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来回踱了几步,考虑着接下来的战事。天子、董昭向北撤,兖州的战事还没有结束,形势却更加复杂,也不知道朱桓、陆议能不能应付得来。到目前为止,朱桓、陆议的表现还不错,虽然有点玩脱了,总体来说还在可控范围以内,但准备的手段都曝光了,接下来无巧可取,只能各凭实力,还能不能顺利拿下整个兖州,不仅要看他们的能力,可能还要加点运气。

    对手太狡猾,又处于崩溃与暴走的边缘,随时可能铤而走险,这个考验一点也不轻松。

    孙策正在沉思,甄像来报,荀彧求见。

    孙策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轻拍额头。这两天只顾着定陶的战事,完全忘了荀彧。陈群也忙,几天没见面,也不知道思想工作做得如何。不过汝颍系目前处境尴尬,缺一个真正够格的精神领袖,想来陈群不会消极怠工。

    孙策斟酌了一下,示意甄像请荀彧进来,又让徐节去准备茶水,一会儿旁听。听到荀彧名字时,徐节的眼睛就亮了,只是不好主动开口请求,听得孙策此言,正中下怀,放下军报就去了。

    “看完了没有?”孙策问道。

    “回大王,看完了。”徐节俏声应道,透着不多见的欢乐。孙策不禁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到底是小姑娘,别看平时一副稳重大方的模样,真遇到了心中偶像,还是控制不住少女心。

    在汝颍系有意无意的宣传下,留香令君四个字已经成了一个传奇。只不过传奇就像肥皂泡,看起来很梦幻,破碎了也不过是几滴水,至于是污水还是泪水,那就因人而异了。孙尚香对荀彧就不感冒,总觉得他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过了一会儿,楼梯声响,荀彧慢慢走了上来。他低着头,拱着手,胡须修剪得很整齐,头发一丝不苟的压在冠中,身上穿着一件新袍,比上次精神了不少,只是鬓边白发又多了几根,看起来有些沧桑。他在楼梯口站定,调整了一下呼吸,深施一礼。

    “颍川荀彧,见过吴王。”

    孙策眼神微闪,伸手虚扶。“荀君这几日可好?都去了哪些地方?”

    荀彧再拜。“在葛陂周边转了转,去平舆拜会了王府君和几位老朋友。还有一些朋友闻讯赶来,小酌几杯,叙叙别情。”

    孙策点点头,请荀彧入座。荀彧还没出河南时,辛毗就送了消息回来,如今又过去大半个月,只怕半个豫州的人都知道了,赶来见他的不会少。

    孙策在正席就座。徐节端着茶上来,瞅了荀彧一眼,抿嘴而笑。到孙策面前奉茶时,孙策看着她,似笑非笑,嘴唇翕动,却没发出声音。“如何?”

    徐节忍着笑,眨眨眼睛,借着身体的掩护,悄悄地指了指腰间的玉玦。

    第2120章 治标与治本

    徐节转到荀彧面前,奉了茶,又偷偷看了一眼,退了下去。

    荀彧看着案上的茶雾出神,丝毫没有注意到眼前的小粉丝。他眉头轻锁,带着几分淡淡的忧愁,脸色略显苍白,面颊清瘦,静静地坐在那儿,像一杆即将泛黄的青竹。

    果然是君子如玉,瑚琏之器,很有气质,然而……没什么用。

    孙策端起茶杯,浅浅的呷着茶,想着荀彧原本生命轨迹上的悲剧,一时出神。我是救了他,还是让他受伤更深。不仅是荀彧,天子也如此。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的命运因为我的到来而改变,是会感谢我,还是会诅咒我?

    两人相对而坐,谁也没有开口。徐节悄悄的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荀彧,偶尔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挪开眼神。孙尚香一脸鄙夷地看着她,眼睛翻得只看见眼白,看不到眼瞳。她一向尊敬这个比她年长几岁,亦师亦友的小军师,把她当作聪明理性的代表,今天算是看透了她的本质。

    过了一会儿,郭武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见荀彧在座,他停了一下,欠身施礼。他身上穿着甲胄,腰间佩着环首刀,走路时甲叶摩擦,哗哗轻响,脚下的皮靴也有些重,惊醒了荀彧,抬头一看,一时竟没认出来。

    “阁下是……”

    郭武笑了。“令君,我是郭武啊,当年在长安,曾随阿舅拜见过令君。”

    荀彧恍然大悟。“原来是阿武啊。几年不见,你变了模样,都认不出来了。你这是……”荀彧一转眼,看到一旁的甄像,这才反应过来身在何处,连忙示意郭武先办公务。郭武点点头,两步迈到孙策身边,凑到孙策耳边,低语了几句。

    “大王,鲁督传来消息,已经抢占句阳、成阳二城。”

    “当真?”孙策又惊又喜。这可是个好消息,天子刚刚撤退不久,鲁肃已经传来消息,占领了句阳、成阳二城,根据远近距离的计算,他应该是抢先一步,切断了天子的退路。

    “刚刚收到斥候的口讯,还没有得到公文。”

    孙策微微颌首。江东军传递消息自有一套方法,紧急情况下,由游弋在城外的斥候先传递口头消息,以免主将因战事而耽误时间。事先约定好几个信号,事情发生时,发出特定的信号,游弋在外围的斥候看到信号后,翻译成特定的信息,第一时间接力传递,可以节省很多时间,以便让配合的部队做好准备,及时反应。

    鲁肃只有一万多人,要拦住天子、董昭的大军有些困难,即使加上朱桓率领的人马也只是相当,胜是能胜,只是代价会大一些。郭嘉还有两天才能到达睢阳,到了睢阳还得转陆路北上,有三百多里的陆路要赶,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

    孙策迅速估算了一下路程。“传书郭祭酒,让他转泗水,去定陶。中军集结,准备出发,去睢阳。”

    “喏。”郭武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孙策心中喜悦。本以为天子主动撤退,这一战又不了了之,最后还要靠一步步的蚕食攻取兖州,现在鲁肃截断了天子退路,决战的机会就在眼前,他有些按捺不住。虽然没有雀跃,手却不由自主的握紧了,直到发现荀彧的眼神不对,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收起兴奋之情,咳嗽了一声。

    “荀君?”

    荀彧讪讪地拱拱手。孙策和郭武的声音都很小,荀彧也自觉,没有刻意听,只是从孙策的神色中看到了些许兴奋,心中不免不安,担心天子的安危,这才多看了孙策两眼,却被孙策发现,疑心他偷听,有悖为客之道,不免窘迫。

    “大王,彧并非有意探听,只是……”

    孙策挥挥手。“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迟早会知道的。刘协攻定陶不下,撤了。”

    荀彧“哦”了一声,神情有些复杂,既有轻松,又有遗憾,更有说不出的沮丧。孙策直呼天子姓名,他身为天子使者,本当严正交涉,奈何眼下形势严峻,他不得不委屈求全。他这些天见了不少人,知道没什么人把刘协当回事,包括很多士人在内,对其重用关中人、凉州人非常反感,直呼其为关西天子,更有甚者称其为凉州天子、羌胡天子。豫州如此,荆扬青徐也好不到哪儿去。不管他承认与否,朝廷在关东已经人心尽失。在这种情况下,再与孙策争执君臣之义没有任何意义,不如摆正心态,为天子争取一线生机。

    只是一想到迁都关中是他的首倡,他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当初迁都关中是为了避袁绍锋芒,固守关中,休养生息,谁会想到袁绍一战而亡,反而让孙策坐大了。

    孙策看得真切,心中暗笑。“荀君这是什么表情,兴奋还是沮丧,抑或是兼而有之?”

    “一言难尽。”荀彧再次拱手。“不管怎么说,兵革暂息总是好的。”

    孙策笑道:“这可未必。秦灭六国,天下一统,也是兵革暂息,可惜没几年就山东大乱。汉统天下,也是兵革暂息,然而霸王方死,汉高祖就对韩信、彭越等人下手。由此可见,行霸道虽能得逞一时,却不是长治久安之计。扬汤止沸,治标不治本。”

    “大王欲治本?”

    孙策点点头。“虽不敢说必成,却值得一试。若能有所进步,此生无憾。”

    “大王志向高远,令人钦佩,革故鼎新,亦是大勇。只不过以彧愚见,大王所行并非真正的王道,长治久安亦不可得,与汉家杂用霸王道相比,不过五十步与百步之别。”

    孙策无声地笑了,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打量了荀彧片刻。荀彧拱手躬身,迎着孙策的目光,静静地看着孙策,气定神闲,只是气息有些过于悠长,未免刻意,不如孙策从容。

    两人相视无言,气氛一时有些紧张。甄像、徐节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竖起了耳朵,凝神倾听,不愿错过一个字。孙策是吴王,不久的将来还会再进一步,成为天下之主。荀彧是汝颍名士,身负王佐之才,与首相张纮有一生之约。这两个人皆是天下智者,他们讨论治道,绝非一般人有机会聆听。哪怕是多听一句话,他们也是受益匪浅。

    只有孙尚香连连撇嘴,不以为然,嘴里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愿闻高明。”良久,孙策淡淡地说道。

    第2121章 慧眼王佐

    荀彧双手捧起茶杯,浅浅地呷了一口,品了品,慢慢地咽了下去,温和的眼神穿过袅袅的茶雾,看了孙策一眼。

    刹那间,孙策有些不安,仿佛被荀彧看穿了底细一般,浑身不自在。他好容易才抑制住挪一下身体的欲望,脸上的笑容却有些不太自然。

    荀彧笑了。笑容很淡,有三分会心,四分敬佩,还有一分狡黠,两分失落。“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有鱼乐之辨,固为智者之见。只是鱼乐与不乐,最清楚的不是人,而是鱼。大王聪明过人,励行新政,步步为营,战战兢兢,自然最清楚新政的利弊所在,又何必来考问我?”

    孙策垂下眼皮,似笑非笑。“孤本以为荀君是个儒门圣贤,后来才知荀君精法家霸道,现在又听荀君说庄论鱼,真是大开眼界。荀君还通哪些学问,不妨一起说来,也让孤长长见识?”

    荀彧微微一笑,摇摇头。“彧非孟子,大王亦非齐宣,何必顾左右而言?”

    孙策沉吟片刻,忍俊不禁。他抬手指指荀彧,轻笑道:“荀君虽无孟子之雄,却有孟子之辩,温柔一刀更伤人。行了,你也不必用什么春秋笔法,孤是齐宣王也罢,不是齐宣王也罢,总之不是什么圣人,好色好勇的寡人之疾,一个也不缺。荀君若是因此立论,说孤与刘协不过是五十步与百步之别,也不算错。只是在孤看来,五十步与百步还是有区别的。你说呢?”

    面对孙策的调侃,荀彧微窘。他放下茶杯,收起笑容,郑重地拱手施礼。“大王言重了,彧的确不敢以大王比诸齐宣王。彧虽读书,却非善辩之人,引喻失当,还请大王见谅。”

    “不敢。”孙策笑笑,欠身还礼。

    荀彧再拜,不紧不慢地说道:“初平三年,彧辞河北,远赴长安,蒙天子不弃,付以中兴之任,便东施效颦,仿大王新政,至今八年,有得有失,不足为外人道。然,受惠大王不浅,今日有幸与大王面谈,当先向大王致谢。”

    说完,荀彧避席,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谢大王不言之教。”

    孙策盯着荀彧看了一会儿,也离开坐席,客客气气地还了一礼。“荀君客气了,不敢当。”

    荀彧再拜,回到席上。“彧虽用心,但资质愚钝,学大王之政数年,徒有其形,不得其神,关东、关西差距日大,彧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尽心收集大王政令、书籍,日夜苦研,小有心得,今日有幸,请大王赐教。”

    “荀君谦虚了,不敢有教,互相切磋吧。”孙策笑笑,又不紧不慢地添了一句。“当年在洛阳,荀君曾与张相有约,今日讨论政道,本当由张相与荀君相敌才对。只可惜张相不在,只好由孤代替。言语失当之处,还请荀君见谅。”

    荀彧也笑了。孙策这句话是调侃他当年不自量力,与张纮定下赌约,虽略嫌轻佻,却也不再拒人千里之外,总是好事。他没有纠缠这些细节,按照预定的计划,直奔主题。

    “彧效仿大王之政,又读诸公承大王意所作新书,自觉大王之政有三,比诸人体,可谓强根基,活气血,生智慧。强根基者,限名田,抑兼并,开屯田,兴工商,藏富于民。活气血者,兴教育,建工坊,倡四民,和阴阳,使万民各安其业,相辅相成。生智慧者,重贤者,建诸堂,刊论著,论短长,以史为鉴,弃短扬长。”

    荀彧侃侃而谈,虽然没有刻意用华丽的辞藻,却不自然的带出了节奏,自有一番气势。孙策固然听得欢喜,一旁的甄像、徐节也连连点头,赞同荀彧的总结到位,言简意赅。

    “新政施行八年,第一个五年计划也已经完成,大王的新政可谓成就斐然。尤其是强根基、活气血,堪称奇效,即使商鞅复起,也当自愧不如。王道胜于霸道,可谓有信。”

    孙策不为所动。前面都是铺垫,后面才是关键。“荀君还是说说不足之处吧。这生智慧又何如?”

    荀彧眉梢轻扬,露出一丝浅笑。“生智慧不能说无成,只是有未尽之处,若不能解,将来怕是要功归一篑,甚至可能自贻其咎。”

    “哦?”

    “彧前些日,再读杨公、黄公所著官制史稿,忽有所得,与大王新政相对照,自觉豁然开朗,茅塞顿开。以前之凝滞处,也涣然冰释,再无障碍。”

    孙策眉梢轻动,暗自吁了一口气。他猜到了荀彧可能要说什么。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一点也不错。张纮他们都忙于繁杂的公务,欣喜于取得的成绩,或者迷惑于他的英明,有些事没想到,或者想到了也不好说,现在却被荀彧这个旁观者一眼识破,也是天意。

    政治、人心这种事,果然是几千年没变化。他能玩的,这个时代的聪明人都能玩,而且会比他玩得更好。他能领先的时间也就那么几年,过了这几年,在政治上就没什么优势可言了。

    “愿闻其详。”

    “大王真想听?”荀彧很意外,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又貌似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旁边的少年。

    “当然想听。”孙策笑得很狡黠。“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悟到的是什么,又是不是我需要担心的?”

    荀彧盯着孙策看了一会儿,微微颌首,一字一句地说道:“敢问大王,以四民皆士代替贵贱有别,以百工之学代替儒家经术,以奉官守职代替世卿世禄,以什么来代替天命?若无天命,大王固然可以因德泽天下而履至尊,子孙又凭什么继承大王的事业?”

    孙策笑眯眯地看着荀彧,心中说不出的感慨。虽然荀彧的答案和他想象的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区别,但意思差不多。新政推行到最后,有一个根本问题无法解决:君主世袭。他号称不信天命,但没有天命的支撑,孙家凭什么为天下之主?

    这个问题无解,所以最后不可避免地要走向某种虚君甚至干脆罢免君主的体制,可是他身在其位,自然不愿意跨出那一步。正如他提倡男女平等,必然要导致一夫一妻,可他却偏偏娶了那么多佳人,还一个都舍不得放,面对蔡珏的疑问时,只能回以一句“我不愿意”一样。

    “请大王指教。”荀彧追问了一句。

    甄像、徐节脸色变了,就连孙尚香都意识到这个问题很棘手,紧张地舔着嘴唇,悄悄地用手捅徐节,连连使眼色,希望徐节出来解围。徐节急得小脸通红,额头全是细密的汗珠,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完全没想到荀彧会问出这个问题,偏偏仔细想想,这个问题却是一直存在的。荀彧虽然是当世智者,却不是唯一的智者,既然荀彧能想到,自然也会有别人能想到,只是没有这么问过而已。

    这个问题该怎么答?她真的不知道。勉强发言也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荀彧笑话孙策。新政是孙策推行的,孙策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却让一个小姑娘出来搪塞?

    徐节紧张地看着孙策。现在能回答荀彧的人只有一个,就是孙策自己。

    看着神情恬淡,眼神却有些咄咄逼人的荀彧,孙策一点也不紧张。这个问题他早就考虑过了,虽然没有令人满意的答案,却不等于没有答案。正如当初面对蔡珏的质问,“我不愿意”也是答案。

    “荀君说得没错,这的确是个未解决的问题。”

    “那大王准备如何解决?”

    “暂时还没有解决之道。”

    “那大王是否同意,在这一点上,大王的王道与汉家的霸王道不过是五十步与百步的区别?”

    “你要是这么说,亦无不可。”孙策不紧不慢地说道:“不过孤刚才也说了,五十步与百步还是有区别的,不可等同而观。令祖荀卿有言,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目标再远,迈出一步和原地不动总是有区别的。你说呢?”

    荀彧一时语塞,倒不太好回答。他既没想到孙策会坦然承认这个问题,更没想到孙策会用这种解释来应对,而且引用了他的先祖荀子的话。五十步与百步有区别吗?在他看来没有,但是在孙策看来有,而且仔细想想,还是孙策的态度更务实些。既然迈出一步都是进步,那五十步与百步怎么可能没有区别?

    孙策笑笑,接着说道:“孤本武夫,读书不多,不敢与荀君这样的贤者相提并论。若说荀彧是骐骥,那孤就是驽马。驽马虽不能一跃十步,却胜在不舍。孤不敢指望,也不相信什么圣人能立万世之法,孤只相信事在人为,一步步地向前走,总比原地观望的好。荀君能看出新政的症结所在,不愧为王佐之才。坐而论道,不如起而行之,荀君可有兴趣为解决这个症结出一分力?”

    荀彧愕然。他盯着孙策看了半晌,才突然反应过来,哭笑不得。他提出这个问题本是为了展现自己的才华,求得气势上的平等,方便与孙策谈判,没想到孙策反倒借着这个机会来招揽他。

    解决这个症结,这个症结能解决吗?

    仿佛看出了荀彧的疑惑,孙策笑容更盛,声音也变得更加温和,带着几分诱惑。“正如荀君所说,这个问题很棘手,非等闲可以解决。荀君大才,有王佐之称,正当努力一试。若能解决,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德功言何足道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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