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璋愤愤不平的骂了两句。他虽然先登破城,却没能抓住纪灵,只能看着守在城南的于禁捡便宜了。陈宫扫了他一眼,毫不掩饰自己的嫌恶。

    曹昂挠挠头,眼神很无奈。他双手扶着城垛,看着远处起伏的山峰,莫名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袁谭是将鲁县的战功让给了他,可是拿下鲁县之后,他也就如此了。如果由鲁县向东,继续攻击,取道卞县、南武阳,进攻徐州,则将是一场更艰苦的攻击战。深入山区,后勤补给将是一场灾难。

    要攻作州,取道亢父、方与是比较合理的一条路线,但也仅仅是相对而言。孙坚就驻扎在萧县一带,不会让他轻松通过。如果不是孙策之前将鲁国送给陶谦,他现在已经与孙坚对阵了。对这位父辈猛将,曹昂不敢有任何疏忽。在没有袁谭支持的情况下,他不可能单独和孙坚较量,不论是兵力还是物力,他都没有任何优势。

    一句话,他无法脱离袁谭自立,入主徐州只是一个遥远的梦,能不能实现要看袁谭与袁绍的博弈结果,不是他自己能决定的。

    傍晚时分,于禁传来消息,陶应率兵来援,离鲁县只剩二十余里。曹昂不敢怠慢,留下陈宫、乐进守城,自己亲率主力增援于禁。

    ……

    陶应勒住了坐骑,看着狼狈不堪的纪灵、昌豨等人,懊悔得直咬牙。

    来迟一步,鲁县失守了。

    但他不能怪纪灵。纪灵能守到现在,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期。鲁县失守的责任是他父亲陶谦的,如果不是陶谦迟迟不肯与孙家父子结盟,事情绝对不会发展成这样。他似乎忘了一点,鲁县原本就是豫州的,是孙策送给他们父子的。

    当然,现在看来,孙策绝对没按什么好心。如果当时不把鲁县送人,与袁谭全面开战的就不是他们父子,而是孙家父子。战场也不会是青徐,更可能是豫州。不过以陶应对孙策的了解,孙策也许会直接放弃鲁县,避免与袁谭交战。反正袁谭攻取鲁县后,威胁最大的还是徐州。

    送谁不是谁啊,对孙策来说,送给他们父子是送,送给袁谭也是送。

    陶应和孙策相处过一段时间,他觉得自己能理解孙策的思路。换成他,他也会这么干。只是现在被坑的是他,他实在高兴不起来。

    “子翼兄,孙将军的援兵什么时候能到?”陶应叹息着,对蒋干说道。

    蒋干摇着马鞭,神态轻松,甚至还有点兴灾乐祸。他之前就和陶谦说,让他与孙策结盟,陶谦推三阻四的不答应。让他向孙坚请援,陶谦又装聋作哑,生怕孙家一进徐州就不肯走。现在报应来了,鲁县失守,徐州面对着被人直击腹心的危险。

    “少将军不必担心,鲁县虽失,泰山犹在,曹昂由此道进攻的可能性不大,反倒是戚县一带比较危险。如果你们还不同意我豫州军进入徐州境,就算孙征东有雄兵百万也帮不上忙。”

    陶应很无奈。他听出了蒋干的言外之意,现在已经不是只进入彭城的事了,而且是要将范围扩大到整个徐州。他父亲陶谦最开始就是担心这个结果,可现在形势逼人,再不同意孙策的条件,孙坚迟迟不肯参战,陶谦就真的顶不住了。

    “那就劳烦子翼兄修书,请孙征东守住亢父、方与孔道,以便我家父子全力阻击袁熙。”

    “好。”蒋干一口答应。

    第884章 前浪与后浪

    萧山之上,孙坚驻马北望。

    他驻扎在萧县已经有将近三个月,但一直没有任何行动。明知鲁县双方打得激烈,他也没有派出一兵一卒,反而减少了沛县的驻兵。这当然是秦松的建议,他当时不太明白,还和秦松发生了争执,但是现在他明白了。

    孙策将鲁县送给了陶谦,豫州因此没有卷入战事,迎来了一个安定的秋天。今年雨水比往年多,不少地方都受了涝,粮食歉收,勉强维持收支平衡,有些受灾严重的县还要从其他县抽调粮食赈灾,根本供应不起大军征战。如果勉强参战,消耗大量增加,肯定会影响稳定,说不定又会有流民生乱。

    鲁国就是如此,打了大半年仗,鲁县周边的土地都抛了荒,颗粒无收。陶谦不仅无法从鲁国得到一粒粮食,还要运粮补充,消耗的军械、粮食惊人。最让人绝望的即使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鲁县最终还是会失守。袁熙攻青州,田楷节节败退,琅邪国暴露在袁军的兵锋之下,陶谦面临着两线作战的危机。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孙坚也知道陶谦现在有多痛苦。

    他很庆幸,有秦松为他参谋,他现在可以置身事外。他更庆幸,有孙策在身后运策帷幄,他才能得到张昭、秦松这样的读书人辅佐。他可以决胜于两军阵前,但他却不擅长这样的谋划。如果不是秦松为他解说,他不可能知道这场战事会牵涉到那么多的利害。

    孙坚看向身边的秦松。秦松微仰着头,看向远处的地平线,那里有一座大山。秦松眯着眼睛,眼中有一丝奇怪的神采。孙坚说不出那是什么意思,但是他觉得此刻的秦松让人非常安心。

    “文表,想什么呢,鲁县的战事?”

    秦松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他没有立刻回答孙坚,留恋了一会儿,才淡淡地说道:“将军,鲁县的战事不会有什么意外,最多半个月就能见分晓。我看的是东山。”

    孙坚摇了摇马鞭。他已经习惯了这些书生的说话方式,在脑子里仔细搜索了一遍。“夫子登东山而小鲁的那座东山?”

    “对。夫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不过我总觉得这话可能不太恰当,又或者说,夫子认为的天下可能就是齐鲁,最多是青徐兖豫四州,不会是我们现在说的天下。”

    孙坚诧异地打量着秦松,忍不住笑出声来。秦松是儒生,他居然对孔夫子的话表示异议,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到底是年轻人,适应起来很快,从军不到一年,秦松就习惯了军营中的生活和谋士的身份,不像张昭总是那一副夫子面孔,让人望而生畏。

    年轻就是好啊。

    孙坚不由得想到了儿子孙策。他今年三十九岁,离不惑之年还有一步之遥,正当壮年。可是随着孙策走出家门,统军作战,他忽然感觉到了韶华易逝,自己不知不觉已经人到中年了。尤其是不久前,袁权生下一个儿子,孙策连得两子,这种感觉更加明显。

    这就像钱唐的浪潮,前浪尚未平息,后浪已经奔涌而来,让人措手不及。

    “夫子所说的天下,应该不包括关中吧?”孙坚说道:“我听说夫子周游列国,唯独未曾至秦。”

    秦松笑了起来。“夫子岂止未曾至秦,他北未越河,南未过江,西不至洛阳,也未曾踏足三晋之地。所谓列国不过卫宋陈蔡之类的小国。”秦松忽然停住,有些愕然地看看孙坚。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和孙坚说这些。非议圣人,这可不是一个以儒门自居的读书人应该做的事。

    秦松仔细想了想,忽然意识到自己这大半年时间已经变了很多。圣贤书读得少了,各种权谋兵法倒是时常捧读,有些甚至是阴谋之书。噫,我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的人。天天在军营,接触的是军人,商讨的都是天下大势,想的是怎么防范对方的阴谋,研究的都是如何从中取利,何尝有一日思考仁义。

    孙将军误我。

    秦松哑然失笑,摇了摇头,自责不已。

    马蹄声起,孙翊带着两个卫士飞奔而来。虽然才十岁,可是他的骑术已经相当好,策马飞奔,连随从保护的卫士都赶不上他。秦松皱了皱眉,待孙翊冲到身前,咳嗽了一声。孙翊一看,连忙勒住坐骑,有些不安地看看四周。

    “先生,我又做错了什么?”

    “少将军,将军安排人跟着你,是为了保护你,不希望你落单,为歹人所乘。你跑得这么快,卫士都跟不上你,就算将军安排更多的人给你又有什么用?这里是两军阵前,万一遇到对方斥候或者刺客,你如何应付?”

    孙翊尴尬地摸摸头。他不怕孙坚——孙坚生气了最多打一顿——他怕秦松。秦松生气了,会连篇累牍的教训他,严重的时候还会把他关在大营里读书,不准他出来。每当这时候,孙坚都会无条件的支持秦松,说不定还会将惩罚加倍。

    “多谢先生教训,我知道了,下次一定慢一点。”孙翊连连认错,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先生,蒋子翼送来的信,看起来挺急的,我怕误事,就直接带来了。信使在营里休息,先生要不要回去问他?”

    秦松不敢怠慢,连忙接过信,查验了封泥之后,打开细读。孙坚也凑了过来,焦急地等待着,他盯着秦松的脸,希望从秦松的表情上看出一点端倪,可是越看,他心里越不安。秦松皱起了眉,脸色越来越难看。孙坚很不安,忍不住问道:“文表,出了什么大事?”

    秦松抬起头看看孙坚。“将军,鲁县失守,陶应请将军出兵扼守方与孔道,防备曹昂南下。”

    “就这些?”

    “就这些。”秦松将信递给孙坚,孙坚接过看了一遍,确认无误,但还是不太理解。

    “文松,这个任务……对我们来说,应该不难吧?”

    秦松转转眼珠,神情凝重。“将军,大风起于青萍之末。这个任务不难,但是引发的问题可能会很严重,说不定会影响整个关东的形势。”

    第885章 辛毗献计

    秦松不敢怠慢,催促孙坚回营。

    在半路上,秦松先为孙坚分析了一下情况。待会儿回到大营,孙坚要召集众将议事,先给他讲解一下其中的利害关系,可以帮忙孙坚在诸将面前树立恩信,更能避免他们之间因分歧而争论。孙坚好面子,有时候会因为面子而固执。秦松刚到孙坚身边的时候,两人就发生过冲突。

    亢父、方与孔道是由兖州进入徐州的捷径,也是兵家必争之地。相比于由鲁县、卞县进入徐州,这条路经过山间的部分很少,地势平坦,有利于后勤补给,遭受伏击的可能性比较小。虽然中间要经过沛国境界,路程却非常短,大部分还是在兖州和徐州境内。以目前的情况来说,孙坚完全可以装聋作哑,默认曹昂过境,反正曹昂的目标是徐州,不是豫州,孙坚只要守好萧县、杼秋,就可以继续置身事外。

    如果孙坚扼守此道,那就等于豫州介入了战事,豫州和兖州随时可能全面开战。一旦开打,这就不是这一点的事,而是西至颍川、东到沛国,长达千里的战线,沿线郡国、数十城都卷入战事。如此规模的战事消耗必然惊人,不管是豫州还是兖州,都不是一个容易下的决定。这就是为什么打到现在,袁谭一直没有对豫州发起进攻的原因。

    在没有必胜把握的情况下,双方都不打算卷入一场消耗战。消耗战没有胜利者。

    但袁绍未必这么想。他南下的目的就是豫州。哪怕兖州打残了,只要能拿下豫州,他就能取得最后的胜利。之所以现在还没有动,一是因为袁谭不积极,二是袁绍也想集中精力,先拿下青州、徐州。豫州迟早会成为战场,这一点毫无疑问。可是对袁谭来说,现在攻击就是由他独自承担,拿下青徐之后再攻击就是夹击,他的损失更小,取胜的机会却更大。

    对孙坚来说,这场战事当然是越迟越好。如果能等孙策攻克豫章,周瑜占领荆州全境,两人挟荆扬之人力物力北上增援,孙坚的压力就会小很多,取胜的机会也会大很多。

    简而言之,如果现在兖州和豫州开战,得利的只有袁绍。

    袁绍之所以能得利,是因为他有着其他人难以企及的人脉。从青徐两州的世家态度就知道,一旦袁绍决定攻击豫州,豫州的世家肯定会响应他。孙策使了那么多手段才勉强控制住局面,很可能会因为袁绍的几封信而前功尽弃。到时候孙坚后院起火,还能不能守住睢水防线,只有天知道。对袁绍来说,这一仗打下来,损失的是袁谭,好处却是他的,他当然愿意干。

    孙坚原本就了解一些,听了秦松的详细解释,非常赞同。

    可是,既然陶谦求援了,他也不能坐视不理。陶谦败了,徐州落入袁绍之手,对豫州同样不利。

    如何才能挡住曹昂,又不与袁谭发生全面冲突,就要看他们的手段了。

    回到大营,孙坚通知诸将议事。时间不长,韩当先到,紧接着朱治、黄盖也来了,孙贲独领一部,离得比较远,只能之后再通知。孙坚先把形势分析了一遍,然后请诸将分别发表意见。秦松的意见已经说得很透彻,这时候就不说话了,听朱治等人说。

    在座的诸将中,朱治的份量最重,所以他首先发言。他反对守方与,方与在兖州境内,离边境还有几十里,又是险地,贸然进入,袁谭会很敏感。他主动请缨去守湖陆。湖陆虽然在兖州境内,却离豫州很近。他官不过校尉,兵不过四千,不具备主动进攻的能力。如果曹昂来攻,他可以挡住曹昂,纵使不敌,也能固守待援,不到于让曹昂轻易进入徐州。

    经过反复讨论,孙坚同意了朱治的意见,又做了一些补充,让黄盖统领两千,进驻公与,韩当领兵千人,进驻丰县,一旦曹昂围攻湖陆,他们可以迅速增援。

    计议已定,孙坚又派人送信给孙贲,让他进驻下邑,又传令沿线各城,尤其是屯田的桥蕤、张勋,让他们集结屯田兵进行训练,准备战斗。主要城池都要备好粮食、军械,做好长期坚守的准备。

    一道道命令从萧县发出,信使奔驰在驿道上,大军沿着大道前进,都无可避免的落入对方的细作眼中,或真或假的消息通过或明或暗的渠道不断传递到双方将领的耳中,双方的将领、谋士都时刻关注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分析着对方的用意,尽可能做出准确的判断。

    曹昂很快收到了朱治、黄盖等人移防的消息。他不敢大意,一面加派人手监视,一面派人通知袁谭,请求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袁谭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找到了辛毗,商议对策。

    与曹昂换防之后,袁谭一直驻扎在历城一带,既没有撤回兖州,也没有随袁熙向前进攻,就像成了袁熙的辎重营,护住袁熙的补给路线。袁绍也没有做出进一步的安排,父子之间保持着一种奇怪的沉默。

    辛毗把最近收到的消息摊在案上,来来回回转了几圈,一手抱在胸前,一手抚着颌下的短须,沉默了很久。“使君,回昌邑吧,准备攻击豫州。”

    “真的要打吗?”袁谭犹豫道。他并不想发动攻击,他甚至不想与任何人交战。

    “要打,孙策、周瑜正在行军,准备夹击豫章,为了策应豫章,盟主一定会发动对豫州的进攻。既然要打,这个主动权一定要掌握在手中。青州的战事已经交给令弟,你在这里也没意义,不如回到昌邑部署战事,免得盟主安排其他人。”

    袁谭苦笑道:“孙策在梁沛之间安排了那么多人马,我能攻入豫州吗?一个鲁县都围了这么久,最后到手的只是一座空城,睢阳、萧县更难攻,我担心消耗了大量钱粮,不仅最后一无所得,还要蒙受无能之名,送了盟主一个换将的理由。”

    辛毗看着愁眉苦脸的袁谭,轻声笑了起来。“我有一计,或可解使君之忧,说不定还能有所斩获。”

    袁谭见状,心中一喜,催促道:“佐治,快说,究竟什么妙计?”

    “向盟主请一支骑兵,派骑兵突击,耀兵汝南。”

    袁谭眨眨眼睛,笑容渐渐从眼角绽放。他拱拱手,深施一礼。“多谢佐治。”

    第886章 谋事与谋人

    甘陵。

    袁绍站在庭中,端详着手中的长刀,一边的眉毛轻轻扬起,似笑非笑。

    郭图站在一旁,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抚着颌下短须,笑容满面。他没有看刀,他看着袁绍,他看到了袁绍眼中的得意,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回去。

    门外响起脚步声,田丰和沮授并肩走了进来。田丰走在前面,拄着竹杖。他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太好,行动不便,袁绍礼敬他,特地送他一根邛杖。曹操刚到益州就派人搜罗了一大批益州特产,不远千里的送到冀州,这根邛杖就是其中的一件。

    田丰很喜欢这根邛杖,须臾不离。

    袁绍目光一扫,郭图会意,躬身施礼,转身出去。与田丰、沮授错身而过的时候,他微笑着点头致意。沮授微微颌首回礼,田丰却装作没看见,径直走向袁绍。郭图脸色不变,出了门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冷若冰霜。

    田丰、沮授走到袁绍面前,正准备说话,袁绍笑道:“元皓,你博览群书,见多识广,看看这口刀,能否为我品鉴一番?”

    田丰皱了皱眉,没有接袁绍递过来的刀,只是打量了一番。这口刀与普通的环刀差不多长,但刀鞘古朴,上面还镶着玉石,只是玉石的颜色偏黯,不像是新琢的,倒像是在地下埋了很多年后挖出来的古物,心中便有些不喜。他早就知道袁绍部下有人盗坟掘墓,这些古玉不知道是从哪座墓里盗来的。为此他多次进谏,沮授、崔琰等人也说过多次,但是效果不大。

    “此刀从何而来?”

    袁绍见田丰不接刀,便拔出一截刀身,倒持刀鞘,递到田丰面前。“元皓可认识这两个字?”

    田丰看了一眼,神情更加不悦。他看到了刀身上的两个古字:思召,但他更留意到这口刀是新刀,只是做旧。原因很简单,这口刀的材质是百炼清钢,明如秋水,光可鉴人,绝不会是什么古刀。

    田丰强忍着心中不快,淡淡地说道:“思召,是追思召公的意思吗?召公虽然也是贤臣,主公的志向却未免太小了些。主少国疑,天下大乱,主公当为周公,剪除群凶。”

    袁绍的笑容有些尴尬,讪讪地收回刀,假咳了两声。“元皓说得有理。请你们二位来,正是要商量大事。刘繇刚刚送来消息,孙策、周瑜正在向豫章进兵,我们该如何策应,以免豫章落入孙策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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