人,眼里揉不得沙子,如果不弄清楚,就无法安心。

    最重要的是何正威还对她说了那样的话——何汝穆总有一天会被你害死。

    于薇疲惫地推开门,没再看何汝穆一眼,揉着突然变得爆疼的脑袋,直挺挺地趴到了床上,“我先睡一会儿,玩麻将的时候再叫我吧。”

    于薇趴在床上一动不动,何汝穆倚着墙壁看了一会儿,过去将她脚上的拖鞋脱下,从另一侧卷过软被轻盖到她身上,拍了拍她的脑袋,漫步走了出去。

    所有的后果,都是他造成的,他必须承担。

    **

    陈彤彤眼看着于薇匆匆走出书房后,推门进去,一脸不满地问:“你是不是又跟于薇说什么了?”

    何正威冷脸抬头,“敲门。”

    “敲什么门敲门,”陈彤彤丁点儿不怕这个冷面的老头,一脸不屑地走过去,“问你呢,都和她说了什么。”

    何正威深深地叹了口气,对这个老伴儿是真没辙,无奈地喟叹道:“你该知道我怕的是什么,儿子能为周雨惜而杀一个人,如果有人再绑架于薇呢?你我都难以想象儿子会为于薇再次杀几个人。我能护他一次,护不了他第二次。我老了,我只想在进棺材前保证儿子的安全。”

    唉。

    陈彤彤又何尝不知道呢?

    可怜天下父母心,老头子当然是为了儿子好。

    陈彤彤绕过桌子,站在他身后帮老头子一下下揉捏着肩膀,“周雨惜那次是意外,儿子一直很护着于薇,不会再发生这件事了。”

    “但没人能保证意外会在什么时候突然降临。”何正威轻轻晃着脖子,这人啊,真是越老了颈椎越容易犯病,疼得厉害。

    “你可以再给他们俩多派些保镖。”

    “只能这样了。”何正威吁出一口浊气,拍拍陈彤彤的手背,“你去陪爸妈坐着说话吧,我安排。”

    **

    晚上八口人,女的一桌,男的一桌,打麻将,玩得不亦乐乎。

    尤其四位老人玩得更加尽兴,没少赢钱。这麻将桌上才奇怪,平素里就是吃饭喝酒请客都无所谓,大方得很,可这若是玩麻将的话,两块五块的都可能会吵吵起来,所以赢钱这种事,虽然不多,百十块的输赢,但老人就是高兴,笑声不断。

    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尤为温馨。

    于薇也十分舒服,尤其玩麻将的时候不是跟何正威同一张桌,并且这些长辈都再未提过结婚的事。再抬头看表的时候,竟然已经到了凌晨。欢快的时光,总是过得那样快。

    但老人熬不得夜,虽然兴致不减,何汝穆还是贴心地亲自给几位老人铺床,给他们热牛奶,让他们早早地去睡觉,之后送于薇回去。

    陈彤彤挽留于薇留下,但于薇终究不好意思留下,相约有时间一定再来拜访他们。

    回去后,于薇似乎因为玩了半晚的麻将,之前的情绪几近消失,没再闹脾气。而关于今天突然见了这一大票长辈的事,因为没有被逼得很急,何汝穆又表现得他也是毫不知情,于薇就也没有怪他,在车上时还有说有笑。

    只是回去躺倒床上时,拿着手机玩了很久。何汝穆问她看什么呢,于薇给他瞧了眼屏幕界面,“看新闻呢,你先睡吧。”

    状似又好了。

    接着俩人又开始了平淡无波的生活,何汝穆仍旧会间或地教她一些生意场上不成文的规则,于薇则是认真地接受着。

    何汝穆十分精明,那天从老宅回来在车上试探性地提了一句是否有结婚的想法,而于薇漫不经心地说不想考虑之后,何汝穆就不再开口提婚否。

    除了在公司的时间外,就是跟于薇的约会时间。

    “何汝穆,你最近精神怎么好像不太好啊?”于薇敲了敲何汝穆的大腿,“看电影你都能睡着?”两人正在家里的影音室看电影。

    何汝穆悠悠转醒,拧着眉心说:“新工厂太忙。”

    于薇眉间闪过明显的担忧,“至于这么拼命吗?”

    “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何汝穆转首看了眼屏幕,电影已经到了片尾,“抱歉。”

    于薇突然笑了,拉着何汝穆去浴室,给他放好热水,调好精油,迅速地将他脱光推进浴缸,“好好泡泡,我给你搓澡。”

    何汝穆头一次受这待遇,欣然享受了,来了一次全身放松。

    之后何汝穆上床睡觉的时候,睡得十分熟。

    于薇小心翼翼地揪了根何汝穆的头发,何汝穆翻了个身,继续睡,看似是真睡得很深。

    于薇静悄悄地起床,拨着倪岩的电话,“怎么样,查到些什么了?”

    “当时出事的工厂找到了。”倪岩说。

    那一晚于薇晚了几个小时的手机,就是在搜这个新闻,新闻搜不到,便让杜夏帮忙再重复一遍这件事,之后教倪岩怎样着手去查这件事。

    当时绑架的案发地点是发生在海边,何汝穆同周雨惜还有一众朋友在海边玩到要结束的时候,周雨惜突然消失。

    随即何汝穆接到个电话,大概是和他说若想知道周雨惜的下落的话,就立即去西区的废弃工厂,不准报警,否则撕票。

    何汝穆当时立即瞒着贺涵只身去了。

    再之后依旧如杜夏说的那样,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等警察过去的时候,事情已经结束,贺涵已经死了。

    于薇想了想,与倪岩约好,“记好地址,明天中午你开车带我去。”

    第二天于薇跟何汝穆说了句可能会去见客户,中午不会和他一起吃饭,就挑时间跟着倪岩去了。

    倪岩紧张地握着方向盘,“薇姐,我发现跟着你还真是什么都得懂啊,查这个地点的时候我浑身都毛骨悚然的。”

    于薇没心情开玩笑,只道:“放心,没事。”

    工厂在阜宾西区,非常破旧,倪岩推开大门后,听到的吱嘎的响声,以及扑面而来的灰尘。

    “就是这里了。”倪岩递给于薇一个手帕,“薇姐,捂鼻口,省得呛到。”

    于薇乐了,“你还备着这个呢?”

    倪岩不好意思地笑笑,“不是好男人都会准备手帕么。”

    于薇点头,神经不再那么绷着,深吸一口气,仰头四处巡望着周围。

    三层的废工厂,一二三楼是连通的,棚顶有十米高的样子。看似是个机械厂,还有些废弃的车床,估计早已经坏了。

    于薇走进工厂,置身于案发现场,试图猜想着那天都会发生什么事。

    犯罪者将周雨惜带到二楼或者三楼,之后俯视着何汝穆从一楼推门进来。

    接着是双方谈判。

    那么贺涵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又或许绑匪不只两三个,如果能将两个男人外加一个女人弄得这样狼狈,可能要五个人以上。

    等等,周雨惜的腿为什么会瘸了,她从二楼或者三楼跳了下来?

    于薇目不转睛地看着二楼平台,脑神经高速运转。

    为什么会跳下来?是推搡之中失足落下?还是被人推下来的?而又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发生坠楼这样的事?

    贺涵的死,是因为为何汝穆挡枪。那么,是贺涵先死的,还是周雨惜先掉下来的?

    于薇逐个分析着,如果贺涵先死的话,可能是何汝穆在靠近绑匪和周雨惜的时候,有人向他开了枪,同时贺涵出来挡住;如果周雨惜先掉下来的话,或许是何汝穆与贺涵都怒了,在一片混乱之中措手出事的。

    接着便又回到了之前的问题,周雨惜为什么会掉下来?是他们推的?

    为什么推她?被何汝穆激怒了?

    于薇暗自摇头,这绝对不可能,何汝穆不会将周雨惜的生死置身之外,一定会忍下来,不会激怒绑匪。

    那么如果不是他们推的,就是周雨惜自己向下跳下来的。

    周雨惜又为什么要自己要往下跳?

    “倪岩,”于薇突然缓缓出声问他,“你说女人一般在什么情况下会跳楼?”

    倪岩想着近期的新闻,随口道,“就那几种吧,破产,情伤,绝症。”

    于薇皱眉,可是这几样都不符合啊,“还有么?”

    倪岩想了想,反问她,“还能有什么,难道被人强|奸了,寻死觅活?”

    于薇眼皮猛地一跳。

    被人强|奸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何汝穆这样的隐瞒,似乎就有了正解……他宁可坐牢而为保护周雨惜的名声。

    那究竟是谁杀的人?在贺涵死后,周雨惜崩溃了,掏出贺涵的枪,没有目的的扫射治死?

    于薇突然转身便向外走,一字一顿道:“这件事到此为止。”

    **

    晚上于薇跟何汝穆再见面时,于薇没有任何异常,甚至态度有明显得转变。

    却没想到何汝穆突然抛出了个重磅,漫不经心地说:“好像很多人都知道我们要结婚,今天已经接到好几人问我婚礼什么时候举办的电话了。”

    于薇一愣,诧道:“不是吧?我怎么不知道我们要结婚?”

    何汝穆失笑摊手,“我也不知道啊。”

    甚至还不仅如此,两人正想着消息究竟是哪里来的,于仕亨的同辈也就是于薇的长辈,突然给于薇也来了电话,“于薇啊,要结婚了?”

    于薇摇头苦笑,“凌叔,谣言而已。”

    “啊,”老人失望地应了一声,“那你们的拍卖会什么时候举行啊,上次听说是延迟了对吧。”

    “什么延了?”于薇闻言猛地看向何汝穆,“凌叔,有人通知你们拍卖会延迟了,你们才没有出席的?”

    这时何汝穆突然起身,轻描淡写地说:“公司可能有事,我先去一趟。”

    于薇忙跟老人说了几句,立即挂了电话追了出去,“何!汝!穆!”

    何汝穆并未走远,听到于薇的喊叫声后,转过身来,就看到于薇穿得十分单薄,只好返了回来,“好了好了,我不去了。”

    于薇简直被何汝穆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一遍遍重复着,“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不让那些人出席她的拍卖会,好让他有机会温柔的安抚她,并向她灌输生意经?

    何汝穆只任于薇怎么骂他他都不还口,但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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