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的午餐是干拌凉皮和瓶装水果茶,江声吃了两口之后突然想把上午的嘲讽收回来。

    那个女生却没有什么怨言,默默地把碗里的都吃完了,自认为除了味道重了一点之外也没什么不好的。

    晚餐则用微波炉热了四个汉堡,开了两瓶肥宅水,还有一人一个吸吸果冻的加餐。

    解开的心结的徐语微算是彻底脱掉了她的清冷的皮,打了个饱嗝之后感慨:“虽然这房间里没水没煤气,但好在还有电,能热点东西吃。”

    提到这个,江声颇为怨念了看了一眼自己空落落的手:“我其实怀疑这个游戏是发明来给人戒网瘾的。”

    徐语微怔愣了一瞬后失笑。秦争倒是听惯了江声的这番“怨言”。

    毕竟江声没有现实缓冲期,只是七天七天地耗在游戏里,又加上设计者的脑子里有一堆稀奇古怪的设定,以至于他经常一个月也摸不到一次手机。

    秦争心领神会地把手搭在他手上,握住了,问:“现在不空了吧?”

    江声冲他眨巴了两下眼睛,摆出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握紧了之后长叹一口气:“唉,弟弟太黏人了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被强行叫弟弟的秦争眼皮跳了一下,准备把手缩回来,却怎么也抽不出来。

    徐语微和那个女孩儿倒是被江声一本正经的播音腔和口是心非的动作给逗乐了。

    四个人又随便地聊了一会儿天,然后不知道是谁先打了一声哈欠,给这场晚间会谈划上了句号。

    江声和秦争还是一间,那个女孩儿则住进了徐语微的房间里。

    趁着那个女孩儿在隔间里洗漱的时间,江声低声对着徐语微提醒了一句:“晚上睡觉的时候小心点物资。”

    徐语微的脚步一滞,问:“你怀疑她?”

    江声摊手,没否认:“毕竟她看起来和她的男朋友感情挺深的样子,指不定会不会带着东西去找他。”

    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下来,江声倒是没她那么严肃,只说:“只要她不拿的太过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走吧。”

    徐语微惊讶了一瞬之后点头。

    秦争是时恰好从房间里走出来,听到了后半句。

    他等徐语微走了之后才从背后勾着江声的脖子把他拽进了房间,又按在了床上,居高临下地问:“你怎么过了这么久还……”

    还后面的内容消失在了唇齿之间。

    一吻分开,江声搂他,问:“还什么?还这么自私,还是还这么不信任人?”

    秦争带着□□地看他,改口:“还这么可爱。”

    江声被逗乐了,笑着在床上滚了两圈,又重新撞进了秦争的怀里,说:“我没有不信任她,只是换位思考而已。”

    “如果你把我推进别人的队伍里,一个人在外面逃生的话,我肯定会担心你。但是一担心就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来。”

    秦争搂着他,说:“所以才说你不让人省心啊。”

    江声呸了一声,然后把话题扯回到正事上。

    他给秦争挑着重点地讲了一下徐语微的梦境,而后半真半假地叹气:“我都能凭这个推测出来你的噩梦是什么。”

    无非就是父母离婚,又各自重组,连带着家里的那条柯基也被带走了,最后他就变成了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可怜。

    秦争看着江声眼中自己的倒影,问:“你呢?你的噩梦是什么?”

    江声翻了个身,平躺着枕在秦争的胳膊上,避开了和他的眼神对视。

    他像是在自问:“我吗?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害怕回忆什么,如果系统非得给我制造一段无限循环的痛苦回忆的话,大概是从我弟弟诞生开始到我进入大学之前的精选片段吧。”

    秦争看着江声不想多提的样子,怪自己猜了逆鳞,自觉地闭上了嘴。

    江声感觉到了,轻笑两声,说:“虽然我给以后的你讲过了,但是现在的你也可以追问我的。反正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只是懒而已。”

    毕竟只有没跨过去的坎儿才怕说出来;只有那些压在心底的事情才希望找人倾听。

    但江声两者都不属于。那段灰色的回忆对他来说就真的只是记忆楼阁里不起眼的一角而已,现在想来除了那点微乎其微的感慨之外,已然褪色得像是别人的故事。

    他话锋一转,调侃秦争:“不过你怎么这么让人省心啊?我不主动说你就不问了?”

    秦争“嗯”了一声:“怕你难过。”他半开玩笑地说,“怕你哭了太难哄。”

    江声被气笑了,刚想说自己是顶天立地男子汉,已经很久没哭过了,脑子里就突然蹦进了在s市的那个下午和来回六个多小时的车程。

    他想,他不就是把自己哭进这个副本里来的吗?于是噤声了。

    秦争低下头看着江声,先是着急忙慌地抹了一下他的眼角,确认眼睫毛上没有沾着眼泪之后才勾着食指刮了一下他的脸蛋,说:“吓死我了,还以为你真的要哭了。”

    江声配合地开始捂着眼睛假哭,空着的那只手则拍了两下秦争,示意对方快来安慰自己,然后被秦争一连串的宝贝叫得心头发软。

    江声把脸埋在他的胸膛上,闷着嗓子认输:“你赢了,我倒是从来不知道你这么会。”

    之后是小情侣睡觉前惯有打打闹闹,以及一夜无梦。

    第二天江声醒来的时候,被窝的另一侧早已经没了残留的体温。

    他睡眼惺忪地爬起来刷牙,是时坐在客厅里无所事事的三人都已经吃过早饭了,只剩下他才刚起床。

    他看着和大家隔得很远一段距离的女孩儿,不知道自己对于对方没走这一事实该不该高兴,只默默地咬着手中的菠萝包。

    无事发生的上午也很快过去,而正在吃午餐的江声他们却等来了系统特殊的广播。

    还是那道怪异的男声:“各位玩家中午好。随着游戏的进程过半,相信你们中的多数都已经发现了游戏的秘密,不然这一晚怎么只有少得可怜的人是死在梦里呢?”

    惊呼声从可供活动的各地传来,有人眉头紧锁,也有人带着得意之情在等待下文。

    那道声音继续道:“所以为了打破你们如今的和平,我们特意开通了几条新玩法。”

    “第一,你们可以每天指定一个排行榜上的名字,让我们给他种下梦魇。如果他无法克服自己内心的恐惧而在梦中死去了的话,他的积分就将供你们支配。”

    “第二,幸运道具和不幸道具的名单将被投放在公屏上,你们可以自行进行抢夺和暗算。”

    “第三,积分达到两百的玩家可以兑换提前离开本游戏的机会。”

    已经开始算物资分了江声又听到了系统的“友情提示”:“只有瓜分的玩家积分可以算数哦。”

    江声抬起头来:“我有一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秦争默默地替他把嘴捂住了:“不能讲,文明点儿。”

    徐语微也再次刷新了自己系统的认知:“它这是逼着玩家自相残杀啊。”

    江声挑了一下眉毛,倒是觉得没什么,弱小的人并不会因为这新增加的规则而突破篱蕃,怀有善意的人也不会为此翻过围栏。

    真正强大的狩猎者则在下一秒就可以离开。

    唯一能被鼓动的无非就是那些没本事但是又怀有野心的人。

    于是纠正:“还没到那个份上。等他说要取消存活即通关的制度时才是。”

    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那么玩家只能无可奈何地为了那四个人头分奔走与杀戮,甚至得不得已使尽浑身解数套路身边人。

    和江声他们的感受不同,那个女孩儿听到这个消息时候的心情大概只能用狂喜来形容。

    她颤抖着去翻玩家死亡时的公屏播报,在确认过她男朋友已经有了一百三十六分的有效积分之后惊呼,因为这意味着对方只要再杀死一个有十四分物资的人就可以通过了。

    于是她忍不住弯起了嘴角,心情愉悦得和当下的气氛格格不入。

    江声扫她一眼,对着秦争说:“早知道把她男朋友留下了。”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在场的人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于是那个女生身上洋溢着的兴奋被浇灭了,也收敛了脸上抑制不住的微笑。

    江声看着她又变回初见时哆哆嗦嗦的样子,没有说自己是开玩笑的,反正说了对方也不会信。

    那道男声的播报就到那为止,但是之后不时响起的玩家死亡信息却在不断地刺激着众人的耳膜。

    不过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存活玩家人数已然从六十四降到了五十一,除去已经安全离开了那几位,大部分都是被直接杀死的,还有几位大概是之前就没醒来。

    徐语微眼看着秦争走出了客厅,才凑到江声旁边,小声问:“我们要选谁?”

    江声按了两下手中的圆珠笔头,答非所问:“我在思考两个玩家选了同一个人的话,对方的噩梦会不会加倍。那个人死的话,这两个玩家是平分他的积分还是每人都拿这么多。”

    徐语微愣住:“你的意思是……?”

    “如果是后者的话,我们三个挑榜上积分最多的人就是了。但是如果是前者,那我们就得估计好哪个是比较不可能被选的,但又是最划算的。”

    徐语微思忖了几秒,问:“周川怎么想?”

    江声按笔的动作顿住:“他能怎么想,烂好人一个,肯定谁的名字也不写,主张顺其自然活到第七天。”

    徐语微迟疑了一瞬之后回答:“其实那样也不是不可以。”

    江声瞥了她一眼,说:“那你有安然地活过三天梦魇的自信吗?”

    江声把笔塞回包里,目光状似无意地从那个女生身上扫过,补充:“而且你放过别人,别人却不一定会放过你。”

    那个女孩儿其实能猜到江声这话可能是故意说给她听的,但还是凑近了,装作毫无察觉的样子,怯声问:“你们选谁啊?”

    她说完之后又觉得有些不妥,忙不迭地解释道:“我不是来打探你们的想法的,我只是没有思路,觉得选谁都太残忍了,所以想让你给我提个意见。”

    江声一脸淡定地给她分析:“那我劝你选榜上排在第六的那个,一百五十多分,算上人头分刚好够你离开的。”

    她绞着手指,一脸为难的样子:“这不太好吧。他肯定被很多人选了,就算真的死了,积分肯定也会被分成很多份……”

    江声嗤笑一声,打断她:“这回不说太残忍了?”

    那个女生一噎,说不出话来。

    江声眼看着去房间拿东西的秦争即将复返,于是附到她耳边真正地压低声音,说:“我其实一直在想昨天早上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们刚睡醒没看地图还可以理解,可是为什么你们队伍里的那个狙击手都准备狙人了,却连对面房子里住着人都不知道,一心瞄准着楼下。”

    江声歪了一下头,说:“思来想去,只有一个逻辑能说服我自己。那就是你和你男朋友骗他说你看见附近有人,让他快来在窗边趴着准备拿人头。”

    “然后自然是那两个人被反杀,你们假意投诚,再混进我们的队伍里来,想一招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好拿走最后的果实。”

    江声舔了一下自己干涩的嘴唇,说:“只是没想到遇见的是我们,而我的心还真就这么硬,没让你男朋友进队伍。”

    “而且这样也就能解释为什么你们一开始要作那个公开和平宣讲,无非就是想树立你们人畜无害的形象。”

    “只是真正想倡导全员和平共存的人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放弃了,又怎么会那么迫切地希望加入别人的队伍,甚至是默许了别人持枪杀人的行为。”

    对方脸色惨白,作无辜状,只是没等她说出辩解的话,黑黢黢的枪口已经抵在她的额头上了。

    徐语微对于江声突然拔枪的动作一惊,秦争则是在看见情况的那一瞬间就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江声的身边。

    江声的食指已经按上了扳机,他轻笑了两声,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调说:“让我猜猜看,你的男朋友现在在哪里看着我们,而剩下的那把枪又在哪里。”

    那个女孩儿此时正疯狂地摇着头,嘴里一直喃喃着不要,向秦争投去了无助和求救的目光。

    可惜秦争向来是个遵守原则的人,而江声就是他的人生第一原则。

    江声笑着问她:“你知道你最大的漏洞是在哪儿吗?”

    对方沉默着摇头,企图继续装傻。江声却兀自解答道:“一个自称普通二本候选人的人,怎么可能听过一遍对方的讲解就能记住。”

    “所以最终的解释只能是你们才是真正进过游戏的人。”

    江声踹了一脚她辨别出来的幸运物品:“我猜你刚才让我给你挑诅咒的对象的行为是为了排除自己的嫌疑,博取我的信任。真正的把戏大概藏在这里面。”

    江声每多说一句话,那个女生的脸色就灰败一分,可惜江声怜香惜玉也是要讲求对象的。

    他说:“可惜你一推一拉的把戏我看厌了。所以,不好意思,我懒得陪你演下去了。”

    她恍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才是真正地从地狱中浴血归来的修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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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能靠对话推进故事发展的我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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