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权红了脸。“啐!一个工坊就将你收买了?小家子气。”

    钟夫人掩唇而笑。“那可不,我不过钟氏之女,郭氏之妇,岂能和夫人相提并论,一个工坊就心满意足了。当然了,夫人如果不嫌我小门小户,以后有什么好事带着我,我也是求之不得啊。”

    “行,带着你。”袁权抿唇而笑。“他们做君臣,我们做姊妹。要是没有几个好姊妹,到了吴会说不得要被人欺负。君子不党,我们是女子,不用在乎那些。反正在世人眼中汝颍也是一体的,与其费唇舌解释,索性光明正大的结个姊妹党。”

    钟夫人会心而笑,连连点头。他们都是中原人,到了吴会就是客,如果不抱团,肯定会受到吴会世家排挤,到时候孙策再娶几个吴会女子,谁知道袁氏姊妹还能不能保住今天的恩宠。

    ……

    袁权将平舆工坊的股份分给了几个一直支持她的世家。为了应付袁绍的进攻,孙策向豫州世家举债,借了不少钱,包括平舆工坊在内,欠债加利息已经拖到四五年后,这次袁权将股权让出,勉强抵销了大部分债务。不过明眼人都知道工坊是个金母鸡,即使以后几年不会有大的战事,军械生意也能为她们带来不菲的收入。她们也需要袁权的身份支持,袁权的地位越稳固,她们的利润越长久,所以不仅为袁权保留了一份干股,还送了一份丰厚的程仪,供袁权接待杨彪夫妇和迁到吴郡开销。

    安排妥当后,袁权在苌奴等人率领的一千步骑保护下起程,赶往洛阳迎接杨彪夫妇。麋兰也解除了工坊的差事,利用这个机会回东海省亲,然后直接去吴县会合。孙策与张昭见了一面,交待了相关的事务后,便与郭嘉一起赶往南阳。

    刚刚起程不久,庞统从青州赶回,赶上孙策。青州战事告一段落,他借此机会回家成亲,迎娶张子夫,然后让老母与张子夫一起搬到吴县居住。至于弟弟庞林,他即将从郡学毕业,写信给庞统说不想继续读书,想到军谋处求个职务,托庞统和孙策、郭嘉打个招呼。

    孙策欣然同意。庞统父亲早故,与老母和幼弟相依为命,老母去吴县,幼弟入军谋处,庞统就和他牢牢的捆在一起了。这也是一种变相的纳质。

    一路同行,庞统向孙策详细介绍了青州战事的经过,包括甘宁为什么没能按照计划截断袁绍后路。青州战事开始很顺利,沈友一路高歌猛进,将战线推进到临淄一带,太史慈也顺利攻克了济南,将袁熙赶到平原郡。不过后来的事情便有些麻烦,一是青州世家支持袁熙,袁熙每次战败都能及时得到人力、物力的补充;二是渤海太守臧洪率部增援,兵力超过万人;三是河水水量远远不如预期,甘宁的水师迟迟无法进入大河作战,后来勉强进入,也因为水位浅常有搁浅的可能,无法实现预期的战术目标,严重延误了战机。

    总结起来,战事不顺利有两个原因:

    一是青州在经过十来年的黄巾动乱后,普通百姓已经逃亡得七七八八,剩下的人口大多掌握在世家手中,而孙策针对世家的政策早已不是秘密,这些世家知道投降也没什么好下场,干脆支持袁熙抗争到底,希望能逆转战局。沈友无法就地取食,也得不到人力的补充,只靠缴获的战利品,后勤得不到有效保障。

    二是黄河与长江不同,对水师作战是一个全新的挑战。严重依赖上游降雨,水量不稳,一旦进入秋冬,水师无用武之地,骑兵却很容易通过大河,进入战场。沈友担心突进太快,孤军深入,会遭到骑兵突袭,所以决定稳住战线,先消化已经占据的地盘,尤其是徐州。如果能得到徐州的增援,后勤问题也许可以得到缓解。

    陈到奉命返回,重领亲卫骑的时候,孙策就收到沈友的报告,了解了一些情况,听了庞统的汇报后,他也没多说什么。沈友、庞统、甘宁等人都想立功,如果有机会直接拿下青州,他们不会犹豫。但战争就是战争,无法脱离客观基础,兵力不足,后勤不足,想仅靠勇气和智慧就打败对手未免一厢情愿。两万人入青州,能有现在的战果,他们已经尽力了。

    第1544章 初心

    听完庞统的汇报,孙策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你们辛苦了。”

    庞统很惭愧。“将军,我们……”

    郭嘉笑道:“士元,你毋须自责,争霸天下从来就不是一蹴可就的事,汉政虽乱,亦非秦政之暴,天子虽幼,却非二世可比,四百年的基业就算土崩瓦解也非一朝一夕的事,移风易俗至少需要一代人。”

    “祭酒所言甚是。可是我还是觉得很惭愧。初次上阵,志大才疏,虽无大错,疏忽却比比皆是,张允之死就是谋划不周,对士气挫伤很大。之后用兵便偏于保守,这才让袁熙多次逃亡,未能重创。”

    “就算你杀了袁熙,对眼前的形势了不会有太多的帮助。”孙策伸直了腿,身体随着马车的前进轻轻摇晃。在这两个亲信面前,他比较放松,不用端着。“张允之死的确影响不小,但两军作战,哪有不死人的。你是第一次独立主持这么大的战事,沈友也是第一次指挥两万人作战,出现失误是意料之中的事,总结教训,戒骄戒躁固然是应该的,为此自责太过则大可不必。”

    郭嘉也说道:“的确如此,调沈友入青州本来就是应急之举,能有现在的结果,已经达到了预期目标:阻止袁熙侵夺青徐,守住通往幽州的驿道,锻炼将士,没什么可遗憾的。青州受黄巾之乱,人口损失严重,作为前线来说,的确有不足之处,需要从长计议,不是你们现在就能解决的。”

    虽然孙策与郭嘉温言宽慰,庞统还是有些不甘。他起程之前,沈友、甘宁都担心孙策对他们的战绩不满,尤其是甘宁,孙策希望他能溯河而上,如果有机会,甚至要求他进入鸿沟,结果他连青州都没能离开。如果他能及时赶到,就算不能在鸿沟截断袁绍退路,也可以在黄河截杀袁军,扩大战果。可是现在,这一切都没能实现,冀州保存了相当的实力,对孙策来说是一个无法忽视的麻烦。

    见庞统无法释怀,孙策笑了起来。对眼前的局面,他早有心理准备。虽然前世没做过官,但他看惯了社会经济的风起云涌,大到灯塔国、战斗民族和华夏在各个领域的较量,小到雨后春笋般的各行各业,兴衰成败,除了规模不同,影响不同,其实原理都差不多,用佛教的话说,成住坏空,概莫能外。

    争霸就和做企业一样,扩张总会有边际效应,在经过最初的迅猛发展后,速度迟早会慢下来。战术得失的影响会随着时间慢慢抹平,真正影响大势还是战略上的强弱,人口、经济、粮食、矿产资源,这都会影响双方实力的消长,最终影响胜负的平衡,这不是几个人的灵机一动就能解决的,除非对手都是白痴。

    他现在就遇到了这种情况,地盘越来越大,人口越来越多,派系也渐渐萌生,内耗增加,扩张的势头必然会减缓。要想取得更大的胜利,他首先要消化既得的胜利果实,夯实基础,积蓄力量,以求厚积薄发,而不是一味激进。

    激进的结果通常不妙,从大的层面来说,秦、隋二世而亡,从小的层面来说,曹操败于赤壁,符坚败于淝水,都是在内部矛盾增加的情况下没有妥善化解,一味开拓,结果迅速崩溃,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东流。

    “士元,我们都还年轻,不用着急。”

    庞统点点头。“将军独占五州,已非数年之前可比,形势变化,的确是需要做些调整,不可一意冒进。”

    “那你说说,我们该做什么样的调整?”

    庞统露出一丝犹豫,迅速在孙策脸上扫了一眼,舔了舔嘴唇。孙策感觉到了他的局促,有些惊讶。“怎么了?有话就说嘛。”

    “将军,我的确有些意见,只是……”

    “说。”孙策一挥手,笑道:“别吞吞吐吐的,既是讨论,就不怕有错。”

    “喏。将军,我经过汝阳时,听说了袁闳的事。”

    孙策眉梢微挑。“所以呢?”

    “我只是听到了路人传言,不知真伪,但从这些传言可以感觉得到,舆情对将军不太友好……”庞统咽了一口唾沫。“青州作战之所以迟迟未有进展,就是因为世家担心我们会对他们不利,所以全力支持袁熙。袁熙屡战屡败,每次损失都不小,却总能及时补充。如果这个消息传到青州,我们面临的困难可能会更大。”

    孙策和郭嘉相视而笑。庞统心中不安,拱手道:“浅陋之见,还请将军和祭酒指教。”

    “你不用紧张,与你有类似想法的人不是一个。”孙策挪了一下身子,让自己躺得舒服一点。“士元,我问你一个问题:是豫州的世家实力强,还是青州的世家实力强?”

    “当然是豫州世家的实力强。将军,我并非是为青州战事推脱责任,只是觉得如果能网开一面,可能争取一部分世家支持我们,而不是困兽犹斗……”

    孙策抬起手,示意庞统不要着急。“我说了,青州战事已经超出我的预期,我并无责怪之意。不过,你有一点说得对,青州战事打成这个局面,和我们的世家政策有关系,而且在可以预期的几年内,青州世家的反抗可能会更强。可是你想过一个问题没有,今天的豫州世家还有青州世家的影响力吗?为什么?”

    庞统眉心轻蹙,若有所思。他跟随孙策多时,对孙策如何整治豫州世家一清二楚,只不过那时候他只是一个普通谋士,不像现在承受这么大的压力,感悟完全不同。过了好一会儿,他重新抬起头。

    “将军,你是打算像对付豫州世家一样对付青州世家,不急于求成,用三四年时间慢慢整治吗?”

    孙策不答反问。“士元,我当初要对付世家,仅仅是因为他们不愿意支持我吗?”

    庞统皱起了眉,沉思良久,才缓缓地点了点头。“将军,我明白了,将军不是要对付世家,而是在解决土地兼并的痼疾。将军不是要对付士人,而是要改变士人尚虚名的习气。土地兼并的痼疾不除,百姓不安。士人尚虚名的习气不改,读书人越多,对天下的伤害越大。”

    “没错,我们要对付的不是世家,而是世家带来的恶劣影响。到任何时候,你都别忘记这一点。如果为了一时的方便而偏离了这个目标,就算鼎立新朝也没什么太大的意义。我们浴血奋战的目标难道仅仅是为了一己之利,为了几门几户的荣华富贵?如果是这样,我们和袁绍有什么区别?随高祖皇帝开国的功臣安在?云台二十八将安在?士元,我们要为华夏建千秋功业,而不仅仅是孙氏庞氏的百年富贵。”

    第1545章 物是人非

    庞统躬身而拜。

    郭嘉听了,也不禁动容。论跟随孙策时间之早,他远不如庞统。孙策的这些想法,平时也偶尔露过一些,却不如今天这么坦诚,这么明确。由此及彼,他又想到了周瑜。他一时不太明白为什么周瑜会支持孙策,从各个方面来说,周瑜和孙策都相差甚远,他们就算做朋友,也应该是孙策依附周瑜才对,而不是周瑜依附孙策。

    除非在孙策出仕之前,周瑜已经知道了孙策的才华和志向,而且这不是一般意义的才华,也非一般意义上的志向,否则很难打动周瑜,让周瑜折服。

    他已经见证了孙策的才华,但直到今天,他才真正明白孙策的志向。

    “士不可不弘毅。将军虽然读书不多,却无愧于士。”郭嘉感慨地说道:“与将军相比,许劭之流不值一提,就算是郭林宗也不足置评,若与李元礼同世,将军可直登龙门。”

    孙策忍不住笑了一声。郭嘉就算是夸他,也不忘顺便捧一下本郡的李膺,踩一下郭林宗。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一定让他在党人里面挑选同道,他也宁愿挑选李膺、范滂那样的党人,而不是现在那些徒有虚名之辈。虽然深受李膺赏识,可是与李膺相比,郭林宗已经才具不足,只能坐而论道,不能起而行之。

    “士元,汝阳人都说些什么?”

    “哦,还能有什么好话,无非是说将军欺人太甚,逼死袁闳,有违圣人亲亲贤贤之教。”心态转变,庞统的语气也发生了逆转,充满了不屑。

    孙策静静地听着。对袁闳之死可能带来什么样的结果,他早就做好了最坏的准备,现在询问庞统也只是了解一下进展。被人骂了这么久,他的免疫力很强,没打算动用武力去镇压,但也没打算听之任之。当面骂的,老子就骂回去。背后骂的,老子也用小本本记下,将来总要让你们付出相应的代价。

    听完之后,孙策淡淡地说了一句:“让这些跳梁小丑跳一会儿,看他们能蹦跶到什么程度,如果有胆量拿起武器反抗,我就敬他是条汉子。”

    郭嘉忍俊不禁。“将军你可抬举他们了,汝阳附近除了几个小水泽,什么可用的地形都没有,他们难道躲在袁闳的土室里拒敌吗?再说了,有地形,他们也没那么勇气啊,真敢举兵反抗,何至于自闭三十年?”他啧啧称奇。“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读书读傻了么,建个土室就能自保?既然连老母兄弟都不肯见了,何不躲到山里去?嵩高山、大别山都可以啊,再不济,也可以逃到广成泽。”

    孙策也觉得可笑。袁闳的人品倒不算低下,但是非观太让人无语了,凡事过犹不及,儒家重德轻才,结果教化出大量的伪君子和书呆子,袁闳也许算不上伪君子,却是一个十足的书呆子。

    豫州世家已经被整得元气大伤,剩下的这些小虾米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正好看看各郡国的守相和各县令长的手段,借机调整一波人事。打败袁绍后,豫州要整顿的事务太多,一时半会的也忙不过来,他不可能事事亲历亲为,只能交待满宠、张昭、杜袭等人处理,也算是对他们的业务能力考核。

    ……

    八月中,经过十来天的跋涉,孙策进入南阳。

    周瑜亲自赶到博望迎接。他风尘仆仆,刚从襄阳赶回来,收到孙策的消息后,又马不停蹄地赶来迎接。两年不见,周瑜壮实了很多,连皮肤都比以前粗了一些,虽然算不上赳赳武夫,却不再有一丝稚嫩青涩,言谈举止颇有大将之风,唯一不变的就是从容依旧,似乎没什么事能让他失态。

    “公瑾,婚礼准备得如何?令尊令堂能赶来吗?”

    周瑜笑笑:“家母已经到了,家父因为要等待杨孝先,晚到几日。按时日计算,他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真是可惜了,这样的大事,本来应该在舒县办才好,现在只能因简就陋了。蔡大家没有意见吧?”

    “她倒没什么意见,可是伯喈先生有。”周瑜笑道:“他说这种事旷古未有,要在史书里记一笔。”

    “不会吧?”孙策哈哈一笑。“看来我把老先生得罪狠了,这次要借花献佛,多请他喝几杯才是。”

    周瑜也笑了。“喝酒恐怕没什么用,要想他消气,只有一个办法。”

    “说来听听。”

    “东观藏书。”周瑜不紧不慢,神情平和。“花甲已过,他现在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史书,只要将军能完成他这个心愿,什么事都好办。”

    孙策抹了抹唇上的短须,心中明镜也似。不用说,朝廷有意用藏书为条件,向荆州索取钱粮,但这件事要他点头。他已经将南阳十年内的钱粮赋税都用了,再让南阳世家掏腰包,南阳世家肯定要求更多的回报。除了他,没人敢给这样的承诺。别看南阳作坊不小,真正的金母鸡只有两个:木学堂和铁官,木学堂掌握在秦罗手中,铁官掌握在黄承彦手中,这两个人只听他的命令,不会给其他人面子,尤其是铁官,就算是周瑜和张纮也无权决定。

    什么是核心技术?这就是核心技术。荆州都可以放弃,南阳不可以放弃。南阳可以放弃,南阳木学堂和南阳铁官也不可以放弃。他不怕周瑜有想法,只要黄忠和黄承彦还听他的,周瑜在荆州就翻不了天。

    “公瑾,你的意见呢?”

    周瑜第一次露出了踌躇之色。他沉吟片刻。“将军,我也很难决断,究竟是该完成伯喈先生的心愿,保全那些刚刚逃过一劫的秘书图籍,还是该尽快攻占益州,重致太平。”

    孙策很惊讶。大战过后,将士疲惫,钱粮空虚,正是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周瑜怎么会想主动进攻益州?他是立功心切,还是看到了什么战机?又或者是有其他的想法,比如拥兵自重,进攻益州是虚,掌握兵权是实?

    孙策想起了郭嘉的计划。郭嘉虽然没有明确建议他削减周瑜的兵权,却建议他对关中保持压力,潜台词就是重新驻兵南阳一带,将荆州的兵力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荆州是西大门,承担着防备益州和关中的重任,全部交给周瑜并不合理。荀彧在关中,辛评在益州,荀攸和辛毗又是周瑜的谋士,这种形势太微妙,一旦出事,不管是不是他们的问题,别人都会往这方面想。

    第1546章 心结

    “为什么?”孙策打量着周瑜,脸上在笑,但笑得有些勉强,就像看到一幕悲剧正上演。

    “什么为什么?”周瑜也笑得有些不太自然。他看得出孙策的勉强,也能感觉孙策的疑惑。

    孙策觉得这么笑实在有些虚伪,干脆收起了假笑,开门见山。“为什么想这时候攻取益州?这似乎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其他人的蛊惑?”

    “我是能轻易被人蛊惑的人吗?”周瑜反问道。

    孙策静静地看着周瑜,左眉微微耸起,又慢慢放平。他十指交叉,轻轻拗动,指关节发出轻响。他听得懂周瑜的潜台词,他不仅是在否认被人蛊惑,而且对之前朝廷的挑拨做出回应。朝廷拜他为镇南将军,与孙策的镇北将军相对应,又拜他为舒侯,虽然和孙策的钱唐侯一样都是县侯,但舒是他的本县,更为尊崇,挑拨之意甚明。周瑜要攻对朝廷至关重要的益州,自然是要还以颜色,正式与朝廷绝裂。

    这才是周瑜要攻益州的目的,至少是目的之一。

    “公瑾,还记得我们合作的那首曲子吗?”孙策突然说道。

    “当然记得。兴,百姓若。亡,百姓苦。这已是荆州小儿都会唱的歌谣,尤其得关中、洛阳百姓喜爱,他们都说能作出这样曲子的人有大仁义。”

    “那你觉得呢?你觉得我有没有大仁义,还是只有假仁假义?”

    “若无大仁义,怎么会在关中受灾时运粮救济,又不顾朝廷尊严,指定分给百姓,又怎么会在袁绍压境之时不惜代价的救治百姓,接受兖州、青州百姓入境,避免重大伤亡。”周瑜露出一丝苦笑。“伯符,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人言可畏,军心易动难安,如果不予以回应,朝廷那些人自以为得计,说不定又会做出什么样的蠢事来。三人成虎,曾参杀人,纵使你信我,又岂能违众?”

    听到“伯符”二字,孙策笑了,拍拍周瑜的肩膀。“你的意思是说,我是轻易被人蛊惑的人?”

    “呃……”周瑜连忙摇手。“伯符,我没这个意思……”

    “行了,行了。”孙策抬起手,示意周瑜不必辩解。“不瞒你说,我刚才的确怀疑你的动机。这时候用兵益州,取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当然了,这是以我的能力而言,也许公瑾你能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你……”周瑜叹息道:“伯符,你这将置我于何地?”

    “你敢说你没有一点争胜之心?”

    周瑜哑口无言,在孙策似笑非笑的逼视下,他咬咬牙。“我承认,这几年,你败徐荣,定扬州,战兖州,一战而重创袁绍,连战连胜,已经跻身名将,我却屡次置身事外,无用武之地,的确有些不甘。”

    “我为什么能心无旁骛,与徐荣以死相拼?我为什么能转战四州,与袁绍一决高下,做生死之决?”孙策握起拳头,轻轻击了一下周瑜的胸口。“因为有你在我身后啊。我就算一败涂地,匹马而逃,只要有你,只要有荆州,我就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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