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战事虽然已经过去,还是有值得我们细细品析的地方,有一点我想提醒诸君,指挥作战不是对弈,意外时有发生,当时的选择未必是最好的选择,甚至可能是错误的选择。我们研习战例时一定要有质疑的精神,不能认为名将的决定就一定是对的,奉为圭臬,不敢有所改变。如果是那样的话,就算研习再多的战例也无济于事。故兵法云:兵无常形,当因地制宜,法其所法,方可百战不殆。”

    话音未落,清脆的下课铃声响起,安静的课堂一下子热闹起来,无数学子拥了上来,围住周瑜,有的向他讲教,有的想请他签名,有的纯粹就是想在他身边多站一会儿,近距离地看看这位少年成名的美周郎。

    尹端坐在后堂,看着前面热闹,抚着胡须笑道:“公瑾一来,我这讲武堂就是最热闹的地方。可惜他马上就要出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讲武堂又冷清了。”

    荀攸笑道:“尹公说笑了,讲武堂的学子越来越多,周将军是看尹公忙不过来,担心尹公太累了,这才前来帮帮忙,为尹公分忧。人情好新鲜,他偶尔来一趟,自然新鲜,若论培育的人才,尹公当执牛耳。有了讲武堂的弟子为中坚,我们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对手都有战而胜之的信心。”

    尹端脸上洋溢着欣慰的笑容。当初孙策请他出山,让他担任讲武堂祭酒的时候,他还有些不乐意,现在想想,这简直是最适合他的职务,既不劳累又名利双收。能在垂暮之年拥有这样的成就,他死而无憾。

    “唉,若非南征事大,我是想留你们几天的。”尹端抚着雪白的胡须,一双老眼炯炯有神,透着说不出的喜悦,却又闪动着一丝言外之意。

    荀攸含笑道:“尹公静极思动,是想去汝南看看外重孙吧?”

    尹端哈哈大笑。“公达聪明,一语中的。”

    “尹公还是等一等吧。百日之内,新生儿不宜见外人。尹夫人就尹公一个亲人,孙将军疼受尹夫人,百日时一定会派人来请,到时候周将军应该也已经回来了,又多一些战例可讲,为尹公代几个月课不成问题,到时候尹公在平舆多住些日子。”

    尹端连连点头。“公达所言有理,那我就耐心等一等吧。”

    周瑜进来,和尹端说了几句闲话,商量了一些事务,便起身告辞。荀攸与他一起出门,将尹端想去平舆看孙女、重外孙的事说了一下。周瑜忽然心中一动。他由尹端想到了蔡邕,蔡邕也有好几个月没看到蔡琰了,也许这次应该把蔡琰带到襄阳,让他们父女相聚一段时间。

    心里有了事,周瑜的脚下便不自觉的快了起来。他身高身长,足下生风,荀攸要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两人出了讲武堂的门,马车已经在门口等着,周瑜快步走了过去,正准备上车,旁边突然冲出来一个少年,张开双臂,拦住周瑜的去路。

    亲卫们立刻做出反应,没等那少年站稳,就将他摁倒在地,其他人则迅速进入警戒状态,讲武堂门前顿时杀气腾腾,不少滞留于此的学子们也停住脚步,以免引起误会。

    “周将军,周将军,我不是坏人……”少年高声叫道。

    周瑜看看四周,摆摆手,示意亲卫放开少年,又伸手将少年拉了起来,撞撞他身上的灰尘,温和的说道:“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等我?”

    “将军,我叫郭攸之,顺阳人。先大父曾任庐江太守……”

    荀攸眉头一皱,伸手制止了郭攸之。“你是前会稽太守郭异的儿子?”

    “是……是的。”郭攸之嚅嚅地说道。

    周瑜打量着郭攸之。郭攸之衣衫半旧,却还算干净。他身体单薄瘦弱,面色苍白,眼睛显得非常大,透着无助和哀伤。陪着父亲走了近两个月,不用任何伪饰,他就是惹人怜惜的落魄少年,看得周瑜心中一阵不忍。

    “你父亲在哪儿?”

    “在都亭。”

    周瑜刚要再说,荀攸抢过了话头。“你什么时候到的?”

    郭攸之眼神有些怯怯,迟疑了好一会儿。“前……前天。”

    周瑜也明白了,剑眉轻扬。郭异率军阻挠孙策入境,被孙策击败,判以谋逆之罪,槛车征送长安,居然在宛城都亭停留了两天不走,郭攸之又找到这儿来,分明是背后有人运作,又给郭攸之出主意,让郭攸之来求他。郭异是孙策的敌人,他怎么能救郭异?可是不理又不行,听郭攸之说法,他的大父很可能与周家有什么关系,周家某个人也许是他的故吏,置之不理有悖君臣之义,会被人耻笑。

    不用说,旁边的人群中肯定有人看着,如果他处理不当,用不了两天时间,满城就会散布对他不利的流言。如果是平时,这也就罢了,偏偏是他即将出征之际,这时间未免太巧。

    周瑜转头看看荀攸,荀攸微微点头。周瑜招招手,让人带上郭攸之,一起去都亭。他和荀攸上了马车,拉上车门,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群,放下车帘。

    “公达以为会是谁在背后?”

    荀攸说道:“可能是河北,也可能是关中,但嫌疑最大的却可能是益州。”

    “刘君郎还是曹孟德?”

    “曹孟德入益州,刘君郎与朝廷反目为仇,此刻与我交恶的可能性不大。依我看应该是曹孟德,让将军自顾不暇,他才有时间从容攻取益州。”

    周瑜轻声笑道:“上兵伐谋,曹孟德一边派人致意,一边暗中生事,真是兵不厌诈啊。”

    荀攸哼了一声,不屑一顾。

    第873章 世家子弟的手段

    在两匹骏马的牵引下,四轮马车轻快的向前急驰。宛城的路很平坦,马车只有轻微的颠箥,周瑜靠在窗前,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握着玉如意,眼睛微微的眯着,眼神有些迷离,脸上有淡淡的笑容,却很难看出他在想什么。

    荀攸拱着手臂靠在车厢上,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周瑜,充满了好奇。他到现在也没搞明白为什么孙策如此信任周瑜,将整个荆州都交给他?不过这并不重要,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样的信任,周瑜必须做出选择。

    孙策春末渡江,连战连捷,初秋就占据了吴会,扬州六郡只有豫章未下。割据之势已成,吴会将成为孙氏父子的后方,周瑜如要还想坐镇一方就必须将家属送到吴会以示效忠。朝廷有质任制度,孙策也不会例外,之前不取质是因为他没有这样的实力,现在他坐拥荆扬豫三州,已是一方诸侯,必须明确君臣名分,身为外姓大将之首的周瑜更应该以身作则,他和孙策之间兄弟般的关系即将被君臣关系取代。

    虽然这是可预期的结果,但来得未免太快了些,连荀攸都觉得不可思议。半年时间拿下大半个扬州,是孙策太善战,还是对手太孱弱,荀攸也说不清。孙策的战报轻描淡写,仿佛根本没有经过什么象样的战事就连取丹阳、吴郡、会稽三郡,周昕、许贡战死,郭异被俘,装进了槛车,朝廷刚刚任命的扬州刺史刘繇窜逃豫章。

    难怪袁绍急了,置公孙瓒于身后不顾,准备南征,夺取青徐和豫州。换了任何一个人,面对这样的对手都会感到不安,灭之而后快。

    孙策会是最后的胜利者吗?荀攸不知道,但他不否认有这样的可能。当然困难也不小,不管是豫州还是荆州,又或者孙策刚刚拿下的扬州,世家的实力都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失,他们只是暂时与孙策合作。当袁绍发起进攻,这些人会支持谁,谁也无法预料。如果他们选择孙策,孙策也许有一战之力。如果他们选择袁绍,豫州、荆州很可能随时易手。

    如果是后一种情况,这时候送质吴会,与孙策确定君臣名分,那就是孤注一掷式的赌博。

    就在荀攸好奇周瑜会做何种选择的时候,周瑜突然说道:“公达,明天我们去见一见张子纲和黄汉升,商量一下诸将家眷迁往吴县的事。”

    “好。”荀攸应了一声,随即意识到这句话大有文章。听周瑜这意思,不仅他要将家眷送到吴会去,还要让张纮、黄忠等人将家眷送去?如此一来,我岂不是也要将家眷送去?这是周瑜在变相的提醒我吗?

    “将军,你的意思是……”

    周瑜转头看看荀攸,嘴角微挑。“公达,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想去益州,现在还有这个想法吗?”

    荀攸转了转眼珠,露出无奈的苦笑。闻弦音而知雅意,周瑜把话说到这份上,他再听不懂就是不尊重周瑜了。他和曹操没什么交情,但曹操手下的戏志才却是颍川人,和他算是同郡。不久前,曹操还让戏志才写信给他,表达仰慕之意,暗地里却派人来宛城离间他和周瑜。周瑜此刻提出让他送家眷去吴会,他怎么拒绝?去益州,投曹操?这根本是不可能成为他的选择。

    “将军,除了诸将之外,你是不是还想让南阳、南郡、江夏世家送质?”

    “公达以为可行否?”

    荀攸摇摇头。“人心易动难安。如此大动干戈,恐怕会引起人心骚动。袁绍南下,豫州即将成为战场,豫州世家很可能会闻风而动,孙将军不会希望南阳出现动荡。如果他战胜袁绍,民心所向,取质之事水到渠成。在此之前,哪个世家愿意冒这个险?”

    “愚夫愚妇,不足与论,去不去并不重要。”周瑜扬扬手中的玉如意,仿佛赶走几只苍蝇。“公达以为孙将军与袁绍谁将是最后的胜利者?”

    荀攸明白了。周瑜不是要世家送质,而是要几个关键的文臣武将送质,他本人也在其中。这既是对他的器重,也是对他的考验。接受就是腹心,不接受就是路人。他眉心紧蹙,沉吟良久,最后点点头。

    “我准备一下,让家人随大军一起南下。”

    周瑜展眉而笑。“公达决断,非常人可比。”

    ……

    来到都亭,周瑜与荀攸下了马车,与郭攸之一起步入亭舍后院。几辆槛车在院中,但人不在里面,郭异、贺纯等人坐在堂上。郭异颜色枯槁,神情颓丧,身边也只有两个侍者侍候。贺纯、郑平、谢煚等人则满面红光,神态自若,看不出一点舟车劳顿的辛苦。

    看到周瑜和荀攸跟着郭攸之进来,郭异眼神一动,看了一眼郭攸之。郭攸之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上前说道:“父亲,这位便是建威将军,庐江周瑜周公瑾,这位是他的军谋,颍川荀攸荀公达。”

    郭异连忙起身施礼。“罪人郭异,见过将军、军谋。”

    周瑜含笑伸手虚扶。“敢问郭君所犯何罪?”

    郭异哑口无言。孙策说他是谋反,他当然不承认。可是让他当着周瑜的面说孙策栽赃陷害,他还真没这胆量,别看周瑜笑得和蔼可亲,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翻脸?

    周瑜扶起尴尬的郭异,又转头看向贺纯,拱拱手。“足下可是会稽贺公?”

    贺纯挤出一丝尴尬地笑容,向周瑜还礼。刚才周瑜一句话堵得郭异语塞,他就知道眼前这位少年看起来和孙策不是同一样人,但本质上都不是等闲之辈。他是负罪之人,现在能堂而皇之的坐在堂上,享受着贵宾的待遇,那是虞翻为他们争取来的机会,用山阴贺家支持孙策换取孙策的默许,却不能说破,否则孙策翻脸,随时会让他们尝尝真正的囚犯是什么滋味。

    “纯一介布衣,不敢当将军大礼。”

    “贺公放心,我到这里来可不是以建威将军的身份。”周瑜笑得很自然,看不出一点局促不安。“建威将军只统兵,不理政,更不理狱,我到这里来只是拜见家中长辈故君的后人。”他转身看向郭异。“敢问令尊名讳,什么时候任庐江太守,又如何与我周家相识?”

    荀攸拱着手,站在一旁,听得清晰,不由得露出会心的微笑,心里的担心烟消云散。周瑜不是孙策,他是真正的世家子弟,对这些事轻车熟路,滴水不漏,让人找不到任何把柄,几句话就将两难境地化解于无形。别说是戏志才派来的细作,就算是戏志才本人亲自来,也未必能在这方面胜过周瑜。

    第874章 人前人后两周郎

    汉代秉承古风,君并非专指皇帝,君臣之义也并非仅限于天子与臣子之间,上下级之间同样有君臣之义。说是义,其实就是利益交换。你带我出道,我对你效忠。原因很简单,官员——尤其是二千石以上的高官——不仅有辟除掾吏的权利,还有举孝廉、茂才等资源。就拿举孝廉来说,二十万人才有一个名额,给不给你,全在举主的一句话,被举者如果不知道感恩简直是天理难容,会遭世人唾弃,以后再也没人愿意接纳你。

    对旧君,故吏承担的义务很多,不仅要回报旧君本人,还要关注照顾旧君的家人、后代。合不合理且放一边,世风如此,舆论如此,众口铄金,不得不从。

    袁绍为什么一呼百应?四世三公,前后近百余年,受过袁家恩惠的人太多了。

    郭攸之说他大父做过庐江太守,可能是周家某人的旧君,周瑜不得不来,至少要问个清楚,否则就是忘恩负义。如果是他的直系亲属的旧君,他就必须有所表示,不能置之不理。可是在此之前,他先堵住了郭异的嘴,然后又剥离了自己的身份。报恩可以,那是私义,不能以私害公。

    公私分明,任何人都无法指责他。

    郭异混迹官场多年,岂能听不懂周瑜的话。他满脸惭愧地说道:“小儿狂悖,救父心切,妄言雌黄。先父仕宦,从未临庐江,倒是郭某少年时曾与令尊一起在宫中为郎,人称二异,勉强算是故交。”

    周瑜看看郭攸之。郭攸之垂着头,下巴顶在胸口,不敢看周瑜一眼。周瑜笑笑。“令郎孝心可嘉,出乎天然,将来多加雕琢,必是良臣。”

    郭异满脸通红,臊得无地自容。周瑜这句话既是宽恕了郭攸之年少无知,又间接的指责郭异疏于管教。但郭异却不敢反驳。周瑜不追究背后的细节,他已经很感激了。

    周瑜一如既往的平静,随即以故交之礼招待郭异,绝口不提郭异是不是有罪,又有什么罪。郭攸之在一旁侍候,见周瑜谈笑风生,温润如玉,心中的紧张和不安渐渐散去,目不转睛地看着周瑜。郭异见状,心生一计,拉过郭攸之,让他拜倒在周瑜面前。

    周瑜放下酒杯,静静地看着郭异,面带微笑。“郭君这是何意?”

    郭异摸着儿子的头,万般不舍,但他心里有数。他举兵对抗孙策,此去长安,凶多吉少,区别只在于以什么样的罪名死去。他支持袁绍,袁绍会不会救他的命,他却没有一点把握。就算能救他一命,他没能拦住孙策,袁绍以后也不会重用他。他可以将生死置之不顾,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儿子跟着他一起死。

    唯一的办法,就是把郭攸之托付给周瑜。

    “周郎,郭某愚昧,自不量力,沦为槛中之囚,咎由自取,死不足惜。只是小儿年幼,虽然资质钝朴,性如顽石,无可采之处,唯不失本性,略知忠孝。贤者有言,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周郎乃人中龙凤,出类拔萃,小儿若能追随周郎左右,时时受教,将来也许能有所成就,使我家门不坠。若周郎能看在郭某与令尊相识的情份上,收留小儿,郭某感激不尽。”

    郭攸之愣住了,惊愕地看着郭异。郭异喝道:“竖子,还不向周将军行礼,求他开恩施惠。”说完,避席而拜。郭攸之见状,也只得含泪拜倒在地。

    周瑜看看一旁的荀攸,荀攸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他了解袁绍,所以也能理解郭异此刻的舐犊之情。周瑜既然承认了郭异与他父亲周异是故交,在郭异落难的时候照顾他的儿子也算合情合理。别说郭异只是被孙策判定谋逆,就算他真是谋逆,周瑜也应该这么做。

    周瑜轻叹一声,离席而起,扶起郭异父子。“郭君放心去长安,令郎就交给我吧。”

    郭异感激不尽,再拜。

    酒宴结束,周瑜与郭异告别。他还关照随行押解的掾吏,让他们沿途照顾郭异,不要让他受罪,解了郭攸之后顾之忧。

    郭攸之与郭异含泪道别,跟着周瑜,一步一回头的走了。

    ……

    周瑜在宛城没有家,他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官廨里或者军营里。与蔡琰相识后,蔡家成了他去得最多的一个地方。可是为了照顾蔡琰的名声,他只是常去拜访,从来不在那里过夜,而且只要可能,他都会选在白天去。

    他和蔡琰只是订了婚,还没有真正成亲。所以当周瑜突然造访,提出让蔡琰迁去吴郡时,蔡琰睨了他一眼,嗔道:“我现在还不是你的家眷呢。”

    周瑜一声轻叹。“在我心里,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此生良伴了。若不是军旅事繁,脱不得身,大人又在襄阳著述,我岂能等到现在。”

    蔡琰妙目流转,点点头。“我知道,你受孙将军信任最重,当为诸将表率。这样吧,你给我一点时间,我安排好接替的人手就起程。秦罗手中掌握着木学堂,她也需要时间交接,我们到时候一起出发。”

    周瑜连连点头。

    蔡琰打量着周瑜,沉吟片刻,又道:“名不正则言不顺,我现在以家眷的身份去吴会难免惹人非议,你这次经过襄阳时,是不是……”

    周瑜大喜,用力的点头,连声说道:“好啊,好啊,我也正有此意。只是……”他忽然有些遗憾,又道:“还是等一等吧,你先去吴郡,等我攻克荆州全境,去吴郡述职时再行大礼。”

    蔡琰深知周瑜心意,白了他一眼。“他不来,你还不娶我了?”

    周瑜面色微红,连连摆手道:“夫人言重了。我并无此意。只是我们能有今天,伯符居功至伟……”

    蔡琰忍不住红了脸,啐道:“你这是什么胡话,我们的事,与他有什么关系?”

    周瑜很严肃地说道:“夫人此言差矣。若非伯符运筹,很可能就无法攻克襄阳。若不能攻克襄阳,袁将军也不可能全据南阳。袁将军不能全据南阳,令尊就不会来南阳做说客。令尊不来南阳,你又怎么会来南阳?你不来南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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