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咧嘴一笑。“哈哈,你说对了,你很快就不是人了,你是鬼,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等袁绍拿下冀州,你觉得他会怎么处理你们张家?巨鹿城下死了那么多黄巾,不差你们这几个蠢货。至于我,我也没打算和你站一起啊,两立不两立又有什么关系?你还真以为缺了你们不行?”

    第463章 形势逼人

    张方打了个激零,原本被孙策抽得红肿的脸一下子失去了血色。他看了一眼五鹿,眼中全是悔意。

    五鹿有点幸灾乐祸。你早干嘛去了,白挨这一顿胖揍。一路上跟你说过无数遍,孙策武技不是好,而是非常好,你非不信,不忍着点也就罢了,居然还敢主动挑衅,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虽然对张方厌烦无比,五鹿还是陪着笑,将孙策拉到一旁,连连拱手作揖。“将军,误会,误会。”

    “误会?”孙策将长刀重新挂好,调侃道:“什么误会?是你们黄巾军就是这么直爽还是什么?”

    五鹿面红耳赤。“将军,黄巾大多出自庶民,不懂礼仪,也没有字什么的,都是直呼其名甚至诨号。张方叫你的名字是失礼,但他并无冒犯之意。他从小习武,又被张大帅宠坏了,一直以为自己是高手,听说有人武技好,他就……”

    “哦,你们习惯直呼其名?那我直呼张燕之名,他怎么就急了?”

    “这……将军有所不知,张大帅在我黑山军中威名卓著,皆称其为大帅,从来没有称其名。他从小没出过山,以为天下人皆如此。”

    孙策“噗哧”一声笑了。“这么说,倒是我错了?”

    五鹿连连作揖,笑得非常不自然。“将军怎么会错,是他不懂规矩在先,将军教训他也是为他好。”张方刚刚被人扶起来,听了五鹿这句话,急得瞪起眼睛,正要反驳,五鹿抬起腿,一脚踢在他胫骨上,疼得他唉哟一声,再也不敢说什么了。五鹿一边给张方使眼色,一边说道:“少帅,你真是好运气呢,孙将军这样的高手什么时候亲手教人刀法?回去之后,你一定要好好琢磨,争取能从中悟出一点道理来,以后足以让你跻身高手之列,于毒、苦酋都不是你的对手。还不快向孙将军致谢。”

    张方被他说得直翻白眼,郁闷得快要吐血了。我被他揍了一顿,还要感激他不成?他有心不理五鹿,却又想起黑山军的现状,特别是被困在浚仪城内的于毒、苦酋部,只好强忍着嗓子眼里的甜意,勉强向孙策低了头,致谢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五鹿还待再说,孙策摆摆手,拉着他向朱儁走去。“行啦,小孩子不懂事,就别计较了。”

    五鹿尴尬地笑笑,偷眼看了一眼张方。张方脖子一伸,嘴角见了红。张方二十出头,比孙策还大几岁,却被孙策说成不懂事的孩子,难免要被气得吐血。可是技不如人,打又打不过孙策,形势又逼得他必须向孙策低头,他心里再苦也只得咽回去。

    五鹿担心不已,却不得不顺着孙策的话锋往下说。“将军,战事紧张,张大帅不能亲临,特地派他的长子来面见太尉和将军,还请将军体谅他的一片苦心,在太尉面前美言几句,尽快出兵,救出于毒、苦酋。”

    “形势很紧张吗?”孙策漫不经心地说道。

    “岂止是紧张啊,简直是危在旦夕。”

    孙策没说话。他估计形势也不会好,否则张燕不会派儿子张方来。只是张方这个贼二代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不揍他一顿没法好好说话。况且他需要的是和张燕面对面谈判,不是这种转来转去,张燕却不理他,心情不好,自然要拿他儿子出出气。

    两人来到朱儁面前,孙策给朱儁使了个眼色,朱儁面无表情,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孙策揍张方,五鹿陪着小心地说话,他都看在眼里,不用孙策再多说什么也知道目的已经达到。

    “坐吧,说说黑山的情况。”

    “喏。”五鹿入席,躬着腰,拱着手,解说起了黑山形势。

    黑山位于荡阴与林虑之间的山中,离邺城不远,四周群山环绕,易守难攻。山中没有大路可走,要翻山越岭,出一次山要走半天时间。山中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盆地,气候适宜,水源充足,很早就有百姓进山居住,开荒种地。最近这几十年动乱不休,进山的人也就越来越多,黄巾失败后,一部分余部转向太行山,黑山也成为一个重要据点。因为环境好,这里的黄巾军数量最多,实力最强,所以太行山一带的黄巾余部都以黑山为号,以张燕为大帅,其实张燕本人的大本营并不在黑山,而是邺城以北的西山一带。

    年初张燕与公孙瓒合作,派于毒等人进攻邺城,以为公孙瓒能够战胜袁绍,黑山军可以与公孙瓒分割河北,没想到界桥一战,公孙瓒居然败了,不仅分割河北的目标落了空,张燕还成了袁绍的眼中钉。袁绍回师之后,本人驻扎在荡阴城,派手下大将麹义等人进山征讨。

    如果只是打仗,张燕并不担心袁绍。因为山中地形复杂,道路不好走,大型车辆无法通行,只能肩挑背扛,后勤补给很困难,袁绍坚持不了太久。就算袁绍兵强,黑山军也可以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退入山中暂避,等袁绍退走。但这次袁绍没有与张燕争夺地形,而是直扑山间盆地,准备抢收盆地的粮食。这样一来,张燕就不能走了,只能坚守。如果这些粮食被袁绍抢收了,或者干脆一把火烧了,黑山军今年就要饿肚子,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之所以出现眼前的窘境,主要是有两个原因:一是界桥之战的结果出乎意料,一是河内太守张杨与袁绍结盟,让黑山军腹背受敌。荡阴本属河内郡,如果张杨不同意,袁绍不可能长期驻扎在此。张杨与袁绍结盟,在共县一带截击黑山军,让张燕无法出山,直接导致于毒等人面临全军覆灭的危险。

    等五鹿说完,朱儁瞅了一眼孙策。孙策冷笑道:“朱公,他们就没安好心啊。救出于毒、苦酋,我们是不是还要移师北上,进军河内,把他们送回黑山?”

    朱儁一声不吭,脸比锅底还难看。

    五鹿咬着牙,沉默了好一会儿。“张大帅说,如果朱公愿意,于毒、苦酋部就不用回黑山了,听朱公调遣,可以在河南屯田,也可以随朱公西进勤王。”

    “张燕呢?”孙策咄咄逼人,不肯罢休,誓将黑脸唱到底。“他可是朝廷任命的平难中郎将。现在天子有难了,他坐视不理,还叫什么平难中郎将?”

    “将军,不是张大帅……”

    孙策厉声喝道:“什么张大帅,他还把自己当黄巾贼吗?”

    “呃,张平难……”五鹿嘴里发苦,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将军,张平难并非想坐视天子蒙尘,实在是有心无力。他就算想随朱公勤王,也要能走出黑山才行啊。”

    “如果能走出黑山,他就愿意随朱公勤王吗?”

    “嗯……”五鹿沉吟良久,咬咬牙。“是的,只要朱公能制服张杨,让张大……平难走出黑山,他就愿意派人随朱公勤王。”

    “派人?他好大的架子,朱公官居太尉,都要亲自前往,他一个小小的平难中郎将居然摆谱?”

    第464章 没有信仰的黄巾

    五鹿闭紧了嘴巴,再也不说一句话。扮了好一阵黑脸的朱儁看看形势差不多了,终于由黑转红,打起了圆场。“既然如此,勤王的事等等再说,先将于毒、苦酋接应出来,安排他们屯田为好。这些人打仗不行,种地还是可以的。洛阳周边有大量良田抛荒,让他们去耕种吧。”

    五鹿脸上火辣辣的,却不敢出言反驳。

    朱儁开了口,孙策就没有再说什么,他自己也清楚,让张燕到朱儁麾下听令是不太现实的事,至少目前不太可能。虎不离山,贼不离巢,张燕出了黑山就没了安全感,不到万不得已,他宁愿放弃黑山,躲进太行深处,也不太可能露面。

    但他直言,要解浚仪之围并不容易。中牟和浚仪看起来相去不过数十里,但两县之间隔着一道鸿沟,袁谭已经派人控制住了对面的官渡口,强渡鸿沟根本不可能,必须另想办法。

    他的办法有两个:要么北上,渡过黄河,直接进攻河内,迫使张杨放弃对张燕的堵截,接应张燕出黑山,再谋后计;要么南下,进入陈留郡,抢收秋稻,解决粮食补给问题,再与颍川的屯田兵、郡兵会合,寻机与袁谭决战。

    这两个办法中,第一个办法比较直接,可以解张燕的燃眉之急。一旦袁绍发现无法全力以赴的对付张燕,他最理想的选择就是撤退。秋收之后,公孙瓒随时可能南下,他不能与张燕纠缠太久。但是这样一来,浚仪的于毒、苦酋就麻烦了,能不能支撑到张燕赶到,谁也说不准。第二个办法不依赖张燕,又能尽快解决粮食问题。如果袁谭被调走,于毒等人也可以主动撤离浚仪,但张燕就只能自力更生。

    在中牟驻扎了大半个月,孙策已经将周边的地形摸得一清二楚。就在朱儁和五鹿的面前,他连写带画,将这一带的地形一一解说。五鹿去过浚仪,略知一二,朱俊曾在此驻扎过一段时间,也不陌生,但是他们都不如孙策熟悉。听完孙策的解说,五鹿固然着急,朱儁却更不安。

    怪不得孙策一直不肯放松操练,原来他早就料到了这一仗很难打。不管是北上还是南下,都需要大距离行军,在运动中作战,对将士们的身体素质是一个严峻的考验。

    “你回去和张平难商量吧,看他愿意采纳哪一个方案,尽快回报,以便朱公决策。”

    孙策说完,见朱儁没什么意见,就把五鹿往外轰。五鹿赖着不肯走,苦苦央求。这两个办法都很合理,但张燕和于毒、苦酋必有一失,不管哪一个受损,都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他拽着孙策的手臂,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孙将军,请你无论如何再想个万全之策,救我们一回。”

    “哪有什么万全之策?”孙策哭笑不得。“就这两个办法,我都是冒了险的。你应该也看到了,朱公手下虽说人马不少,但能打的却不多。真要开战,不论是撞上袁绍,还是撞上袁谭,我们都没什么胜算。你们不是号称百万吗,怎么不自己救自己?”

    五鹿无地自容。黄巾军常常号称百万,但那是包括了家属在内,真正能战的也就十分之一。所谓能战也就是身体还好,从十五六岁到五十六岁的丁口,这些人跑路没什么问题,干活也行,打仗就看各人悟性了。如果打过几仗还没死,略通一些武技,就算精锐,和朱儁麾下的这些乌合之众差距不大。

    更大的问题还不是这些人的战斗力,而是信仰。

    张角在中平元年起义时,号称三十六方,也就是说总兵力大概在三十多万的样子。虽然很快就被朝廷扑灭了,但是黄巾军打得却非常顽强,经常是阵亡过万还死战不退,给包括皇甫嵩在内的所有将领造成了不小的麻烦。最惨烈的当数广宗之战,临阵战死三万多人,宁愿赴河而死也不肯降者逾五万。如果不是张宝阵亡,这一战是什么结果还真不好说。

    随着张角三兄弟先后阵亡,黄巾军的信仰崩溃,士气一泄千里,随后的巨鹿之战,黄巾军再也没有了那样的战斗意志,超过十万人向朝廷投降。随后几年,虽说黄巾经常拥兵数十万,却没打过像样的仗,去年东光一战,三十万青州黄巾被公孙瓒两万步骑击溃,临阵斩首超过五万,俘虏超过七万。

    说白了,现在的黄巾军就是一群没有信仰的流寇。他们只想活命,只想吃饭,所以张燕才会向朝廷投降,才会坐视青州黄巾被公孙瓒屠杀,继续和公孙瓒结盟,现在又被袁绍两三万人打得鼻青眼肿,连山都不敢出。

    面对孙策的冷嘲热讽,五鹿只能装聋作哑,苦苦哀求。

    不能解黑山之围,黑山主力会遭受重创,这个冬天会饿死很多人。不能解浚仪之围,于毒、苦酋不会怪孙策,只会怪张燕,张燕的威信会受挫,黑山军会分崩离析。不管哪一个结果,都不是他们能够接受的。如果不是被逼无奈,张方被孙策打成猪头,气得要自杀,怎么可能还向孙策认怂。他很清楚,他的父亲张燕面临的困难只有朱儁能解,只有孙策能解。

    “我想想办法。”孙策敷衍道。“你们先去休息,我和朱公再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有打到两全之计。不过,你不要报太大希望,实力是明摆的,我们充其量只能对付袁家父子中的一个。黑山、浚仪,最好的结果是救一个,最可能的结果是一个也救不了。”

    “将军一定可以,将军一定可以。”

    “我本来是有办法,但和你说没用,要和张燕说才行。偏偏他托大,不肯来见我,我能有什么办法。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你们这是作死,不能怪别人。”

    五鹿无言以对,再三央求,带着张方去休息了。孙策回到大帐,朱儁已经迫不及待。

    “伯符,有办法吗?”

    孙策笑了。“朱公放心,如果运气好的话,很快就有好消息传来。河内的事不要我们管,我们南下陈留,抢粮去。”

    朱儁略一思索。“河东的西凉军?我担心这些人……”

    孙策还没说话,文云抢进大帐,喜色溢于言表。“朱公,河内有消息传来,西凉军突入河内,连克沁水、波县、野王,正向东进发。”

    朱儁一跃而起,从文云手中接过军报,接连看了两遍,欢喜得抚须大笑,随即又反应过来。

    “仲流,这个消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特别不能让五鹿、张方知道。”

    第465章 道可道

    文云的消息来自斥候,只能知道大致情况,并不详细。从河内传到这里,最短也要两天,按时间计算,张杨此刻应该也收到了消息,甚至有可能袁绍也知道了。张杨自顾不暇,围堵张燕的计划破产已经成为必然。就算张杨再有心支持袁绍,也不可能冒着河内被西凉军洗劫的危险硬撑。

    高兴之余,朱儁有些内疚。西凉军杀入河内,河内在劫难逃,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死于非命。

    孙策却没什么心理负担。只要贾诩不傻,这时候肯定会节制牛辅、董越等人,让他们少造杀孽,否则朱儁也救不了他们。他们入侵河内,要的是粮食,吸引张杨的注意力,攻打庄园是避免不了的,对普通百姓的干扰有限。不能确保万无一失,但可以控制到最少。

    至于世家豪强们被打劫,拜托,谁在乎?反正我不在乎。如果西凉军能将司马懿干掉,我还要给他们记一功呢。

    河北危解,孙策和朱儁定了南下的战术,一身轻松地回到自己大帐。郭嘉正和张纮、庞统说话,他也收到了消息,是蒋干送来的。蒋干不仅汇报了贾诩同意结盟,已经派兵出击的消息,还汇报了白波军的回复。白波军大帅郭泰接受了朱儁的邀请,愿意向朝廷称臣。原因其实也简单,西凉军退入河东后,白波军北面被匈奴人挤压,南面又来了西凉人,已经难以维系。

    和张燕一样,郭泰不肯亲自出面,只派杨奉率命参与勤王。

    “牛辅派人送了几匹马来,诚意很足。”郭嘉笑道:“子纲先生一支笔,赛过十万雄师。”

    张纮笑着摆摆手。“若非你为将军提供的情报,我哪知道贾诩是什么样人。文章小道尔,不值一提。”

    孙策心情愉快,把和朱儁商量好的事说了一遍。沿鸿沟水进入陈留郡,抢收沿途诸县的秋稻补充军粮。这件事要和张邈、袁谭通个气,不能产生误会,弄假成真。他要卖给张邈的军械也准备好了,等合适的机会交给他们,这些粮食都是他应该收到的货款,当然还要顺手替张邈拔几根钉子。

    郭嘉一一记下,安排人去联络。

    除了抢收粮食之外,孙策还要调颍川郡兵和屯田兵参战。朱儁手下那两三万人实在太渣,指望不上,还是要自己的人靠得住一点。这些事都要事先安排好,一方面是秋收,一方面是行军,时间要安排妥当,不能脱节,耽误了任何一件事都不行。

    四人反复商量已定,分头去处理。

    ……

    五鹿看着郗俭处理完伤,见张方痛楚稍减,不再呲牙咧嘴的喊痛,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请郗俭入座,很客气的说道:“道长仙风道骨,不似凡俗,五鹿斗胆请教,道长奉的什么道?”

    郗俭抚着稀疏的胡须,欣赏着张方敷满药的脸,得意于自己的手艺又精湛了几分。“我本在阳城山修行,与孙讨逆有缘,这才做了他的幕友。原本修的是广成子一门的道术,以导引为主,最近得了孙讨逆的十六锭金,兼修金丹大道。”

    五鹿听得一头雾水,多少有些失望。“不是太平道?”他原本还指望和郗俭拉上点关系,请他在孙策面前美言几句呢,没想到郗俭真是个修道的。

    “太平道也算道?”郗俭不屑一顾。“你们就是借着道门名义造反,想改朝换代,何尝真心问道?”

    “你胡说什么?!”张方不服气地嘟囔道,只是他脸上全是药膏,表情不敢太大,只能动动嘴唇。奈何嘴唇也被孙策抽了一记,肿得像香肠,只看到动,却张不开,声音也很含糊。

    五鹿也很不高兴。“先生,你修的又不是我太平道,怎么能对我太平道妄加评论,不觉孟浪吗?”

    郗俭在孙策营里身份特殊,上到孙策,下到普通士卒,都对他很客气,他怎么可能把五鹿和张方放在眼里。见他们不高兴,他反倒来了劲头。平时都是被孙策鄙视,今天有机会鄙视别人,当然不能放过。

    “你读过《太平经》吗?”

    五鹿的表情变得不太自然。他哪里读过《太平经》,那是张角才有的秘书,别说他没机会读,就连张燕都没机会,只是跟着张牛角念过几句。张牛角是张角的八大弟子之一,有机会跟着张角布道,听张角提过一些《太平经》的内容,但他本人可能也没亲自读过。

    见五鹿这副表情,郗俭笑得更加得意。“没读过吧,我倒是听说过一些。据说《太平经》其实并不是道书,而是掺杂了方术的儒家杂学,与其说关心大道,不如说关心家国,这是入世道,不是出世道,所以大贤良师汲汲以求的是以黄土代炎火,建立新朝,明白吗?这是五德终始说,原本是阴阳家的学问,后来被董仲舒整合进了儒家学问,根本不是道门的学问。”

    五鹿将信将疑,却不敢断然否定,隐隐觉得郗俭说得还挺有道理。

    “就算这是道,你们也没真正掌握其中的关窍,只有张角兄弟知道一点,所以他们兄弟一死,你们就成了流寇。黄巾虽然还戴在头上,却已经没有改朝换代的野心,也没有这样的能力。为什么呢,因为你们不知道为什么而战,又为谁而战?就和人一样,你六神无主,如行尸走肉一般,还修什么道?”

    五鹿和张方不由自主的交换了一个眼神,心头猛地一惊。郗俭的话虽说得难听,但却点中了他们的要害。黄巾军现在不就是这个情况吗,整天为了吃饭、活命而奔波,不知道为了什么造反,只要有机会,就有人脱离队伍,回到家乡,或者投降对手。反正是为了吃饭,只要有饭吃,到哪儿不一样?

    “我们道门的人则不一样。修道讲究什么,讲致虚极、守静笃,讲归根复命,修身为本,治国为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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