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晏国君的一只脚迈了出去,张口就要呵斥,便听穆岫拒绝道:“算了,兄长身边的人我可要不起。”她侧过身将宁云卿护在身后,对兄长笑道:“这丫头我用惯了,再说她怕生的很,怕是会惹大哥不快。看在小妹舟车劳顿的份上,大哥可否先让小妹进宫交差?”
    穆庸的目光依然在宁云卿的身上逡巡着,这小姑娘一直躲在穆岫身后,低垂着头,看上去羞答答的,还真是可人,不尝一尝可惜了。他笑了笑,“自然。既然你要面圣,你身旁这丫头我就帮你带回府吧。”
    作者有话要说:  穆岫(懵):我难道不是受害者么?
    宁云卿(凄楚):我才是受害者。
    ps.感谢以下几位亲的地雷,爱你们~(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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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将军篇
    大晏国君的眉拧了起来,王后也从车中探出头焦急得盯着外面, 穆岫的脸上却不见恼怒, 一派云淡风轻模样, 自然地挡在宁云卿身前, 莞尔道:“大哥, 你又忘了,小妹已经在外面开府了, 将军府虽然不大,但容纳一个侍婢的地方还是有的。待少顷路过将军府, 我会直接将她送进去, 不劳烦大哥。”
    穆庸冷哂,他知道妹妹明摆了不想把人给他, 还真是受皇帝器重谱大了,一个小婢女罢了,居然都要拂他的面。穆庸将不愉写在了脸上, 皮笑肉不笑地回:“我倒不知道妹妹这么体贴我。”说着,他又打量上穆岫背后的女子, 眉清目秀, 虽然眉眼间透着股坚毅,可是那模样却是娇娇弱弱的, 同他们北夏的女子不同,细细嫩嫩的,不止他喜欢,他想皇帝陛下应当也会喜欢。
    这小婢女打扮起来应当是个绝色, 只当个婢女可惜了,怎么也应该为他们穆家谋些福利。他压低声音道:“妹妹,这么美的丫头只做婢女可惜了,我要是你就将她进献给陛下,若是得了陛下的欢心,富贵高升何愁得不到手?”
    穆岫眉微蹙,不是因为话里提到要将小公主送人,而是说这话的竟然是她的兄长,他们穆家一门忠烈,都是为北夏抛头颅洒热血的人,怎么会有这么个废物,不想着自己报国,就会搞些旁门左道的勾当。她轻道:“大哥费心了,小妹刚刚平定了大晏,陛下是明君自然不会亏待我。大哥,时辰不早不好让陛下久等,我们启程吧。”
    “哼。”穆庸冷笑,不满地吩咐,“启程。”
    一行人浩浩荡荡入了城,城内北夏的百姓候在两旁,一见着骑着骏马的穆岫,纷纷欢呼,赞美着自己国家最英勇的女将军。大晏国君与夫人坐在车里,车帘紧合,外面的呼声越大,他们的心越难以平静。王后依偎在国王怀里,担忧道:“大王,此番入北夏凶多吉少,我二人倒是无事,只是清宴……这孩子如今被穆岫糟蹋,方才又见穆庸,那小子也是个竖子,怕是对咱家卿儿打了主意。”
    大晏国君的心翻搅着,若是善于武道,他定跃下车将穆家那两个混账斩于刀下,为女儿报仇。可如今鲁莽只会自掘坟墓,他一个亡国君不怕身死谢罪,只担忧自己这苦命的女儿能否安然地活下去,他女儿是大晏的骄傲,只消她在,大晏终有一天会重整旧山河。他要将女儿从穆家的深渊里解救出来,方才他瞧到了穆家兄妹不和,倒是个利用的点。他安抚着夫人,“莫怕,我瞧方才穆岫一直护着卿儿,也还算是有些良心。待寻到适宜时机,我会将卿儿救出来。”
    “大王。”王后呜咽着,脸上写满对女儿的愧疚与担忧。大晏国君搂着她,低垂的眉眼里藏着算计。
    ※
    途径将军府时,穆岫将宁云卿送进了府,说是送,宁云卿倒觉得用押更合适,穆岫钳着她的胳膊将她带到了一间厢房,留下句“打扫干净”便走了出去,出去后她特意和府上人吩咐,要好好看住厢房,不让宁云卿出去。
    安排好这一切之后,她随大军入了宫。皇宫里,北夏国君赫连城亲自设宴,一来为穆岫接风,二来欢迎远道而来的大晏国君,不,现在应该称之为晏国公,因其投诚,赫连城将其封为北夏的晏国公,从此再无大晏国。
    宴会上歌舞升平,赫连城和群臣言笑晏晏,同晏国公夫妇亦多加关照,嘘寒问暖,句句关怀夹着说不清的刀,一句句刺入两人心底,听得他们悔不当初,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好不容易熬过宴会,到最后赫连城竟喝着杯中酒感叹:“朕素闻大晏的清宴公主,身姿俊逸,能文善武,是个不输男郎的巾帼英雄,可惜佳人香消玉损,真是红颜薄命,也不知她那副金面具下是何容颜。”他望向新晋晏国公,带了丝惋惜道:“听闻晏国公丹青妙笔,不知可否做一幅清宴的画像赠予朕?”
    晏国公一怔,画女儿是易事,可送给赫连城的清宴画像便一定不能像女儿,他迟疑着,赫连城却命人将笔墨纸砚端来为他布好了画桌。也是,一个百般折辱的亡国君又怎会有人在意他的想法,晏国公反握了握夫人攒着他的手,向大殿走去。
    执着画笔,他僵了片刻,方才轻轻落下,平素一张费不了多长时间的画,在过多思虑后用了大半时间。穆岫抿着酒,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晏国公,心里倏然有些担忧:如果这位废物国君将小公主的脸画了出来,那她可是难交差了。真是,明明之前盼着把公主送给陛下的,怎么现在突然舍不得了。一定是因为没弄清那晚的事。说服自己的理由寻到,穆岫舒服许多,又猛地灌进一杯酒。
    须臾之后,晏国公停了笔,内侍将画作呈上,赫连城看了叹息一声,命人将画送到了穆岫手中,问道:“穆将军,可曾见过此人?”
    画像上是个风姿绰约的美人,模样和王后有三分相像,和她府上的小公主亦有些相似,不过整体却是另一个人,且这人和那日女尸相差甚远,穆岫迟疑着,既想绝了陛下的念想,又想知无不言的尽忠,两项抉择,她折了中,蹙眉道:“有些眼熟,似是在竹林中见过,不过因那人已死,臣记不清了,只是那戴面具的女子下葬前,臣特意瞧过,并非画上的女子。臣无能,还望陛下恕罪。”说着站起身,垂首认起了错。
    赫连城听着这话,分明话里有话:下葬的“公主”不是真公主,而真公主可能已经死了,她也不能确定。还真是精明,说了和没说一样,给自己留足了余地,就算日后找到了清宴,朕也不能治她的罪。他轻笑着帮穆岫解围,“看来清宴公主亦是个善计谋的人,真是可惜了。爱卿不必自责,此事怪不得你,你为国出征是北夏的英雄。来,英雄,朕敬你一杯。”
    “谢陛下。”穆岫举杯,一饮而尽,表情如常,可心里却如石子打水花,激起一层层涟漪,陛下已然疑心了,小公主若是一直留在她府上,怕是终有一日会暴露,该把她送走么?那前些日的事,她又该找谁算账呢?
    穆岫思绪流转,不禁庆幸她兄长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城门郎,不够品级来此宴会,否则定会将竹月与画中人相似道出,令皇帝今夜便将人要走。不过纸终究包不住火,庆幸之余她仍忧虑,这种心情一直带到了府上,宁云卿见了凑过去问:“将军可是有烦心事?”
    有啊,因为你。穆岫白她一眼,伸手抹了把桌子,干净无尘,小公主做家务也是一把好手啊。看来她这么多年确实过得很苦。穆岫恻隐心动,盯着宁云卿问:“竹月,若是我放你离开,你可愿安分守己,隐在俗世一辈子?”
    宫里发生了什么?莫不是有人认出她了?宁云卿不解地望向穆岫,清澈的眸里写满惆怅,“将军要赶竹月走?竹月做错了什么?竹月,竹月会改,竹月也不在意名分,只求将军不要赶竹月走。”
    蓦地,那双眼里泛出泪水,穆岫不知这小公主为何泪腺这样发达,明知是做戏,她仍替对方轻轻抹了眼泪,笑道:“我只是问问,你如实回答便好。”
    宁云卿呜咽着,猛摇着头不愿回答这痛苦的问题。穆岫苦笑,不禁吐露了心声,“身为臣子,我不可能保你一辈子。”
    宁云卿听的一怔,这话的口吻像极了凤玄,话语温柔带着无尽遗憾,曾经某一次,两人闯关时凤玄也这么说过,她记得她当时笑了笑,一把将凤玄拥入怀里,信誓旦旦地回道:“那我会成皇,护你一生一世。”
    此时说这话不合适,可宁云卿还是泛出笑意,一把将穆岫搂住,附在她耳边轻道:“那便让我来护你。”
    穆岫的心猛然悸动,一种莫名的感觉喷涌而出,似是怀念似是欣喜,她欢跃着,疑惑着,为什么她刚刚会脱口而出那句话,眼前的人……眼前的人不过是敌国的将领,她杀过自己的挚友,害得他们北夏军力大失,还在那夜存在欺负她的可能,小公主这么讨厌,她为什么想得不是杀了她,而是保护她?
    有什么人在引诱她的想法?穆岫没了主意,觉得一直任由对方抱着太过丢面子,便猛地将人推开,令宁云卿顺势跌到了地上,居高临下道:“放肆,一介婢女居然敢对本将军无礼?本将军战功绝佳,如何需要你这丫头庇护?不自量力。”她看了看四周,鸡蛋里挑骨头,“床底下的灰没扫干净,明日再来扫!”
    “是。”宁云卿了解穆岫,刀子嘴豆腐心,和凤玄一样有口是心非的毛病,她不在意,低着头小媳妇似地回道,起身欲走出屋,刚出房门却又退了回来。穆岫看她,怒道:“让你出去,还回来做什么?”非要和我一起睡?
    宁云卿怯怯道:“将军,您还没给竹月安排住处。”
    穆岫愕然,想到以往她都是和自己睡得,不过那是为了不让她逃走,现在已经到北夏了,她应该跑不掉了吧?穆岫瞪着她,唤了府上管事过来,为宁云卿寻了一间厢房,又命人好生看管,随即回了屋子。
    宁云卿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道:这一日定发生了些事,她要探个究竟。是夜,她开了窗扉,身子一闪出了房门,凭着多年任务经验摸索到了皇宫别院,好运气得找到了自家无能的便宜父母。
    晏国公夫妇多受欺辱,又在敌国四面楚歌,纵使心再大也无法安然入睡。宁云卿赶到时,他两人正秉烛夜谈,声音压得低沉。
    “大王,今日穆岫那话,你说赫连城会否起了疑心?”晏国公夫人望着丈夫,眸里韵着忧愁。晏国公劝道:“夫人,如今我已非王,你还是唤我夫君吧。隔墙怕是有耳,我们谨慎为妙,不如称其为毒龙。我瞧得出这毒龙心思缜密,会让我当堂作画,就是对卿儿的死存了疑心,不过穆岫那话倒也没明说,想来她也未曾发现,此时已至北夏,想她会稍稍放松警惕,若无她日日盯梢,卿儿定能逃出来。”
    “我苦命的孩子啊。”晏国公夫人再度哽咽。
    宁云卿发现自己这便宜娘亲颇有之前世界小白兔母亲的风采,她感觉这两人虽然有些心机,但还是有猪队友的潜质,此时不宜过早暴露,就转身离了此地。回府后,却又发觉异样,她的厢房门口居然处了四个人,倒了两个,站着两个,倒了的是穆岫派来的守卫,一个站着的手里拿着竹竿,正往屋里吹气,另一个一脸警惕地盯梢着。
    宁云卿猜这两人八成是穆庸的人,穆庸对她存了心思,想把她抢回去。她微勾了勾唇角,运了轻功,快步跑到穆岫厢房,推门走了进去。
    “将军!”宁云卿语带惊惶,穆岫初听门响便从榻上坐起,抽出榻边宝刀就要刺去,看到来人是宁云卿,她收了分力道,直接将刀刃停在了宁云卿面前,“何事?”
    声音清冷,带了几分未睡好觉的愤懑。宁云卿抿唇道:“将军,我屋门前有两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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