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翻愣了一下,却没有推脱,他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将军,臣以为黄老所有其长,亦有其短。其长在于不乱为,其短在于不作为。不乱为,可以休养生息。不作为,则难以应付新情况。即使休养生息,臣亦以为有针对性的用药治疗比坐等复原要好。不作为太消极,与乱为相对的不应该是不作为,而应该是循道而为。道曰阴阳,儒者重中庸,黄老偏于阴柔,进取不足,臣不取。”

    孙策觉得有理。他取过茶壶,为虞翻倒了一杯茶,推到虞翻面前。虞翻端起杯子,呷了一口,又道:“将军慎重自制,不想事无巨细的包揽,落入法家覆辙,臣甚是赞同。只不过将军现在要做的是前无古人的大事业,若畏难惧险,恐怕难有成就。凡事开头难,正当万众一心,披荆斩棘,排除万难,将来规模粗具,再缓缓退步不迟。”

    孙策深以为然。“既然如此,那就集结吴会,不,江东世家,共同商量一下建立出海基地的事,不要局限于几艘海船,将木学堂、船厂、商户连同水师综合考量。如果能筹集到足够的资金,我们就加大木学堂的投入,争取早日完成定型,同时扩大船厂规模,多备材料,以应付海船建造、维修的潜在需求。”

    第1645章 为我所用

    根据孙策的要求,虞翻将丹阳世家也纳入考虑之中,拟了一个名单。孙策看了一下,比起吴会,丹阳的世家数量明显偏少,吴会世家占了八成。

    “仲翔,丹阳人这么少?”

    “将军有所不知,丹阳虽在江东,但是隔着太湖,与吴会民风不太一样。吴会人既向东看海,又向北看江,丹阳人则更多的看江。且丹阳民风剽悍,与山越混居,喜应募为兵,不乐经商学文,所以有实力的世家并不多。”

    “那就带上豫章郡,总之不能让这件事成为吴会人的事,局度太小。”

    虞翻倒也不坚持,爽快地答应了。两人又商讨了一下流程,看看要召集哪些人讨论,商量哪些事务,虞翻这才起身离开。他走了一会儿,郭嘉领着妻子钟氏走了进来。孙策很惊讶,连忙请钟氏入座。

    “夫人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不敢。”钟氏躬身致意。“只是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将军成全。”

    孙策眨眨眼睛,不知道钟氏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按说她有什么要求并不需要亲自出现,既可通过郭嘉之口,也可以通过袁权。这次亲自上阵又是为什么事?难道是为她儿子郭奕讨公道而来,听说郭奕被三妹孙尚香欺负得不轻,都成御用受气包了。

    “近日到太湖,饱览美景,品尝美食,不虚此行,只不过美景美食不能与挚友分享,还要看着挚友不得自由,实在心疼,所以斗胆来求将军厘清公私,好让袁夫人解脱,有暇共游,而不是整天陪着唉声叹气的杨公。作为子弟,她已经陪得很久了,也不见效,是不是该换别人试试?”

    孙策哑然失笑。他点点头。“惭愧,惭愧,耽误你们同乐了。这样吧,请夫人再宽限我两天,我把手头事情忙完了,再和杨公谈一谈,打发他回长安。如何?”

    “那就多谢将军了。”钟氏笑嘻嘻的行了一礼,转身出舱。郭嘉将她送下船,转身回来,重新入座,摇摇羽扇笑道:“看来杨公是真的急了。”

    孙策挠挠头。“奉孝,我该怎么对付这种老臣?既不能失礼,又不能让步,我现在也是进退两难啊。”

    郭嘉胸有成竹。“将军,刚才仲翔来,是不是说吴会世家筹资建船出海的事?”

    “对。”孙策把情况简略的说了一遍。

    “连虞仲翔都觉得麻烦,可见利之动人,可使懦夫所向无前。杨公久经仕宦,明知将军没有退路,依然从豫章追来,不过是想尽力而为,既然不能劝将军拱手交出兵权,也希望将军能照顾朝廷一点面子,多少缴些赋税。既然如此,将军何不让他与吴会世家面对面,看看民心所在,看看将军的鸿图远志?”

    孙策有些疑惑,不明白郭嘉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将军,杨公是忠臣,但他不是愚忠,只是认为将军革命未必就能更好。他可能认为将军可以做的,天子也可以做,甚至可以做得更好。关中推行新政是遇到了一些问题,但那只是限于关中的人口、赋税不足,如果将军能够尊奉朝廷,天下一统,由天子来推行新政,将军执牛耳,荀彧、张纮为辅,太平可期。将军不打破他的这种看法,他是不会死心的。”

    “那我让他和吴会世家会面,就能打破他的成见?”

    郭嘉神秘的笑笑。“杨家有怼皇帝的传统,他们秉持儒门传统,坚持不与民争利,以相权制衡皇权,与将军的志向非常接近,只不过他身份使然,不能跳出既有的立场。虽说一路走来,看了不少,他也只是走马观花,徒见新政之表,未必真的理解将军的良苦用心,充其量说将军有仁义,爱民而已。让他和吴会世家见见面,甚至参与这件事的商讨,让他有机会明白将军与天子的不同,他的顽固自然不攻自破。”

    孙策仔细想了想,觉得有理。其实很多老臣并不是顽固,只是他们对他不了解,一旦了解了他的志向,他们未必会继续反对。朱儁不就改变了态度,黄琬虽然没有完全改变,在某些观点上也是赞同他的,就连何颙那样的老党人后来的态度都有些不同。虽说汉代的读书人有点自以为是,经学也走入谶纬的歧视,但汉儒毕竟不是程朱理学家,面对现实,他们还是有勇气自我革新的。今古文斗了那么多年,在汉末一统,又迅速演化出魏晋玄学这样的学问,至少说明读书人还有活力,只是方向错了而已。

    况且杨彪身份特殊,如果能让他改变立场,意义不亚于攻克一州。

    攻城易,攻心难。打天下容易,得人心难。如果不能得人心,一味以利诱人或者以势逼人,太平必然不能持久。司马氏就是一个近在咫尺的例子,为了篡位,司马氏一手拉拢世家,以利益诱惑,一手杀戮异己,搞得人人自危,最后西晋只维持了短短的几十年就分崩离析了,还将华夏拖进了五胡乱华的深渊。

    ……

    两天后,孙策到达太湖东岸,吴郡太守府的掾吏大部分回城,吴会世家却没有走,继续讨论造船出海的事,与此同时,信使已经赶向江东诸郡,通知更多的世家来参加会议。

    孙策进驻大雷山大营,特地将杨彪夫妇安排在附近的一座小院,离得不远,却又不在大营之内,比较安静。傍晚时分,他和张纮来到杨彪住的小院,进了门,未语先笑。苦笑。

    “失礼,失礼,这两天百事缠身,怠慢姑父了。”

    “无妨。”杨彪打量了孙策一眼,微微欠身致意。得到钟氏传过来的话,知道孙策会见他,他已经安心了不少。现在刚刚离舟登岸,孙策便来拜访,可见诚意是有的,他已经很满足了。“将军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太劳累了?”

    “身体不累,心累。”孙策叹了一口气。“今天来,一是问安,二是向姑父求援。”

    “求援?”杨彪警惕起来。有上次的教训在先,他不敢再有任何大意。他追到吴郡来,是希望孙策能够退一步的,孙策反过来向他求援,这未免诡异。不会又是什么坑吧?

    不仅杨彪警惕,就连袁夫人都心中不安,从内室走了出来。孙策向袁夫人行了礼,又和袁权交换了一个眼神。袁权心中有数,郭嘉已经通过钟夫人转达了计划,只是为了不让杨彪生疑,孙策才没有亲自前来通报。袁权冰雪聪明,一听这个计划就知道孙策有意劝降杨彪,她当然乐见其成,口气非常紧,一点消息也没透露,此刻见到孙策,也是一脸茫然不知的模样。

    孙策入座,把情况大致说了一遍。经过几年试航,海船的优势非常明显,现在吴会世家想筹集资金,再造几艘海船做海路生意,但他们只看到利益,低估了风险,急于求成。他为了降低风险,不得不召集更多的世家商讨,希望能寻找一个更稳妥的办法。

    杨彪有些狐疑。“既然出海风险这么大,为什么还要耗费巨资出海?大战之后,中原凋弊,集中财力、物力解决眼前的困难,恢复太平,不是更好吗?”

    孙策给张纮使了个眼色。张纮接过了话题,解释出海的必要性。“吴会世家出海经商的积极性这么高当然是有利可图,没有利润,没人愿意冒这样的风险。可是除了牟利之外,出海还有着更深远的意义:一是开拓眼界,了解海外的情况;一是寻找金铜,解决货币不足的危机。”

    对后一个问题,杨彪不难理解,货币不足不是什么新鲜问题,已经困扰了大汉几十年了,董卓铸小钱就是想解决这个问题,但适得其反,不仅没能解决问题,反而加速了经济的崩溃。可是对前一个问题,杨彪有不同意见。“开拓眼界自然是好事,却非急务,眼下难道不应该先着眼于内吗?”

    张纮笑了笑。“文先兄,若天下不安,你想独善其身,能行吗?”

    “是啊,所以我觉得应该先安天下,不要急着出海。”

    孙策和张纮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袁权也笑了,解释道:“姑父,你说的天下和张长史说的天下不是一回事。他说的天下包括海外之国,你说的天下只是大汉。”

    杨彪有点尴尬。这些天他也看了一些文章,了解了不少以前不清楚的事,但他考虑问题还是习惯性的着眼于中原,对海外诸国没什么感觉。“惭愧,学识不足,贻笑大方。不过,海外虽有国,也不过是一些蛮夷小国,能对大汉有多少影响?”

    张纮摇摇头。“文先兄,海外是有不少小国,但大国也不少,不可等闲视之。譬若西域之西,便有贵霜、安息,安息之西,更有大秦,其国以海为内湖,其大不亚于大汉。在大秦之前,又有希腊之国,其君主曾远征万里,到达葱岭以西。若非葱岭阻挡,说不定他就会一路东进,与我华夏交兵了。”

    杨彪惊骇不已。这话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他肯定不信,可是从张纮嘴里说出来,他不能不信。

    “若说影响,最近的事就有一件。文先兄还记得灵帝朝的几次大疫吗?”

    杨彪神情一凛。“怎么,这也和海外之国有关?”

    “不是海外之国,而是西域之国。经过南阳本草堂胡汉医师的交流验证,现在基本可以确定疫情是由西域来的使者引发的,从时间到症状,都能佐证这一点。如果当时能够有所了解,对症下药,伤亡至少可以减少一半。文先兄,天下并非只有大汉,善恶也难以判断,闭门自守、掩耳盗铃是不行的,只能迎难而上,知己知彼,多做准备,以免意外之灾。”

    杨彪震惊不已,一时无语。张纮喝了口水,给杨彪一个思考的时间,等他面色渐渐平静下来,才接着说道:“出海风险大,将军建木学堂,集结才智之士,研究海船,就是想尽可能的减小风险。但研发海船不是小事,无法一蹴而就,急不来。这两年海船没有出事,只是运气,不代表将来就不会出事。一艘海船价值五六千金,货物也相当,更有水手、商人数百,一旦倾覆,损失惨重。再者,有限的财力都流向海船,也不得于整体发展,万一关中再发生去年那样的旱灾,将军想支援都无能为力。”

    一提到朝廷,杨彪再次警惕起来。“将军除了救灾之外,似乎还有其他应该交付朝廷的东西吧?”

    孙策笑道:“姑父说得对,如果朝廷认定袁绍矫诏的事实,承认我击败他的功劳,我所领的五州当然要交纳赋税,这次来与姑父商量,赋税也是议题之一。该不该交的事以后再说,我现在先要准备钱,我想交,也得有钱交,你说对吧?我总不能把欠的债交到朝廷,让朝廷帮我还债。”

    杨彪语塞。袁夫人忍俊不禁,笑出声来。杨彪叹了一口气,知道这终究是个麻烦。孙策欠债是因为迎战袁绍。要孙策交赋税,朝廷首先要对对袁绍盖棺论定,否则无从谈起,他现在也只能置而不论。

    “那我能帮你什么?”

    “文先兄久经仕宦,不管是在朝廷还是在地方,政绩斐然,是举世皆知的能臣。与文先兄相比,我们都望尘莫及。是以,将军想请文先兄襄助,共同与吴会世家商议这出海的计划,借助文先兄的经验,拟定一个切实可行,风险与利益均衡的部署,争取早日还清债务,将来袁绍的问题解决,也能及时上缴赋税,为朝廷分忧。文先兄,于公,你这是为朝廷,于私,你这是为将军。公私两便,你应该不会推辞吧?”

    杨彪听了,有点无语。他是来和孙策谈判的,孙策却要他帮忙,这算怎么回事?不过张纮有理有据,让他无法拒绝,答应也不对,不答应也不对,这可如何是好?袁夫人也看出了孙策的用意,转头看了袁权一眼,似笑非笑。袁权眨眨眼睛,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姑母,该你说话了。”

    袁夫人说道:“文先,长史说得对,这是公私两便的事,你就帮伯符一回吧。”

    杨彪很勉强地点点头。“那我就先去听听吧,也算是长长见识。这样的事我也是第一次参与。”

    第1646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孙策、张纮一起陪杨彪吃了一顿饭。袁权亲自下厨,饭菜不算丰盛,但做得很精致。孙策吃得很满意,好几个月没吃袁权做的菜,他着实有些想了。比起袁权的手艺,尹姁、麋兰终究略逊一筹,差那么点味道。

    张纮、郭嘉也吃得很满意,连声对袁权表示感谢。

    杨彪吃得不多。他心事重重,情绪低落,勉强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孙策看在眼里,也没说什么。吃完饭,他示意张纮、郭嘉先走,他要和杨彪单独聊几句。张纮、郭嘉会意,起身告辞。袁夫人也起身离席,袁权奉上两杯茶后,也退到了后室,与袁夫人对面而坐,凝神细听。

    孙策端起茶杯,向杨彪拱手致意。“杨公,我有几句话想说,若有冒昧之处,还请杨公见谅。”

    杨彪看着孙策,默默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点点头。内室的袁夫人和袁权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屏住了呼吸。孙策称杨彪为杨公,而不是之前一直所称的姑父,表示他现在要谈的是公事而不是私事。这正是杨彪苦苦等待的机会,但孙策会说些什么,谁也不知道。

    “杨公,你是希望我放弃兵权吗?”

    杨彪端着茶杯,思索片刻。“我并不是希望你立刻放弃兵权,毕竟天下未定。将来天下太平了,再谈此事不迟。”

    “好,就依杨公,这件事等天下太平再议。那么,你是希望我缴纳五州的赋税吗?”

    “难道不应该吗?”杨彪反问道。

    “杨公,我从来没有说过不应该缴纳赋税。”孙策莞尔一笑:“我只是不清楚长安的朝廷究竟是谁的朝廷。郭异、贺纯等人送到长安两年多,袁绍也死了快半年了,朝廷如何判定,到现在也没有结论,你说我这赋税交过去,是交给了天子,还是交给了袁谭和他的党羽?”

    “朝廷宣布袁绍及其党羽的罪状,将军就缴纳五州的赋税,听候朝廷的调遣吗?”

    “原则上来说,是这样的。当然,这只是前提条件,并不是所有的条件。我可以缴纳,但缴纳多少,怎么缴纳,还需要再议。”孙策呷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说道:“杨公有所不知,虽然荆州、豫州恢复得不错,扬州发展得也算顺利,但青州、徐州损失严重,需要大量的财力、物力支援,真要算下来,我能缴纳多少赋锐真说不准,说不定还要朝廷再拨点款给我。”

    “将军这么说,是搪塞我吗?”

    “杨公,最多两个月,各州上计结果就会出来,你做过司徒,这些上计结果瞒不过你,我是不是搪塞你,你一看便知。就算杨公不肯看,只要朝廷公布袁绍的罪状,我也会将这些上计结果送到长安。是非曲直,自有公论。”

    “当真?”

    “千真万确。”

    “如果有赢余,你会向朝廷缴纳赋税?”

    “当然。”

    杨彪脸色稍缓,放下茶杯,向孙策欠身施礼。“刚才言语唐突,还请将军海涵。”

    “不敢。”孙策欠身还礼。

    内室的袁夫人听得分明,狐疑地看着袁权,袁权也有些茫然,不知道孙策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不过她也明白,就算孙策说到做到,朝廷要想拿到这五州的赋税也不容易,首先要朝廷宣布袁绍是叛逆这件事就真难万难。孙策这么说,更像是给杨彪一个面子,好让他向朝廷交差。

    “杨公,我还有一个问题。”

    “将军请说。”

    “你对现在的朝政满意吗?”

    杨彪露出疑惑之色。“将军究竟想说什么?”

    “大汉四百年,制度多变,仅以杨公担任过的司徒而言,本由汉初的丞相演变而来,由丞相而大司徒,由大司徒而司徒,至于职权变化,杨公想必比我更清楚,你对现在这个结果满意吗?”

    杨彪眉心微蹙,沉吟不语。大汉四百年,君权越来越强,相权越来越弱,这是有识之士都忧心忡忡的事,但他们无力改变。他对这个结果当然不满意,但他不能对孙策表达内心的看法,只能沉默以对。

    “杨公,我觉得这是一条不归路。”孙策不紧不慢地说道:“天子毕竟不是圣人,不可能以一人治天下,不用士大夫而用外戚,甚至用阉竖,这简直是荒唐,国事焉能不坏?我想逆转这种趋势,复汉初制度,你觉得可能吗?”

    杨彪抬起头,诧异地打量着孙策,沉吟半晌才道:“将军是想上书朝廷,恢复汉初的三公制度?”

    “是的,不仅如此,我还想做很多事。”孙策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浅笑。“若杨公不要笑我年少无知,我很想和杨公一一请教。说句实在话,我身边人才不少,但是像杨公这样兼具学识和施政经验的大臣还真是一个都没有。黄子琰庶几近乎,但为人过于偏激,又是袁绍旧党,我不是很放心他。”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即使是杨彪,听了孙策这句话也有些陶然。这也是实情,孙策身边人才不少,但大多欠缺施政经验,即使是张纮、虞翻这两个长史之前都没有仕宦经验,更别说是司徒这样的高官了。孙策这次来请他帮忙协调吴会世家筹资造船的事便是证明。不过杨彪没敢多问,仅孙策刚说的恢复汉初三公制度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再说下去,不知道他还会说出什么样的建议来。

    “将军年少有为,纵有不足,也有足够的时间去学习。若你能佐天子平定天下,上承天子诏命,下应民心,何事不可成?”

    孙策反问道:“如果天子不支持我呢?那我是行废立之事,还是俯首听命,坐视天子乱政?”

    “……”杨彪顾左右而他。“来人,换点热水来,茶凉了。”

    孙策欠身。“不用换茶了。天色不早,杨公想必也累了,我就不耽误杨公休息了。我还有事,告辞。”

    杨彪求之不得。他实在不敢再和孙策聊下去了,谁知道孙策还会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孙策起身告辞,袁权送他出门,两人出了小院,孙策握着袁权的手,沿着小径慢慢向前走。明月东升,照在他们的脸上,看起来有些朦胧。

    “你说姑父今天晚上能不能睡个好觉?”

    袁权含笑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你还真是不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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