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筝冷笑着牵起如诗的手:“那咱们也回吧。”

    姐妹俩一路步出花园,如诗紧紧握着如筝冰冷的手,好似是希望这样能够暖一暖她的手,也暖一暖她的心……

    坐着太子府小轿出了大门,如诗令两个丫头在车下等着,自己拿了银子让车夫去托太子府门房告诉如柏,自家姐妹要先回府。

    打点完一切,如诗让浣纱和芸心在车旁跟着,只带了如筝上车,车夫放下门帘,缓缓向乌衣巷方向走去。

    车子粼粼行驶在青石板路上,如筝愣了一会儿,回头看看如诗,一头扎进她怀里无声地痛哭着,如诗一时慌了手脚,又不敢问,只得搂住她的肩膀,轻轻抚着她鬓发,任她哭湿了自己的云山绫长衫。

    过了许久,如筝才渐渐止住哭泣,起身吸了吸鼻子,如诗赶紧掏出自己的帕子拿旁边暖着的热茶浸湿了,让她擦脸。

    如筝擦了脸,又自取了宫粉对着靶镜匀了面,才深吸一口气,歉疚的看着如诗毁了的青色长衫,如诗宠溺地笑笑:“无妨,筝儿……到底……”她试探着问,虽然知道如筝既然衣冠整齐地出来了,便不会有什么大事,却又不敢确定,生怕从她口中听到自己不愿听到的事情。

    如筝强笑着摇摇头:“姐姐,放心,我没事……只是心中难受……”

    听她这么说,如诗才稍稍放下心,当下也不多问,只把她揽在怀里,想着等晚间再细细听她诉说。

    如筝又在如诗怀里靠了一会儿,心情才完全平复,起身张罗着如诗换了衣服,又叫两个丫头上车。

    浣纱和芸心虽然觉得自家两位小姐今日行为有点奇怪,却也有眼色并不多问,上车后便安静的待着,只时不时张罗两位小姐用茶。

    车行至乌衣巷定远侯府,如诗让车夫绕到角门,从侧巷进入后院,直接把如筝送回了沁园。

    待安顿她躺下,如诗自去回了老太君,无人知道大小姐和老太君说了些什么,只是下午沁园传出信儿来,说如筝中了暑气,卧床休息了。

    下午如柏匆匆自太子府赶回,到沁园看如筝,如筝强笑着告诉他自己无事,只是多喝了几杯酒,加上晒多了太阳有点难受,好歹将如柏哄出园子,如筝哭着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和如诗说了,只是略过了苏百川轻薄自己那一节,如诗手抚胸口,念了句佛号,把如筝搂进怀里:“我可怜的妹子,这是遭了什么罪啊……”说着也落下眼泪,如筝说完,心里反倒痛快了,哭着哭着便进入了梦乡,如诗安顿了她,二次回到慈园和老太君禀报。

    慈园内,已经是上灯时分,听完如诗的禀报,老太君良久无语,渐渐地,眼眸里浮起一丝凝重:“圣上一世英名,没想却生出此等暴戾成性,厚颜无耻的东西!”

    听她气急,口不择言,如诗赶紧出去看了看屋里屋外并无他人,只是韩嬷嬷紧紧看着门口,这才放心转会内室:

    “祖母,孙女儿知道您疼筝儿,此事也的确可气,可那一位毕竟是……”后面的话,她没有说明,老太君却赞许地点点头:“是,我家诗儿说得对,此事还要从长计议才是。”她略思忖了一下:“若是递了牌子进宫,难免招人侧目……”老太君看着桌上昏黄的灯光,沉吟到:“诗儿,点灯,给我磨墨。”

    静园内,薛氏笑着剪掉烧糊了的灯芯,对着自家女儿笑到:“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如婳也笑着点点头,吃了一口茶:“是呢,娘亲,午后沁园传话说如筝中了暑气,笑死我了,中秋都过了半月有余,她居然中了暑气,都当别人是傻子呢!”

    薛氏笑着斜睨了她一眼,放下手中剪刀:“是啊,只是不知,那位爷究竟做到何地步了,若看此时情形,怕还是没有得手,不然那丫头定无命再回来!”

    如婳点点头,脸色沉了沉:“算她好运,东宫那位手也太软了,若是……那她可就真万劫不复了!”她唇角上挑,露出一个冷笑。

    旁边薛氏笑着摇摇头:“你忙什么,这样一点一点逗着她才好玩,你放心,即使老太君从中周旋,以那一位的性子,如筝定然逃不出他掌心的,咱们坐观其变即可。”

    如婳看着自家娘亲胸有成竹的样子,也欢喜地笑了:“那,母亲,您可把这事情快些透出风去啊,到时候国公府定然不会再要她,我就……”她脸色一红,说不下去了,薛氏笑着起身点点她额头:“傻孩子,急什么……”

    母女俩相视一笑,对坐饮起茶来。

    几日之后,自东宫送来赏赐,慰问定远侯府二小姐之小恙,却只是一些绫罗药材什么的,也没有正式的旨意,老太君这才放下心。

    没过几日,府内却隐隐传出如筝在太子府冲撞了贵人被责的消息,传言之人个个语焉不详,抓不住源头,传言版本也多有出入,老太君无奈重重罚了几个,又着意提点了一下林侯和薛氏,渐渐府里风言风语散去,此事也就算揭过了。

    67死生(一)

    太子府一事,虽然在林府中被压下,不知怎的却传到了坊间,虽然事情模糊不全,但也足以引得各大世家注目了,如筝大略知道是何人所为,恨意中又夹着一些好笑,也便顺势沉寂了下来,每日除了例行给老太君请安,就是窝在自己的沁园里,看到此情形,如婳心中好不快意,抓住机会便出言讥讽几句。

    如筝每每看到她得意面目,都暗自觉得好笑,面上却装出失落的样子,随便敷衍几句便离开。

    她如何不知如婳是在得意什么,不免想到那日在太子府里和苏百川那一节,想着若是如婳知道了自己的消沉的是被她心上人轻薄所致,是会勃然大怒,还是潸然泪下。

    虽然这样自嘲地想着,究竟还是意难平,却也并无他法,只得先打起精神,表面上小心地维持着沁园的平静,私底下和自家掌柜通了几次信,细细合计了一下店面经营的事情。

    渐渐地,日子便到了九月底,这一日午后,如筝提笔书信一封,与表哥相约来日到溢彩轩见面,顺便看这一个月的账目,刚刚吹干信笺封好,让夏鱼送出去,便见浣纱神色紧张的进来福□:“小姐,侯爷招您到东书房议事呢。”

    她一言出口,如筝心里猛的一沉,耳边又浮起太子府那日苏百川咄咄逼人的话语,看了看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问到:“是不是有人来过了?”

    浣纱点点头,小声说:“正是,晨间苏世子带着苏二公子来过了……”看着如筝了然又烦闷的眼神,她又上前半步:“而且奴婢刚刚恰巧看到……传信的小厮是自静园方向而来。”

    听了她这一句,如筝眼前一亮:是啊,自己怎么忘了这张王牌!当下沉吟片刻说道:“我带待月去东书房见父亲,你去静园看看,夫人和四小姐是不是也去了东书房,若不是,想办法把苏世子来和父亲招我去议事的消息放出去……”

    浣纱点了点头,自下去安排,如筝则唤了待月,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带了帷帽往东书房而去。

    一进东书房堂屋,如筝便瞟见薛氏和如婳早已到了,薛氏此时脸色沉肃坐在一旁,如婳却似脸带泪痕,立在林侯案前。

    如筝目不旁视,径自走到林侯身前,盈盈下拜:“女儿见过父亲,父亲万福。”又转向薛氏:“母亲万福。”

    林侯哼了一声,待如筝起身,又缓缓说道:“此次叫你们过来,是要告诉你们一声,国公府又来求亲了,此次苏百川和我说的很明白,非如筝不娶,故而我已经应下此事,苏世子准备等十月初二如筝的及笄礼过了,便遣官媒上门提亲。”

    听了自家父亲的话,如筝心里一片冷意,随之又是暗恨苏百川可恶,斟酌了一会儿,刚要开口,却见如婳直直的冲着林侯跪下:“父亲,姐姐和我上次向父亲恳求之事,父亲都忘记了么?您怎能……”说着说着竟俯□,哀哀哭泣起来,眼见是伤心至极了。

    林侯见她此举,气的拍案而起:“放肆,婚姻大事岂可由得你们自专?!”他扔下一本书,却并未到达如婳头上便落下:“苏家求的是如筝,我许的也是如筝,当初你祖父口头定下的就是你姐姐如筝,你在此失态哭泣又有什么用?我是不会改变决定的!”

    如筝见此情景,也跪下,装作怜爱伤心的样子看了看如婳,又转向林侯:“父亲,虽说当时两家口头定下的是我,但其实我与妹妹都是侯府嫡女,按理说是一样的,父亲能不能再向苏世伯说明,圆了妹妹的心愿,筝儿我宁愿比妹妹晚嫁,也不愿婳儿如此苦楚!”

    薛氏见如筝表了态,也起身试探着叫了一声:“侯爷……”

    林侯却一改往日对她母女的迁就宠爱,狠狠回头怒视着薛氏:“你教出的一对好女儿,如今连此等大事也敢顶撞父母了!”他猛地坐下,自气的脸色发青。

    薛氏被他一吼,眼圈也红了:“侯爷,我也是为了女儿们好啊,筝儿眼见不愿嫁,婳儿死活非要嫁,您叫我怎么办?!”说着也落下泪来。

    林侯看了看哭的伤心的母女三人,烦躁地摆摆手:“都住口,本来也没有妹妹先定亲的道理,再说人家苏家认定的真正的嫡女就是如筝,你们休要再啰唣,都给我下去,如婳在房里好好反省一下,如筝回去安心等待媒人上门吧!”如筝听他说出“真正的嫡女”这种话,自觉讽刺之余又是心里一紧,偷眼看看薛氏和如婳,果然看到如婳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恨意,薛氏则敛着眼眸看不出神色,嘴角却绷得很紧,明显也是吃味了。

    眼见事无转圜,薛氏擦干眼泪去扶如婳,如婳还要跪求,却被薛氏生生拽起,自痛哭着被拉出了门,如筝则擦干了眼泪,对着林侯福福身,转身走出了东书房。

    如筝整理好帷帽上的青绫纱,看着前方哭得走路都有些蹒跚的如婳,心中一阵感慨:看上去此事是如婳吃亏,自己占了便宜,但其实她心里的苦涩并不比如婳少多少,即使是排除前世之事不提,仅仅是前几日东宫宴上苏百川所为便令她羞愤至极,骄傲如她又如何甘愿再一次陷于他手?可如今……却也无法可想。

    罢了……嫁就嫁,到时候小心行事,若是他再纳妾冷待自己,便和离了独居罢了!她这样赌气想着,加快步伐向沁园走去。

    旁边跟着的待月看自家小姐愁绪满怀的样子,心中一阵不解,刚刚她等在廊下,书房里侯爷的呼喝声也多少传了几句入耳,她不明白为何自家小姐竟会三番五次将这样一门好亲事拱手让人,但无论如何,现下她心中是窃喜的,国公府……若是入了国公府,入了那位爷的眼……她转念一想,这般情势,自己和四小姐接触这步棋,是不是走错了?又想到四小姐说陪嫁丫鬟挑选的事,她又暗自点头:自己的选择没错,现在必须要双管齐下,才能达成夙愿!

    如筝一回到沁园就看到浣纱迎了上来,当下笑道:“倒让你白跑一趟。”

    浣纱看自家小姐笑的苦涩,知道她必然是没有如愿,轻叹一声,跟着她进了屋子。

    如筝将几个大丫鬟和崔妈妈叫进堂屋,说了林侯吩咐的事,她着意看看各人脸色,除了浣纱面带隐忧,其他人虽然压抑着却还是目露喜色,如筝不由得心中长叹一声,但也并不怪罪,毕竟依常人目光,这的确是一门好亲事!

    如婳不情不愿地随着薛氏回了静园,一进门便扑到里间床上大哭起来。薛氏看着自己女儿哭得伤心欲绝,心内一阵绞痛,不由得暗恨林侯固执,又恨如筝坏事,如婳哭了一阵子,抬头看着自家母亲,只见她眉头紧锁,拳头也攥地紧紧地,当下也忘了哭,擦干泪水看着薛氏,母亲眼中的狠戾之色又让她升起一丝希望,不由得怯怯地开口唤到:“娘亲……”

    薛氏回头看看自家女儿,缓和了脸色把她揽进怀里:“我儿莫哭,母亲说过,定让你称心如意,放心,娘亲有的是招数……既然她一再挡路,便莫怪我拔掉她这颗眼中钉了!”

    安抚着如婳睡下,薛氏起身来到堂屋,屏退左右,只留下虞妈妈伺候。

    待小丫头们出去带上了门,薛氏看着一旁低眉顺眼的虞妈妈,问到:“我让你拉拢的那个小丫头,怎么样了?”

    虞妈妈笑到:“回夫人,那丫头是个贪财的,如今已经拉拢的差不多了,只要有钱,什么都敢干。”

    薛氏这才露出一点笑容:“好,你去告诉她,准备着这几日替我办事,事成之后我会给她一大笔钱,送她出京。”

    虞妈妈点头退下,薛氏端起桌上的茶,吃了一口,盘算着下一步的打算。

    待林侯亲自和老太君禀明了此事,老太君将如筝单独招到慈园聊天,祖孙二人相对而坐,却都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

    如筝笑了一下,像往常一样坐过去给老太君捏着腿,老太君长叹一声,慢慢摸着她的鬓发,开口说道:“祖母知道,你还是不想嫁,虽然我不知苏家那孩子到底是哪里犯了你的忌讳,但祖母相信,你必有你的道理,但此事现下已经再无转圜余地,咱们也只能认命了,若是没有东宫的事情,还可以拖一拖,可现在再拖下去,祖母怕反而更加害了你。”

    如筝听着自家祖母温和慈爱的声音,泪水终于落下,又赶紧擦干,抬头看着老太君:“祖母,孙女儿明白的……让祖母为我担心劳累……是孙女不孝。”

    老太君看着如筝强颜欢笑的样子,心里更加酸楚,一把把她揽在怀里:“我的好囡囡,你是个最纯孝不过的好孩子,祖母只是要劝你,为妻之道不一定是要鸾凤和鸣,若能举案齐眉,互敬互爱也很好,祖母的婚事是自己向父母求的,你对我祖父也算得上是专宠了,但还不是因为子嗣的事情纳了妾?”

    她看着不远处滴答作响的西洋座钟,缓缓说道:“我多年无所出,以为自己真的不能生了,便做主给你祖父纳了妾,就是你大伯的生母张姨娘。”

    如筝抬头看着老太君,虽然这段往事浣纱曾经同自己说过,但此时从老太君口中说出来,却别有一番情味,让她觉得更为辛酸。

    老太君看着如筝痴痴的望着自己,笑了一下:“傻孩子,祖母给你宽心,反倒勾起你伤心来了……”她笑着摸摸她头:“虽然纳了妾,但你祖父对我还是宠爱不改,反而因为我的大度而愈发宠爱了,张氏也很守本分,从不争宠,还生下你大伯,给我带来了福气,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辛酸都算不得什么了,我还是感激你祖父的,战场上那样叱咤风云的一个人,到了家里,从来都是温柔小意,一辈子没说过一句重话……我这辈子能嫁给你祖父,真的是很知足了。”

    她低头看着如筝:“筝儿,祖母和你说这些,就是想要告诉你,女人嫁了人,能得到丈夫的宠爱和真心当然是最好,但如果求不得,能得了丈夫的尊重和倚仗,也是很好的,等将来你为苏百川生下嫡子,那就是国公府的世子,你的福气啊,在后头呢!”

    老太君一番话,让如筝既温暖,又辛酸,她把头埋在老太君膝头蹭了蹭,闷声说:“祖母,您的金玉良言,筝儿都记下了,您放心,我晓得该如何做了。”

    又陪着老太君说了会子话,如筝告别出了慈园,迈出慈园门口时,她回头愧疚地看了看主屋的方向,若是祖母知道自己的打算是和离蛰居……不知会怎样伤心呢……但是,自己无法说服自己再和苏百川相伴一生,何况还有个如婳,她会甘心么?!

    68死生(二)

    如筝自慈园回去以后,便安心呆在屋里陪如诗看书,如书听了消息也赶来道喜,却在看到如筝态度时疑惑地改了脸色,看着姐姐妹妹都对自己小心翼翼地,如筝也觉得过意不去,便拿出彩线和如诗如书一起打络子玩,不经意间瞟到上次那个青色“剑穗”,心里又是一阵酸楚……

    一天就这样平静地过去,唯一让如筝放心不下的,便是静园的反映,这样安静,反而让她非常不安,但现下也无他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一夜睡不安寝,早上如筝便恹恹的,不过还是坚持到慈园请了安,又向老太君告假要去舅家一趟,老太君以为她是想要去散散心,马上就准了。

    如筝回到沁园准备了一番,自带了浣纱蹬车朝着溢彩轩而去,主仆俩在车上沉默着,各自想着心事,谁都没有注意到,车后一个诡异的身影一直遥遥尾随着她们的车,看到她们进了溢彩轩,又不明不白地消失了……

    到了溢彩轩,如筝惊喜地发现自家表姐琳琅也在,连日来的郁闷之情终于在看到琳琅笑咪咪的脸时被冲淡了一些,问过了崔侯和谢氏的身体,兄妹几人寒暄着来到后堂,李钱根早已等在了那里,报上了这月的账目之后,如筝点头赞许了一番,又和自家表哥及掌柜细细谈了对龙涎香生意的意见,才有空喝了口茶。

    李钱根看她劳累的样子,欲言又止,如筝看出他有话要说,便出言发问。

    李钱根欠身到了个扰才开口说道:“东家,此事本为东家的私事,小人不便干涉,只是小人看东家近日甚为劳累的样子,还是想劝劝东家,要以身体为重,再说东家身份贵重,这小小生意也不过是个消遣,小人承蒙东家再造大恩,必会为东家守好店子,东家又何必事事躬亲……”

    听了他的话,如筝心里一阵感动,却又是一阵苦涩,李钱根还道她是衣食无忧早晚要嫁入豪门的贵女,却不知他以为的小小嫁妆铺子很可能会成为自己将来存身立命的根本,当下也不多言,只是笑笑:“多谢李掌柜关心,我只是觉得做生意有趣罢了。”

    谁知她一句敷衍的话,李钱根却激动地差点跳起来:“东家此言当真?!”

    如筝不解地看着他,却还是点点头:“是啊,有银子谁不愿意赚啊?”

    听了她的话,李钱根双手一拍,站起身来:“东家若是这么说,小人这里到有很多赚钱的好宗儿,不知东家可愿意听我一言?”

    见他这样兴致勃勃的,如筝倒是提起了三分兴趣:“哦?不妨说来听听。”

    李钱根点点头,自怀里掏出一个薄册子,走到如筝身前打开,如筝只见到上面密密麻麻都是那种他惯于写的蝇头小楷,还间杂着一些图形,不由得看得昏头昏脑:“李掌柜,你拿这些我也看不懂,不如你给我说说?”

    李钱根楞了一下,又挠挠头:“是了,小人一高兴就忘了……东家你看,这些都是小人这几年给人当伙计时考察的京城周边的店铺情况,这些标出来的,都是极好的店面,却因为开的生意不对而经营惨淡,若是东家能盘下一两个,按照小人的计划开店,必然是财源滚滚啊!”

    在他指点下,如筝渐渐看出了些门路,心里一阵庆幸,又是一阵感动,没想到自己无意中救下的这个少年,竟然有这样的心得,更加可贵的是,他并不向自己隐瞒,而是对自己坦诚相告……

    但今生的如筝,已经不习惯轻信于人,还是怀疑的笑了笑,说道:“李掌柜,你看出这么多门道,为何不自己攒钱盘下一两个,那时候自己作东家不是更好?”

    李钱根见她这么问,欣喜的表情渐渐淡去,对如筝一揖说道:“东家,我知道您并不是十分信我,我也不愿对东家说什么赌咒发誓的话,只是在小人心里,东家始终都是救小人于水火,给了小人重生的机会之人,小人永世感念东家大恩,再者说……小人是喜欢赚钱,看到有好的店子被人白白耽误就心里痒痒,但小人并不是贪财之人,小人总觉得,只要钱财赚到手,自己就满足了,不管那钱是给东家赚的,还是给自己赚的,都无所谓。”

    听了他这番自白,如筝笑着点了点头:“李掌柜,你这人倒是有趣,我也愿意信你,只是我现在力量有限,只能一点一点来,你可有什么少花钱的妙招?”

    李钱根见她信了自己,眼睛一亮:“东家,您这么问,还真有个妙宗……”他翻开册子,只见最后一页上写着几个地名,墨迹还很新:“这几个,是城南和城北几个犯官的庄子,被朝廷抄没之后,允许老百姓购买,可谓是价廉物美,若是东家手头有闲钱,买下一个,小人定然替东家经营好!”

    如筝见他信心满满的样子,也笑了,脑海里却突然灵光一闪,笑容转为兴奋的表情:

    “你说,这些庄子是查没的犯官私产?”

    李钱根点点头:“正是,故而十分便宜啊东家!”

    如筝心里一阵狂喜,她记得前世听别人过,就是在差不多明德二十二、三年的时候,朝廷上出了一件大案,勾勾连连的牵出很多大小贪官,还有不少是京官,此案除了震动朝野之外,还有一件小事惹得街头巷尾议论纷纷,便是其中一个刘姓的工部郎官的私庄,因为地处荒僻被一个富商以很低的价格买下,却在不久之后挖出了温泉,从而身价大涨,那富商狠狠赚了一票!

    想到这里,如筝抬头看着李钱根:“李掌柜,旁的就算了,你着意给我打听,这里面有没有一个工部刘犯官被抄没的庄子,在城南的,庄子不大,估计价格也不高,我要买那一个!”

    李钱根听她突然这么说,愣了愣才答道:“东家,我不用打听,其实小人也看上了那个庄子,那个庄子虽然偏远了点,但周遭农户比较多,又价廉物美,小人也想劝东家下手呢。”

    如筝双掌一合,笑到:“那便好了!今日你就去把那庄子订下,尽快和官府办了手续,那庄子我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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