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只能带着某种忽然而起的有些糟糕的心情,独自一人转身回了店里。

    此时店里应是平常最忙的时段,即便再清闲也总有那么几个客人会来喝茶聊天。但今日一个客人也没有,杰杰公然在餐桌上打着盹,似乎全然没被外面的喧闹所影响,狐狸则在收银台里坐着,手里翻着时尚杂志,两条细长的腿搁在台面上摇来晃去。

    “喂,你这样子被客人看到了像什么样。”我不由走过去用力拍打着他的腿怒道。

    他没吭声。只挪开杂志的一角朝我瞥了一眼,随即嘴角露出丝有些奇特的笑。

    “你笑什么??”

    我不由脱口问,但话音未落,被边上突兀出现的一道人影给惊得一跳。

    那是个顶着头乱发一张脸仿佛三天三夜没睡过觉的男人,由于之前一直蹲在地上,所以进店时我完全没有留意到他的存在。

    此时他突兀起身,手里紧握着架相当巨大的照相机一眨不眨盯着狐狸那张脸,面色苍白,微微张开的嘴好似吞了半个鸡蛋。片刻深深吸了口气,他将那张苍白憔悴的脸慢慢转向我,一字一句道:“他果真是360度无死角,你说,这是不是非常迷人?”

    我被他这灼热的神情望得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没等回答,他已重新望向狐狸,随后将手里照相机搁到一边,从身上摸出张的名片递到他面前:“想拍照么。”

    狐狸看也没看那名片一眼。边继续翻着手里的杂志,边随口道:“没事拍照做什么。”

    “可以上《男人装》。你这么fashion的一个人,想必应该听说过这本杂志吧?”

    “听倒是听说过,”于是朝这男人看了一眼,狐狸总算合上了杂志将腿从收银台上收拢了下来,“但我对拍照给别人看这种事没有兴趣。”

    说着站起身似要朝里屋内走,见状那男人跳起身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几乎不慎将自己的照相机给碰落到地上去。

    我见状忙替他扶住,他有些感激地冲我笑笑:“如果小姐你有兴趣的话也可以同他一起哦,我是男人装的首席摄影师,也是程杰伦的专属摄影师tony,你们来拍照,我们可以支付报酬的哦。”

    “是吗?”一听到有报酬我几乎立时脱口问了句。随即见他脸上闪过一丝微微尴尬的笑,方才意识到那不过是他无心的一句客套话,只为了借机同狐狸表明,他替他拍照是有报酬的。

    于是不再理会这两个男人,我朝狐狸做了个鬼脸朝里屋走了进去,临到入内不忘了掀着门帘朝狐狸交代了一句:

    “去拍吧,你上次那条裤子的钱欠着还没还我呢,这回好歹不用从你那点可怜巴拉的工资里扣了。”

    眼见他听了这话后一张脸从刚才的风流倜傥蓦地转变成忍无可忍的欲说还休,我哈哈干笑两声扭头便朝厨房内进去。

    耳边隐隐能听见那狐狸在店堂里挖苦我的话音,之前心里隐现的不快已是被冲淡了不少,于是边哼着歌边把狐狸热在灶台上的点心装盘带进房间,正打算一边吃一边看会儿电视,注意力却总是不知不觉便被窗外喧闹嘈杂的声音给引了去。

    我瞥见刘倩此时正挤在人群中央,一脸通红奋力地朝秦奶奶家门口处挤去,之前的衰弱和苍白早已不知去了哪里。更多同她一样神情的人也在朝里挤着,却又被大堆的保安阻挡在警戒线外,于是一边不满地抱怨地一边大叫着方即真的名字,好似这样叫真的就能把他从屋内引出来似的。

    终于,过了片刻一阵警笛声由远至今,那导演模样的人打电话叫的警察终于来了。比起无名无分的保安,他们显然给力得许多,不出片刻便将那些激动的影迷歌迷撵到了弄堂外,于是喧闹声终于渐渐由近至远直至变得模糊,这地方再次恢复了原先的寂静。几声鸟叫小心翼翼随着风声从对面的阳台处飘下,屋子里的演员亦终于从里头走了出来,三三两两说说笑笑,仿佛刚才那些可怕的疯狂场面从未出现过一样。

    我从那些人中辨认出了程杰伦,他比电视上看更瘦更高一些,和边上的女演员聊着天,导演对他恭恭敬敬的,一边一转头又用力地咆哮着边上其他手忙脚乱的场务。

    真是很有趣的样子,不由让我想起那时在易园碰到的那支摄制组,还有那个叫陈金华的导演。于是不由的,又想起那些人的死状以及那个名叫莫非的男人,这令到心里头微微一沉,仿佛刚刚亮起的阳光被一道突兀出现的乌云给沉沉压住。

    而事实上,也的确有一道阴影在此时突兀出现,并将我面前的光线给沉沉遮了起来。

    这令我不由自主从沉思中醒转了过来,将目光朝那方向投了过去。

    随即心里头不由咯噔一下快跳,因为就在那方向,我见到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熟悉,是因为我俩曾经同窗过三年。

    陌生,是因为自那之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他,直至他出现在荧幕上,成为一名家喻户晓,并被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的偶像明星。

    “你好,宝珠,好久不见啊。”他扣了扣窗朝我笑道。

    “……你好,方即真,好久不见。”

    全文免费阅读 140小棺材四

    方即真是我高中时的同学,高一时整个学年就坐在我边上,隔着一条走道,一转头就能望见他那张仿佛精美雕像般的侧脸。

    记得那时他就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什么活动都少不了他,老师也都特别喜欢他。但私下他在学生间却并不是很得人心,有些人是嫉恨他的相貌抢去了所有的风头,有些则是因为他的脾性。

    方即真这人的脾性实在是不怎么好的,同那些自小家境良好且长相又好的纨绔子弟一样,他脾气很傲也很暴,经常将看不顺眼的人恶整一顿,活着高高在上地指挥和讥笑别人,无论对方是普通的同学还是他身边的朋友。

    但女学生们对他却是总也无法讨厌得起来的,虽然有些笨些木讷些的不止一次被他整过讥笑过,仍对他怀有一种无法名状的好感,这好感在他差劲的脾性上裹住了一层雾,所以虽然每次她们提到方即真时,总又是生气又是无奈地叹一口气,但很快又会自我解释道,唉,谁让他那么招人喜爱呢?

    我所幸在跟他邻桌的那一年里没有遭到过他任何的恶整和刻薄,想来,那是因为我始终如一团温吞水一样地没有存在感,所以既招不到他的好感,也惹不来他的恶感。

    但也正因为此,日后竟给我惹来了一场让我刻骨铭心的侮辱。

    因为他不整我亦不刻薄我的那种纯属无心的行为,在当时整日对着那些漫画小说浮想联翩的我看来,错觉成了一种“特别”。总以为自己对他来说是特别的,所以他才会对我特别的友善一些,有时候甚至会将他的一些贵重的学习工具借给我,拿了我的作业抄了后还会对我展开他那极具诱惑力的笑容,对我说声谢谢。

    于是我和那些被他迷得晕头转向的女孩子一样,陷入了一种粉红色的,对他想入非非的好感里。而这好感促使我做了件极为大胆的事。

    那时非常流行写信交笔友,每天传达室里方即真的信总是多到能堆成山,都是些同校的或者不同校的女生寄来尝试能同他交往上的。也不知那些信他究竟看没看过,每天总是见他捧回后朝包里一塞,然后便继续做他想做的事去。

    于是到了情人节那天,我也偷偷给他寄了一封,信里也不是把自己暗恋的心思写得顶清楚,只是含情脉脉地夸赞了他一番,然后宛转地跟他说,他其实并不是很多人所认为的那种样子,其实,在我看来他是很善良和很可爱的。

    善良……

    真亏得我当初会想到这两个字。因为后来即刻发现,他这人是同善良完全沾不上边的。他不止纨绔,还恶劣得很,因为就在第二天下午他照例收到了那些信后,也许是一眼便见到了最上方信封上我的署名,于是极其出乎我意料地没将那些信塞进包,而是直接把我的那封信拆了开来,在课间休息时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念了出来。

    一边念,一边还模仿着我的语气,我说话的腔调,绘声绘色地演了起来,引来全班哄堂大笑。

    我想那大概是他最早的一场表演专场,也从此令我成了班里一个天大的笑话。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整日如在噩梦中一般,被他们嘲笑,被他们一遍遍背诵着我信里的那些诚恳坦白的心里话……直到后来有个男生插班进来,并公然地开始向我示好,那一切才渐渐平息下来,并从此被人遗忘干净。

    而那男生便是晨昕,也就是我后来的男友。

    “你家店改装过了么,刚过来时几乎没有认出来。”在我摇了下脑袋抖开那些陈旧的记忆,然后走过去将窗户打开后,方即真望着我笑道。

    随后透过我房间朝客厅处看了一眼,问:“你姥姥身体还好么?”

    “她几年前已经过世了。”

    “噢……”他闻言微微有些尴尬,低头掠了下发丝,我见状笑了笑,扯开话头道:“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大明星,回头给个签名吧,也好让我拿去炫耀炫耀呐。”

    “成,要多少有多少。”他一口答应,并朗朗地笑着,如在荧幕里经常见到的那种招牌式的笑。

    看来时间和阅历的确是会很巨大地改变一个人的。我望着他那陌生又温暖的笑容时,不由有些叹息地想。一边却又忍不住再度想起了以往的种种,就在这样错综复杂的感觉下,见方即真两手朝窗框上一搭轻轻跳了进来,随后似熟门熟路地朝客厅里走了过去:

    “啊,内部还是跟过去一模一样啊,跟你一样几乎都没有任何变化。说起来,宝珠,你第一次领我来时我看得可有趣了,从没见过房子套着店的。对啦,你姥姥那口古董钟还在的么,后来我抽空去德国转了好几圈,多少家上年纪的钟表店都找过了,就是没找到你姥姥这一款的……”

    一路喋喋不休地说着,几乎同之前在弄堂口见到的那个他判若两人。片刻后便在课堂角落那只壁橱处站定,一眼见到里面那口红木底座的珐琅瓷钟,他欣喜地指了指似要过去看个仔细。却忽地停下动作朝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回头问我道:“你结婚了么,宝珠?”

    我不由一呆。

    随即望见狐狸正从那方向施施然地走了过来,脸倏的下就烫了,没等开口便见狐狸一双细长的眼正径自朝方即真瞅着,片刻眉梢微挑,嘴里轻轻啧了一声:“哦呀,我在做梦么,居然在自己家里看到一位大明星。”

    我不晓得方即真有没有听出来,但我已是把这狐精带点儿刻薄的口吻听得轻轻楚楚,他对那些威胁到他样貌的男人总是这样刻薄的,这只小心眼的狐狸。当即快步走过去想替他们做介绍,岂料狐狸再次先我一步开口,自己介绍道:“我是她的伙计,姓胡,名离,你可以叫我阿离。”

    “伙计么?”方即真转过头朝我笑笑:“你生意做得还不错么,连伙计也请了。”

    我却是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说些什么才好。虽然狐狸的自我介绍一点儿都没错,可是心里头总有些微微的失落,过了会儿勉强笑了笑,便听见方即真重新望向狐狸,微笑着对他道:“我是宝珠的老同学,既然在这边要工作一阵,便想给你们顺道介绍点生意,所以,能劳驾你带我进店里转转么?”

    方即真对狐狸说话的样子令我隐隐觉得有些奇怪,但我一时形容不出那是种怎样的怪法。

    因而对于他的请求,我原本以为狐狸是会拒绝掉的,但出乎意料,狐狸并没有拒绝,而是身形一转领着方即真朝厨房内走了进去,一边还颇有些愉悦地道:“宝珠的同学么?原来她还能有那么了不得的同学。呐,既然是您介绍来的生意,自然一定是大买卖,但不知道我们这样的小店能不能满足您的需要呢。”

    说罢,已是到了店内,他招呼方即真在一张餐桌前坐下。

    我一眼便望见了那桌上都是油腻。

    显然是杰杰偷懒没有擦干净,便想阻止他落座,他却似毫不在意般提了提身上价值不菲的名牌衣服,在那张桌前坐了下来,随即拿起同样油腻的菜单看了看,颇有些意外道:“宝珠,这边点心都跟过去不同了么。”

    “是啊,”我笑笑,一边从收银台处拿了块抹布过去将那桌子擦擦干净:“胡离做得一手好点心,姥姥的那些实在太老派,做生意么,总也要换新才能吸引客人的。”

    “是么,阿离点心做得很好么?”方即真的目光再次望向狐狸。

    “当然好了,尝过一次的没有不当回头客的。”说到这个我不由颇有些得意地道。

    方即真微微一笑:“是么,那客人数量一定是很可观的了。”

    他这话令我满腔的得瑟一下子冷却了下来,因为周围空落落的座位似在作着反证。当下有些尴尬地道:“呃……淡季的话生意还是会比较冷清。”

    “所以应该有比较充足的时间来完成我的订单是么,宝珠,我可不愿意让你压力过大。”

    他说话可真有种让人坐跷跷板样的感觉。

    一会儿似乎觉得他在某些方面正不动声色地揶揄着你,一会儿又觉得他似乎是在讨好着你。于是也不知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便如他对狐狸说话的方式一样,让人感觉有些奇奇怪怪。

    直到在他请求下,将狐狸刚做好的一笼桂花糕端来给他试吃,我才终于明白那种奇怪的感觉是来自什么地方。

    他正襟危坐像吃西餐一样将桂花糕摆到盘子里,仔细看了看,又仔细闻了闻。

    狐狸做的桂花糕如蜜糖一样甜,并带着蜜糖和桂花交织而成的芳香。吃口软且韧,仿佛一团柔软的玉在嘴里搅动,因而它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雪玉桂花香。

    但从方即真的表情来看,却似乎面对着一块极其糟糕的东西,糟糕到令他完全无法将那块糕送入口中,因而眉头微微蹙起,虽然脸上仍带着那温暖而亲切的笑容,他抬头带着那种笑容望向狐狸,略带谨慎却又毫无犹豫地道:“这色面和气味真叫我无法下嘴呢。虽然我不是做点心的专家,但这糕那么粘,蜜糖的气味又抢了桂花的香,那可真是……”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我不知此时狐狸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而我则最初是非常非常生气。

    想进行反驳,但望着他脸上的神情看了一阵,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因这神情令我想起那些酒店里最挑剔的客人在面对他们身旁那些令他们不屑、却又不得不保持着适当礼貌的侍应生时,所精心表现出来的态度。

    不由微微叹了口气。

    原以为时间和阅历能改变一个人,嗯,似乎是改变了,只是同我想象中的改变并不一样,他只是从原来显而易见的高傲和刻薄,变成了隐性的而已。

    琢磨间,见他放下筷子起身朝我笑道:“你别介意,宝珠,这么些年被那些不怎样的食物弄得胃口变挑剔了而已,总得来说还尚可,所以等下我会跟他们说,以后每天早餐和下午茶,我们便就近在你这里包下了。这场戏赞助商多,投资不少,你跟他们谈价钱时尽可往高了开,万事有我。”

    我听着不由苦笑。

    啊,果然是如坐跷跷板那样,一忽儿下,一忽儿上。原本被他说得一无是处,这会儿却又嘭地塞来一个巨大的利益。真让人不知道究竟该讨厌他还是感谢他了。

    因而愣在原地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此时突然店门被推开,一个胖墩墩的工作人员一路小跑着到方即真面前,大口喘着气,朝他苦笑道:“真哥,真爷!原来您躲在这儿,那边都快翻得底朝天的在找你呢!”

    “怎么,”方即真端起茶杯不紧不慢喝了一口。“是要开拍了么?”

    “是要开始祭拜了,但是现在祭拜场有好玩的事呢,所以都在找你过去看。”

    “哦?什么好玩的事。”

    听他这么问,胖子一阵大笑,几乎连气都喘不上来:“来了个神婆,你要以前在这剧组待过应该知道她,她又来了,哎哟妈,正在那儿跳大神,哈哈!笑死个人!”

    全文免费阅读 141小棺材五

    似乎在每部电影开拍前,通常那些剧组都会先进行一场开机仪式,上香点爆竹搞得热闹非凡,听说是从以前就流传下来的老规矩,一来造势二来讨个好彩头。

    “尸变”的仪式进行点就设在秦奶奶家那间不大的、充满了油腥味的客堂里。在我跟着方即真他们到那里时,门口处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挤满了记者,照相机快门声此起彼伏,迫不及待地对着那块还没有进入任何演员的场地拍了起来。

    而刷刷的闪光灯亮过之处,可见那昏暗的厅堂里,在几名脸色尴尬的剧组人员边上,有道瘦瘦的人影正迈着一种奇怪的步子,在绕着那整个地方转着圈子。借着那些光我有些惊诧地辨认出,这绕着圈子不停走着的女人不是别人,竟是张兰。

    那个一脸严肃,仿佛对什么都不屑一顾的通灵者张兰。

    此时她刚刚从门口处慢吞吞地走过,两脚踮着,头朝左侧以将近六七十度的幅度朝上方抬起。

    似乎是在看着门框上方某个地方,嘴里因此而轻轻地在咕哝着什么,每每被闪光灯的强光照过,身上那件淡紫色棉袄便在那强烈的光里折出一种刺眼的白,因而令她那张脸看起来也白得毫无血色,是以,每每在灯光前闪现时便让人有种特别诡异的感觉,仿佛她是具突兀从那空屋里闪出的鬼魂一般。

    见状,那只从店里跟了来看热闹的肥猫杰杰在我肩膀上轻舔了下舌头,咧着满是鱼腥的嘴朝我笑着悄声道:“倒真是很有趣啊喵。”

    我没有回应它,只转头问那挤在人群后乐得合不拢嘴的胖子:“这是你们请来造势的?”

    “怎么可能,”听我问起胖子立刻眉飞色舞了起来,点点头提高了声音,似是同我说,又似是对着那将目光投到他脸上的方即真卖弄般道:“这女人以前在静安区是出了名的伪神婆,前两年也在我们冯导这里闹过一回,说他被黄大仙上身,要他出多少钱给她来替他做法驱除。后来没几天她就被抓到局子里去了,说是犯了诈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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