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伯礼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沈陵兄如何和你们一样,这马上就要岁考了,如何还能一天天尽想着玩。”

    他收拾了东西背着他的书箱书去了,齐子俊瞪着他的背影:“他这是说我们贪图玩乐?”

    吴端大气地笑了笑,道:“他这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管他,阿陵,你最近在忙些什么,怎么这般忙?”

    沈陵看着张伯礼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张伯礼的性子便成了这样,冷僻孤傲,可能与家教有关,儿时他们一道入得学,也是一起玩过的,有一回他们到张家去找他玩,他父母二话不说关了门,说不要来找他儿子玩。

    对他的学业要求甚高,齐子俊有一回偷听他父亲和张秀才说话,问为何张伯礼成绩为何比不上沈陵。这越长大越是一门心扑在学习上,其实这般也不好,必要的社交还是要的,这不他性子便就不太讨人欢喜。

    “最近和我二哥在做一个东西,今天去我家吃饭?”沈陵邀请道,他家离夫子家近,大了之后大家都是自己回家,经常会去沈陵家的铺子蹭一碗饭。

    “今儿个不了,明天我们踢完蹴鞠来你家瞧瞧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陵哥,马上就是我生辰了,你可别忘了哦!”齐子俊又提醒道,这光明正大讨要礼物,便也就他了。

    吴端捶了他一拳:“这身边的人都给你烦了个遍。”

    沈陵笑着说:“我想忘都难,不说了,赶紧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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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2

    别看织布机都是一堆木头, 若是有细钉子, 倒也方便, 但如今的木匠必学的就是榫卯,不管是建筑还是制作什么东西, 榫卯是必须的, 这织布机的大概样式是知道了, 但每个部位的连接得依靠榫卯和木钉,如此一来便慢了许多。

    沈陵叮嘱二郎谁都不要告诉,二郎是个实心眼的,别人一问他便说, 这机子做出来沈陵可有主意呢。

    不过你交代他的事情,他都会听而且照着做, 属于执行者一类。

    兄弟俩每天都在刨木头,这织布机的架子搭出来以后, 大家伙就知道这是织布机啊!

    三妞很是欣喜, 天天绕着那织布机转,没想着自己兄弟还能做织布机。

    沈全也来了兴致,帮着他们一道做,这越往后就越发觉和寻常人家的织布机不太一样。那是自然的,沈陵给做了改进, 更符合人工力学原理,用起来会更加方便省事。

    十一月中旬,几个人终于把织布机给完成了,然后放上棉线, 沈陵让方氏和三妞织,试一试流不流畅。

    原本前面是脚踏的,沈陵还给加了个手摇的柄,手摇可能会比脚踏快一些,旁边还需要一个人推动梭子,助推器下面有轴,顺着轴推拉便可,这个织布机比原先的那些更简便,不需要学,堪称傻瓜机。

    像方氏都没学过织布的,几个来回下来也懂了,两边只要配合着,节奏统一,一块布刷刷刷地就织完了。

    崔氏都不敢相信,道:“这织布机咋这么快!我的老天爷呀,这也太快了!”

    方氏一点也不费力地推着:“这做得也太轻松,比咱们家那台织布机用着方便,就这样一推一拉就成了!”

    二郎搓着手,都想自己玩两把,有些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做出来,满脸地激动:“铁娃,铁娃太聪明了,他给想出来的,我学这么些年木匠还没想过呢!”

    “难怪回家那几日一个劲盯着纺织机瞧!”

    沈陵微笑,心生一股澎湃,他总归是没有荒废自己上一世,学到的东西还能有点用处,若不是这一回,他都快忘记自己上一世是做什么的了。来这里也四年多快要五年了,上一世的记忆都快要模糊了,想到这儿就有些难受。

    他连研究院的同事都快记不起来了,可想想那些学进脑子里的知识,沈陵想以后每天都得回忆一下,最好拿本子记下来,也许这个时代不是那么认可物理学知识,说不定以后就能推动这个世界的自然科学发展呢。

    沈全绕着那织布机转了好几圈,笑着说道:“咱再多做几个,你看这都织了这么多了,咱多做几个就可以开个布坊了!”

    崔氏迟疑道:“可咱们家没那么多人来织布?”

    家里头的女人少,平日里得忙店里,一两台织布机基本上就够家里织的了。这个时候大家都很信奉家庭工坊,不相信外人。

    沈全也语塞了。

    沈陵道:“苏州府湖州府那边都是招女工的,一些大的布坊好几台机子,不过他们那边都是花楼机,一个有六尺多高,和个小楼似的。听闻速度也是极快,却是未亲眼瞧过。”

    花楼机基本上代表了古代纺织的最高水平,据说一台花楼机就可以抵寻常织布机好几台。

    他话语一转:“自家留几台是可以的,不过,我想的是咱们不如就卖咱们这织布机。”

    他们这儿不大时兴织布,不兴桑蚕,主要是苏湖等地是纺织大府,布料织出来后还得印染,工序没有想象得那么简单,他们这儿没有那边的技术,倒不如卖这织布机。

    如今他说什么,家里头定是存着几分信任,沈全道:“卖?那岂不是把这织布机都外传了?”

    沈全心想这么好的织布机不做传家宝多可惜啊!

    沈陵是不知沈全的想法,若是知道了定是无语,就这样没点核心技术的机器做传家宝,若是真遇上技术革命,没个几十年就被淘汰了。

    “爹,这织布机又不是独门秘籍,找个熟练的木匠稍微拆一拆,他就会了。捂着是捂不住的,咱们不如卖到苏州府湖州府去,他们那边要织布机的数量多。”

    方氏道:“铁娃,你之前不是说那边有什么花楼机吗?”

    沈陵指着织布机道:“那花楼机这般大,咱们家这个院子才能放下一个,造价极其高,一个大布坊才能卖得起一两个,咱们又小又简便,卖给那些散户和小布坊。”

    卖机器来钱快,暂时也是独门手艺,不过也就只能刚开始一阵是最赚钱的,一旦市面上流传开来,仿制品就会多了,所以得把货物给备足了才能卖。

    沈全道:“可咱们家怎么卖?”

    沈陵笑着露出八颗牙,说出早就想好的主意:“咱得找齐老爷!”

    沈陵在做织布机的时候就想过了,做生意没那么容易,家里头都不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就也不贪图挣大钱,安安分分就专门做纺织机,给齐老爷去卖。齐老爷是个茶商,往年走湖州走得多,定是有人脉,他们也不贪心,就权当把货卖给齐老爷,是个稳赚的生意,齐老爷挣多少他们便不管。

    他们把齐老爷请到家里来,齐老爷听说他们做出了一台速度很快的织布机,沈陵说的时候是说想同他做个生意,齐老爷也来了兴致,齐子俊跟着屁股后面屁颠屁颠地来了。

    齐子俊看着那织布机恍然道:“原来你这些日子都是在做这玩意啊!”

    沈陵想想这些日子,是有些不务正业了些,轻咳两声。

    方氏和三妞演示给齐老爷看,不过一会儿的时间,一小段布匹就织了出来,齐子俊没见过寻常人家织布,自是没有对比,齐老爷见多识广,也一脸惊叹。

    齐老爷心里头便盘算了起来,不过如今还不知沈陵这是要同他做什么生意,笑着说:“我在苏州府见过那花楼机,当真跟个楼一样,也得两个人一道织布,一个人坐楼上,速度也是极快,不过你们这织布机胜在小巧简便,不似那花楼机,得原地搭建,建在那儿了想挪动便难了。”

    沈全心里头备受鼓舞,毕竟是自己上司,他不自觉带上了许些恭敬:“他们这两孩子自己在那边瞎倒腾,没想到就被他们倒腾出来了。”

    齐老爷可不这般想,陵哥这孩子是他打小看到大的,这孩子若没几分成算定是不会来找他的,道:“陵哥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怎么是瞎折腾,你啊就是谦虚。陵哥儿,你可说说,你们想同我做什么生意?”

    沈陵便也不同他打马虎,开门见山:“老爷,您可否愿意同我们搭伙卖这纺织机?”

    齐老爷原本想难道是一起开个布坊,没料到竟是卖这与纺织机,道:“这纺织机若是卖出去,可能过一阵子就会有人仿着做了。”

    沈陵倒不畏惧这盗版,笑着说:“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正所谓怀璧其罪,倒不如做单大生意,这织布机最好卖的时候便是咱们刚拿出去还没传开的时候,老爷,您看您愿不愿意做这单生意。”

    若是这织布机真能推动古代纺织技术的发展,让大家意识到先机技术的厉害,那也是值得的。

    齐子俊推着他爹,小声地说道:“爹,做啊。”

    齐老爷这拿乔还没拿起来,就被这儿子败得差不多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说他,再看看人家这沉稳自若的儿子,齐老爷心里不知得叹多少口气,道:“行,我若说个不成,我这儿子怕是要把我给推翻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齐子俊脸一红,哼哼唧唧。

    几个人坐在商讨怎么做,沈陵的意思是先暂时别卖,他们多做一些出来,然后齐老爷再拿去卖,他们一台就卖一个固定数,齐老爷定多少钱都不关他们的事儿,就等于他们是生产商,而齐老爷就是那经销商。

    齐老爷一听,和他卖茶叶也差不多这个路子,心情愈发好,这做生意最怕就别人分一杯羹,倒不如各管各的生意经,如此便是谈妥了。

    齐老爷想的是年后先去苏州府,马上就要下雪了,不管是坐船还是坐车,路途都不好走,不若等开了年,暖和一些,那些纺织富户们要准备桑蚕了,为新的一年做准备了,这个时候织布机可不就好卖了吗。

    齐老爷这头谈妥了,家里头也得做准备,得抓紧做织布机,还好如今不是农忙时节,男人们都空闲着。

    沈陵提出要招一批人,家里头都怕招外人来把这手艺给学去了,这织布机沈陵谈下来是三两二贯钱一台,可是家里头的金疙瘩。

    沈陵心想等以后做的速度赶不上卖的速度,你们就知道得请人了,他教二郎,让一个人只负责几个部分,做得多了就熟练了,道时候拼装起来就可以了。

    二郎便同如今的师傅告了假,回村里头加紧去做了,第一批齐老爷说要拿五十台,过了年立马就要了。

    沈陵也收了心,把心思放学习上,才惊觉自己浪费了大半个月,这一日不练自己知道,两天不练,老师知道。

    他作出来的几首诗被张秀才批评毫无灵气可言,完全是倒退,沈陵受了那些话,心里头也不得不承认,他最近是没把心思放读书上,果然任何事情都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禁苦笑。

    吴端安慰他:“阿陵,你这诗就是干瘪了一些,夫子对你的期望甚高。”

    沈陵叹了口气:“是我这一段时间未把心思放正,阿端,我没事,夫子批得没错,这几日不练,瞒不过师傅。”

    也骗不过自己,刚准备赚大钱的澎湃立即就冷静下来了,他又想发家致富又想科举功名,哪有那么容易,不过是分出大半个月的心思,就倒退了,他在文科上不是天才,全靠多一世的小智慧以及这么多年的努力,如何能为这么点钱银花了眼。

    沈陵心思摆正了,如今的首要开始科考,那才是正途。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了,看到你们催得我心慌慌,三更在晚上,可能会比较晚,上一章留言还没有88,没有留言的可以去留一个,谢谢大家捧场。纺织机的价格不好定,如果有宝宝知道,麻烦告诉我一声大概的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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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3

    沈陵不再管家里头的营生, 家里头剩下的四个男人在做织布机, 那台新做出来的织布机单独放了一个屋子, 出来的时候都要锁门的,每天二妞大伯母二伯母在那边织布, 娴熟了之后发现能比原先那个织布机快一倍多。

    沈老头得知这纺织机能卖三两多银子, 天天给它擦干净, 沈全时不时跑乡下看看进度,家里的牛车不拉人了,拉人的钱和纺织机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家里头的心思全扑在纺织机上,每个人的嘴巴都紧实得很, 崔氏把三个儿媳妇都给警告一遍的,娘家也不许说, 方氏有娘家和没有一样,主要是大伯母和二伯母。这可是他们财源, 不管后头赚多少, 这五十架纺织机的钱就够他们在城里头买套房了。

    沈陵一门心思钻研,势必是要把之前落下了给补回来,每□□着自己作一首诗,后来做的多了,他就发现其实诗赋也是有套路的, 就和写作文、论文一样,他就把先人优秀的作品拿出来总结了一下。

    总结出了一个模版,写景的事如何写,写物的事如何写, 分门别类,每日给自己布置一个题目,然后挑出一些写的比较好的诗,考试中也许就能碰上类似的题目,他可以稍作修改填上去。

    词就更是如此,词的套路形式比诗来得更为明显一些。

    沈陵用他独创的法子应对了一下夫子的作业,至少都是在良以上!这便就够了,沈陵不求诗词有多出彩,不拖后腿就成。

    想当初他写语文作文就偏好写议论文,可以模版化啊,他向来是论点三段式,首尾点题,一篇不会出错的议论文就这样诞生了。他也不介意分数不高,本来语文就不是他的拉分项,他只要做到中游的水准便可以了。

    文朝科举延续梁朝,注重实用性,考律法、算学、策论、诗赋、墨义和经义,除了经义和律法都是死记硬背的东西,其他的都有发挥余地。常言道得策论题得科举,就说明了策论的重要性。

    也就是说即便他诗赋一般,只要其他的地方拿得分够多,也是能够弥补的,沈陵目前的策略便是如此,人总有擅长和不擅长的,把擅长的发挥到极致,把不擅长的提到中等水平,也能超越大部分人。

    科举本就是一种应试教育,沈陵用应对高考的方式应对它,也是殊途同归。

    这个策略对于他来说效果不错,沈陵快速把诗赋的水平提了上去,张秀才对他诗赋的批判变为了可入眼,偶尔能写出几句让人眼前一亮的,沈陵便心满意足了。

    “陵哥,你说夫子什么时候会让我们下场?”齐子俊问道。

    吴端侧过头来,笑着说:“阿陵的话,应该能早一点,你啊,就说不准了。”

    今儿个夫子才把他批了一顿,齐子俊能跟上他们的进度,还是因为沈陵时不时给他补一补,他是年龄最小的一个,难免被夫子“偏爱”几分。

    沈陵和吴端都笑了起来,张伯礼嘴角也扯了扯。

    齐子俊呲着牙,朝他做了个凶狠的表情。

    张伯礼说道:“夫子可能会压一压我们,太早上场容易紧张,影响以后。”

    前些年就有个师兄,头一回上场可能特别紧张,出来后再也不敢上第二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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