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长卿在外头足足说了近半个时辰,游孟哲终于坐不住,走出来问道:“他欠你们多少钱?”
    “欠我们人!”一男子大声道:“想听他的丑事么?”
    余长卿立马脸色铁青,深吸一口气,眼眶有点发红,一手按在刀上不住发抖。要杀人?不会罢,游孟哲见余长卿势头不太对,忙道:“算了算了。”
    “再给你三天时限。”那男人道:“过了时候,咱们公堂见!”
    说毕一群地痞悻悻走了,家里菜也凉了,游孟哲道:“咱们上酒楼吃罢,走。”
    余长卿脸色阴郁,两人出来,对街茶店里坐了俩人正喝茶,眼角余光一见游孟哲便起身来迎,游孟哲认出那两人是张远山府上小厮,怎么这就跟来了?
    那人马上道:“少爷。”
    余长卿问:“跟你的人?”
    游孟哲想起张家在京师应该不缺门路,随便一问就知道余长卿家在哪了,过来跟着也是好心,随口道:“我们去喝酒,你不用呆着了,晚上我在这儿睡。”
    一名小厮道:“这就去回报。”
    走了一名小厮,另一名还在,游孟哲朝余长卿解释道:“我师叔家的人。”又随手掏了点银钱赏他,与余长卿穿过长街,朝酒楼里去。
    迎客酒家二楼:
    游孟哲解开包袱,取出一个刀鞘用的穗子,说:“在江州给你买的。”
    余长卿先是一怔,继而笑道:“谢了,孟哲。”
    那穗子是个百绕同心结,编得十分细密,挽成个方胜儿的形状,做工十分精巧,中又有穿着枚晶莹玉珠,刻着米粒般大的墨字——余。
    正是游孟哲在江州买好,顺便让店里老板一并刻的。
    余长卿一见之下便十分感动,若随手掏个玩意出来作礼算不得什么,然而上头刻了姓氏,可见游孟哲确是上了心的。
    “谢了,孟哲。”余长卿这次是真的有感:“没想到你在千里之外还惦记着为兄。”
    游孟哲嘿嘿笑道:“应该的应该的……来,刀拿来,我帮你系上。”
    “孟哲你有所不知。”余长卿道:“这事我实在……你给我省着点儿叫菜,大哥身上没带多少钱。”
    游孟哲笑了起来,余长卿至此境地,也不瞒他了,反正已经够丢人了。
    游孟哲道:“好说好说,我请就是,你在江州请我这么多顿,好歹我也该请你一回了。”
    余长卿苦笑摇头,游孟哲点了几个菜打发小二去上菜,说:“怎么回事?”
    余长卿说:“玉音嫁我非我所愿,也非她所愿。”
    游孟哲静静听着,余长卿详细说了家中事,原来余母是被余长卿的妻子玉音气走的。数年前余长卿年过廿二,却未有成婚之意,余母心想老大不小了也该成婚,便不住给余长卿说媒。
    恰好京师有一富人家姓甄,这甄家养了个一儿一女,儿子在京师当个小官,女儿则年过二十未论嫁。
    余母年岁已高,对余长卿既打又骂,生生逼他成婚,那时余长卿年少,于京城中颇有过几场风流债。最后余母以死相逼,余长卿只得答应收敛旁的念头,认真成家。
    余父死得早,于余长卿六岁时便撒手西去,这些年里余母把独子拉扯大,余长卿本想好好生儿育女,一尽独子之责,也好对母亲尽孝。权衡良久,便答应了甄家的婚事。不料玉音一听要嫁人,便自寻死觅活要上吊投河。
    甄家也似鬼迷心窍般,上赶着要将女儿朝余家送,甄家虽不豪富,但也有点家底,独子更在当朝兵部当差,给司库管兵册,也算天子脚下一个有头有脸的差事。余长卿初始还想不定甄玉音心里另许了人,打算退婚,甄家却信誓旦旦道女儿从未与男子有往来。
    游孟哲:“……”
    余长卿道:“大哥想,也是大家闺秀,嫁过来以后好好待她……就……就……不料……她嫁过来后,不愿与大哥同房,我娘为了续香火,就说给我娶个妾,玉音旁的事俱凌厉得很,听到纳妾一事却上了心,亲自去给大哥找了个。”
    游孟哲道:“这是仙人跳罢,合谋坑你呢!那小妾是你媳妇认识的对不?你媳妇和小妾去哪了?”
    余长卿道:“她跟我小妾青枝……那啥了。”
    游孟哲:“那啥?”
    余长卿说:“私奔了。”
    游孟哲:“……”
    余长卿:“……”
    “那夜我追出去。”余长卿道:“玉音原不喜欢男子,换了男装,留了封休书,偷了我腰牌,带着我那小妾出城,我一路追过去,追到她们的车,青枝给我下跪,求我成全她俩……大哥一时心软,就放走了她们。”
    游孟哲道:“于是你媳妇她娘家找上门来了?”
    余长卿点了点头,解释道:“那会本想这事不与我相干,玉音也留了休书,白纸黑字写得一清二楚,虽说全推我头上,但终究是她自己跑的不是?”
    游孟哲同情地说:“媳妇休官人,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余长卿笑了笑,说:“她性子刚烈,抓回来万一上吊了,不就更麻烦?我将休书给甄家看了,甄家却只装不知,非要我交人。这事得仔细想个办法才好。”
    游孟哲道:“余大哥,其实你成婚前那会也不太规矩。这算同病相怜,还是一报还一报?”
    余长卿一哂,说不出的风流英俊,答道:“见笑了,确有那么几个……花锦楼里的……”
    游孟哲道:“花锦楼!”
    昔时衙门同僚里有个好断袖的,带着余长卿去花锦楼中眠花宿柳,楼里颇有几个小倌看上了余长卿,余长卿为人温柔谦让,一夜风流过后又在京师本地当差。那小倌偶得见时,便动了依赖之心,而后余长卿又去了几回,小倌竟是白日间过来寻他。
    余长卿也不拒绝,依旧一般待他,久而久之,小倌动了爱慕之心,只想赎身跟着余长卿。
    游孟哲突了眼道:“后来呢?”
    余长卿道:“后来凑了点银钱给他赎身,他赎完身又不愿跟我了,兴许是看上了别家郎……”
    游孟哲:“哇。”心想这不是把你当冤大头么?
    余长卿随口道:“人这劲儿,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事儿当时有不少人知道,成亲后玉音听说了有这么段事儿,便嚷嚷开去,搞得街坊全知道了。”
    游孟哲同情地点了点头,余长卿道:“玉音也不愿与我同房,只得由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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